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
他笑着对左欣道:“正因为如此,年轻人的喜事才能给长辈冲喜。请两位亲家和姑妈们放心。我和少文他妈会把左雅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绝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左欣在省防空办工作,虽是个清水衙门,但她的行政级别却不低,妥妥的正科,加上她经常接触的都是省政府的官员,气场天成,相比张国发她的气势丝毫不弱,但因为复杂和受制于人的形式有些无可奈何,她放低姿态,“张主任!我们家不是说话不算话的家庭,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毕竟我们两家和两个孩子未来要走的路还很长。”
作为纪检系统的老资格,张国发既擅长打压逼迫,同时也擅长软磨硬泡,很多级别比他高内心比他强大的官员,往往顶住了他的逼压,但最后被他活活磨得低头认输。
张国发笑着说:“这个问题其实我们说了都不算数,得看两个孩子的意见。”
他内心算定,左雅既然松口,就证明她已经下了决心。她的父母和姑妈姑父无非是面子上下不来,觉得亏欠左雅,因此才强烈要求推移结婚时间。但对于左雅来说,目前当务之急是母亲安然无恙。
张少文一脸自信道:“各位叔叔阿姨!我这些年,一直在不停求学,出国,然后参加工作,基本没有时间和心思考虑个人问题,但自从我遇到左雅后,我的生活有了色彩,我爱左雅胜过一切。请相信我的承诺。我承认,我迫不及待想和她建立家庭。”
众人默然。齐齐把目光看向左雅。
左雅不知道听到张少文的话还是根本没听,她依旧低头摸捏着手机。蓦然之间,她不小心摁下了开机键。
顿时,无数个未接电话和短消息冒了出来。
所谓“衰大莫过于心死!”左雅早在下决心救母之时,如怒放的月季花突遇冰雹般,整个人就蔫了。
虽然是无意中打开了手机,她还是忍不住看了看来电显示和一条条短信。
其中以丁小宁的短消息最多。
“小雅!小洲发了疯似的找你。你在那儿?”
“开机一定给我回过电话。”
“你没事吧,小雅?”
“他说她不能放弃你。你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吗?”
“我真为你们可惜。你们是多好的一对啊!”
“我找了你表妹,她告诉我你和家人在闲云山庄。对不起,我告诉了他……”
“有些忐忑不安,但愿你们都能冷静……”
看到这里,左雅眼角一跳。她告诉郭小洲什么了?他知道了,他……
她的脸色刹那间苍白……
然后,她看到了郭小洲发来的短消息。
“你曾经对我说每个女孩的梦想里都有个骑白马的王子,手里轻拈一枝鲜红的玫瑰花翩翩而来!小雅!我来了,骑着白色的马,没有玫瑰,只有寒光宝剑!”
“小雅,我找到解决的方法,请相信我,我一定能让咱妈免于灾难!”
“你知道我是个很少许诺的人,这一次,我向你庄重许诺,我会帮你解决困难!”
左雅苦涩的心微微一甜,但很快就恢复原状。她不是不相信郭小洲的承诺,而是张国发太强大。她那个平时自信满满的副厅级大姑父在武江也能算手眼通天的人物,自诩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然而当他面对张国发时,却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张国发手里操纵者体制内几乎最强大的利器。
知女莫若母。在场的人唯有左雅的妈妈敏锐地察觉到左雅的内心变化。她默默伸手抚摸着左雅的胳膊,眼神里全是愧疚和爱意。
左雅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她狠心关闭了手机,用一种寂冷的眼神看向张少文,冷冷道:“我同意。我也想快点成家。”
场上响起几道轻叹声。
左雅的父亲颤声道:“小雅……你不必为难自己。”
左雅的母亲眼角流出几滴泪水,咬牙道:“我不……”
然而她的话没说完,大门被“框通”一声推开,一个年轻男子大声说道:“我不答应。”
望着眼前上气不接下气的男子,左雅的父母和姑父姑妈都投以疑惑的目光这人是谁,找错门了?
左兰的眸子一惊,失声道:“郭小洲……”
张少文和他的母亲面面相觑,但稍后,他眸子里露出胜利者的嘲讽笑意。你来了正好,我要当着小雅的面打败你,让你永远没脸再见她。
张国发敏感地察觉到左雅的情绪异常,他瞪起迫人的目光,直视郭小洲,“这里是私人聚会的地方,请你离开。”
郭小洲步履沉稳地朝左雅走去。
左雅的脸色莫名复杂,有慌乱,有惊喜,有忧虑,有内疚……
郭小洲走近左雅,伸手拉起她的手,面对左家人,淡定从容道:“各位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郭小洲,左雅的男朋友!”
