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逸一直为这个工程而苦恼,今天听魏格生说九鼎的董事长黄博涛要来云河拜访他,而且暗暗透露九鼎集团对云河河滨长廊有兴趣。陆逸当然非常兴奋,他决定先以私人的名义宴请黄博涛。一旦得到黄博涛的答复后,他再考虑高调曝光黄博涛的云河之行。
“舅舅!黄总的秘书刚打来电话,他们的车十分钟后就到。”魏格生拿着手机,兴奋的从外厅走进来。
听到魏格生的话,陆逸缓缓回头,眼神平静的问,“景华的矿全部转出去了没有?”
魏格生老老实实回答道:“都转了,已经签了协议,只等付款交割。”
陆逸的语气忽变柔和,“价格上吃了不少亏吧?”
想起价格魏格生跳河的心都有。景华县政府大变脸,完全是一副吃黑的架势,把他的整个矿业公司以极其低廉的价格购买。而且很多资质手续不齐的小矿是被强行接管的,分文不付。
魏格生不敢找郭小洲,他去找夏进勋,找汪自遥,但这两个以前猛舔他屁股的县领导居然打起了太极,说这些无证小矿本身就在清理之列云云,最后把皮球往郭小洲那儿一踢。
魏格生哪敢去找郭小洲讨说法。他被这个年轻的县委书记整怕了。不仅被郭小洲设局得罪了省长公子,还被当众羞辱,拘留了四天。
周瑾那边还没有和他“结账”。他委托了很多人去找周瑾,要主动赔偿损失等等,只要周瑾开出条件。
但周瑾一直置之不理。说等他哪天有兴趣了再谈。
就这样,魏格生时刻处于恐惧不安之中,他不知道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周大公子什么时候忽然有了“兴趣”。他也不敢找舅舅陆逸帮他,也知道陆逸是个什么样性情的人。别说陆逸只是他舅舅,就是他爸爸,陆逸也不会为了自己的政治生命冒半点风险。
这个时候,黄博涛主动联系他,说了运河河边走廊工程的事情。
魏格生如获至宝。他知道他的未来和安全完全取决于舅舅的权利高低,陆逸如果能坐稳云河市市委书记位置,将来未免不能觊觎省级领导宝座,到那时,什么周公子,x公子等等,还敢如此肆无忌惮****他么?
另外,他的资金也急需找一个投资渠道。
如果黄博涛的九鼎如愿拿下河滨长廊工程,他也可以插进去分杯羹,挑几个投资回报率高的工程做做。
“价格上的确吃了点亏,但钱这个东西,到了一定的层次,多点少点意义不大。我现在亏的,将来是不是有能力挣回来,这个才是关键。”
陆逸眼神一亮,魏格生的回答让他意外。难道,经过这次打击,这小子蜕变成熟起来了?有心夸奖,却又担心魏格生因此骄傲,他还是板着脸道:“格生,我以前再三告诫你,做人要低调。你不听,终于撞了铁板。希望你记住一句话低调是强者最好的外衣。”
魏格生虚心道:“舅舅放心,我已经彻明白了。以前我的眼光太浅,把自己当根葱。实际上我离开了您,狗屁都不是……”
陆逸心里暗道:这次虽然魏格生吃亏不小,但也不是没收获。让他吃吃苦头,也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世上任何事情都是相对的,没有绝对的好,也没有绝对的坏。
他语气微微转柔道:“古人早就告诫我们:‘满招损,谦受益。’一个人大出风头,就会遭致打击;一个人过分追求完美,反而会遭到挑剔和批评。大多数的人能够同情弱者,却敌视比自己强的人;能够认同踏踏实实的做事的人,却讨厌那些张扬跋扈的人。所以后者的人际关系更为紧张,也自然容易招致他人的反感情绪。生活中这样的情况非常多。因此,为人处世一定要谦虚谨慎,脚踏实地,千万不要狂妄自大,过度张扬。”
魏格生欲言又止,“舅!我在景华其实并不高调张扬。是有人成心要阴我,想趁机撵走我,别说我,就是景华昔日的四巨头,现在除了一个梁应奇铁心要报儿子的仇,其余三个加上夏进勋,不是一个个被他整的服服帖帖?乖孙子似的。舅!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陆逸神情微微一变。他倒不是觉得魏格生的话说错了,而是不得不承认,魏格生的这番话,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了他的强烈共鸣。他对景华政局的局势变化,远比魏格生更清楚更细致,特别是郭小洲对汪自遥白西龙夏进勋等人的分化拉拢各种手段、更是让他感叹郭小洲的手法之老练高明。他甚至采取换位思考法,他自己站在郭小洲的位置上,是不是也能如此兵不刃血掌握景华局面?
