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能说吗?能。
只见马努老爹和库图鲁克带着暧昧的微笑,都把手伸进了对方的袖管里,然后又捏又揉好不亲密。
全程含情脉脉,一言不发
一滴汗珠慢慢从燕幕城额头滚了下来,心想这两老头这么当街秀恩爱好吗?
看见燕大侠痴呆的样子,萨努克小两口忍不住笑出声,萨努克立刻给这一只商场小菜鸟解释:这叫袖里吞金。
班茹在一旁比划道,“燕大哥,我们商家一般在做买卖,尤其是牲畜和玉石买卖,都会把手藏在袖子里进行。”
“这是为何?”燕幕城好奇的问,作为大侠,他只会骑在马上舞刀弄剑,这神神秘秘把手指藏在袖子里跳双人舞,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不懂。
班茹掩口而笑道:“这呀,一是为了保密啊,货物的好坏和价格还有底价只有两个人知道,尽可以当着大家面前商议,还有一个就是人情了,买卖不成仁义在,没有成交至少可以握握手嘛。”
“有道理。”燕幕城笑得像一朵花。
而库图鲁克脸上的花刚绽放花瓣就很快枯萎,只见他突然抗议道:
“老哥,你也太抠了吧,这价格我连口汤都喝不上啊?都等了你三年了都。”
马努老爹笑笑,手指又动了动。
“勉强喝上一点汤了。”库图鲁克脸色缓和,又道,“我喝汤可以,可我家的孙子孙女一大堆,光喝汤没法发育呀。”
马努老爹咳咳,手指又捏了捏。
库图鲁克眼睛渐渐发亮,嘴上再接再厉,“老哥啊,我的亲哥耶,您再匀点给我,我全家五十六口全指着您过活呢,三年了,整整三年才一次啊。”
马努老爹不说话,抬眼望天,一朵白云从他们头顶上悠悠划过,他低下头,手指动了动,库图鲁克脸上的花终于再次绽放,但商人贪婪的本性让他膨胀起来:
“老哥啊,肉能不能……”
这“大一点”还没说出口,老爹对他温柔地一笑之后,把手迅速抽了出来,拂袖而去,吓得库图鲁克全身一阵哆嗦:
“成交啊,成交——”
他哭丧着脸一面说一面一只手死抓住老爹的胳膊不放,另一只手已经抱在老爹的大腿上,把鼻涕都抹在老爹的肚子上,这动作和表情实在太夸张了吧。
哎呦喂。
燕幕城三人实在忍不住了,笑弯了腰,今天真是不许此次。
马努老爹可是个长安胡人首富甚至是整个大汉首富,再狡猾的人在他这个千年狐狸面前,只能丢盔卸甲举手投降。
……
买卖达成,皆大欢喜。
老爹其实是一个有肉大家一起吃的人,起步价早就已经给对方肉吃了,只是这胖老头太贪心了。
老爹之所以能成为胡人首富,并不是在价格上做文章,而是诚信果断和审时度势,对商品的行情变化有超人一等的先见之明,这是他最希望后辈能学会的地方。
不过这几年细细观察,儿子萨努克诚信有余,可是在判断力和敏锐度方面显得非常木讷,反而是儿媳班茹果敢练达,把自己的真传学了个七七八八。
可惜毕竟是个女儿家,如果是太平盛世,一个女人带一队商队出征西域还行,但此刻北匈奴像狼一样蛰伏在大漠,随时可能跳出来吃人。
想到这里,心里不禁一声叹息,暗暗拿了个主意,走完这趟货,自己一家人就金盆洗手吧,让小儿子在长安开间店铺,过个安安生生的日子。
