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道:“他是大夫,自然是在医馆。”
苏子墨道:“不是医馆,而是太医院。”
钟鸣惊讶,“他是太医?”
“孟沉春年纪轻轻医术高明,又长得俊朗不凡,被一个不受宠的小主看中,小主勾引不成反诬陷他有不轨之心,圣上虽不宠这位小主,到底是皇上的女人,雷霆震怒下令将孟沉春处之以极刑,我爹在刑部任职,在他手上很少有冤假错案,一番审讯后得知事情原委,上书皇上,皇上虽免了孟沉春死罪,不过到底涉及皇家颜面,赐了宫刑以儆效尤。”
钟鸣立即忿忿不平道:“昏君!”
苏子墨连忙捂了她的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切不可再说,以免遭来杀身之祸。”
钟鸣满不在乎道:“怕什么,山高皇帝远,怎可能传到他耳中。”
苏子墨正色道:“天子脚下,需谨言慎行,孟沉春又何尝不无辜。”
钟鸣知她也是关心自己,答应苏子墨再不胡言乱语,然后才恍然大悟道:“孟沉春是太监,所以你跟他不可能有私通,那你们怎么会……”跟着一拍大腿,“我明白了,你们将计就计!”
苏子墨猜测也是如此。
钟鸣道:“其实你早就想离开表哥,只是苦于没机会,如此说来,我不是害了你,倒是帮了你。”
苏子墨凝眉,“但是你确实存了害人之心。”
钟鸣耷拉下脑袋,很诚恳的道歉,“对不起,墨姐姐,其实我有让冯姨娘盯着,只要弄出私通的假象就成,没有真想过要毁了你的清白,所以从下药到表哥赶过来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候。”
苏子墨心中感慨,钟鸣笨是笨了点,却也不是心肠歹毒之人,只是被情爱之事蒙蔽了双眼,才做出这等蠢事来,叹口气道:“你既怕我生气,其实大可不必将此事告诉我。”如此反倒破坏了钟鸣在她心里的印象。
钟鸣道:“我重生后,有两件头等要事,一是找表哥报仇,二就是阻止你嫁给表哥,以弥补我的过错,只可惜没能阻止得了。”
苏子墨却听出另一层意思,“所以你亲近我,千方百计的对我好,只是为了还债?”
钟鸣连忙摇手否认,“起初是,后来不是,跟你相处多了,就是觉得你特别的好,又温柔又体贴,我是情不自禁被你吸引,然后喜欢的无法自拔,墨姐姐,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甜言蜜语最让人难以招架,苏子墨生生被她逗笑了,没好气道:“这世上也再没有比你嘴更甜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卡了一下,我会努力更文的,泪目
第九十八章 接生()
苏子墨乍然听到这些,虽然仍觉得匪夷所思;不过她相信钟鸣所说;钟鸣实在没有理由说谎话骗她;何况还是如此不堪的一段往事;钟鸣放不下前世恩怨,心心念念要报仇;她也无从劝起;任谁有此遭遇,都不能当做没发生过,倘若她也有前世的记忆;不知会不会记恨钟鸣。
钟鸣问苏子墨能不能接受这样的她。
苏子墨脑子里一团乱;让钟鸣先回去;容她好好想一想。
钟鸣也不逼苏子墨做决定;她一股脑儿说这么多,几乎是颠覆了苏子墨之前对她的认知,苏子墨没有立即跟她划清界限,已是难能可贵,总要让苏子墨慢慢接受,而她之所以毫无保留将自己的过去告诉苏子墨,一来是道出前因后果,二来她也不想骗苏子墨,瞒着这一段,总觉得虚的慌,反不如说出来坦荡。
钟鸣正要回房,就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知画在外面说:“小姐,不好了,闹开了!”
苏子墨与钟鸣对视一眼,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钟鸣开门,“没头没脑的,谁跟谁闹开了?”