虽然暗中有些欣赏这个年轻的县委书记,他也考虑过是不是要改变策略,把郭小洲拉拢到自己身边?但他迅即一想。郭小洲既然已经选择了谷寿山,就断然不会轻易改变,否则,郭小洲以后在政治上就有抹不去的“污点“。同时,他和郭小洲从某种程度上说是同类人,野心勃勃,该隐忍时懂得隐忍,该张牙时会毫不犹豫的露出獠牙。而且,他没信心收服这样的人。
因为郭小洲在政治人脉上有更多的选择。有更强大的背景和靠山。况且,他现在需要的不是政治伙伴,是臣服。是甘心为他牺牲的手下。
“舅!您不知道姓郭的架子摆得有多大?他居然拒绝了九鼎在景华的旧城改造投资。九鼎的黄总背后拥有的人脉资源也不容小视……”
魏格生话没说完,陆逸就听懂了他的暗示。黄博涛对郭小洲肯定心怀怨恨,这样的机会为什么不利用?
虽然出从内心里也觉得魏格生的话不无道理。只是可惜,他作为郭小洲的上级领导,居然压制不了一个下级,还要利用民间的力量去抗衡,他拉不下这张脸。
“时间快到了,你跟我一起下楼迎接。”陆逸不愿意和魏格生深入话题,他一边看手表一边迈步朝楼下走去…………
第750章 【手段】()
麻海镇海绣产业园区有了周瑾的介入,以及顾正海的全力配合。速度进程快得令人不敢相信,各项手续的批复毫无延滞。当然,所有的程序都非常到位,用郭小洲的话说,不能留任何漏洞。而且他也打算把产业园的工程当成县里的工程模板,以便后来的工程有所借鉴。
张建军的凯发公司按资质来说,在景华都排不上名次。但在景华县里的口碑非常好,而且得到了郭小洲的推荐,加上之前人家的确在景华受到不公正待遇,他拿下建筑合同,梁应奇想挑毛病都挑不出来。
真正的挑战是武镜高速接口道路工程的附属工程招标。从表面看,道路工程招标里的利润空间最大,但限制和监管要求也相对较严,透明度高,真正敢伸手的人不多,除非敢赌上身家性命。
但公路的附属工程则是真正的油水,看上去不起眼,利润相对较小,但风险度低,隐蔽性高,而且操作性强,这才是县权利人物的真正竞争点。
按常规,油水最大的道路亮化和绿化是书记县长和副县长以及常务副县长前四大常委的囊中之物,排名靠后的常委只会盯其后利润较小的附属工程。
这样的附属工程,一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二对资质的要求较低,三不会影响工程质量,甚至不需要任何资金投入。一旦接单成功,路灯有相关厂家和公司抢着送上门,还会安排技术人员安装,基本不需要动半点脑筋,甚至不需要动手。
这也是县委县政府的一个权利平衡点,但基本会照顾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分配,谁没有三朋四友亲戚六眷,上级老领导和人脉圈需要经营。这是体制里的潜规则,也是大家都认可的“公平”方式。
特别是对党政一把手来说,要是书记县长表现太贪,胃口很大,大家反而不会顾忌他们了。既然有平衡点,你们这次捞多了,腰杆子也不直了,下次必须在利益上有所倾斜。
当然,除了县长夏进勋、常务副县长廖柄祥和副县长顾正海三人以外,谁都不知道郭小洲放弃了附属工程中的任何利益点。特别是道路亮化、绿化和交通附属三大工程,他一个都没要。