……
该挑骆驼了,库图鲁克欢欢喜喜把众人领进围栏,进去以后拐过一排仆役住的木屋,眼前豁然开朗。
入眼的是一片草原,只见近千头褐色的骆驼,或坐或立或走,都安静地吃着草料,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温厚慈爱的眼睛,神情悠远地慢慢咀嚼着草叶。
让燕幕城想起家乡蹲在田间地头默默吸着旱烟袋的老农,生态安详,与世无争又任劳任怨。而且从侧脸看,骆驼嘴角向上微微弯起,永远是微笑的样子。
这股亲切感让燕幕城一时间鼻子一酸,竟然有哭的冲动。
“燕老弟,你亲自去挑一匹骆驼。”马努老爹回头一笑,“以后两年里,他就是你形影不离的老伙计了。”
“老伙计”三个字很暖心,听得燕幕城心中一热,他想到了自己的爱马红虎,放眼过去,这片养殖骆驼的草原上也有十几匹马在漫步吃草。
马努老爹顺着他目光道:“商队会留下五个匹马,其余都放在这里寄养,光这笔费用又让库图老头乐开花了,哼,这老小子,一下子赚我两笔钱,还哭穷。”
一旁的老库图扭过头假装没听见,心里已经笑得像一只小狐狸。
……
马努老爹做事很精细,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骆驼被誉为沙漠之舟是何等重要,每一头都必须亲自去挑选,万一挑到生病或者发情的骆驼,那将对未来的西行之路带来难以预测的麻烦。
所以,挑选好骆驼是一个优秀商队头领的必备素质之一。
为了锻炼儿子的眼光,马努老爹放手给儿子萨努克去做,年轻人在实践中才能得到锻炼,当然骆驼选好后,他还会做最后一次把关,由于数量巨大,这个过程大约需要花费他们两天时间。
库图鲁克领着萨努克夫妇去挑骆驼,老爹陪着燕幕城在后面慢慢走着。
“老爹,骆驼怎么跳?你教我呀,你知道我这个菜鸟连摸都没摸过呢?”燕幕城吹了声口哨苦笑着说。
大侠不是万能的,或许买个小菜都可能被一个小贩耍得团团转。
“我先带你去看看我的老伙计。”马努老爹说这话时很深情的样子,好像在回味往昔一段光辉岁月。
在骆驼群中,他领着燕幕城安静地穿梭着,一匹匹去辨认,燕幕城很怀疑能够找到所谓的老伙计,因为在他看来,所有的骆驼几乎都是一个模样,他连性别都分不出,更分不清长相。
就在他想当然的时候,马努老爹在一匹看上去“衣裳不整”的骆驼前停了下来,用手抚摸它的长脸,无声地微笑。
燕幕城看见老爹居然找了一匹毛快掉光的骆驼,哑然失笑,心想既然老爹精于挑选骆驼,怎么会挑上这一匹?
一定是认错了。
他笑问,“老爹,你确认是这匹?”
老爹做出个嘘声的动作,手在它脸上摩擦着,好像在做什么神秘的交流。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骆驼的眼睛突然睁大起来,原来是跪在地上的,现在慢慢的站了起来,然后俯下身,把整个脑袋埋进老爹怀里。
老爹对着燕幕城得意地眨眨眼睛。
“它还能用吗?”燕幕城问,看见老爹露出一丝不悦之色,连忙改口道,“我说是它还能够随商队出发吗?”
