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站起的女护卫,含泪收刀,扶着姐妹默默向外散开,看着一地的血泊中尚在蠕动的姐妹,心如刀割。
但呼尼毒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他狞笑着从地上抓起一女头发,一个手刀切在她脖子之后,这才看向驹于赢王子,对方微笑点点头。示意他摆手。
他将这名死去的女护卫像垃圾一样抛到女王脚下,然后在大殿中央,负手而立,满手的鲜血像雨珠兀自滴落在地上,这滴答声,在寂夜里无比清晰。
滴在女王心头,如一把把刀。
驹于赢含笑起身,在一个躺着地上的女护卫衣领上擦了擦油腻的手指,他刚刚又啃完了一只羊蹄子,咂咂嘴意犹未尽的样子,转过脸对着脸色惨白如纸,气得浑身发抖的精绝国女王沙哑笑道:
“岳母大人,三日后小婿来接人。”
说罢眼神又色眯眯在乌苏雅女王脸上转了一圈,领着呼尼毒大笑而去。
第六十一章 女王的抉择()
夜已深沉,月已西沉。
庭院内的胡杨木发出沙沙的响声,衬得这一片夜色越发寂静。
卧室宽大的窗前,乌苏雅女王一个人伫立良久,一夜之间她仿佛白了头,整个人老了十岁,这一刻,是她这一生遇到的最大危机,精绝国举国上下3000多人的性命,就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是屈服?还是反抗?
当大殿一片狼藉,到处流淌着护卫们的血泪,当似如己出的朵尔丽被打得肋骨齐断之时,自己的第一反应是拼着王位不要,也要和那两个恶贼同归于尽的。
可是,自己可以死得壮烈,但无辜的精绝国臣民呢?他们一家老老少少的血也要为自己一时的冲动去流干吗?
牵一发而动全身。
自己是精绝国的国王,当自己的命运和整个王国的命运连为一体时,自己任何一个决定都关乎千万人的生与死。
汉人先贤孟子不是有一句话吗。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一个不把老百姓放在第一位的人,不配做个一个好君主,
自己励精图治,改善民生,大力维护水土,制定了西域国家中第一个护水国策,不正是为了让老百姓的过上好日子吗?
既然民为贵,那么换位思考,此时此刻,他们最需要的是什么呢?
是…是活着……
她擦干眼泪,不得不承认这个答案。
但若要他们活下来,自己和女儿就必须去忍受难以忍受的侮辱,即使这侮辱比死还难受100倍。
她深吸一口夜晚的潮湿的空气,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一股浓烈的窒息感,压得她喘不过去来,该怎么办?
自己,可以……可以忍!
可是自己的女儿娜朵绿云一向性格刚烈,而且她与未婚夫即将成婚,她又怎么受得了如此巨大的打击?
