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巾军支派繁多,错综复杂,也只有张白骑这样一位元老级别的老帅才能有一呼百应的能力,袁朗不是认为自己没有这样的号召力,而是让他们同意自己去做一件跟他们的理念相违背的事情,他真的没有一点的把握,为了力求一蹴而就,所以他不得不先过张白骑这一关,但是要过张白骑这一关谈何容易,从刚才自己只微微露了一点这样的意思张白骑就有些气急的表情来看,这件事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做。
思绪翻腾间,袁朗一行人不知不觉的已经随着领路的牢卒来到了地牢的最深处,这里给人的感觉就是潮湿、闷热,而且压迫感十足。
张汝嫣已经后悔跟来了,她跑到了张宁的一边,挽着自己这位姐姐的臂膀,略带嗔怪的低声说道:“姐姐,没想到这里如此腌臜,早知道咱们不跟着他们来了!”
别说张汝嫣了,就连张宁这样一位经历过战场洗礼的女中豪杰也有些吃不消了,不过她不像张汝嫣那般较弱,而且也不想让袁朗对自己失望,只能出言安慰张汝嫣道:“好妹妹,你往日里都在府中闺阁里待着,如何经受过这种环境的磨砺,今天刚好,何不借此机会好好体验一会,也好教你知道什么叫做苦难!”
张汝嫣噘着嘴面露难色的道:“姐姐,吃苦我是不怕的,只不过这里的环境压抑,而且关押着的都是一群不知道什么身份的臭男人,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传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张白骑此时刚好听到了自己闺女的唠叨,不由得斥责道:“既来之则安之,天女能受的住,你怎么就受不住了!再说了,不是没建议你别来,可是你偏要来,现在倒好,来了又嫌这嫌那!”
面对自己父亲的责怪,张汝嫣不敢再说什么,毕竟确实是自己吵着嚷着要跟来的,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嫌脏的话就不碰任何东西就是,嫌压抑的慌,那就跟张宁在一起唠唠,也好解解烦闷。
二女的对话,在前面走着的袁朗不是没听到,说实话,这地下第三层的地牢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自己才进来不到一刻钟的时辰,就已经感觉有些心烦气躁,浑身不自在了,真不知道那些在这里一关就是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囚徒,他们是怎么度过这种难熬的岁月的。
“周牢头,您怎么亲自下来了,这些人又是……”
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全封闭的牢房之前,这里戒备较其它之处至少多了三倍的兵力把守,一看就是关押重犯的地方。
“主公到了,还不速速请安!”
周强怒斥了一句,这些看守的牢卒整天不见天日的在这里看守,升地上去就是回家搂着婆娘上坑,哪里见过袁朗的真身,此时听周强说了,一个个赶紧上前磕头请安。
“主公恕罪,我们全都是狗眼,没见过主公您的金面!”
为首的一位牢卒看来口齿算是伶俐的,连忙给袁朗请安谢罪。
袁朗不喜欢别人一见到自己不是跪地就是磕头的,急忙示意这些牢卒起身回话。
“你们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值守,看得出来,你们都是好样的!”袁朗继而又对周强说道,“既然牢营的地方很是宽裕,那么我认为可以将最底一层暂时停用,上两层的环境应该好些,你们也舒服一些!”
周强感激着说道:“老人们都说,那些不服管教的囚徒便会下放到这最底一层来,我们也跟着遭罪,现在主公您如此厚待我们,那真是我们的福分!小人回去之后会跟几位牢营大人传达这则好消息,多谢主公!”
“多谢主公!”
“多谢主公!”
在场的牢卒们听闻了一下子就脱离了这个煎熬的不行的工作环境,不禁纷纷喜悦起来。
“这里面关押的可是颜良?”
袁朗指着面前的厚重石门,问询道。
“回主公的话,里面羁押的正是敌酋颜良!”
周强当仁不让的作为代表回答了袁朗的问题。
“这里一直都是你们在换班值守,说说,最近几日颜良的状况!”
袁朗这次没问周强,而是问刚才在石门前站岗的那几位牢卒。
那几名牢卒果然比任何人都有发言权,只听那位口齿伶俐的率先说道:“敌酋颜良自从关押在此处之后,也甚是奇怪,他不比那些刚被下狱的囚徒一样,他不是整天的叫嚷着出去,或者是精神失常自言自语,更是看不出有任何的不适应,他好像就是回到了家里一样,每日三餐定时吃喝,心情好一点还会要求沐浴,有时饭菜来迟了他倒是也会骂两句,不过只要有了酒喝,他又跟没事人似的了。说实话,小人在这里也干了六七年之久,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死囚犯,这次算是见识了,原来这世上还真有视死如归的!”
