“时机尚未成熟,先动手反而被动,大人还请三思!”刘子惠也加入了劝阻的行列,在他看来,袁绍此行胜券在握,贸然动手,势必得不偿失。
“大人,还请速速动手!”
“大人,万万不可啊!”
“大人……”
“够了!”韩馥爆声一喝,显然这个脾气不是冲着现场众人发的,而是对着不请自来的袁绍发的,只听韩馥接着又道:“请他进来!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胆敢前来送死!”
韩馥决定已下,众人也不再言语,回话的小卒领了邀请令赶紧退下到城外通知看成守将去了,而殿中众人则按先才的座次落座,潘凤来得晚没他的座位,韩馥特意在自己左下首给他增了席位。
大家都不说话,现场都安静的下来,安静的可怕,大家都在等着,都在坐等着这名门之后的袁绍到来。
第021章:来者不善()
正在众人踌躇、彷徨间,突然只听得殿外有一人高喊了一句:“文节兄、文节兄!”
袁朗知道,文杰乃是冀州牧韩馥的字,谁人敢这么大胆的直呼其名,估计除了那远道而来的袁绍,已经没了第二个人。
袁绍进来,众人不禁眼前一亮,只见传说中的袁绍生的是英姿挺拔、一表人才、气质非凡,活脱脱一个大帅哥。
袁朗只从历史书上听说过袁绍的模样,如今可以身临其间的近距离观察到,他只想说一句,历史书上所言不虚,袁绍之相貌尤甚之。
“哎呀,本初,本初,都城一别数久不见,知道你来了渤海,可我公务缠身实在抽不出时间前去拜会,恕罪这个,恕罪这个啊!”
韩馥热情的上前迎接袁绍,哪里还有刚才喊打喊杀的样子,简直看呆了袁朗,这尼玛,转变也太快了吧,不去当影帝,简直是屈才了。
韩馥的热情,显然带动了大家的积极,只见在场的人一个个起身恭迎袁绍的到来,热烈的欢迎他来参加大家的宴会。
韩馥给袁绍增了一席,位置就在自己主位的右下首,刚好跟潘凤对面坐着。
袁绍此行二十多人,只带进来了两名随行武将,其余手下估计都留在了殿外候命没有跟进来。
袁绍入座之后,先是环视了下周遭,随后眼光在潘凤身上逗留了片刻,最后说道:“文节兄手下谋士虎将辈出,小弟佩服!只这一员大将,绍观之,天下无人可与之匹敌也!”
韩馥听后心中甚是宽慰,在他心里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可是这种骄傲不能表现在脸上,对方夸赞了自己的手下,自己多多少少也得回敬几句才是。
韩馥也夸奖道:“本初谬赞啦,某虽不才,却也知道本初帐下有二员虎将,一人唤作颜良、一人唤作文丑,,不知道本初身后二将,可是这二人么?”
袁绍笑了笑,头也不回的说道:“既然州牧大人下问,你二人就先报报家门吧!”
“是!”袁绍身后率先走出一人,只见那人皮肤黝黑,中等却甚是健硕,举手投足都能看出是个练家子,那人出列后拱手对着韩馥行了一礼,随即说道:“在下高览,见过州牧大人!”
“高览?”袁朗心中已经知道此人的来历了,原来是袁绍的亲亲外甥。
“末将张郃,拜见州牧大人!”高览介绍完后,身后另一将出列介绍了下自己。
“张郃!”袁朗心中那个羡慕嫉妒恨啊,别提了,好将都被袁绍给抢了。
“张郃?你这名字好生熟悉,可是在哪见过?”韩馥显然对张郃有点映像,不过在那见过却说不出来。
韩馥既然存疑,张郃便上前回道:“回大人,末将乃渤海郡军司马,大人在军籍簿上见过在下的名字,也不奇怪!”