想到这里,她心乱如麻。
心如刀绞。
……
卧室的门在吱呀声中推开,一个水蓝色的身影安静地走了进来。
女王浑然不觉。
直到一根如玉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这才慌忙拭去眼泪,对来人露出一个笑脸,不用看,也知道是自己爱女绿云公主。
“母亲,你别哭了。”
“绿云,你……”
女王看着自己女儿的脸
她宝蓝如钻石的眼睛,也已红肿,显然也已经哭过了。
这一刻,母女俩默默凝视对方,双手紧握在一起,无声胜无声……
过了良久,娜朵绿云突然轻声道:“母亲,我同意……”
女王身子一震,用力把绿云揽在怀里,不知说什么才好,许久才道,“对不起,绿云,真希望你不是托身帝王家,不是我的女儿,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牧羊女。”
“母亲,别说这样的话,今生能成为你的女儿,是我的幸运和福气……”
两人又沉默良久,
女王望着暗淡的星空怅然道:“风雅城那边……让娘去跟他说。”
绿云从母亲怀里抬起脸,迅速擦去滚落的一颗眼泪,轻咬樱唇:
“他是个驴脾气,女儿…今晚就…就…亲自跟他说。”
……
黎明,花园里鸟声啾啾。
惊醒了燕幕城的酣梦,但他没有向平时一样从柔软的床榻一跃而起,而是如一个赖床的小孩,头枕在双臂上发呆。
他昨晚梦里都是漫山遍野的蓝铃花,而他牵着蓝铃古丽的手,在花丛中漫步、追逐、嬉戏……那画面实在太美。
他舍不得起床,好好回味。
良久之后,他拉开窗帘,窗外一片浅绿色的薄雾,露水挂在树叶上,婉转流动,太阳未出,看来时间还早。隔壁传来园丁老夫妇轻微的呼噜声。
燕幕城悄悄起床,穿好衣服,今天他准备不告而别,立刻找到马努商队,和他们汇合,至于风雅城这边只好说声抱歉了,等以后回精绝国时再请他喝酒赔罪。
不过,走之前,自己再去看看梦了一整夜的蓝铃花,顺便给它们浇浇水,自己怎么说也是个园丁,至少完成一天的使命。
他哈了口气,斜斜伸一个悠长的懒腰,从屋檐下拎着个木桶和水瓢,迎着啾啾的鸟鸣声,在蓝铃花特有的芳香指引下,来到那一片蓝色的芬芳。
清晨的蓝铃花比任何时刻都更美,因为一颗颗露珠浸润在紫蓝色的花瓣上,让这一片蓝色晶莹夺目。
他痴痴看着,像个烂漫少年。
燕幕城放下水桶和木瓢,嘴角微微一笑,发现自己此刻浇水,完全是多余的,不如去湖边洗把脸再喝口水。
……
穿过花间小道,他脚步轻地像露珠,刚走到湖畔,就被一个白色的人影吓了一跳,细看一下才发现竟然是风雅城。
燕幕城停下脚步,对方一动不动,似睡非睡,不知在干什么?
此刻的风雅城头乱得像鸡窝,白色的长袍上满是污垢,手里拎着一瓶酒,用低不可听闻的声音喃喃自语,和昨日的风度翩翩简直判若两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燕幕城心中一紧,虽然只认识半天,他无疑是喜欢这个帅气认真的小伙子,否则那一路船上也不会和他谈笑风生。
风雅城金色的头发在湖水中漂浮着,整个脸在水中随波起伏,燕幕城大吃一惊,急忙把他的扶离水面,生怕他淹死了。
当自己看清他的脸时,心不由地悸动,已分不清他脸上是水还是泪?只是那一脸痛入骨髓的绝望之色,让燕幕城感到全身寒冷,他想起那一晚自己也是如此。
那晚,当蓝铃古丽无声地消失在孔雀湖的那一刻,自己跳入水中拼命的找绝望的嘶喊,那一脸的湖水与泪水。
……
黑夜已尽。
乌舒雅母女却不愿这么快见到黎明。
她们盛装伫立在大殿的台阶,仰望天边那一轮红日,多希望那是月亮,好让她们母女俩再度过一个相聚的夜晚。
肆意笑声远远从台阶下传来,打碎了此刻母女之间无声的宁静。
这声音,嚣张,霸道,恶心。
当一张比声音更恶心的圆脸出现她们视线时,女王和公主不得不露出一个艰难的微笑,无奈又悲凉。
虽然天气清凉,驹于赢还是摇着折扇,故作风流地走了过来,背后一人神情阴沉,嘴角挂着一丝戏谑的微笑。正是昨日在大殿大开杀戒的黑狼卫首领呼尼毒。
他们看向台阶上这对母女的目光,就想像看两只肥羊,和昨日相比,更加肆无忌惮,如果昨天十分对话中有三分客气的话,那么今天连半分敬意都没有。
因为今日之后,他们就是精绝国的主人,而那一对美艳的母女花将彻底沦为驹于赢床前的玩物,何需客气?