左雅的父亲一脸震惊。
她母亲脸色呆滞地看着他。
左兰欲言又止。
左欣眼神挑剔地上下打量着这个号称是左雅男朋友的年轻人。
左雅的大姑父反应快,他立刻意识到,这个“男朋友”是来闹场子的。平时还无所谓,今天要是把张家人惹恼,左雅的妈妈就彻底没救了。于是,他干咳一声,打着官腔道:“这位年轻人,我们姑且不管你到底是不是谁的男朋友。现在我们有重要的事情相商,你是不是在外面稍等片刻。”
张国发反而不再开口,一副稳坐钓鱼台的姿态。
从郭小洲进门那刻起,他毒辣的眼神就基本穿透了郭小洲的底细。这个年轻人没有任何来头。他和人斗争了几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观察能力能力在武江纪检系统是第一无二的。
看着左雅的大姑父,郭小洲不免有点觉得可笑,从他们的表情,不难看出对张国发的忌惮。
从他进来的那一刻,他就明白,这件事情再也不能按既定轨迹走下去。当然,他不是过江强龙也不是无法无天的疯子,刚踏上仕途之路,就得罪了体制内强力部门的实权人物,这也许意味着他以后的每一步都无比艰难,都是小心翼翼,不留任何痛脚。
但无论如何,他都要向左雅,向左雅的家人彰显自己的态度和能力。
他没有回答左雅大姑父的话,而是把目光投向张家父子。镇定道:“张主任,在这个法制社会里,并不是有权就能一掌遮天,为所欲为!”
张国发一直隐忍的怒火再也不受控制,他猛地一掌拍向茶几,“澎”地一声,茶几上的三只茶杯发出晃悠的颤声,几道茶水荡出茶杯,落在猩红的地毯上。
张国发这一招“拍桌子”和普通人拍桌子是两码事。这涉及到时间和机会的掌握,以及心态的把握,在关键的时间,这一“拍”能让人吓破胆子。而且他拍了二十年,已经是炉火纯青,形成他独有的绝技。
当场把左家人“拍”得浑身一抖,脸色大变。
郭小洲早有心理准备,他脸色平静如常,甚至眸子都没有眨,“张主任,桌子拍得好不代表你占在正义一方。”
听到这句话,刚才还手捂胸口的左兰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忽然发现,这个农村的男孩子还真有点意思。
第143章 【阳谋】()
左雅的父亲神情复杂,他早知道女儿有个男朋友,听左雅她妈啰啰嗦嗦说过好多次。他心中倒是没有什么门第观念,宗旨是女儿自己喜欢就好。但他在家中没有什么决定权,顶多也就是拥有发言权。
左雅的母亲并不是第一次见到郭小洲,她在女儿的电脑中看过他的照片。但照片是照片,根本不能完全反映出郭小洲的风貌气质。
至少,无法反映出他的淡定从容和男人的勇气。
左雅被动地被郭小洲拉着手,她无法面对自己的亲人,但也不能松开“骑着白马前来”的王子。脸色写满了喜悦和纠结。
看到她任由郭小洲拖着手,张少文一直温文尔雅的脸色陡然大变,这对一个男人的尊严和打击是无比沉重的。
张国发感同身受,他目光冰冷地盯着这对男女,伸手摁下茶几上的呼叫器。他有的是办法整人,但当前最主要是要把这个嚣张的年轻人赶走,以免儿子动怒丢了风度。
一名服务员很快推门而入,“请问有什么需要。”
张国发冷声道:“请把这个陌生人请出我们预订的房间。”
张少文也跟着呵斥:“是谁随便放人进来的?”
敲山驱虎!
虽然郭小洲远达不到老虎的高度,但他此时的破坏力却堪比出闸猛虎。
左家的人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让郭小洲离开还是留下。
姜还是老的辣!张国发轻描淡写一招,就化解了眼前的复杂局面。
服务员眼睛四顾,没有发现陌生人。张国发眼睛直视的年轻男子正和一位美女拖着手,肯定不算陌生人。
张少文见服务员像郭白痴般呆愣,他手指郭小洲,愤然道:“就是他,让他滚出我们的房间。”
郭小洲不慌不忙对服务员笑着道:“别介意,我们内部有些小矛盾。麻烦你给我倒杯茶。谢谢!”
左家人个个眼睛一亮,郭小洲的表现可以说十分完美。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反击犀利。要知道,他面对的可是张国发。
从城府到底蕴都无比强大的成年男人。
张少文显然没有继续父亲的城府,他气急败坏地冲服务员吼道:“我们不认识他,他擅自闯进来,你们还不把他撵走……”
郭小洲淡笑着对有些进退失据的服务员说,“抱歉!他脑子有点小问题,别和他计较。”
服务员打量着张少文,目光中露出“原来如此”的恍悟之色,便低头给郭小洲倒茶。完了还客客气气说,“您慢用。”
张少文气得脸色铁青,“我要投诉你……”
张国发也眯起眼睛,认真打量着郭小洲。他开始把这个年轻人放在平等位置上看待。作为副处级的要害部门领导,他自然不能像儿子那样和一名服务员动怒,他倒是可以拿起电话,直通闲云山庄的老板。
但这样不免有些小家子气,让左家人看笑话。
胜之不武。
他轻哼一声。张少文只得憋闷地坐下。他纳闷,自己每次遇到郭小洲都非常不爽,只要遇到他,好事也会变成坏事。上次在咖啡会所,他本来应该在左雅和左兰面前大大露脸的,却被郭小洲横刺里杀出来,反而丢了面子。
他到现在都想不通,姚少和他的朋友们怎么会和郭小洲认识的,而且关系还不简单。
既然对方打定主意要赖在这儿,张国发同时也想一劳永逸替儿子解决问题,他小声问儿子,“他是什么人,在什么单位工作?”
