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盆子杀猪菜,配几个下酒菜,男人们坐在一起喝酒吃菜,不喝酒的则是配着菜吃饭。毕竟是主人家,方才二房几个人大多都没有怎么吃,也就五郎嘴馋,吃了一碗。
用罢饭,梅大虎父子俩还有事便先走了,梅庄毅和韩进也准备告辞。
临走前,韩进去了一趟茅房,出的时候看见卢广智了。
卢广智笑得捉狭,冲他道:“进子叔,我姐给你做了身新衣裳,我放在你车上了,你快去藏好,可别让我小舅舅看见。”
韩进不禁心中一喜,点了点头。他努力装得很淡然的模样,可光看他那急促的脚步,就能看出他此时的心情。
韩进往前面去后,也没进堂屋,就先去了停放马车的地方。
东西放好后,他正想去叫梅庄毅,就见梅庄毅提着一个包袱走出来。和二房两口子道别之后,两人才上了马车。马车驶出二房家,韩进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提的什么东西?”
“月儿给我做的衣裳。”梅庄毅一脸得意样。
韩进突然就觉得好友的脸看起来碍眼极了,好想给他一拳。
路上,梅庄毅问道:“对了,杨青山那边你查得怎么样了?”
韩进面色一凝,皱起浓眉。
“暂时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杨青山就是万年县的人,韩进若想在万年县查什么东西,几乎没他查不到的,会不是杨青山并没有什么问题?
梅庄毅将这种想法说了一下。
“还是小心为妙,我还在继续查,至于杨青山那里,你最好多和他套套近乎,看能不能看出什么异常。”
梅庄毅点点头。
*
家里人都在忙着,就显得梅庄毅很闲了。
他素来在家里坐不住,自打回来,在家中呆着的时候少,到处跑的时候却很多。
这日,他来到广济赌坊后门处的那座宅子里。
一见他进来,就有人隔着窗子与他打招呼。
“梅哥你来了,老大这会儿不在,往前面去了。”
梅庄毅点点头,也没走,而是进了那间屋。
屋里正中的位置放了一张大圆桌,此时有七、八汉子围坐在桌前,正在耍牌。屋里一股子脚臭味,不过大家都是男人,也没人计较这些。
在赌坊干活儿的,没有几个是不懂赌的,不过韩进这帮子手下却从不去赌坊赌钱,顶多就是闲得无聊的时候,大家坐在一起耍耍牌。玩得也都小,输赢都在自己人中间,谁赢了谁到点儿了管饭。
梅庄毅站在后面看他们打牌,大家都和他熟,也就任他看,还有人让他出主意看出哪张牌的。他倒也似模似样地指点一番,被他指点的汉子这把赢了,笑得脸上都开了花,连道梅庄毅指点得好。
大家一面说着废话,一面耍着牌,有人叫梅庄毅也上来玩几把,他却是摇了摇头。
梅庄毅这个人什么都懂一些,会玩,也精通玩儿,可惜玩什么都是三分热度,待玩腻了,就再也懒得沾手。
有人又说起上次来看老大的那个姑娘,一提起这事,大家就兴奋起来,纷纷议论着。
“有个姑娘来看你们老大了?”梅庄毅坐在一旁,一面剥着炒蚕豆往嘴里扔,一面问道。
其中一个汉子笑得暧昧:“这事你还不知道吧?我是听老李说的,说老大前些日子生病的时候,有个姑娘特意上门来看他了。咱们一直在猜那人是谁,可惜没有脉络。对了,你跟老大这么好,你知不知道是谁?”
梅庄毅摇了摇头。
另外一个汉子插嘴道:“我听老钱说,那姑娘是卢广智带过来的,现在有人猜是不是卢广智家中的姐妹或者亲戚家的姑娘,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卢广智啊……”
这时,有人反应过来,伸手就敲了那人一记,“瞎胡叨叨啥呢?”又冲对方直使眼色,紧接着大家都会过来意思了。
卢广智是梅哥的外甥,若是卢广智家中的姐妹或是亲戚家的姑娘,那不就也是梅哥的亲戚!别看他们这群人平日里不着五六,喜欢开些不荤不素的玩笑,但一般不会拿朋友家的女眷开玩笑。
“梅哥你可别见怪,他们都说着玩呢,一群嘴上没把门的家伙!”
