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燕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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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燕歌行-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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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笑的是,如今大汉皇帝推行儒术,不尚军功,使得现在的汉人军队再无霍去病、卫青那样的盖世名将,而我匈奴人日日整戈待战,闻鸡起舞。

    双方对比起来,使得郅支单于越来越自信,此刻时似乎吞灭西域,直取大汉的最佳时候。汉人兵法上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战需要耗费大量钱财。

    他抢到了一棵摇钱树!

    这“摇钱树”不是别人,正是大汉第一胡商兼长安首富的马努亚克。

    今天,他要在王宫亲自摆下宴席,请这位被绑架过来的大土豪吃一顿饭,认识认识,交交心。谈谈未来的合作。

    ……

    这天黄昏。

    已经在土牢里关出一身虱子的马努老爹被人强制洗澡和换衣,然后两个匈奴卫兵推搡着马爹带入一间四壁上画满了鹰和狼图腾的大殿,他眯眼看去,偌大的宫殿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人一张桌子。

    桌子上山珍海味琳琅满目。

    让几天只吃发霉面饼的马努老爹忍不住喉头翻滚,但他努力把口水吞咽进去,桌前这人,眼神如狼,口鼻如狮,即使在笑,也满是残忍之意。

    这人不用问,一定是郅支单于。

    单于一见老爹,立刻大笑着起身,一把拽过老爹的手,拉到桌边坐下,就好像老爹是他失散了十几年的亲兄弟一样。

    这样亲昵的举动令马努老爹有些警惕,更感到吃惊,因为在传说中,此人残暴成性,时常以杀人为乐,今天看来居然倒像个热情的东道主,对自己这个俘虏倒有几分春天般的温暖。

    老爹看了单于一眼,保持沉默,

    他怕一出口就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现在不想激怒对方,更不想顺从对方的意志,即自己身处囹圄,也要牢牢坚守自己的底线。

    ……

    郅支单于亲自给马努老爹倒了一杯酒,“有人说你的财力能买下半个长安,本单于很好奇,老爹你到底有多少钱?”

    说这话时,他眼睛眨眼不眨地盯在马努老爹脸上。

    老爹将桌上的羊奶酒一饮而尽,摇摇头,“禀告单于,老朽这几年并不过问钱财之事,究竟有多少?老朽并不知晓。”

    郅支单于笑了笑,似乎这个回应已在意料之中,看上去他也并不生气,又殷勤地给老爹再倒了第二杯葡萄酒。

第一百零一章 行尸走肉() 
“马努老爹,说出来你也许不相信,本单于这一辈子,只给两个人亲手倒过酒。”郅支单于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你是第二个,或许是最后一个。”

    他的言下之意,是向老爹传达一个信息,自己对他颇为依仗,希望老爹能软化自己的立场,

    可是马努老爹铁了心,依旧不开口,因为他知道,这温情脉脉的话若是从狼口里说出来,那么听的人无论是什么态度,都一定会付出“肉”的代价的,

    看见老爹嘴巴依旧紧闭,郅支单于笑了一下,他突然想起小时候自己骑过的一匹老马,一开始自己别说骑就是用手触摸一下马都要用后脚去踢自己的脸,可是自己在饿了它三天之后再亲自喂它草时,它对自己的态度却比谁都亲。

    不过,如何降服老爹这匹马?他心里真没底,更没有没有时间和耐心继续耗下去,他轻轻饮了一口手中酒之后,道,“老爹,本单于就不兜圈子了,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写一封信给你长安的家人,让你的宝贝儿子送200万钱来赎你。二是不要钱,就留在郅支城当任我的通商大臣,负责北匈奴对外的一切贸易往来。”

    马努老爹的脸上仿佛被石子惊动的水面,不过在惊起一圈涟漪后,很快就平静下来,他继续保持沉默。

    “当然,本单于也绝不会让你白做,等我们匈奴一统西域之后,我可以封你为康居国的王,世袭罔替。”

    这几句话说完,他的目光停留在老爹脸上,可惜老爹的表情不喜不悲,没有任何暗示性的提示显得波澜不惊。

    这个老不死的!装什么装?