张少文咬牙切齿道:“前广汉市电视台记者,现挂职周康太和棉纺厂,老家是秦南的乡下人。”
张国发有些理解儿子的心情。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可以败给力量强大的对手,但绝不能败给一个乡下的穷小子。
张国发内心冷笑,开口对郭小洲说道:“小郭,你也算是体制内的人,怎么做事情还这么不知分寸呢,难道你在单位就是这样目无领导目无组织纪律?”
郭小洲冷笑道:“我称你声张主任,是看着左兰姑妈的份上。而且我想告诉你,不知分寸的人是你。”
张国发面不改色,但一只手却死死揪住沙发巾。他在武江乃至全省,上至副省级,下至处级科级,那个对他不是礼敬有加。今天居然被个后辈教训。
张少文更生气,因为左雅的手臂还在郭小洲的手指中,他沉声说:“爸爸,你何必理这个垃圾,我保证,一定让这个垃圾后悔今天的举动……”
便是左雅的父亲也皱起了眉头,原本他对郭小洲的出场还是有着几分好感的,虽然稍微有些冲动,年轻人嘛,可以理解。现在心中却微微有些不满,一来郭小洲没眼力,二来这是要来闹场的样子。
他疼女儿,但不意味着眼睁睁看着老婆有牢狱之灾。
他的两位妹夫和他持同样态度,但是看着左雅的手依然和郭小洲相牵,他们倒也不好直接开口说话。
女人的想法和男人完全不同。
不论是左雅的母亲还是两个姑妈,都觉得眼前一亮。刚出场的郭小洲虽然阳光,但看上去仍有些青涩,进来后不管是语言还是智慧,都透着男人的刚强。无疑,奶味的帅哥女人固然喜欢,但刚强的男人却是女人的至爱!
无疑,这是一个反映敏捷,有头脑,外形阳光,有个性,有担当,不言放弃的男孩子。按市面上的主流思想来判别,他的缺点是无权,不富有。
而这两条是当今社会普遍优秀与否的判别条件。
三个女人心中俱是惋惜和遗憾!
郭小洲看都不看张少文,对他的挑衅置若罔闻,似乎眼中根本没有这个人,他的目光直视张国发,“张主任!我还记得今年党报有关纪检干部的文章,我可以一字一句背给你听:各级纪律检查机关和广大纪检干部要以身作则、率先垂范。公正清廉,做党员干部的楷模……”
“纪检监察干部要坚决杜绝一切打旗号、拉关系、搞特权、谋私利的行为。自觉接受党和群众的监督,带头执行党员干部廉洁自律规定,带头树立清风正气,倡导健康文明风尚,以廉洁自律塑造良好形象。”
说到这里,郭小洲声音一沉,加重语气,手指张国发道:“你依仗国家赋予你的权利,以权要挟,逼人子女,这是什么行为,何止是不知分寸,是徇私舞弊,是知法犯法!”
众人目瞪口呆!
包括张少文和他母亲在内,都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指着张国发的鼻子呵斥!
张国发脸色阴沉道:“好胆!好,很好……”
“你……先出去……”左雅忽然抬起头,拉着郭小洲的胳膊往外走。
郭小洲眸子微黯,但它依然保持礼貌朝左家人点头微笑着转身而去。
左兰嘴唇动了动,起身追了出去。
等他们三人离开房间。左雅的大姑父亲自起身给张国发蓄水,赔笑着说,“现在的年轻人啊,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张主任,喝茶,喝茶……”
张国发冷飕飕道:“这个年轻人的仕途到此为止。”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感觉到森森寒气。
走出屋子的郭小洲站住脚,近距离的凝视着左雅,轻声说:“左雅,我不会放手的。”
左雅紧紧咬着嘴唇,眼眸含泪,却神采奕奕。
这时一道脚步声临近,左兰走近他们俩,未语先叹道:“这事儿都是我的错,哎……”
郭小洲笑着摇头,“小姑妈,不是你的错,是张家人的错。”
听着他喊自己小姑妈,左兰不知是什么心情,五味陈杂。但是她敢肯定,比起第一次在会所见面他的一声“姑妈”,今天听起来顺耳了许多。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郭小洲,语气也比以前柔和了许多,“郭小洲,谢谢你今天能来,我欣赏你的态度和担当。但是生活是现实的,你们还年轻,处在你们这个年龄,有梦想是好事,但……你还是回去吧。”
说到这里她伸手拉左雅的手。
左雅泪汪汪地看着郭小洲,不舍得松手。
郭小洲拿出纸巾,轻轻替她擦拭泪水,然后对左兰道:“小姑妈,我今天赶过来,不是凭嘴巴来和张家人赌气的。我有办法让左阿姨免于牢狱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