闹了半天是自己的属下,不过现在被袁绍抢了先,韩馥也是在心里骂了他个祖宗十八代,可面子上还得强装出笑容来。
颜良、文丑已经是一等一的猛将,韩馥现观袁绍身后这二将,也非什么等闲之辈。
客套话讲了,韩馥知道是时候正题,于是他正色的问道:“本初,你来找我,不仅仅是喝酒叙旧吧?”
袁绍品了一口美酒,待放下手中的酒樽之后,方才回道:“帝室衰微,绍每每想起,真是夜不能寐啊!”
袁绍说着眼泪居然夺眶而出,看的在场的人一愣一愣的,好似他这情感的转变未免来的太快了些。
“装,你接着装!”袁朗心里也觉得好笑,只是嘴上不说出来罢了。
韩馥当然也知道袁绍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如今的汉室别说是他袁绍了,就连他自己都已经没了指望,何谈为其落泪伤心一说。
可是人家既然把感情已经到这份上了,自己不跟着落几滴泪,摸几把鼻涕,看来也说不过去。
“哎,谁说不是呢,伤心愁断肠的何止本初你一人啊,哎,某这……这无用之躯,还留着干什么啊……还不如……”
韩馥说的更加感人,一下子将全场的气氛都带动了起来,只见不是抹眼泪的,就是伏案痛苦的,还有差点哭的背过去的,精神还算正常的袁朗,此刻若不是洞悉了这里的状况,还真的以为自己进了哪家的追悼会现场。
众人悲伤了一会儿,忽然袁绍率先止住了哭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望着主位之上的韩馥,慷慨激昂的说道:“好在咱们还有希望!据绍所知,此次会盟酸枣之盟友已经聚集到了十八路,众人拾材火焰高,他董贼蹦跶不了几天了!”
韩馥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随后以褒奖的语气道:“本初,汝被推举为盟军之主,真乃名至实归!某相信,我们在你的带领之下,一定能清除君侧,还我大汉一个美好的未来!”
这哪里还想是斗得你死我活的两大派系的领导人,这一会简直成了战友见面会了,袁朗真的是佩服这两大影帝的功力,一颦一笑,一举一措,真的是信手拈来,连彩排都不需要。
袁朗不去胡思乱想,因为这场互飙演技的“争斗”还没结束。
只听得袁绍接着又说:“大汉之美好未来,谁也不想?可是,又是谈何容易的!天子年幼,阉党虽是被铲除、董贼之灭亡也是近在咫尺,可是等得君主执掌九鼎之前,国家焉知再无阉党、弄臣!”
袁绍话里有话,这是袁朗立即的分析,韩馥当然也是久在官场混迹的老油子,他岂会不知道袁绍这话时想引出他的下一句话来。
韩馥也是配合,只听他请教的问道:“本初一定是有了什么安邦定国之妙计,还请示下!”
一个捧哏,一个逗哏,袁绍跟韩馥真的都可以摆上一个条案,放上两惊堂木,开说他们的相声了。
袁绍也算是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只听他道:“之所以帝室不盛,朝廷纲纪紊乱,都是因为天子年幼那些图谋不轨之人有了空子可钻,某以为……”
袁绍欲言又止,因为他环顾了一下大殿中的众人,发觉这里的人有点多了些,自己的这些话,说出去可能分量很重,万一被人泄露了出去,那可是要遭受罪过的。
韩馥知道了袁绍的意思,他连忙辩道:“本初大可放心,在场的皆是某手下之高级将领,汝有话但讲无妨!”
袁绍该说的还是会说,他之所以顿了一顿没有直接说出来,一来是确实疑心这些与会的将领里有闲杂人等,二来也是吊了吊韩馥的胃口,这第三点嘛,他觉得直白的说出来好像自己无所谓私的,说的含蓄、隐晦一点,也许在别人看来会是自己经过深思熟虑才敢说的。
也难怪袁绍的话要说的慢声细语、含蓄隐晦,因为韩馥听后,立即吃惊地脱口而出道:“本初,汝之意,是想另立新君?”
