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燕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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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燕歌行-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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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郅支单于眼神瞬间冰冷,随即又恢复了常态,嘴角似笑非笑,“这一点你比驹于赢强,可惜我宁可要一头会撒谎的狼,也不要一只说真话的羊。”

    驹于利沉默着没有回应。

    “等此战过后,你还是离开郅支城,随便找一个草原度日,羊就应该呆在羊的地方,留在这里,会被你弟弟吃掉。”

    “是!父亲。”

    驹于利离座行礼,与郅支单于深深对望一眼后,掩门而去。

    ……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郅支单于斜躺在床榻上,发了一阵呆,心里微微感叹,可惜这小子生在帝王家,做个普通人或许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正在恍惚间,又听侍卫在门外禀报:“大单于,右大都尉兰希律求见!”

    “宣!”郅支单于在床上坐直身体。

    行礼之后,在郅支单于吩咐下,兰希律坐在了刚才驹于利坐的椅子上,他也瞥见了地上那一只空荡荡的酒碗,心里叹了口气。

    “大都尉深夜前来,有何要事?”郅支单于轻轻摸了摸鼻梁问。

    兰希律一步上前,再次单膝下跪,朗声道,“主上,今日虽在城头逼退联军,但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因为联军十倍于我军数量,城破是早晚之事。”

    他抬头看向郅支单于,一脸的忧心发自肺腑,单于看了他一眼,指着地上,“把酒碗捡起来,给我倒一碗酒。”

    兰希律将酒倒好,双手奉上,单于将酒在鼻尖闻了闻,慢慢呷了一口才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你有何建议?

    “主上,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弃城,我们匈奴人是游牧部落,原本就擅长野战不擅长守城,狼在草原才能如鱼得水。

    兰希律的话令郅支单于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一个游牧民族困在城里,和狼被囚禁在笼子里没有什么两样,冲出去处处可以容身,又何必坐困愁城?

    “去草原?怎么出去?郅支单于冷笑,“联军5万人将这里围得铁桶一般。”

    “主上,微臣有一计,可破联军封锁,但是需要一个人。”

    “谁?”

    “贺拔峰!

第一百八十五章 声东击西() 
天牢。

    阴暗,潮湿,恶臭。

    贺拔峰和贺拔云斜靠在墙壁上,抱膝而坐,他们的脸埋在阴影里,一只老鼠轻轻滑过他们中间的空地。两只手猝然从黑暗中凌厉一抓,老鼠被一只手倒提了起来,发出吱吱的惨叫声。

    “哈哈哈。”贺拔云的笑声响起,“哥,我现在是七比三,我赢了你四次!”

    “哼,放了再来。”贺拔峰佯怒道。

    “不玩了,玩腻了,我要吃了它。”贺拔云冷笑,“天天给我们吃臭烘烘的烂粥,主上还真有心呢,我们自己找肉!”

    “声音小点!”贺拔峰沉声道。

    “我偏不,听见了又怎么样,死就死!”贺拔云倔强劲上来了谁也压制不住。

    “小妹,主上并没有定我们的罪,哥与燕幕城一战也确实违了上意,施以薄惩,也是正常。”贺拔峰双手默默搓起一根草绳,语气很平稳。

    贺拔云哼了一声不说话,顺手将老鼠扔出铁栏之外。

    老鼠仓皇飞窜,猛然被一双牛皮靴拦住,吓得尖叫一跳。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贺拔峰淡淡道,手依旧搓着草绳。

    这双牛皮靴移动,停在牢门之外。

    “兰希律见过大都尉和右大当家。”一个面容清俊得有些阴柔的年轻人道,“传主上口谕,即日起贺拔峰、贺拔云官复原职!”

