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娉婷疼得倒吸了一口气,眼泪汪汪道:“您不是已经有主意了么?”
杜姨妈愤愤道:“有主意,有主意就一定能成么?你姨妈和表哥又不是傻子,现下我们一家在他府上白吃白喝的,你以为凭你在那边伺候几日,你姨妈就能让你嫁给她儿子了?你知道你娘亲我在这事儿花了多少心血,连棺材本儿都搭进去了。如今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倒好,嘴上偏还没个把门的!”
杜聘婷见她娘真生气,自然也不敢多说,弱弱道:“那我也不是故意的,着实是那九儿太气人了。仗着表哥喜欢她,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日日在那里受她的气,如何能忍得么?”
杜姨妈见她如此说,心下当真,也不好再怪她,只骂英莲道:“哼,你放心,那小贱蹄子得意不了多久。你且再忍忍,到时候若成了,我自会为你出气的!”
杜聘婷心下好奇,忙问:“那妈妈你到底用的什么法子啊,非要托那个鬼……哦,不是,是戚家祖姨奶奶不可?”
杜姨妈白她一眼:“大人的事儿你问那么多做甚?你好好呆在你姨妈那边,不管她好着病着都好生伺候着便是。”
杜聘婷更加不懂,本还想问下去,却听见门口传来几声咳嗽声,回头看时,只见她兄长杜天应正扶着杜仲明步履蹒跚进了来。
杜聘婷见她爹一边咯吱窝里还夹了几本书,忙上前去扶,道:“爹,你也真是的。身子还没大好呢就到处跑,瞧您这一头的汗,赶紧上床歇着去吧。”
杜仲明因走了半日,身上确是乏得很,点了点头,不想又咳嗽起来。
“一天到晚咳咳咳,真晦气。”杜姨妈忍不住皱眉,上前将杜聘婷推到一边,道,“算了,我扶他进去。你在外间等着吧。”
杜聘婷只得松了手,看着杜姨妈将杜仲明半搀半拉地拽进了房里。
回头又见杜天应脸上并不十分好看,奇怪道:“哥哥这是怎么了,脸这般沉,是谁惹你生气了么?”
杜天应只将眼皮一挑,恨恨咬了咬牙,道:“还能有谁?不就是我那好表弟,还有他一心护着的那个丫头片子。”
杜聘婷一听,便知他说的是英莲,忙问:“怎么?那九儿也在书房?”
杜天应冷哼了一声,道:“可不是,我们前脚刚进去,她后脚便跟来了。嘴上说的好听,什么姨妈吩咐送些花茶来,可我瞅着分明就是两个人借机私会呢!”
“谁说不是呢?”杜娉婷翻了个白眼,口气微酸道,“每天都送什么劳什子花茶去,一去就磨蹭大半天,我问姨妈,姨妈竟也说是她允的。哼,想不到她年纪虽小,勾搭男人却厉害得很,真真是个十足的狐狸精儿。”
“要说她是狐狸精,倒真没辱没了她。”杜天应闻言,想起那日递东西时,他满手的滑腻温软,嘴角不经意翘起,“等她再长大几分,怕真是要勾人呢!”
不想这话却被从里面出来的杜姨妈听到,愤愤道:“放心吧,她再勾人也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罢了,改日等你妹妹嫁了冯渊,还不把她死死踩在脚底下?”
杜天应想想也是,冷笑道:“到时看她还能像今日这般清高不能,我不过趁表弟找书的工夫随手抽幅画看看,却被她夺了去,还嚷着说什么那画是表弟最爱惜的,从不让别人看!想来那冯渊也不是东西,居然向着她说话,叫我好生没面子。”
“呵,表哥惯着她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杜聘婷忍不住将手中的帕子用力抖了一抖,面上浮出一丝阴狠来:“哼,你且等我嫁给表哥之后,看我怎么收拾她!”