梅庄毅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人宛若旋风似的就卷出了这间屋子。
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你们说,老钱他们该不会真猜中了吧?”
“该不会是老大这只兔子就喜欢吃窝边草,骗了梅哥家的姑娘啥的?”
“老大哪里是那种人,就算真是,肯定也不会是骗的。咱们老大一表人才的,多的是大姑娘喜欢!”说这话的,一看就是韩进忠诚的‘追随者’。
有人嗤他:“去,喜欢咱们老大的都是花楼里的姑娘,正经的姑娘可没有一个。”
“你们越说越不着边儿了,赶紧打住,传到老大耳朵里,有你们受的!”
*
韩进刚踏进门,就看见梅庄毅脸色发黑的坐在自己屋里。
“怎么今天来了?有事儿?”
“你给我老实交代,最近有没有做出什么亏心事儿?”
韩进眸光一闪,问道:“什么亏心事?”他还想着他过段时间才能发现,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现了。
“难道你还真要让我去找智小子问?我早就看出有些不对了!说,你啥时候把咱月儿骗上手的?”梅庄毅越说越气,骂道:“韩进你这个老光棍,竟然敢打我外甥女的主意,我月儿多单纯的姑娘啊,你老实交代你是啥时候动了这心思的?”
作者有话要说: ps:这两天为给宝宝打预防针快烦死了。
妈蛋,现在打个预防针也那么扯淡。两个月的时候,面面本来想给宝宝打五联,到处医院断货,有家倒是有,人家来个不保证下个月的时候来有货。好嘛,那就单打进口脊灰疫苗(防小儿麻痹症的),谁知没几天就出了个脊灰疫苗单打的那种没了,因为国家出了政策,第一针脊灰疫苗纳入免费,所以针剂都拿去免费了,自费也打不了了,只能吃糖丸。
面面就是不想给宝宝吃糖丸,才会放着免费的不用,花钱自费,现在五联也打不了,单打脊灰疫苗也没了,还是只能吃糖丸,面面感觉现在很懵逼(⊙_⊙)。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梅庄毅原本以为韩进还要推辞几句,哪知韩进却道:“也没多久,就是你总对我说你外甥女有多么多么的好,然后有次在镇上碰到了。”
韩进自然不会傻得说自己早就对卢娇月心怀不轨了。
梅庄毅当即就愣住了,紧接着跳脚道:“不行不行,你这么老,我家月儿今年才十五。你这么黑,我家月儿那么白。你这人坏得冒水儿,我家月儿单纯得像张白纸。还有你家那群人跟饿狼似的,我家月儿才应付不了……”
他做了一系列的比较,这些对比让韩进的脸越来越黑。本打算让他说几句,好发泄发泄心中的郁郁之气,毕竟就算换成他恐怕一时也接受不了。可此时这种想法却没有了,韩进挑了挑眉:“你之前不是说,若我看中了哪家姑娘,你抢都要帮我抢过来?”
梅庄毅一窒,道:“唯独月儿不行。”
“为什么不行?”
“反正就是不行!”
“我为人不坏,又能养家,你对我知根知底,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难道要把你的宝贝外甥女嫁给一户不熟悉的人家去?你可别忘了,若不是卢家老头偏心,还有卢家大房那媳妇是个心思不纯的,这回嫁去杜家的可就是月儿了。”
梅庄毅回来后,便从韩进嘴里得知了关于卢娇月婚事上的波折,以及杜家的一些事。他一再庆幸天公疼好人,若不然嫁进杜家那个狼窟的,就成他的外甥女了,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此时听好友这么说,梅庄毅静下心来一想,似乎也挺有道理。首先,他对他够了解,韩进不贪财好色,这么多年来也没见他和哪个女人有什么牵扯。除了年纪大点,名声差点,家里不清净点儿,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年纪大就且暂且不提,梅庄毅也曾饱受名声坏之苦,自然明白很多事情都是以讹传讹,关键还得看人可靠不可靠。这么一看,也就只剩他家里那边了。
“你家那群恶狼,我可不放心我月儿嫁过去,你都被逼得不回家了,我月儿真嫁过去还不被生吞活剥了。”
韩进道:“这事我考虑过,成亲后,我没打算回韩家庄住。”
“在县里?”