“啊……”
在场的其余人因为坐的有些偏远,所以有人没听清袁绍刚才说的什么,可是现在经由韩馥的口中得知了详情,不禁异口同声的发出了惊呼,感觉这是未免太大了些。
第022章:宴无好宴()
韩馥以及在场诸人的反应,看来早就在袁绍的预料之中。
袁绍低头啐了一口,又接着摇了摇头,随后抬眼望着大殿之穹顶,最后才委屈的说道:“若有它法,绍绝无立新君之意!可是诸位也看到了,天子年幼深受奸佞蛊惑,咱们驱狼逐虎,紧随其后却是前赴后继的弄臣!大汉王朝已经再也经受不起这种折磨了,所以,绍以为,需要立一成年之君为天子,方可保我大汉朝从此无忧!”
听了袁绍的话,袁朗有了些感悟,中国人自古以来就有权力情节,百姓希望当官,官员希望当更大的官,大官们无论有没有资格大都会希望更上一层楼,当皇帝,是每个人都在心中奢想过的,可是却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机会的。
袁绍之所以这么做,难道仅仅是大公无私的,想要匡扶汉室这么简单吗。
当然不是!
袁朗已经知道了袁绍的用心,以袁绍的能力一定不会想到立新君这种做法,他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是他身后的智囊团给他出的主意。
董卓入京之后,确立自己的威信,废掉了少帝刘辨,而拥立了陈留王王刘协,是为汉献帝。
汉献帝不过是十岁的孩童,身边又没有其他强有力的外戚势力,朝政完全在董卓的掌控之中。之后,董卓杀死刘辨,逼死何太后,并且残害了朝廷一些王公大臣。
董卓的暴行,激起了天下诸侯的不满,十八路诸侯这才在反董的大旗下聚集起来,并且公推袁绍为盟主。
可是,只要董卓手上有汉献帝,就拥有了最高发言权,袁绍等人起兵,名义上只是清君侧,并不是谋反。可是,对于来自打着汉献帝旗的董卓的命令,关东诸将是遵守还是不遵守呢?遵守对自己不利,不遵守又是藐视皇权。
于是袁绍此时才会搬出汉献帝年纪太小,处处被董卓逼迫,另立新君,方能杜绝以后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袁绍的这一套说辞背后的浅层意思就是汉室,可以你从深层次去品读它,你才会发现,原来袁绍这是在为自己这盟主集权,他是在清除唯一一个能对他的盟军最高统帅的权力、形成威胁的另一个至高权力,那就是皇权!
汉献帝只不过是个傀儡,他的背后,站的是董卓!废除旧皇权改立新皇权,最直接的就是削了董贼的权力!这才是袁绍最终想要达到的目的!
不简单啊,不简单的不是袁绍,而是围着袁绍转的那一帮替他出主意的人。
正当袁朗暗地里分析着袁绍这样做的原因的时候,韩馥已经从袁绍那里,接过了所谓的“立新君倡议书”,并被要求在上面签字,以示。
韩馥不忙签,而是读了出来,上面这样写道:“今天下崩乱,汉室衰微,吾被重恩,未能清雪国耻。诸君各据州郡,宜戮力尽心王室,共讨逆贼!……以朝廷幼冲,逼于董卓,远隔关塞,不知存否,幽州牧刘虞,宗室贤俊,欲公立为主……”
以袁绍口吻写的这封倡议书,先是写了自己深受皇恩却不能报答的无奈,然后分析了下如今董贼施虐的现状,最后才提出来立新君的想法,其中用了“远隔关塞,不知存否”这样的话,意思是天高皇帝远,也不知道小皇帝是活着,还是跟先帝刘辩一样,已经被迫害了,意思很明显,这就是“莫须有”,为皇位的交接变更埋下了伏笔,因为只有当今皇帝死了才能立新君嘛,那么现在不知道死活,也许已经死了呢。
那么再看看袁绍的新君人选是谁。
刘虞,刘伯安,乃是汉光武帝刘秀之子东海恭王刘强之后,汉室宗亲。时任幽州牧,他为政宽仁,安抚百姓,深得人心,确实是位最佳的新君人选。
那么韩馥会乖乖的在上面签字吗,显然不可能。
韩馥一直将袁绍写的倡议书看完也没发表一个字的意见,在袁绍一再追问之下,他才从嘴里蹦出几个字,道:“我想先看看大家的意见!”