    他心骂道,手中的杯子重重敲打在桌面上,发出哐当声响,马努老爹心里忍住笑,果然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现场一片沉寂。马努老爹主动开口,“陛下,这两件事,恕老朽不能答应。”

    “老爹,这句话就当我没的听到,我们匈奴人在世人眼里,没有那么坏,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这句话没有说完,就被马努老爹掷地有声地回绝,“陛下,草民心意已决,所以还望陛下海涵。”

    “哈哈哈。”郅支单于大笑起来,脸上的笑容慢慢抓为狰狞,哼然道,人人都说我坏,却没想到,都是你们逼的!

    单于站起身,沿着桌子用步伐转了一圈,好像在自言自语,“汉人真是愚蠢,什么先里后兵,简直是浪费时间。”

    他一脚将桌子踢翻。

    ……

    来郅支城已经过了七天。

    燕幕城也时不时去街上逛逛,对比西域其他都城,郅支城简直像个死城,不仅各种圆顶建筑,灰蒙蒙的死气沉沉,就连街头的行人,也仿佛是行尸走肉。

    个个目光呆滞,没有笑容,也没有说话,就连小孩也是呆头呆脑的,没有小孩子应有的童贞和灵气。燕幕城和他们对视一眼,感觉到全身是寒意。

    幸好燕幕城工作的地方,不是城里而是城外,城外有一片匈奴国最大的军马场,它的主人正是贺拔云。

第一百零二章 人狼往事() 
地窖,黑暗,潮湿。

    飘荡着一股血液和粪便的臭味。

    是人的血,狼的粪。

    在走廊两边黑色的铁栅栏后,一头头灰狼的眼睛,散发出摄人心魄的绿光。

    石阶上突然出现一个火把,沿着台阶一步一步走下来,狼群顿时嚎叫起来,裂开一嘴的獠牙,把铁栏咬地咯吱作响。

    晚饭的时间到了。

    不知这次来的是活人还是活羊?它们绿色的眼角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一个匈奴侍卫提着火把在前方引路,郅支单于拎着一壶酒,步履沉稳的在狼圈前……停下,眯起眼,双臂慢慢舒展。

    他喜欢闻这里味道,他身体的每一细胞都仿佛淋浴在野性与霸道。

    他睁眼对侍卫道,“你在门口等我。”

    侍卫把火把插在墙上,默默退了出去,郅支单于对着低吼的狼群自言自语,“老朋友,我知道你在看我,你用它们的眼睛在看我,我嘴里每天都能塞满食物,可是却离你越来越远了。”

    说这话时,他提起酒壶狠狠灌了自己一口,烈酒如一条火线在咽喉里燃烧,让他忍不住又剧烈咳嗽起来。

    他突然大笑着走了过去,把酒倒在狼的食槽里,“喝吧,人醉了不是人,狼醉了还是狼,别给你爷爷丢脸!

    它们的爷爷自然不是指单于自己。

    是一匹狼,他的老朋友。

    ……

    少年时,自己的父亲上一代单于被暗杀后,匈奴国各个王族为了争夺单于宝座,一片腥风血雨,为了怕死于非命,身为匈奴王子的他被迫隐姓埋名,四处流浪。

    还记得三十年前,也是这个寒冷的冬季,十六岁的他衣不蔽体赤着双脚,走到冰天雪地里,那是大地茫茫一片,自己的心也是一片空白。

    他神经质地四处呼喊,可是一天下来不见人烟的荒野依旧寂静无声,他只好想动物一样,用手刨着草根,只求能活着走出这一片冰冷的冬季。

    那天,他和一头孤独的草原狼不期而遇,这狼很年轻,刚成年不久,似乎从很远的地方长途跋涉,和自己一样也饿得奄奄一息,一见他两眼绿光绽放,迫不及待地就扑了过来。

    他无处可逃也不想逃,狼想吃他,他也想吃狼,举起一根手腕粗树枝凶狠地迎饿了上去,双方都把对方看做活命的最后一个希望。

    所以搏斗异常激烈。他的大腿和手臂被狼咬伤了好几口,而狼的嘴也被郅支单于的树枝捅得几乎烂了半边。

    由于都没有吃饱饭,双方动作越来越慢,最后都并肩摊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是,从那天开始,他往哪里走,那头狼就在不远处保持距离跟着他,看起来打算一有机会就寻思着把这个倔强的少年吃掉。而他也有此意。