知画道:“一团乱,这会儿都在老夫人屋里评理呢。”
钟鸣立即怒了,“老夫人正病着,这深更半夜怎能扰她休息,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你们去看了就知道了。”
几个人匆忙往老夫人院子去。
苏子墨边走边道,“只怕跟今晚的事有关。”
知画道:“苏小姐说对了,表少爷在咱们这吃了亏,就去郑姨娘房里,不想郑姨娘今日不方便,把他拒之门外,冯姨娘又大着肚子,表少爷便出了府,没想到过不多久又回来了,怒气冲冲去找冯姨娘,发狠要把冯姨娘开肠破肚!”
钟鸣立即道:“莫不是表哥知道了冯姨娘怀的不是他的孩子?”
知画惊讶,“小姐如何知道?”
钟鸣便知猜得不假。
知画接着道:“我听跟着表少爷的阿全说,表少爷跟冯姨娘以前的东家秦二爷一块喝酒,秦二爷喝多了一时说漏了嘴,说冯姨娘肚子里的是他的种,表少爷一听还得了,立即折回来找冯姨娘算账,冯姨娘自然不肯承认,又哭又闹还要找绳子上吊,表家夫人倒是过去了,不过一味袒护表少爷,冯姨娘不服气,便闹到老夫人那里讨说法。”
钟鸣气道:“他们狗咬狗不打紧,偏闹到老夫人跟前,不是存心想气死老夫人吗?”又责怪知画怎么不早些来说。
知画觉得委屈,“本来以为他们就在自个院子里闹一闹,我们几个躲在一旁瞧个热闹,谁想竟真闹到老夫人那去了,这不立即赶回来告诉小姐了。”
苏子墨知道钟鸣为何如此忧心,安慰道:“老夫人最近气色不错,不会有事的。”
钟鸣却是心神不宁,前世老夫人离世前,她也这般心情,心里真突突着,忽听前面有人喊:“快叫大夫!”
就见冬梅急冲冲的迎面而来,钟鸣拦住了问:“可是老夫人不好了?”
冬梅见是她们,先施了礼,“见过少奶奶,表小姐,”然后道,“是冯姨娘见红了。”
冯姨娘怀着身子才八个多月,这时候见红怕是要早产,而且老话说七活八不活,可马虎不得。
苏子墨让她别耽误赶紧去,和钟鸣加快了步伐,赶到老夫人院子,就见人进人出乱成一团,冯姨娘已被抬到了里屋,其他人都围在床榻边。
老夫人拖着病重的身子,拄着拐,手拨念珠,不住念叨:“作孽,真是作孽。”
宋俊杰和马月娥神色木然的站在一边。
两人走近了,就见冯姨娘躺在那里,抱着高高隆起的肚子,脸色苍白,神情恐惧,已哭得声音嘶哑语无伦次,地上被褥上到处血迹斑斑。
钟鸣只看一眼,就不忍再看,撇过头去。
苏子墨皱了眉,问:“好端端怎么会这样?”
老夫人这才看到她们,先用拐杖敲了一下宋俊杰,然后斥责道:“都怪这个业障,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这要是、这要是……可如何是好。”一激动,气血上涌,一阵眩晕,摇摇欲倒。
钟鸣忙扶了她坐下,劝道:“外祖母,当心身子。”
今天这事本就是宋俊杰闹出来的,宋俊杰自知理亏没敢吱声,马月娥不服气,抢道:“是她自己要死要活,怎怪到俊杰头上,再说她肚子里怀着野种,俊杰还觉得冤枉呢。”自从当了家后,马月娥说起话来底气十足,老夫人跟前也不是以前唯唯诺诺的样子,还小声嘀咕一句,“反正是野种,生不出来才好,省的丢人现眼。”
老夫人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咳嗽不止,连话都说不出。
钟鸣一边帮她拍背顺气,一边道:“当初可是表哥信誓旦旦说冯姨娘怀的是他的骨肉,这才让冯姨娘进了家门,这都要生了,怎么又变成野种了?”
