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两人回到二楼时,并不见楠田医生的踪影,现场只剩川田刑警留守在那里负责看着管尸体。
“川田,楠田医生呢?”
“他去看那位小姐了。”
“这样啊!对了,验尸报告如何?”
“署长,死者已经死了十七、八小时,若由现在倒推回去的话,凶手应该是昨天晚上八点到九点之间行凶的。”
川田刑警一边看着记事簿,一边说道。
一听到这里,橘署长和金田一耕助不由得互看一眼。
根据猿藏的说法,他们傍晚四、五点左右离开这里,因此,佐智后来还在椅子上活了三到四个钟头。
川田刑警看看两人之后说:
“不可思议的是,缠绕在尸体上的古筝琴弦是死者死后才被缠上去的,所以被害人实际上并不是被琴弦勒毙,而是较粗的绳索勒死。”
“什、什么?”
橘署长听到这儿,连舌头也不听使唤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斜对面房间竟又传出一声女人尖叫。
金田一耕助和橘署长都吓了一跳,连忙看向外面。
这声尖叫中带着十分悲痛的情绪,无庸置疑,发出尖叫声的绝对是小夜子。
“署长,咱们去看看吧!那声音听起来并不寻常呢!”
小夜子所在之处和这里相隔三个房间,猿藏和幸吉负责照顾她。当金田一耕助与橘署长踏进那个房间的瞬间,两人都吓得呆住了。
小夜子虽然被猿藏和幸吉一左一右地拉住,但她的容貌已经不像往常,只见她双眼往上吊,脸颊的肌肉也痉挛得相当严重。更离谱的是,她的力量变得非常大,就连强而有力的猿藏都几乎拉不住她。
“猿藏,紧紧按住她。我还要再替她打一针,再打一针就没问题了。”
楠田医生一边说,一边迅速拿起针筒,朝小夜子的手臂注射。
小夜子后来又叫了两三声,那凄厉的喊声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过了一会了,不知道是不是药效发作的缘故,小夜子渐渐安静下来,并倒在猿藏的怀里,像个孩子似的沉睡着。
“真可怜!”
楠田医生收起针筒,叹了口气。
“还好药效能暂时控制住她的情绪。”
橘署长则担心地问:
“医生,她会不会就这样疯了?”
“目前还不能确定,毕竟她受了太大的刺激。对了,署长……”
楠田医生一脸为难地看看橘署长,又看看金田一耕助,最后才下定决心说:
“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第十三章 谁是凶手
可疑的松子
当佐智被杀的消息传回湖面对岸的犬神家时,那里再度掀起一阵骚动;而最受打击的莫过于佐智的母亲梅子。
梅子自从佐智失踪后,就变得十分歇斯底里,再加上此刻听到噩耗,更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
她除了对着来传递讯息的吉井刑警咆哮之外,还口无遮掩地哭喊着:
“畜牲!松子这个畜牲!她杀了佐智!是她杀了佐智。刑警先生,快点把她抓起来呀!把松子抓起来,判她死刑!不、不,死刑还不足以惩罚她的罪孽,应该将她大卸八块,放火烧她,还要把她的头发一根一根拔下来……。”
梅子如泼妇般说了一大堆骇人听闻的刑罚后,又伤心欲绝地哭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才抽抽噎噎地向吉井刑警说:
“刑警先生,你也知道我父亲遗嘱的内容,如果没有那封遗嘱,松子的儿子佐清肯定是犬神家的继承人,我父亲遗嘱上明明白白写着:想要成为犬神家的继承者,就非得和珠世结为夫妻不可。坏女人松子的儿子佐清,不但变得面目全非,那张脸还红肿得跟石榴一样……唉唷,一想到他那张可怕的脸,我就忍不住想吐;就算珠世再怎么善良,也不可能选个丑八怪当自己的另一半吧!
因此,松子这个恶毒的女人才会先杀掉佐武,接着又杀了我的儿子佐智,只要她杀死这两个人,珠世就算再不喜欢、不情愿,也非得和那个丑八怪结为夫妻不可,若珠世不愿意,就等于自动放弃继承权;而这个时候,佐清就能独占犬神家的事业了。哼!坏女人!松子那个歹毒阴狠的坏女人!刑警先生,请你把那个歹毒的女人抓起来,把松子抓起来!”
梅子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的话,吉井刑警为了安抚她,只好试图转移话题:
“佐智的死因是被人勒毙,而且凶手勒死佐智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还把古筝琴绕在他的脖子上。”
梅子闻言,随即吃惊地瞪着吉井刑警。
“你说佐智是被古筝琴弦勒死的?”