    这造成了一个奇妙的结果,因为彼此的存在,他们双方都在对方的重压下,生怕哪天一软弱,就会被对方吃掉,这让这人和狼,都越来越坚强。

    后来有一天,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头雪豹,也是饥肠辘辘好几天没吃饭的样子。它绕过郅支单于直接朝狼补了过去!

    狼与豹打坐一团,一开始还难解难分,时间一长,狼就支撑不住,发出绝望的哀嚎。就在它既将被雪豹咬死的瞬间,郅支单于冲了过来,一棒子打在雪豹的脑壳上,既将豹子打晕过去。

    当时由于用力过猛,他也摔了出去,咽喉正对着狼那条带血的獠牙。

    双目相对,无声胜无声。

    郅支单于紧张到了极点,他以为那头狼虎会趁机一口吃住他。不过一个呼吸之后,狼去一口咬在雪豹咽喉上。

    后来,这一人一狼很默契地聚拢在雪豹身体上,一齐生吃了起来。

    等到一齐走出雪地时,他们竟然成了一对相依为命的朋友。

    而眼前这狼圈里的狼,就是那匹与他患难与共的狼的后代。

第一百零三章 兄妹互怼() 
郅支城里的建筑很奇特,包括皇宫在内的几乎所有北匈奴高管宅院的建筑形式都像一个个巨大的圆形蒙古包,虽然工匠都是康居人,但立志恢复大匈奴帝国荣光的郅支单于,还是希望至少在建筑上能展示祖先游牧的草原生活。

    单于的宫殿就建在郅支城的中轴线上,位于东南西北四个角的正中心,这象征着单于对王权至上的极度迷恋。

    这种迷恋间接的恶果就是,让他渐渐地刚愎自用,不肯虚心接纳臣下的意见,更别说一般的黎民百姓。

    在皇宫的右手边,有一个在格局明显小了一号的圆顶建筑,里面的主人是北匈奴赫赫有名的第一高手也是北匈奴右大都尉兼黑虎卫都候贺龙拔的宅院,同时也是他妹妹贺拔云的住所。

    她已经快三十岁,但还是个单身,所以和他哥哥嫂嫂住在一起。

    郅支城的夜晚,也是灰色的,就像草原狼背上的毛,即使无声,如果抬头看得太久,也会令人心生窒息之感。

    ……

    夜色已深,雪势小而未停。

    在庭院的一道积雪的树枝下,一动不动地站着一个人,也不知伫立了多久,脸上和肩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雪花。

    远远看上去竟像个雪人。

    这人的脸很奇特,左边脸是方的,右边却是尖形,这使得他颌下的胡须呈现不规则的排列,如果不是他深陷在眼眶里的眸子即使在晚上也显得异常犀利的话,这张脸会令人觉得滑稽可笑。

    不过,即使他没有一双深沉的眼睛,在整个北匈奴除了单于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当面或者背后取笑他。

    因为他正是此间主人,贺拔峰。

    ……

    右侧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身裘衣便装长发披肩的贺拔云走了过来,伸手拍了拍男人肩上的雪花,沉默了片刻才道,“哥,嫂子说你心情不好,晚饭到现在都没吃,是不是有事?”

    贺拔峰转头看向妹妹,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没事,就是和主上顶了几句,谏言他不要再用活人来喂狼,这过于残忍,长此以往,必然激起民愤。”

    他伸手想摸摸妹妹的头,却被贺拔云用头甩开,只见她跺脚道,“哥你……”

    由于心急,嘴和大脑并没有同步,让她的话好半天才说出来,“哥你…你怎么这么笨!老虎屁股摸不得,你倒好,都摸好几回了,主上性格多疑,又喜欢一意孤行,你又何苦招惹他!”