宋俊杰当了便宜爹,正揣着一肚子火没出撒,听钟鸣如此说,立即气冲冲道:“我是被她骗了,秦二爷说了,冯芹肚子里是他的种。”
老夫人已缓过气来,怒道:“他说一句你的就信,你怎么不信冯姨娘?好歹冯姨娘是你的枕边人,他秦二爷又是谁,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宋俊杰其实对冯芹肚子里的孩子有过疑惑,只不过冯姨娘一口咬定就是他的孩子,他至今无子嗣,这才认下,心里本就存了三分疑,如今从秦二爷嘴里说出来,便全信了,至少可确定那段日子冯芹周旋在他跟秦二爷两人之间,就算是他的孩子,也够心堵的,这么丢人的连襟关系自然说不出口,只道:“秦二爷没必要骗我。”
老夫人道:“如今你妻妾成群,官场得意,旁人眼红也是常有的事,你为旁人的一句挑拨之言就弄得家无宁日,旁人只会在背后笑话你。”老夫人一心为冯姨娘辩解,倒不是肯定冯姨娘的为人,只是盼孙心切,有生之年看一眼曾孙,死也瞑目了。
这些人里钟鸣最清楚冯姨娘怀得肯定不是宋俊杰的孩子,若放在平时,她倒可以说一两句话讽刺宋俊杰,只不过这节骨眼上说出来,无疑是火上浇油,伤老夫人的心,便没做声。
苏子墨原还担心钟鸣为了报复宋俊杰说出不分场合的话,见她没多事,放下心来,劝老夫人道:“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您身体不好,冯姨娘这边左右有我们,您先歇着吧。”
老夫人摇头,“这种情况,我哪里睡得着。”又朝门外看了看,焦急道,“大夫怎么还没来。”
苏子墨又对宋俊杰道:“现在不是追究冯姨娘肚子里孩子父亲是谁的时候,他们母子俩命悬一线,她现在很需要你,你还不快过去给她信心,难道真想看到他们一尸两命吗?”
宋俊杰浑身一震,犹豫再三,到底还是走过去,坐在床边,把发抖的冯姨娘抱在怀里,握住她的手,道:“芹儿,别怕,我在呢。”
无助的冯姨娘犹如抓到救命稻草,死死抓住宋俊杰的胳膊,揭底斯里道:“爷,孩子,一定要保住我们的孩子。”
在场的人人侧目。
冯姨娘突然“哎呀”一声,原来她一激动,动了胎气,羊水跟着破了,一屋子的人更忙更乱了。
大夫一直没来,总不能坐以待毙,钟鸣和苏子墨自然不懂接生,只能干着急,屋里只有老夫人和马月娥是生养过的,老夫人倒是有心却无力,马月娥有力却是无心,老夫人让她帮忙,马月娥也不理只干站在一旁,推说不懂,老夫人无法子,只好让春兰夏荷脱了冯姨娘的裤子,试着接生,让宋俊杰出去,女人家生孩子,男人看不得,马月娥也乘机跟了出去。
春兰夏荷都是姑娘家,哪里懂得接生,只一味的喊“用力用力”,冯姨娘喊得撕心裂肺,力气快用光了,却连小孩的头都没看到。
冯姨娘本就是受了惊吓早产再加难产,终于体力不支,昏厥过去。
老夫人急道:“这时候可不能晕,快掐人中!”
苏子墨上前,伸出大拇指用力一掐,冯姨娘悠悠醒来。
春兰夏荷又喊:“用力用力。”
冯姨娘却哪里使得上力。
所有人都慌了,唯有苏子墨一脸冷静,道:“让我试试吧。”
老夫人问:“你看过生孩子?”
苏子墨摇头,“只看过医书,也不知可不可行。”
苏子墨没生养过,又是姑娘身子,原不该碰这些,只是这种情况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老夫人点头,“那你就试试吧。”
春兰给苏子墨腾出位置,苏子墨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屏气凝神,伸出五指,从会阴口进去,却摸不到胎儿的头,果然是胎位不正,才导致难产,先灌了冯姨娘两碗桂圆茶帮助她恢复力气,然后按书中所讲,一步一步引导接生。
老夫人实在受不了这种场面,钟鸣便扶了她出去,继而又进去陪着苏子墨,帮不上忙,只拿着丝绢帮苏子墨擦汗。
在冯姨娘一阵嘶喊之后,就听到苏子墨道:“头出来了!用力,再用力!”