“它快三十岁了,不能走了,等这次回来以后,我就把它带回长安养老。”
老爹深情地凝视老伙计。
此刻燕幕城看见,骆驼长睫毛下的眼睛涌出了一大片泪水……
第三十四章 雨声如刀()
温柔乡里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五天过去,到了离开敦煌的日子。
马车换成了骆驼之后,燕幕城也利用这几天好好练习了一下骑骆驼的技巧。
马和骆驼都是被人骑的。差别却很大,越好的马性子越烈,比如红虎,除了燕幕城和赵钦还有那位神秘的女强盗这类级别的高手,一般人别说驾驭,就是走近摸上一模,也会被红虎踢个鼻青脸肿。
而骆驼相反。越好的骆驼脾气越温顺,简直就是个好好先生,性格恬淡,不喜不悲,看上去每天嘴巴咀嚼个不停,其实并不意味它很贪吃,而是把胃里的东西再反刍出来细细咀嚼,
燕幕城在这位温顺的伙计配合下,学得很快,而且他惊讶地发现,骆驼跑起来其实并不慢,可惜商队货物太多,其中带了大量的瓷器,不宜快行,据马努老爹说,他们以后一天最多行进40里左右。
……
在临行前的那天黄昏。
敦煌意外地下一场大雨,和中原其他地方下雨时,众人躲在家里不同,整个敦煌都轰动了,家家户户男女老少都出来携手在雨中漫步,感受一下难得的乐趣。
有的人甚至连伞都不打,像疯子一样在雨中又跳又笑。
到了晚上,大雨渐渐变成小雨。
饭后,燕幕城正在屋子里默默收拾东西,一脸悲沧之色。
他现在是真正的穷光蛋一枚,自己原有的老物件加上夏曼古丽送自己的新衣物,几乎全栓马上的布袋里。
也就是说,他的全部家当:两套羊皮夹袄,一件新深衣,一双新鞋,还有老爹送的价格不费的夜光杯。全都随着红虎落入那女强盗之手。
当然这些倒还其次,更让他痛彻心扉的是,他陪伴多年的旧葫芦旧衣服旧鞋子,这些充满怀旧气息的老物件都没有了,这些衣物燕幕城是再破都舍不得丢,而是像宝贝一样藏在包裹里。
作为一个极为恋旧的人。
这等于活活去了他半条命。
越想越是伤心。
就像窗外的微微细雨……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包衣物,黄色长裙白色头巾,正是小老板娘琪曼。
“我敲了三次门你都没应,我只好自己进来了。”她歉意地一笑,又把包裹平放在桌子上,取出一件羊皮夹子,交到燕幕城手里,“这是我这几天赶做的,你试试合不合身?”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燕幕城惊讶又感动,他连向老爹他们都没提起呢。
“是班茹妹子告诉我的,这几天我看到她一直缩在屋子里做针线,我就问他缘由,她说你的马因为她而被弄丢了,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了,所以为她特意为你赶制几件,我跟她说,我来帮忙做一件。”
她的话音刚落,半掩的房问吱呀一声又被推开一线,班茹同样捧着一个包裹走了进来,看见燕幕城正在试穿琪曼给他缝制的羊皮夹袄,脸不由得微微一红。
这时门外一阵喧哗,耿黑子和几个护卫正好路过,猛地惊见两位美女级别的少妇都来燕马屁送衣物,一个位是淑女少东家夫人,一位是美艳老板娘,他们几人一下子被气得吐血。
怎么女人都喜欢这马屁精?
……
细雨菲菲的月牙泉,有一种朦胧的美丽,仿佛一个被轻纱遮面的美人,在雨夜里发出轻声的叹息。
子夜时分,雨仍旧下着。
此刻月牙泉畔所有的街市和客栈人声沉寂,只有几盏红灯笼伴随着轻微的呼噜声在细雨中摇曳。
这时一把淡蓝的油纸伞出现在月牙泉畔,在雨夜慢慢地漂浮,最后站在泉畔一动不动,仿佛一个幽灵。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中又飘来另一把浅蓝雨伞,向那把伞移动,然后两把雨伞靠在了一起,发出两个女人的声音:
“大当家,已经打探到那个西北都护府都护甘延寿已从乌垒城来到阳关巡查边防,要呆上三天,就在就住在城东军营,身边只有一百护卫。”
“嗯。”
“在他回乌垒城的路上叶丽仪?
如果军营杀不了,就在路上动手。
可是大当家。我有一事不明,听说那甘都护为人清正,爱名如子,对西域其他国家秋毫不犯,我们为什么要杀他?”