这里的大家指的不是与会的众人,因为他们没资格来评论一个新君是否该立,或者是立谁。这里的大家,指的是袁绍接下来还要走访的其余州牧或者是地方势力。
这也是韩馥认为可以打发袁绍的最佳理由,而且显然这样的理由袁绍无话可说,除了在心里骂了十数句,袁绍一点办法也没有,自己现在毕竟还是韩馥手底下,渤海郡的小郡守而已。
韩馥与袁绍的会面,接下来又谈了两方面的议题,一个议题算是袁绍给他自己的辩护,说自己招募乡勇只是响应曹孟德在陈留会盟的响应,并无对冀州牧韩馥的不敬,而至于自己没能加入冀州大军反倒自立门户,那是因为他深受董贼憎恶,生怕连累州牧韩馥,对于有其他郡的军士,甚至是郡守投靠到他那去了,袁绍只是说是暂时借用,并无霸占的意思,至于粮草军械,渤海郡也不敢向州府索要了,只能由他们一力承担,当然,也就不给韩馥大人的军队进贡了。
第二个议题,算是袁绍用盟主身份发出的军令,当然说的很含蓄,并无越俎代庖韩馥听了有的不适。
大意是酸枣之行不宜大军齐聚,分据各点,更能对董贼形成大面积的杀伤。就此袁绍还拟定了一份详细的军事布防计划,计划上对十八路军队都做了屯兵部署,比如袁绍与河内郡守王匡、上党郡守张杨屯兵河内;曹操、张邈、刘岱、桥瑁、袁遗与鲍信屯兵酸枣;袁术屯兵鲁阳,孙坚从长沙赶往与袁术会合;孔伷屯兵颍川;而韩馥则被建议屯兵邺城,给与联军军粮。
这样的分路,显示出了袁绍手下谋士的高明之处,与其让这十八路乌合之众聚在一起勾心斗角,不如分割开来,也许会有奇效,而且大多是就地屯兵或者就近行军,节约的军粮,不是一点半点的。
韩馥被冀州富庶所累,担任起了盟军粮草供应者,虽然他心里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可是这得罪诸侯的事情,他怎么也不会当着袁绍的面说出来。
话已不投机,韩馥已经不想再跟袁绍说一句废话,看来袁绍也看出了韩馥的反应,在交代了来年正月在酸枣举行缔结盟约大会之事后,袁绍起身告辞离开,出于礼貌韩馥应当送他,可是韩馥没把他打出去,已经算是自己有足够忍耐性的呢。
“欺人太甚,袁本初,汝欺人太甚!”
袁绍刚走不久,气的火冒三丈的韩馥将身前的案桌掀了个底朝天,也难怪韩馥会生这么大的气,虽然屯军邺城是件美差事,可是独独让他供应盟军少说三四十万人的军粮,而且还不知道这仗何时是个头,这笔开销下来,至少让冀州少了半年的收成。
“袁绍还未走远,主公若是改变主意,某愿提他狗头来见!”潘凤目睹了全程,先前他还不赞成动袁绍,可是这会儿一是自己也气急了,二是自己的主子居然被一个小郡守指手画脚,这跟受辱还有何区别。
“杀他,那是便宜他!”韩馥一坐了下来,随后又道:“我不会让他得意太久,他想打赢这场仗,我得我说了算!”
“那我们接下来……”手底下的郡守小心的问。
“自然是到酸枣去,先去看看那个所谓的会盟大会,不能让他袁本初一人占了天时、地利,还又占了人和!”
韩馥的话已经透露出来了憎恨,在袁朗看来,这韩、袁二人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袁绍是想建立威信、扩充自己的势力并且削弱韩馥的力量,而韩馥则是卧榻之下容不得他人酣睡,无时无刻不想着先除之而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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