第38章 府中变故()
且说几日之后;冯府倒真的出了一场极大的变故。
这日上午;冯母诵经完毕,正吃着点心;却突然惨叫一声,昏倒在地,跟着便是浑身发热,全身无力,卧床不起;嘴里还呓语不断,尽喊些神仙菩萨,有时还会看见幻影,管床上雕栏画柱直叫“老爷”、“渊儿”、“溪儿”;好不吓人。
冯府上下都急开了锅;请医问药,求神拜佛,折腾了两三日,竟是毫无起色,到最后连王大夫也束手无策,只在冯渊面前说无能节哀等语,满屋子的人见状,当场掉下泪来。
冯渊面上沉得吓人,只默默站在冯母寝阁里,离着冯母的床三步开外,却也不再往前,只一声不吭定在那里。
英莲见他如此,心里更是难受,跪在床前紧握住冯母的一只手,哭道:“夫人,您别睡了,醒一醒啊。您平日里最是心善的,佛祖和菩萨定会保佑你的。您绝不会有事的,求您醒一醒吧,不要吓九儿好不好?您不是说最大的愿望就是见少爷娶妻生子么,如今您一件事儿都没有见到呢……”
英莲说着,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她来到这个世界,最感激的人除了冯渊,便是冯母,生离死别来得这样突然,她接受不了,也不想接受……
一番话说得旁边的人都忍不住拭泪,陈嬷嬷呜咽道:“明明前几日还好好的,怎地突然就不成了呢?夫人,您到底是怎么了啊?您真忍心抛下我们几个老家伙,就这样走了么……”
一屋子人正伤心着,忽然门外一阵骚动,只听杜姨妈的大嗓门尖叫着传来:“都让让、让让,我这有神仙给的仙丹呢,一定能救活姐姐的。都给我让开些!”
众人连忙闪开,给不知从哪儿闯进来的杜姨妈和杜聘婷让出了一条道来,英莲听见仙丹二字,眉眼浮出疑惑之色,却被杜聘婷一把推倒在地:“没听见我妈妈说要拿仙丹救姨妈么,还在这挡道,你安的什么心啊?”
英莲脸上仍挂着泪,张嘴想说些什么,到底没有说。如今冯母已是奄奄一息,什么也比不上救活她性命来得重要。
只见杜姨妈坐在床头,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一方帕子,一层一层打开了,到最后露出一颗黑褐色的药丸来,怕众人看不见,特意举起手来示意了一番,得意道:“这可是我从一个神仙那里求来的,神仙说了,这仙丹吃了包治百病,还能起死回生呢!”
众人忍不住一阵唏嘘,杜姨妈见状,便将药丸捻在手里要给冯母服下,不想冯渊却喝了一声“且慢”,几步跨上前,狐疑道:“姨母,你这仙丹打哪里来的?”
要说杜姨妈也算是只老狐狸了,却莫名被冯渊森森的目光盯得心里发虚,只干笑两声道:“大侄子,这可是我今儿早上去凌华寺给姐姐烧香拜佛时,遇到的一个仙姑给的,她说了包管药到病除呢!”
说话间,还不忘偷偷给一旁的杜聘婷递了个眼色,杜聘婷忙点头不迭,道:“就是就是。表哥,那仙姑我也见了,真真是仙风道骨,神通广大的。如今姨母病成这样,连王大夫都没辙了,我们也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啊。既有了这仙丹,不管灵不灵,好歹给姨母试一试吧?”
英莲心下微动,看向冯渊道:“少爷,便试一试吧。说不定夫人服了这仙丹,就真醒过来了也未可知。”
冯渊嘴唇翕动了几下,直直盯着那丸药,良久,幽幽道:“罢了,请姨母喂母亲服下仙丹吧。”
杜姨妈忙点头,将冯母头下的玉枕移了移,垫在了颈部,伸手捏住她两颊,将那药丸塞进了她嘴里,一旁早有桂嬷嬷递过水来,杜姨妈接了,就着那水迫着冯母将药丸吞了下去。
一屋子的人都屏息立在原地,目不转睛盯着冯母,不想约摸一刻钟之后,冯母竟当真醒过来了。
冯渊忙上前问道:“母亲,你觉得如何了?可感到哪里不适?”