    兰希律命狱卒将牢门打开,一挥手,两个狱卒端上两盘东西,一盘美酒佳肴,另一盘是干净的衣服。

    贺拔云暗自咽了咽口水,没有用手去接食盘,而是一脚将酒菜踢飞出去!站起身咆哮,“想关就关,想放就放!他当我们是狗啊!叫他自己来——”

    兰希律垂头不敢说话。

    “小妹!”贺拔峰厉声喝道,他站起身,深深看了贺拔云一眼,伸手接过衣服,缓缓穿了起来。

    ……

    凌晨四点攻城。

    所以陈汤安排一半人早早入睡,为了麻痹匈奴人,另一半人依旧按照正常休息时间,这就是人多的好处。

    凌晨的突袭并不轻松,为了保持充足的体力,在帐篷内燕幕城也很快进入梦乡,他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看到自己骑着红色的汗血马,回到魂牵梦绕的楼兰小河村,山坡上蓝铃抱着小羊飞快地飞奔而来,她廋了,腰肢盈盈一握,正当自己心疼地要将她揽入怀中时,蓝铃手里的小羊脸突然变成了哭泣的夏曼,蓝铃呆了半晌,把夏曼脸的小羊推到自己怀里之后,掩面狂奔……

    “蓝铃!蓝铃!”

    自己抱着长着夏曼脸的小羊狂喊着追了过去,突然斜斜一根劈来!贺拔峰不知在从哪个地方跳了出来,将自己连小羊一起打翻在地,自己挣扎着起身,脸却被贺拔峰用脚踩住动弹不得。

    视线朦胧中,郅支单于手里提着一把长刀,狞笑着一步步走来,在自己身边站定,对着自己脖子手起刀落!

    鲜血飞溅!怀中小羊一跃而出,用自己身体挡住了这一刀!

    “夏曼!夏曼!”

    夏曼凄美的笑脸不停地旋转旋转旋转旋转……

    燕幕城猛然睁开眼睛,坐起身大口喘着气,伸手一摸,背上全是汗。

    想起刚才这个梦,不禁哑然失笑,看来在自己心灵深处,原来也只是一个脆弱的人,国恨家仇亲情爱情纠缠着,燕幕城长吁一口气,他披衣坐起,看看蜡烛燃烧的情况,估摸着是凌晨一两点左右。

    刚用指甲拨了拨烛光,猝然听见一声号角响彻整个军营,不好!是匈奴人来夜袭军营,燕幕城抄剑大雁一般飞出帐篷外,正遇上策马而出的陈汤。他一手提剑,披头散发光着脚骑在马上。

    “陈汤,匈奴人来劫营?”

    “是!贺拔峰率人已突袭进来!”说完这句,陈汤领着亲卫匆匆而去。

    贺拔峰还是来了,陈汤不是他的对手,燕幕城翻身上马,紧跟上去。

    未到军寨外,一路已是喊杀震天,看来是匈奴人一接近军营就被专职守夜的马努商队护卫发现,及时吹号预警。

    在火把照耀下,燕幕城一眼就看见,赵如刀、甘延寿还有巴图尔三人围攻一员匈奴将领,正是贺拔峰。而郭野月一杆红缨枪与贺拔云激战正酣。其余不知来了多少匈奴兵已与联军缠斗在一起。

    从局面上看,联军并没有乱了阵脚,情况还好,陈汤和燕幕城都松了口气。

    放眼望去,贺拔峰与他们三人游斗,居然还隐隐占了上风,郭野月和贺拔云倒是棋逢对手,打得难解难分。

    ……

    “贺拔峰交给我!”燕幕城轻喝一声,策马直奔贺拔峰方向。陈汤点点头,率领亲卫杀向来犯之敌。

    当燕幕城从马上跃向贺拔峰之时,身影掠过贺拔云的眼眸,她神情一阵恍惚,险些被郭野月一枪刺中脸庞。

    没有任何招呼,贺拔峰一棍直扫燕幕城的脚踝,燕幕城在棍身脚尖一点,反手一剑,刺向贺拔峰右肩。一个呼吸间,两人已过手七八招。

    赵如刀三人默默退开。

    “我留下,你们去招呼别人。”赵如刀冲甘延寿和巴图尔道。

    甘延寿和巴图尔对视一眼,从燕幕城的发力和招式上看,他左肩上的伤势已经得到很好的控制,对燕幕城的行动影响并不太大,再加上有一流高手赵如刀掠阵,甘延寿和巴图尔大可放心。

    ……

    甘延寿骑在马上和陈汤汇合在一起,来回巡视,两人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这些匈奴兵虽然喊声震天,实际数量不过三四百人,这点人马就敢来劫营,颇为蹊跷。

    正在沉吟间,风雅城一骑飞尘,穿过交战双方,来到陈汤和甘延寿面前,马尚未停稳,就急喘道,“郅支城城门大开,郅支单于带着家眷亲领着一队人马冲了出来,估计是想逃!”