“不,不是。凶手使用绳之类的凶器勒死佐智之后,才把琴弦绕在他的脖子上;不过就连署长也不知道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古筝琴弦……”
梅子神情恍惚地说出这几个字,过了一会儿,她又再说了一遍:
“古筝琴弦……古筝……”
忽然间,她不知想到什么事情,脸色突然就得非常不规律,仿佛随时会倒下去似的……
这个来自丰田村的噩耗除了带给梅子极大的震撼外,小夜子的母亲竹子也深受打击。
但她的震惊并不是因为佐智被杀,而是由于从吉井刑警口中得知小夜子发疯,以及她巳怀有身孕的消息,不得不感到心痛。
后来竹子也跟梅子一样,歇斯底里地骂了好一阵子,频频说姐姐松子是凶手,还说她为了让自己的儿子佐清继承犬神家的全部家产,才相继杀害佐武和佐智。
这其中最值得注意的地方是,当吉井刑警告诉她有关古筝弦琴的事情时,她的反应竟和梅子一模一样!
“古筝琴弦?你是说古筝琴弦?”
刚开始竹子也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当她反复念这几个字好一会儿后,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深吸一口气说:
“啊,琴!”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还有前阵子的菊!”
她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但随即又陷入沉思当中;不管吉井刑警和她的丈夫寅之助如何问她,她都紧闭双唇不作任何回答。
过了半晌,竹子终于脸色铁青站了起来。
“我要去跟梅子谈一谈,虽然应该不至于会发生这种事,但我总觉得很可怕……或许我应该去跟梅子谈一谈。”
说完,她便如幽灵般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
食指的血
犬神家中,最不受这个噩耗影响的,不用说,当然是佐清的母亲松子。
当吉井刑警来到松子的房间时,她正在跟古筝老师宫川香琴学琴。
香琴老师一到那须,就碰上佐武事件,之后她去伊那巡回教学,直到昨天才又回到那须的旅馆。
吉井刑警过来后,戴面具的佐清也从自己的房间来到这里,并坐在母亲和香琴老师中间,一句话也没说。
吉井刑警随后把佐智被杀以及小夜子发疯的事做了简短的报告,可是松子听完,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不,不但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还若无其事地继续弹着古筝。
总之,她的态度实在冷酷得叫人不敢想信。
倒是香琴老师从吉井刑警一进门便中止弹琴,专心聆听刑警的叙述,当她知道佐智被杀之后,也不由得张大那双不太灵活的眼睛,瘦弱的肩膀更是不停抖动。
至于佐清又是什么表情呢?”
因为他脸上戴着面具,所以这个问题照例没有答案。
接着,吉井刑警又告诉他们佐智脖子上缠绕着古筝琴弦的事。
“署长也感到百思不解。如果凶手是用琴弦杀人的话,事情倒还单纯,问题是凶手先用绳子勒死佐智,然后才在佐智脖子上缠绕琴弦,让人以为佐智是死于被琴弦……”
松子听到这里,那双弹古筝的手渐渐不听使唤了,然而尽管如此,她仍没有中断弹琴。
吉井刑警则继续说着:
“所以凶手可能基于某种理由,特别偏好琴弦……除了这样的解释之个,我实在找不出其他可能了。对了,前阵子佐武被杀时,凶手用菊花玩偶来布置现场;菊花玩偶……也就是‘菊’;而这一次则是‘琴’。琴和菊、斧、琴、菊……”
吉井刑警在一旁喃喃自语。
忽然,松子的古筝一声刺耳的响声,原来有根琴弦断了。
“啊!”
松子和香琴老师几乎同时发出一声尖叫。
香琴老师甚至吓得站了起来,松子则慌忙拆下贴在右手上的假指甲,只见鲜血正从她的食指指腹里渗出。
松子连忙从口袋取出手帕,绕在那根食指上。
“唉呀,你受伤了。”
吉井刑警关心地说。
“是的,刚才琴弦断掉的那一刹那……”
香琴老师听了松子的话之后,不禁皱起眉头,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刚才琴弦断掉的那一刹那?”
她自言自语地重复松子的话。
这时,松子眼中立刻闪过一道不寻常的光芒,这道光芒似乎隐含了腾腾杀气和极度的憎恨情绪。
不过,那道光芒很快就消失了,松子又变回原来冷漠的眼神,所以吉井刑警本身也弄不清楚,为什么松子会突然流露出如此可怕的眼神?她的憎恨究竟是冲着何人而来?
香琴老师由于眼睛不便,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她还是保持站姿,努力抑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而一旁的佐清则立刻按住她,叫她坐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香琴老师站起来的时候,佐清第一个反射动作就是跳到香琴老师的身边,好像要抱住她似的。
松子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两个人,但不久她又把视线移回吉井刑警身上。
“你说佐智的脖子上缠着琴弦?”
“啊!对不起,我先告退了。”
香琴老师冷不防说出这句话,并慌慌忙忙地站起来。
她似乎被刚才的对话吓着了,脸色非常难看,脚步也摇摇晃晃。
“啊!既然如此,我送老师出去吧!”
佐清也跟着站起来,香琴老师则吃惊地张大眼睛说:
“唉呀!少爷,不用麻烦了。”
“没什么,让我送你到门口!”