冯母脑内混沌,只把头摇了一摇,她只记得那日自己正吃着点心,忽然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哪里知道自己险些就入了鬼门关呢。
英莲眼中挂泪,又惊又喜,原想着冯母昏睡了几日,肯定腹中饥饿,刚准备上前问她可有什么想吃的,不料被杜姨妈瞅见,忙倾过身子将她挡了,嘴里一声长哭,道:“哎哟,我的好姐姐,你这番可将妹妹我吓死了啊!”
那杜聘婷也跟着大哭起来:“就是啊,姨妈,你再不醒过来婷儿就要哭死在凌华寺了。幸是遇到个仙长给了婷儿一颗救命的仙丹,不然婷儿可要怎么救活姨妈啊?”
冯母听得一脸茫然:“哦,这仙丹是怎么回事?”
那厢杜姨妈正等着她问呢,忙哭道:“姐姐,你是不知道啊。你这次病得凶险,药石罔效,可把我们一家吓坏了。我跟婷儿从昨儿起就一直跪在凌华寺里求神祈祷,只盼你能早点睁眼,不想就遇上了个仙姑,给了我们一颗起死回生的仙丹,这才救活了你啊!”
“真有此事?”冯母是个一心向佛的,如今听闻是神仙赐药,救了自己性命,岂不欢喜,忙看向冯渊道,“渊儿,你姨妈说得可是真的?”
冯渊略一皱眉,虽心下迟疑却依旧点了头,道:“母亲确是服下姨母所求的药丸才身安病退,恢复清明的。”
冯母一听,忙拉过杜姨妈的手,道:“妹妹,这次竟多亏了你和婷儿,才救了我性命啊。”
那杜姨妈只装作一脸恼怒样儿,道:“瞧姐姐说的什么话?如今我一家老小都住在你府上,不知给你添了多少麻烦,此番不过为姐姐求个药而已,哪里值得一提?”
杜聘婷忙跟着点头,还上前伏在了冯母怀里,一副吓坏了的模样:“只要姨妈没事就好。婷儿今日已在凌华寺菩萨面前发过誓了,只要能让姨妈病邪尽去,身体如初,婷儿就是死了也是甘愿的。”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呢?”冯母闻言,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只将她牢牢搂紧,道,“我的儿,姨妈自是知道你的孝心的,日后你好好陪着姨妈,便比什么都好了。”
杜聘婷泪流不止,只哼哼唧唧道:“以后我日日守着姨妈,哪也不去。”
英莲心知杜家母女有意拦着不许她与冯母接近,也未戳穿,只悄悄带了海棠出去,往小厨房给冯母做吃的。
剩下一屋子婆子大夫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倒也真对这杜家姑娘改观了不少,甚至有的还起了几分尊敬之心。这是后话不提。
又过了几日,冯母身上差不多大好了,又恰逢十五之期,念着杜家母女所说的神仙赐药之恩,更迫不及待想要往凌华寺里烧香还愿去。
那杜家母女听了,正遂了她们心意,哪有不依的,一行人吃过早饭便要登车前去。
杜姨妈因见英莲也要跟去,心下有鬼,便向冯母道:“我曾听宁县的老人家说过,还愿的时候最要心诚,不相干的人最好少去。这九姑娘虽说在冯府住过一阵了,毕竟还未过门,年纪又小,若不仔细冲撞了神灵倒不好了,姐姐不如今日就别带她了吧。”
冯母闻言,沉吟片刻,才看向英莲,微微笑道:“我知你往日里是最小心沉稳的,然此次还愿不同往日,还是注意些的好。你便在府里歇着,给我做些新鲜的点心,等我回来时吃。”
英莲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将手中装香烛纸钱的包裹递给了杜聘婷,温声笑道:“既如此,就麻烦杜姐姐多照顾老夫人了。”
杜聘婷从鼻子里笑了一声,只道:“九儿妹妹请放心吧。这可是我亲姨妈,我自会好好伺候的。”
说着,还倚着冯母肩头撒了一回娇,道:“姨妈,说是不是?”