    “怪不得!声东击西!”

    “想用贺拔峰拖住我们,自己逃!”

    陈汤和甘延寿咬牙,急率一队联军冲出军营,往郅支城方向而去!

    这一幕都被贺拔峰看在眼里,他一棍直戳燕幕城胸膛,趁燕幕城躲闪之际,腾空一跃,骑上战马,直追而去,一路过关斩将,仅凭一人一马,居然在半路上把甘延寿给截了下来。

    他一棍击中甘延寿坐下马臀。战马吃痛,嘶鸣着将甘延寿掀翻在地,陈汤只好返身来救。

    甘延寿这一跤摔得不轻,几乎全身散了架似的,之前断裂的肋骨再次发出剧痛,让他一时间居然站不起身。幸好陈汤及时杀回来,用剑挡住了贺拔峰斜劈的一棍,不过陈汤也是一跤倒飞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决绝() 
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但是只要击毙甘延寿和陈汤,联军必然军心大乱,说不定敌我双方形势就此逆转。

    想到这里,贺拔峰手中的齐眉棍舞动起来越发酣畅,或劈或扫,棍棍都打向甘陈二人要害,陈汤见此状,也是剑气凌云,护住甘延寿,一步不让。

    不过由于两人身上都带伤,好几次在呼啸的棍风过后险象环生,陈汤无奈只能咬着牙边打边撤。

    突一声长啸,燕幕城飞马赶来,大喝一声:“贺拔峰,你的对手是我!”

    人随声到,剑如魅影一般拦住了贺拔峰,贺拔峰暗道一声可惜,既生瑜何生亮?转身用棍接住燕幕城的招式。

    “子公!快带人截住郅支单于!别让他跑了!”获得喘息之机的甘延寿,坐在地上,对陈汤狠狠喊道。

    “好!”陈汤策马而去。

    甘延寿艰难地站起身,揉揉了胸口,一口血破喉出去,又不禁跌坐在地上。他眼神眨也不眨地盯着燕幕城和贺拔峰。

    贺拔峰棍法凌厉异常,今晚走出牢房的那一刻,他已存必死的决心,因为无论是输还是赢,今后再也无法赢得郅支单于的信任,北匈奴已无他立足之地。

    能战死沙场,也是死得其所!

    ……

    燕幕城在贺拔峰的棍风中节节败退,就像巨浪中飘摇的小船,他是第一次看到贺拔峰如此癫狂的棍法,看似杂乱无章如同醉棍,却是棍棍霸道狠厉。

    几次破绽,燕幕城都无法出剑,因为贺拔峰每一个破绽来的快去的更快,除非自己做好同归于尽的打算。

    但燕幕城不想死,楼兰孔雀河畔还有一位姑娘在等着自己。

    一个想死,一个不想死。

    两个意念的交战,让燕幕城对战贺拔峰第一次处于明显下风。

    甘延寿在一旁暗暗焦急,又苦于自己无法帮上手,高手相争,贸然闯入反而适得其反。

    ……

    燕幕城不想和对方硬磕,希望用周旋的方式消耗对方体力,因为时间是站在自己这一方,所以只守不攻,用轻灵的步伐来摆脱贺拔峰狠厉的招式。

    这一点,贺拔峰自然一眼看穿,而甘延寿就在一旁气喘吁吁,如果能先解决燕幕城,那么甘延寿就是板上的鱼肉。

    想到这里,贺拔峰将身上的盔甲一脱,赤裸上身,如一只洪荒野兽,将自己全身之力爆发到极限,一棍大力劈下!就在燕幕城向右躲闪之际,突然抛棍,斜身一个虎扑,这是草原的摔跤招式,一旦用手圈住燕幕城的腰,用力一弯,以他双手蛮力,燕幕城将脊骨尽断。

    贺拔峰速度极快,就在燕幕城一剑挑飞铁棍的同时,他身子擦地一旋,从背后用双手缠住了燕幕城的腰!贺拔峰须发奋张,用膝盖顶住燕幕城后腰,手臂猝然发力一掰!