一上台阶,驹于赢就被绿云的美色震住,他眼睛直勾勾地眨也不眨,猥琐地跑上前,就想去拉娜朵绿云的手,却被公主闪身扑了空。
他不怒反笑,“哈哈,好好,公主比穿说中的更养眼!果然是一匹刚烈的胭脂马,太特么和本王子的胃口了!”
见公主受辱。两旁的女护卫们发出愤怒的嘶吼,却被女王用眼色止住了。
这一幕被王子尽收眼底,心里发狠地想,倒时会让这一个个女护卫来自己床前排队听候,谁敢不从,杀她全家!
驹于赢阴狠地一笑之后,又涎脸看向一脸铁青的女王,见她端庄中透着股勾人心魄的妩媚,身材丰腴,眉目间虽然忧戚,可是这骨子里的熟女风情,更让他欲火攻心,他喘息着笑道: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岳母大人,那本王子先从你开始吧。”
他把扇子斜插在脖子后,双手做伸缩状,完全不避讳朗朗乾坤之中,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向女王的胸部抓去!
刚迈出一步,就被公主一脚踢翻在地,娜朵绿云将母亲扶在一旁,气得浑身发抖,她知道这人恶心,却万万没想到恶心到如此地步,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
一想到要跟这样人的成亲,简直比吃了癞蛤蟆还恶心一万倍!
她突然后悔,不想再嫁给这个不是人的人了,想起昨晚风雅城嘶声裂肺的痛哭,又心如刀割,脚步不禁踉跄,心中迸发一个强烈的声音:去找他!去找他——让他带自己离开这个地方——
但她咬了嘴唇,又猛然摇摇头。
把这个念头赶走。
自己若是一走了之,母亲怎么办?3000多精绝国百姓怎么办?
她痛苦地垂下眼帘,放开母亲的手,默默地立在她身后。如果这是命运给她的安排,她决定任命了。
……
这时驹于赢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地上的折扇,发现已经摔散架了,一脚踩得粉碎,又一步步朝公主走来,嘴角噙着口水,涎着脸笑道:“美人,刚才那一脚够劲!老公喜欢得不得了——希望你嘴上的功夫也那么猛。”
他突然伸手抓住了公主的手,绿云这次并没有反抗,驹于赢的嘴已经拱起,眼看就要被这癞蛤蟆拉入怀中啃咬。
“放开你的臭手!”
空气中一个声音炸响。
接着驹于赢被一脚踢飞,惨嚎一声滚在地,自己被一股熟悉的气息包裹在胸前,一切发生得太快,就像做梦一样,等娜朵绿云清醒时,自己身在一个男人的怀中,一张又哭又笑的脸正深情地凝注她。
风雅城的脸。
绿云公主抬起眸子怔怔看着自己的未婚夫,泪花一朵一朵绽放。
但只一瞬。
柔情就立刻被恐惧笼盖。
她猛然推开风雅城,嘶吼道:“快走——你快走啊——”
第六十三章 笑抽筋的新郎()
“女王陛下,请立刻清理地面,并且封锁这里的消息。”燕幕城拱手道,有个计划在他心里渐渐明晰。
这个正和女王心意,一旦消息传到匈奴,以郅支单于的残忍性格,肯定会让精绝国灰飞烟灭,千里之内不留活物,她立刻吩咐人洗地,并且让她的护卫副总管对现场的每一侍女和护卫下了封口令。
同时出乎燕幕城意料。
女王下令即刻将现场所有人的家眷统一接到皇宫大内居住,杜绝一丝报信的可能性,除非对方连家人都不顾。
燕幕城默默向女王点个赞,他的眼神令乌苏雅女王有一种不经意的喜悦。虽然年龄大过燕幕城,可七年前在长安男扮女装留学时,她就已经是燕幕城的粉丝。
这时,燕幕城才慢慢转过身看向缩在栏杆角落的北匈奴十四王子。
越嚣张的人往往越怕死。。
因为他的本性决定第一要务是保住自己的命要紧,这样以后才可以继续享受这种嚣张的快感。
今天的剧情简直像过山车。
驹于赢的眼睛透着梦魇般的迷蒙。
燕幕城转过身,走向瘫软成一团烂泥的驹于赢,露出一个慈爱的微笑,蹲下身仔细端详这个北匈奴王子的眼睛,伸手拍拍他的脸,让他脑子清爽一点,问:
“想死还是想活?”