相反,夏进勋一次性要了道路绿化和公路线标,护栏,隔离栅防眩板等工程。为此,夏进勋专门找到郭小洲,表示他个人不会从中得到任何回扣或者提成。都是省市的一些相关部门领导打的招呼,不安排将来不好展开工作。
汪自遥和廖柄祥则联手拿下最大头的道路亮化工程。
小范围的分完蛋糕后,则应该开始走“正规”程序,县里专门为此召开了一个县委常委会议。
十一名常委全部到齐。
县委书记郭小洲、县长夏进勋、县委副书记汪自遥、常务副县长廖柄祥、政法委书记梁应奇、纪委书记姜白兵、宣传部长纪小筠、副县长兼麻海产业园管委会主任顾正海、组织部长阎小山、统战部长肖蔡军、人武部部长雷俊。
在常委会议室里,郭小洲主持会议,他很平静地请廖柄祥先讲话。
廖柄祥由于之前和郭小洲有了“沟通”,既和郭小洲达成了“共识”,也在工程上分了块肥肉。一直忐忑不安的心也静了下来。他也就不排斥当郭小洲的“先锋”。将这次常委会的讨论议题说了一遍。请大家对武镜道路附属工程的招标工作进行讨论。
当然,他在会议上先介绍了书记会议的讨论结果。
所谓的“书记会议”,应该是县委书记郭小洲,县委副书记县长夏进勋,县委副书记汪自遥三人的会议。
这三个人实际上代表了更高层次的会议。他们讨论出来的结果,基本上不可能在常委会上遇阻。
实际上,郭小洲并没有去参加这个“书记会议”,他为了表明自己对这个道路附属工程没有任何利益诉求,他派县委办公室主任韩雅芳代表他前去参加了三人书记会。
因此,当廖柄祥把讨论结果说出来时,统战部长肖蔡军、人武部部长雷俊这种没有任何实力的常委一如既往的保持平静。
纪委书记姜白兵前两天主动找郭小洲表明他不参与任何工程,因此,他脸色也很淡定。
宣传部长纪小筠因为汪自遥私下答应给予她一点工程关照,她也乐得保持沉默。
立刻变色的是组织部长阎小山和政法委书记梁应奇。
阎小山在景华政坛是个另类,他既不靠向县委县政府一边,也不和梁汪白李等人有什么瓜葛。他打定主意,紧抱云河副市长陶南的大腿。
以往他在这种利益分配中,双方都会看陶南的面子,给予他一定的份额。但这次却毫不掩饰的把他排除在外。他内心当然充满了愤怒。
比他更愤怒的人是梁应奇。他盯着廖柄祥的眼光如果能杀人,廖柄祥早死了无数次。
廖柄祥有今天,离不开梁应奇的支持。按关系,梁应奇的侄儿娶了廖柄祥的大女儿。按人情,当时廖只是麻海镇的镇委书记。如果不是梁应奇替他全力斡旋发力,就麻海这个小镇根本不可能有领导冲上县委常委的高位。
众所周知,很多地方出高官是有传统的,也是有逻辑支持的。比如热点地区,比如最边缘地区,比如能出政绩的地区等等。
在梁应奇想来,廖柄祥这辈子都应该对他感恩戴德。
但如今,这条毒蛇却带头反戈咬了他一口。
“我反对!”梁应奇无法隐忍自己的愤怒,他目光直视郭小洲,“郭书记,早在2xxx年,中央纪委就印发了《党员领导干部违反规定插手干预工程建设领域行为适用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若干问题的解释》以及《违反规定插手干预工程建设领域行为处分规定》。近期,省委省政府也针对群众反映强烈的具体问题,要求各基层领导继续强化制度建设和专项治理,从细节入手,针对权力黑手最多觊觎的环节下猛药。而我们依然在利用权力瓜分工程建设利益。既然你们私下已经达成了协议。请问,这样的常委会有必要开吗?”