冯母点头笑笑,眼中尽是爱怜,又抬头看向冯渊道:“既如此,渊儿,你且带着其他人进府去吧。我们下午便回。”
不料却听冯渊道:“母亲这回突遭劫难,儿子心中甚是愧疚。既姨母和表妹在凌华寺得遇仙人,不如我也跟你们一道去还愿吧,也好为母亲祝祷祈福。”
言毕,但见杜姨妈和杜娉婷神色大变,只那杜姨妈也是经过世面的,反应到底比杜聘婷快些,只向冯渊呵呵一笑道:“大侄子,你有这份孝心自是好的。只那凌华寺虽香火鼎盛,却多为女客,你一个爷儿们陪着去反而叫我们不大自在呢。”
“就是啊,表哥,而且我还有许多女孩子家的私房话想路上悄悄跟姨妈说呢。”杜聘婷也是伶俐的,只作一副娇羞模样道,“若是表哥跟着去了,还叫婷儿怎么说么?”
冯母闻言,便向冯渊笑道:“罢了,你就别去了吧。所谓心诚则灵,你有这份心,佛祖定能知道,去不去又有什么要紧?再说,这次去凌华寺,有你姨妈和表妹陪着,还有三个嬷嬷,你还嫌人不够多么?”
冯渊听了,只得作罢,然心中疑惑却是更深。
作者有话要说:呃、受不了杜家的亲请过段时间再来吧。十章以后杜家会滚蛋,可在这中间冯渊和九儿会定情,o(╯□╰)o
第39章 有客来访()
冯母走后没多会儿,几个许久不曾登门的师兄弟却来了。
冯渊迎了他们进书房;见他们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看起来包装精良;甚是诧异:“今儿这是什么日子;怎么想着给我送礼来了?”
何连之将两包东西往案上一放,傻笑两声道:“二师哥你不知道;前一阵我们跟四师哥一起去了一趟巴蜀之地,那地方可好玩了;山美水美人也美;还有许多我从未见过的好吃的好玩的。我便带了一些回来给你和九儿;保证你们看了也定会欢喜的。”
冯渊笑笑,没有答话。
又听徐光道:“可别提了,人都说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啊。偏他遇到什么新鲜玩意儿都要买点回去,回来时可是累得够呛。”
“四师哥,你也别光顾着说六师弟了。”一旁慕耀笑笑,执起冯渊书桌上一方砚台,颇有深意道,“不知道是谁在青城山上非要惹那些猴子,结果被砸得满头是包。”
“咳咳咳。”那头徐光被说出丑事,早已咳嗽不止,忙着转移话题,道,“那个,怎么没见九儿和海棠?今日十五,该不会是陪着你娘去凌华寺烧香了吧?”
冯渊摇头,淡淡道:“这倒没有。我已派人去叫她过来了,只这些日子府里不太安宁,九儿也跟着受了不少累,今日母亲正好留了她在家里,我便让她好好歇歇。”
慕耀垂眸,眼神中沾了几分好奇:“不太安宁,这是何意?快说与我们听听。”
冯渊便将母亲急病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末了道:“母亲这次病得突然,冯府上下都乱成了麻,当时我心急如焚,也并未细想,如今细细推敲起来,却觉得有几分蹊跷。”
“可不是蹊跷么?”何连之挑眉道,“你想,这王大夫原是太医院有名的泰斗,凭他都回天无力,最后却突然冒出一颗仙丹来起死回生,听起来像是说书人嘴里才有的事呢。”
徐光大惊:“二师哥,你莫不是怀疑有人暗中捣鬼?”
“也不是不可能。”慕耀接道,“你想连王御医都查不出病因,八成就是邪崇撞客了。只我想不明白的是,冯夫人久居深宅,一心向佛,按理说应不会与人结怨才对,如何能有这番横祸?”
何连之咬唇道:“会不会是有人别有所求啊?你们忘了,蜀地巫蛊之术不也十分流行么,我们路过青城山下的小镇时,那客栈老板还说镇子里一个员外的小妾为了争宠,不惜扎小人谋害正妻呢!”
言罢,忽见冯渊眸中冷光一闪,良久幽幽道:“好了,你们也莫要再为此事伤神了,时机到时自见分晓。”
慕耀虽点头应了,心里却到底不放心,只笑道:“二师哥,此番我们跟着三师哥出去时日长久,着实想念你了,如今我和六师弟回来,想在你府上小住些日子,不知可否?”
冯渊自是知道他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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