驹于赢缓过神,身子向里面缩了缩,盯着燕幕城握剑的手,抖了半天才提上一口气,“我…我能活?”
竟然用的是流利的汉语。
原因很简单,如果能随着父亲反攻大汉,那么和被掳掠的汉人美女就可以无距离地交流,真没想到美女没用上,倒用在一个要他命的男人身上。
燕幕城笑了,“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还有帮精绝国做一件事……:
如果只靠身手,燕幕城做不到大汉第一剑客这个位置,更活不到今天。
凡事谋定而后动。
已经成为他人生的一个信条,这一点让他原本放肆洒脱的个性多了一份成熟稳重的底蕴。如今的燕幕城越来越有大巧如拙的气质,那静如止水的目光仿佛看得人无所遁形。
驹于赢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迫不急待的点点头。
燕幕城让女王给他找了一间密室,他要好好和这位北匈奴王子聊聊人生。
……
密室。
里面漆黑一片,只有一块豆腐大的方形洞口为窗户,一缕阳光夕照起来,照在驹于赢强作镇定的脸上。
这房间不仅幽暗,而且非常狭小。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还夹着一丝似曾相识的异味,驹于赢鼻子抽动,深度怀疑这密室的前身是茅厕。
他不是蠢人,蠢人做不到父亲最得宠的王子的位置,就想他曾经作为汉朝人质的大哥驹于利,自从被迫射杀了自己的汉人妻子后,一直皱着苦瓜脸郁郁寡欢,父王看了就讨厌,要不是他的母亲是大阏氏,早就被赶出了王城。
他双手老实地放在膝盖上,姿态很低,对方虽然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可是手段霹雳,喜欢用剑说话。
看他脸上锐利的微笑,就知道这样的人应该很难用一般的利益打动。
所以他决定施放大招。
“大侠,只要你放了我,除了我的命,我什么都愿意给你!”
他急吼吼脱口而出。
燕幕城嘴角一歪,笑道,“你有什么?说来听听。”
有戏,驹于赢乐得心少跳一格。
“我有个十八妹,国色天香,喜欢嫁顶天立地的英雄。”
他这个提议很高明,男人嘛,喜欢的不过是金钱、美女、权力,而驸马集这三者于一身,在任何一个国家对任何一个青年来说,都意味着踏上人生巅峰。
他瞟了燕幕城的衣装一眼,从他廉价的靴子到那一根旧布带系住的发型,就知道对方是一介平头百姓。又瞥了瞥燕幕城搁在墙角的剑,认出正是市面上最普通的青锋剑,可见燕幕城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穷鬼,这样的人用驸马去诱惑,无疑是自己能够拿出的最佳筹码。
他点到为止,静静地看向燕幕城。
燕幕城笑容依旧,心里却被气炸了,万万没想到这货为了活命,自己的妹妹都拿出来出卖,真是无耻到无下线。
“可以,不过到底合不合我的要求,我要见见本人再说。”他心平气和道。
“好好好,我带你一起去,今晚就出发。”驹于赢激动得摇得椅子咯吱响。
“不急,”燕幕城故意把脸沉下来,“万一你的十八妹是个丑八怪呢?我岂不是亏大了,呵呵。”
“怎么会?公主金枝玉叶,怎么可能……”驹于赢突然闭上嘴,
他发现燕幕城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的扁鼻小眼的脸,也是,既然有癞蛤蟆王子,自然不排除有个懒蛤蟆公主。
“你用剑顶着我一起去,如果真是丑八怪,你当场挂了我。”
驹于赢立刻扑充一句。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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