郭小洲之所以没有要任何工程合同,就是考虑有人会针对这个环节进行攻击。他淡淡一笑,“应奇同志的指责很犀利,而且有理有据,言之有物。我们理应重视。土地出让、工程建设、征地拆迁、房地产开发等领域腐败案件多发,个别领导干部插手具体建设项目,为自己和亲友谋取利益—事,值得我们警惕。”
梁应奇内心冷笑,看你怎么自圆其说。
组织部长阎小山也竖起耳朵。
“但是,我们这个常委会真的如应奇同志所说,在私分蛋糕吗?”郭小洲的目光转向夏进勋,“是不是请夏进勋县长来解答一下。兼听则明嘛!”
夏进勋虽说这段时间很是有点意气风发的感觉,特别是在县政府明显地感觉到人们投过来的目光和以前有所不同,那种权利在握的感觉。
廖柄祥和几名副县长现在每天保持去他办公室汇报工作的节奏。知道他重回权利核心,省市给他打电话的朋友也多了。
这次武镜道路附属工程招标,就是个鲜明的例子。以往,景华县即便有像样的工程,给他打电话的人也有,但都是不了解他情形的人。真正的明白人是不会给他打电话让自己让对方难堪的。
政局虽说对他越来越有利,但夏进勋更加不会因此就忘乎所以。他现在每走一步都非常谨慎小心。
包括拿下了附属工程的大头。他个人来讲,纵然有私心,也不包括权钱交易。
因此他平静的面对梁应奇,拿出一张a4纸,念道:“景华县武镜道路工程附属工程中的道路绿化工程和公路线标,护栏,隔离栅防眩等工程,目前有投标意向和资质的有八家单位和企业,其中有省交通厅下属的一家道路工程公司,省交通厅主要领导打的招呼,有省领导希望我们照顾自己省内的园林局。我想解释一下,我们县现在的工程将来的工程需要省交通厅的地方颇多,不能不给面子。我们县园林管理处明年有八百万的园林资金,需要省园林局审批下拨。当然,我们的招标程序不会因此对各相关单位有任何倾斜,一切按程序办事。”
说完,他斩钉截铁道:“我个人可以向在座的常委们表态,我绝对没有任何权钱和经济利益在里边。我经得起组织审查和监督。”
梁应奇有些呆滞。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接下来,汪自遥又出手“啪啪啪“给了他几耳光。
汪自遥说:“我接着夏县长的话解释道路亮话工程的事宜,众所周知,我县是个贫困县,在扶贫上得到了众多上级部门和相关慈善企业的帮助。吃水不忘挖井人。我们邀请的投标企业都是和扶贫相关的企业和部门。我个人没有任何权钱利益……“
宣传部长纪小筠更是毫不留情的说:“民主集中制、重大事项集体决策是耳熟能详的规则,我们召开常委会议的意义就是摒弃独断专行、大搞一言堂,为自己谋私利的领导。这样的常委会不仅要召开,而且非常有必要召开。我们的郭书记就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廖柄祥也说:“据我所知,郭书记也接到不少省市领导和部门的说情电话,但是郭书记全部予以拒绝……”
阎小山暗暗庆幸,他没有当这个出头鸟。当然,他也不会出头。出头就意味着成为所有权利常委的对立面。至于夏进勋和汪自遥等人的话,听起来是那么回事,但里边究竟有没有什么猫腻,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梁应奇脸色惨白,他扶着桌子的双手颤抖,这场常委会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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