冯姨娘原本已无力气,如此听说,顿时有了信心,握紧拳头,咬紧牙,拼了。
终于,一声婴儿的啼哭,跟着苏子墨惊喜交加的声音,“生了,是个女孩!”
钟鸣早就准备好剪刀,剪掉脐带,用布裹了,抱在手里,跟苏子墨对视一眼,两人一般心境,感动之余眼中泛起泪光。
苏子墨道:“快抱给冯姨娘看看。”
钟鸣抱了婴儿到冯姨娘跟前,冯姨娘疲惫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
苏子墨看着这一幕甚感欣慰。
突然响起夏荷慌张的声音:“少奶奶,不好了,出血了!”
第九十九章 认女()
大夫赶来时;终究晚了一步,冯姨娘出血过多,已无力回天。
苏子墨刚刚经历了亲手迎接一个小生命诞生的喜悦,紧跟着就眼睁睁看着冯姨娘大出血而亡;经历如此巨变,胸口闷得几乎不能呼吸;本来接生就花了太多精力;终于支撑不住;倒在钟鸣怀里。
苏子墨实在是太累了;直到第二天晌午才醒,睁开眼就看到钟鸣坐在旁边支着头假寐;穿得还是昨夜的衣衫;显然一夜没回自己屋,看着钟鸣睡着的样子,心里怜意顿生,伸手将她的一缕落发拨到耳后。
钟鸣立即醒了,睡眼惺忪,却不忘关心的问:“你还好吗?”
苏子墨点点头,然后道:“为何不上床睡?”
钟鸣小声道:“我怕你不高兴,你还没说原谅我呢。”
苏子墨哑然,真不知该夸她识时务好,还是责备她傻气好,想起昨晚之事,问:“外面怎么样了?”
钟鸣神色一黯,叹了口气道:“冯姨娘没了,老夫人受了刺激,卧床不起,我娘正在旁边守着。”
“孩子呢?”苏子墨问。
钟鸣道:“孩子倒是挺好,现在有乳母带着,我早间去看她时,刚吃饱了在睡觉。”
苏子墨感叹,“可怜她一出生就没了娘。”
“岂止!”钟鸣忿忿不平起来,“表哥认定她是秦二爷的孩子,根本就不肯认,还一大早打发人告诉秦二爷,让秦二爷来认孩子,那秦二爷听说冯姨娘难产死了,又生的是女儿,哪里肯来,只说昨晚喝多了酒胡言乱语,现在两个人相互扯皮,谁也不肯认这个孩子。”
苏子墨一下怒了,“岂有此理!就算是路边捡只小猫小狗,一般人也生出几分怜悯之心,何况是刚出生的婴儿,冯姨娘尸骨未寒,他就做出这等事,还有没有点人性?”
钟鸣道:“表哥本就是这样的人,表哥还说,若是秦二爷不认,他便将孩子送人,免得被人取笑。”
苏子墨越发难以置信,先前她只知宋俊杰花心无能,倒也没有大过错,却没想到如此冷血无情,依钟鸣所言,若有前世,她便是和这样的人做着名副其实的夫妻,光想着那种日子就觉得无比恶心,令人绝望,亏她之前还觉得钟鸣对付坏人的手段有些残忍,遇到宋俊杰这等无耻之流,不怪钟鸣做事极端,想那陈老板贩卖人口,背地里还不知做了多少伤尽天良之事,何况还玷污了钟鸣的清白,钟鸣怎能不杀之泄恨,这世上不平之事太多,哪是样样可以用法理决断,就像孟沉春,父亲已帮他洗刷冤屈,最后还是落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或许真是她太过拘泥了,心生愧疚的拉过钟鸣的手,却只放在手心摩挲,什么也没说。
钟鸣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在为孩子的事担忧,便道:“墨姐姐,有件事我没跟你商量就擅作主张了。”
“何事?”苏子墨问。
钟鸣道:“我跟表哥说,这个孩子他不要我要,我虽不喜冯姨娘这个人,但是孩子是无辜的,如若被表哥随意送人,定不会有好的将来,反正我这辈子是不可能生孩子了,我会待她如亲生一样。”
苏子墨对她温柔一笑,“我亦有此心。”看来从她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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