佐清温柔地挽起香琴老师的手,香琴老师也只好任由佐清挽扶。
“对不起,夫人,我先告辞了。”
松子偏着头,不可思议地目送两人离去,这才又转向吉井刑警。
“刑警先生,刚才你说的是真的吗?佐智的脖子上真的缠着琴弦?”
松子又再问一次。
“当然千真万确。咦?难道您对这件事有什么特别的看法?”
松子沉思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眼中充满迷惑。
“这个……对了!我那两个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有没有说些什么?”
“那两位夫人的反应十分不寻常,好像知道一些内情,可是却不肯说。”
这时,送香琴老师离去的佐清也回来了,但他并没有坐下来继续谈话,只是默默向两人点点头,便走向自己的房间。
而松子不知道为什么,她望着佐清的背影,肩头突然一阵颤抖。
“夫人,如果您知道内情的话,请告诉我们,也好让件事更快明朗化。”
“是的,这……”
松子的眼神还是惊疑不定。
“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不方便说出来。不过,这件事实在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就令人难以置信;看来我得跟我那两个妹妹好好谈一谈,不,我想,我还是先见过古馆律师之后再说吧!”
松子说完,立刻按铃叫女佣进来,吩咐她去请古馆律师来一趟,然后又陷入沉思中。
当橘署长和金田一耕助从丰田村回到犬神家时,已经是两个钟头以后的事了。
第十四章 骇人的真相
复仇
犬神家那间六坪大的房间里,依然放着佐卫那幅虽然老迈,却不失俊秀的遗像。
而聚集在遗像前的犬神一家,今天又少了一男一女。
小夜子由于受到严重刺激,暂丧失意识,不过也许有一天她仍会恢复正常;倒是躺在那须医院手术台上,由楠田医生负责执刀解剖的佐智,就再了不可能参与犬神家的家族会议了。
近来每当犬神家聚集在这里时,总会有几位重要人物不能出席,不知道佐兵卫面对这种惨状心里作何感想?
总之,除了下落不明的青沼静马之外,和佐兵卫有血源关系的男性,目前只剩下佐清一人。
现在佐清依然戴着那张橡皮面具,静静坐在位子上。
佐清的身旁坐着松子,而竹子和她的丈夫寅之助则坐在离两人不远的地方。
至于哭红双眼的梅子和她的丈夫幸吉则坐在竹子夫妻的旁边。
坐得离大家较远的,不用说,当然是珠世。
珠世从昨天起被这接二加三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疲累不堪,可是她的容貌依旧如此光彩动人;唯一不同的是,今天她的身边竟然还坐着猿藏,叫大家都感到很惊讶。
离这群人再远一点坐着才从丰田村回来的橘署长和金田一耕助,以及刚才被松子请来的古馆律师。
此外,特地从丰田村赶来通知他们这个噩耗的吉井刑警也赫然出现在这里。
由于在场的每个人都十分紧张,连大气儿也不敢吭一声,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氛。
而放置在房间中央的铜制盆里,炭火正静静地燃烧着。
松子首先批破沉默,开口说道:
“那么,就由我来叙述那件往事吧!竹子和梅子若觉得我说得不够详尽,也可以表达自己的意见。”
松子的语气还是那么不容置疑,竹子和梅子两人只好怯怯地互望一眼,然后一脸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这件事一直是我们三姐妹之间的秘密,在此之前,我们从不会跟任何人提起过,可能的话,也许我们这辈子都不会跟任何人说。然而,既然事情已经演变成这样,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可以继续将这个秘密藏在心中。竹子和梅子也说,为了打倒孩子们的敌人,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秘密说出来。
不论你们听了这个秘密之后,会对我们持什么样的观感,总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也都想保住自己的幸福,更何况身为一个母亲,我当然不会只为自己的幸福着想,更会为了孩子的幸福着想。”
松子说到这儿,稍微停顿了一下,用她那如秃鹰般的锐利双眼扫视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之后,才又继续说:
“这件事发生在我生佐清前后,所以应该是三十年前的往事。当时我父亲很宠爱一位叫青沼菊乃的女孩;菊乃是我父亲认识工厂里的女工,那年大概才十八、九岁,她并不是特别能干,或特别具有才能,但却很懂得怎么迷惑我父亲。总而言之,我父亲和她交往之后,很快就被她迷得晕头转向了。
那时我父亲大概五十二、三岁,犬神家的事业也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只要提起‘犬神佐兵卫’这个名字,没有人不知道他是日本一流的企业家,所以,如果被外人知道他对这个身分卑微的年轻女子情有独钟,那犬神家的面子该往哪里摆呢?
松子的语气显得有些激动,可以想见她当时有多么气愤。
我父亲怕我们三姐妹知道这件事,所以并没有把这个女人带回家,只是在郊外买了一栋房子给那个女人住。刚开始,他们还掩人耳目、暗中来往,可是渐渐的,我父亲也顾不了这么多,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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