    见妹妹看自己的眼神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贺拔峰只能报以苦笑。

    他把妹妹的衣服往里拢了拢,“我知道,但汉人有句古话,得民心者得天下,主上既然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那么,就应给善待百姓。”

    “你知道个屁!汉人说的话也是个屁!”贺拔云怒道。整个郅支城也只有她敢如此怼她哥哥。

    “哥,想当年,我们兄妹不过是草原上给贵族放牧的孤儿,是主上收留重用我们,现在很多贵族都嫉妒我们兄妹,想看我们的笑话,你又何苦去和主人抬杠?”

    贺拔峰沉默片刻,长叹一声道,“现在主上身边的马屁精太多,我再不说几句真话,恐怕就没人敢说。”

    贺拔云咬着嘴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时间,兄妹俩陷入了尴尬的沉默,雪花也渐渐飘满了贺拔云的肩头。

    良久之后,贺拔峰突然道,“听说你请了一个蒙面人做驯马师?”

    贺拔云一愣点点头,“怎么了哥?”

    “你明天请他过来吃中饭。”贺拔峰两眼精芒闪动,“我要摸摸他的底。”

    “哥,不用!”贺拔云罕见地露出焦急之色,“他这人很孤僻,不喜欢走动,再说,我已经仔细问过他的来历了,他叫狼烈,是河西羌族部落一个首领的儿子,爷爷和父亲都死在汉人手里,他也被汉人通缉,现在来西域避难。”

    “哦,既然已经来了大漠,为什么还带面具?”贺拔峰问。

    “他说他不能替爷爷和父亲报仇,没脸见天下人。”

    “哈哈哈!这借口好。”

    贺拔峰突然大笑起来,震得树上的雪花漫天飞舞。

    “哥!”妹妹顿时涨红了脸。

    贺拔云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羞辱。正想开口,就被贺拔云用手打住了,他道,“你别再说了,明天必须把那个叫狼烈的请过来,我要看看他的脸,否则我不会让他留在你身边。谁知道他是不是汉人派来的探子?哥不仅要看他的脸,还要试试他的武功。”

    贺拔云倔强地闭着嘴,用沉默来表达抗议,可是她哥哥丝毫没有在意,又扑充一句,“你若不叫,那我亲自去请。”

    “好啦,知道了!”

    贺拔云翻了个白眼,气汹汹地跑回自己屋里,狠狠地把门关上。

第一百零四章 宴请() 
不愧为北匈奴最大的马场,光在这里过冬的良马就超过了一万匹,虽然在冬季,这些马儿都安静地呆在马厩里,但当燕幕城走过它们身边,这数量依旧给他极大的震撼,而且其中还有7匹汗血宝马。

    当然最耀眼的还是那一匹来自天马山的“狂风”。它一出现,立刻夺去了所有良马的光芒。

    每个训马师都露出了狂热的表情,就像粉丝见到巨星。作为马背上的民族,匈奴男人个个都爱骑马,不过,令他们鬼哭狼嚎的是。没有一个人能靠近狂风三步之内,鼻青脸肿算是轻的,有两个倒霉蛋活活被狂风踢断了三根肋骨。

    所以,当燕幕城轻松自如地一跃上马,骑着狂风在马场纵情驰骋时,那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就连燕幕城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由于他带着面具,无论怎么样都低调不起来。

    ……

    今天一早,红日东升,天边有暖暖的鱼肚白,是个和马互动的好天气。

    燕幕城刚在外面骑着狂风兜风,一圈过后还没尽兴,远远就看见马栏外贺拔云双手抱胸瞪着他,好像有话要说,燕幕城淡淡看了她一眼,把狂风安顿好之后,这才走过去,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她。

    他现在是哑巴,自然让别人开口。

    “你到底是什么人?”贺拔云问。

    这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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