这牢卒所说的这些,也正是袁朗之前得知到的有关颜良的一些了解,看得出来,这位袁绍的大将军,倒真是把这里当成了客栈旅店了。
“不过,小人倒是发现他也有不同以上说法的地方!”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让袁朗顿时来了兴趣。
袁朗发现说这话的是站在最后面的一位年轻的牢卒,跟自己差不多年岁,看来是个新丁。
“奥,你且说来听听,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袁朗示意那名开口说话的牢卒上前,对他来说,多问一些颜良的近况,对自己接下来与其面对面的交谈,有心理上的支持。
第288章:探监4()
那牢卒见袁朗饶有兴趣的问他,不由得上前两步好似在回忆着说道:“小人常在夜间值守,无事时便通过探视孔观察颜囚的休憩状况。说来也奇怪,颜囚睡眠时间极多,大多时候他总是面朝壁墙发愣,而且一站就是一个多时辰不等,有几次小人巡视了几圈回来发现他还是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好像是一尊雕塑一般。”
“你是说他夜不能寐?白天可否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袁朗细致的多问了一句。
在场的众牢卒纷纷摇头,他们给了袁朗一个肯定的答案。
“晚上睡眠少,白天吃喝照旧还要求沐浴……怕是你们这里不见天日把他的生物钟搞乱了吧!”
袁朗似乎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道。
不过也真难为了大家,“生物钟”这么一个新潮的概念,这个时代的人怎么会知道了,他们连听都没听过,全都一个表情的看着袁朗,好像在等袁朗解释什么叫做“生物钟”。
“‘生物钟’就是人体的内在节律,它是由生物体内的时间结构序所决定,是一种无形的‘时钟’!”袁朗继续结合颜良的案例具体说道,“颜良对时辰的概念还定格在被捕的时候,它一连几天被关押在这么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早就将自己体内的‘时钟’搞乱了,唯一能判断时辰的,估计就是你们给囚徒们准备的两餐了。他要求沐浴,也同样是对这里环境的不适应,所以无论是谁,成为阶下囚都不是好受的,我们对豪杰的认识一定不要停留在崇拜的角度,要知道的是,他们也是血肉之躯,也是人!”
袁朗结合理论知识讲了一大堆道理,虽然在场的人并不能做到完全理解,但是他们均从袁朗的话中领会到了关键词,那就是“豪杰也是人”,是人就会被环境所影响,所以大家对颜良一些举动的认识附加了他往日的威风,变得有些异于常人,其实不然,他根本就跟普通人一样,只不过他的请求,被绝大数的牢卒给重视了,甚至还帮他一一实现了,这就显得有些与众不同了。
换句话说,环境改变了颜良,而颜良的到来改变了这里的牢卒们,让他们的言行举止变得牵扯到了过多的疑虑。
“你的意思我懂了,这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我们尚且才来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觉得与世隔绝,难受至极了,想想那些对未来无法往好处设想的囚徒,他们不疯已经是不错的了!”
张汝嫣脑子灵活,她对袁朗的话做出了解读,她说的没错,地牢给了囚徒更多的精神折磨,这比折磨他们的肉身还要来的残忍,这就与袁朗刚才要求将地牢从地下三层往上层转移的目的是不谋而合的,就是要让囚徒有一个被善待的机会,也是他对人性最起码的尊重。
“开门吧,我想我们无需再忌讳什么了,关在里面的已经不是什么威震南北的大将军了,他现在的身份,只不过是我们这里的一个囚徒而已!”袁朗示意看守的牢卒将这座重刑犯的牢门给他们,他们想了很多种与里面的人交谈的方式,可是现在看来,是他们自己想多了。
“诺!”
牢卒领命,分别由三人挑出钥匙,依次插进了三个不同的锁芯之中,随后三人齐力拉车门环,最后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面前的石门发生了移动,慢慢的向右侧滑行开来。
随着石门的移开,里间一阵难闻的气味涌现而出,张宁、张汝嫣不禁捂住口鼻,几欲呕吐。
“你们在外面等着便是,白帅,我们进去看看吧!”
袁朗知道这里面肯定不干净,干脆出言让二女留在了外面。
张宁、张汝嫣巴不得如此,她们不敢开口答话,纷纷点头应允了下来。
袁朗没再说什么,带着身后的张白起,在周强以及另外两名牢卒的带领之下,走进了这间大的不可思议的重刑犯地牢营房。
地方大,意味着牢房的设置可以在数量上有一个不小的体现,但是这里没有,他们,它满打满算只有七间牢房,而且全部是不规则的分布,且完全都是封闭式的,隔音效果、遮蔽效果几乎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主公,因为我们不能接触这些重刑犯,所以我们每一间这里的牢房都配备了设置在上层的探视孔,您看,这间的探视孔在这里!”
周强领着袁朗、张白起先是走进了一间空闲着的牢房,并且进行着介绍。
“这个管道是用来输送食物的,这个管道是用来传递水资源的,这个管道是通气孔……我们杜绝与重刑犯面对面的接触,也是为了保护我们这些人!”
周强继续给袁朗讲解,他说的没错,重刑犯皆是罪大恶极之人,除了是判处死刑的,要不然以后出去之后,对于这里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牢卒肯定会发起报复,必要的保护措施还是很有必要的。
“颜良关押在哪间房?”