“二十年前,就在今天这样的一个风雨之夜,他爹奉了狗皇帝之命灭了我赵家九十一口满门,如果不是乳娘冒死把我藏在炉灶里,哪有我赵如刀今天?哪有我们的月刀寨?小草,你说我该不该杀他?
这声音就像刀,越来越锋利。
小草不敢出声。
久久,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叹息。
两把雨伞相互偎依着,渐行渐远,消失在敦煌的蒙蒙细雨中……
……
大汉取得河西之地后,在河西设立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郡,为了巩固边防,又在敦煌郡的南北方向设立两关,北面是“玉门关”,南面就是“阳关”。
丝绸之路的一南一北两个通道,分别要途经这两个关口之后,才正式踏入风情无限的西域三十六国。
所以,在当时的大汉,走出这两个关口,就等于是出国了。
这时的阳关远不是两千年后,我们看到的风沙漫天的荒漠和戈壁,而是一片有树有水有人家的绿洲。
阳光城就建在绿洲之畔。
城墙高12米顶宽4米,虽然城池远没有长安城那么高大威武,可是贵在扎实。每当看见那苍黄色的敦厚撞墙在绿草和蓝天交界处巍峨耸立,让每个外出的游子涌起一种回家的温暖。
这里驻扎着1500名大汉军士,来自中原各个省份,既有地道的西北人,也有来自遥远的江南人。
……
阳关,城东军营。
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斜照在一张疤痕累累的胡杨木桌子上。
一个浓眉星眸国字脸的中年男子,头发扎成休闲装束,身上依旧穿着玄铁甲胄,气质沉静,不威自怒,端坐在桌前翻阅竹简。正津津有味地默读着一段文字:
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是故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
他神情渐渐陶醉,大叫一声:“好!”
放下书简,首片竹简上印着四个字《孙子兵法》,他提起一柄环首铁刀,大步走出房间来到一个演武场。
演武场寂静无声,只有两个军士在默默擦拭兵器上的锈迹,一见此人过来,立刻单膝下跪行礼,“参见都护甘大人!”
此人正是大汉王朝在西域三十六国的最高军政长官——西域都护府第二任都护甘延寿,军衔是骑都尉。
西域都护府是汉宣帝时期在公元前60年,为了保障丝绸之路的安全和西域各国的和睦共处,而在乌垒城(今新疆轮台县境内)正式设立的。
最高军政长官叫都护,级别相当于郡太守,年俸2000石,手下的官员有副校尉和丞各一人,司马、候、千人各两人。
第一任都护是安远侯郑吉,在他因病退休后,因为甘延寿为人沉稳又孔武有力,是大汉著名的举重冠军和跑酷高手,所以把他调到西域,担任这第二任的都护。
阳关也是都护府的管辖范围之内。
甘延寿每个月都要抽出几天时间,来查看阳光的边防军务。
……
“不必多礼,你们搬几个石墩过来!”甘延寿吩咐,手中铁刀在空中一抖,舞起一朵刀花,气度沉雄,又举重若轻。
当两名军士气喘吁吁地抬来三个大石墩时,甘延寿手中刀已经是脚踩七星,舞得如水银泻地,眼花缭乱。
让两个军士五体投地。
他们原本得知这位甘大人系出名门,还以为是一个花拳绣腿的公子哥儿,来西域只是为了日后的仕途镀镀金而已。
经过他们二位细心观察,才发现自己是大错特错了,人家来阳关,早上四点就起床,闻鸡起舞。三餐与兵同食,从来不另开小灶,另外除了巡视以外,更不不去任何风花雪月之场所,而是在军营苦读兵法,闲暇之余又在演武场上刀不离手。
而且,更让人目瞪口呆是,这位甘大人是百年罕见的大力士。
他们抬来的三个石墩,个个重达100斤以上,可是甘大人左右开工,两只手拎起来,就像是提两个菜篮子似的。
为了刷新这二位的吃惊度,他大喝一声,将两个石墩抛飞在空中,像杂技演员一样,双手轮番地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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