    噗嗤!

    一柄短剑插入贺拔峰后颈!

    时间仿佛凝固。

    画面定格在甘延寿骇然的表情上。

    不知过了多久。

    燕幕城和贺拔峰两个人相连的身体开始慢慢滑向地面,贺拔峰依旧保持双手抱住燕幕城的姿势,而燕幕城则保持着侧转身体将短剑插入贺拔峰后颈的动作。

    从甘延寿的视角上看,这两人的剪影仿佛是一对相互偎依的战友,令人再也想不到这是一对生死博杀的宿敌。

    “咳咳……”

    贺拔峰慢慢松开燕幕城的腰,嘴里咳出的鲜血染红了燕幕城的后背,燕幕城也松开握剑的手,扶住贺拔峰的肩,将他身体缓缓平放在草地上。

    “咳咳,燕幕…城,我这一生没有什么遗憾……只有一个…咳咳……”

    贺拔峰脸色煞白如纸,眼睛半睁半合,一只手茫然地抓向天空,燕幕城伸手握住,咬着下唇看着他。

    “我…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是没看到贺贺拔拔云嫁个好人家……结婚生生生…子……”

    燕幕城眼眶湿漉,握紧他的手。

    贺拔峰眼睛倏然睁圆,用尽全身力气,哑然嘶吼:“燕幕城!她喜欢你,你你…能不能给她一条生路?”

    说话时眼睛死死盯着燕幕城。

    “好!”燕幕城重重应道。

    其实即使贺拔峰不提这个请求,燕幕城也会给贺拔云留一条后路,不仅因为她是贺拔峰的妹妹,不仅因为她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更是因为她这个人,她看上去虽然骄横,本性却很善良,在马场那一段岁月里,燕幕城多次看到她用自己的财物周济马场四周贫苦的康居牧民。

    这一声“好!”

    让贺拔峰惨白的脸露出了笑容。

    “合上我的眼……”

    这是他对燕幕城说的最后一句话。

    ……

    “哥——哥——”

    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中,贺拔云披头散发踉踉跄跄地冲了过来,在贺拔峰的遗体边猛地站定。

    “我这么喜欢你,你怎么可以杀他!你怎么可以杀他!怎么可以杀他!怎么可以杀他!怎么可以杀他!”

    贺拔云疯狂地对着燕幕城又踢又咬,燕幕城闭上眼,任她打骂。

    哭声停住,贺拔云停下一切动作。

    她俯下身,双手在贺拔峰的脸上默默揉擦着,动作很慢,却不肯停下来……

    燕幕城叹口气直起身,缓缓开口:

    “贺姑娘,你也看到了,郅支单于和北匈奴必然会被联军打败,除了单于和他的死忠,城破之后,我们绝不会烂杀无辜,城内的匈奴百姓,都护府会和西域各国商议,留出一块土地给你们生活,你可以带领你们的族人安居乐业……”

    贺拔云放下哥哥的脸,慢慢站起身,昂起泪眼,凝望燕幕城的脸,此刻的眼神和看贺拔峰的眼神一模一样。

    在她心灵深处,已把燕幕城和贺拔峰当做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

    她擦干眼泪,突然一笑:“燕幕城,你说的对,单于是单于,百姓是百姓,匈奴百姓不能给郅支单于陪葬,好,我答应你,带领城内百姓好好活下去!”

    燕幕城愣了一愣,表情欣慰。

    原本以为贺拔云会失去理智,再做什么疯狂的举动出来,真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她的理性还是占了上风。

    “你现在可以留在军营,也可以先去附近村子等候消息。”燕幕城补充道。

    “我去附近村子里等。”贺拔云道,眼神钉在燕幕城的脸上,一字一顿:

    “在走之前,我能不能抱抱你……”

    燕幕城没有迟疑:“可以!”

    他明白贺拔云的意思,此战过后,双方今生将没有再见的机会,他深知贺拔云对自己的情愫,就让这一次拥抱,给她一个美好的回忆吧。

    贺拔云扑进燕幕城的怀里……

    久久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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