听了周强一大堆的熟练介绍,袁朗最终还是直奔主题的问道。
“就是正中间这间,也是我们监视最严密的地方!”
周强指着七座牢房中间的那个说道。
“打开,我要进去!”
袁朗走上前指着面前重重拦在前面的石门说道。
周强不敢拂逆袁朗的意思,直接从自己怀里摸出一串精致的钥匙,慎重的回道:“重刑犯牢房的钥匙由每日值守的牢头保管,并且每日要上报使用的次数,以及交接班核查,今天主公您来的巧,值守的正是小人!”
说话间,石门“咔嚓”一声开动了机关被打了开来,袁朗透过渐渐打开的石门缝隙,模糊的看到一个白影被手链脚镣锁在了一根石柱之上。
直到石门完全打开,直到那个被锁着的囚徒抬眼看着门口的袁朗等人时,彼此之间似乎都很难接受,来者或者想看的人是自己心中所想的一般。
蓬松凌乱的头发,散披在肩上,不满血丝的眼睛仿佛在告诉人们,他已经好久都没有睡上一顿好觉,胡渣因为缺乏打理,已经爬满了下颚,四肢无力的挂着铁链之上,连站的气力好似都没有了,称他是被挂在那的,看来才更加合适。
这还是袁朗曾经见过的大将军颜良嘛,这简直与自己心中的那个光辉形象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
第289章:惊变1()
“白帅,怎么,你不打算见见这位大仇家?”
袁朗腿脚往里走,却发现张白骑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似眼前的重犯牢房是地狱深渊,不愿走上一步。
张白骑听见袁朗的叫唤还是没有立即走过来,只听他询问性的问袁朗道:“主公,我且问你,如果我可以放弃与颜良的仇恨并且助你招降他,你是否愿意以之为臂膀征战四方,与群雄一较长短,从而奠定自己的疆土,乃至于建造属于我们自己的国度?”
袁朗闻言错愕,张白骑言语间态度极其强硬,好似立即就要自己回答他这个唐突的问题。
袁朗之心不在称霸,这是他早就做下的决定,如果不是自己投效曹孟德的时机还不成熟,筹码还不够大,他恐怕早就带着张宁等红颜退居山林,去做他的散人去了。
双手沾着血腥,满眼见到的都是破碎的山河,梦里见到的全是枉死的亡魂,袁朗已经受够了这样的生活,我曾经也是有过梦想的,但是现在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他拥有一片安宁的乐土还要来的渴望。
所以袁朗对张白骑的回答是肯定,他正色的回答道:“白帅,颜良既是你的仇家,也是我之心结,今日见他不仅仅是让你来决定他的生死归属,也是了却我的一桩心事。至于你说的那种构想,我不是没想过,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敢去想了,我要的是跟自己心系之人过安稳的日子,沙场上的杀戮,我是看够了,也过够了,我希望我能放下这些名利,也希望你可以跟我一样!”
对于袁朗的回答,张白骑显得无法相信,他震惊的往后退了一步,随后深吸了一口气道:“好吧,主公,你的心意,我明白了!”
“白帅,这个乱世需要的是枭雄,你我皆不是,如果选择杀戮,我们相对的会失去很多,希望你可以理解!”
袁朗走过去握住张白骑的双手,看得出来,他有那么一瞬间感受到了张白骑对他的失望。
张白骑的眼眶有些红润,不知道是因为失望而倍感痛苦,还是因为袁朗的近距离开导而感到激动。
“主公,你能放下荣华富贵,我又怎么不能放下仇恨。颜良如何处置,还请主公自决,我对他已经毫无仇恨一说,所以,我就不进去了!”
张白骑松开袁朗的双手,往后退了几步,然后面带愁容的退了出去。
偌大个空间只余下袁朗、周强以及陪同进来的两名牢卒,后三人因为避嫌,所以一直站在前面,此时袁朗将视线从张白骑的身上转移了开来,望着前面的三人,说了一句:“走吧!”
“诺!”
周强应了一句,率先走在了前面,两名牢卒紧随其后,而袁朗则走在了最后面。
随着袁朗等人的走入,牢房的石门重重的闭合了,看来这里真的戒备森严,就算是袁朗来探监,也必须在封闭式的里面进行。
关押颜良的牢房可谓是一眼望了个尽,一座砌成的水池看来是给犯人清洁洗浴的地方,上面是个不小的引水孔洞,看来是从外面放水进来直接落下在这水池当中。
两根石柱分别矗立在牢房的最里深处,从石柱两端各引出一根铁链拴在重犯颜良的手腕处,铁链可以拉车延伸,看长短,最远处应当就是水池正中的位置。
其它再无可以陈述的物件,要再想说点什么,那应该是被铁链、脚镣控制死死地颜良,他此时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休息而睡熟了过去,居然连袁朗一行四人走了他七八步远的地方,他仍旧是不抬眼来看一下。
“颜囚,莫装死,我家主公来见你,你最好识相点!”
周强见颜良对于他们的到来无动于衷,不由得扯开嗓子喊了一句。
可是颜良好似根本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