韩进沉吟了一下,“她愿意到哪儿,就到哪儿,我是无所谓。”
“你摆得平你娘?她若是希望有儿媳妇服侍呢?”
韩进挑了挑眉:“你觉得我是那种盲目顺从之人,而且我娘不缺月儿这一个儿媳妇。”说到这里,他讥讽地勾了勾唇。
“那你的户籍怎么办?你别看你现在没成亲,户籍在哪儿无所谓,可若是你成亲了,户籍还放在韩家,你觉得你不在韩家庄落户可以?”梅庄毅一针见血道。
这倒是个问题,其实这个问题也一直搁在韩进心中。
“所以我需要一笔银子,一笔足够越过韩家庄那群人,将户籍迁出来的银子。”
这些年来,他不是没想过把户籍迁出韩家庄的事。一来是他娘不愿,二来也是因为迁户籍并不算是一件小事。
其实若是普通人,只要户主放人,有地方接受,迁户籍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关键韩家那边不放他,而韩家庄的里正又是他那便宜继父的堂兄,村里的户籍都是里正管着的,所以想办成这事是难之又难。
现如今唯一之计,就是越过韩家庄那些人,找一个能办成这事的主儿,让人帮他把户籍迁出韩家庄。
凌驾在里正之上,能管户籍的,自然是县衙这边。可惜万年县的县令是个无钱也要刮三层地皮的主儿,没银子可打不通其中的关卡。
梅庄毅默然。
须臾,他叹了一口气:“咱们的力量还是太小了些。”
“那你是同意我和月儿的事了?”
梅庄毅翻他一眼,“我不同意能行吗?姑娘家的都外向,你都勾着她让我那么胆小的月儿,罔顾自己名声跑到这种地方来看你了,我不同意能行?”紧接着,他眯了眯眼:“难道你不想负责?”
韩进赶忙求饶:“乐意之至。”
梅庄毅哼了一声,“便宜你了!”
静了片刻,他幸灾乐祸笑道:“我大姐那边你准备怎么去说?你别看我大姐平时挺和善的,可关键时候你就能体会出她的执拗了。且这么一来,你不就成我外甥女婿了?”
韩进脸一黑,“滚!”
梅庄毅逗他:“来,外甥女婿,叫声舅舅来听。”
韩进懒得理他,直接撂下还有事的话,人便走了。
*
腊月二十九这日,按着大溪村这边的习惯,是要蒸馒头的。
面昨儿就发好了,梅氏带着卢娇月在灶房里忙着,今天不光要蒸馒头,还有各种馅儿的包子。这个活计可不轻松,所以一大早两人就开始忙了。
“二嫂,在忙啊。”乔氏站在灶房门口打着招呼。
梅氏点点头,“他三婶来有事儿?”
乔氏道:“这不大哥来叫咱们年三十那日回家吃团年饭吗,我就想着咱们毕竟分家了,应该要给那边送年礼,所以就过来想跟你商量商量,看给送什么样的年礼。”
梅氏这两日也在想这事儿,听乔氏这么说,她沉吟了一下,道:“按村里的规矩,一般分了家的送年礼,也不过就是两斤肉一斤酒,咱家准备照着规矩办,也让别人没什么可挑的。”
乔氏虽有些心疼两斤肉,到底今年家里也杀猪了,不缺那点儿东西,礼数尽到,也免得被人指摘,遂点点头道:“行,那咱家也照着这么办。”
说完,乔氏便准备走了。
梅氏留她:“中午在家吃饭。”
“不了,家里还忙着呢。”
后半响的时候,梅氏便让卢明海将给上房那边的年礼,送了过去。
到了三十这一日,白日里与往日并没有什么分别,甚至村里有那家里活儿没干完的人家,还忙着干活儿。
乡下的规矩,三十这一日也就算了,过了子时,就是新的一年。一直到十五之前,家中除了一日三餐外,都是不干活的。当然还有一些什么不能动针线,不能扫地的规矩,在这里就不一一细说了。
到了后半响,二房一家子去了大房那边。
既然分家了,来者就是客,所以梅氏和乔氏是不用干活的,就胡氏和小胡氏在灶房里忙,二房三房两房人只用等着吃就好了。
待饭做好,此时外面天也已经黑了,隐隐约约能听到村里四处有爆竹响声。
吃团年饭前是要先祭祖的,待祖宗们吃过了,晚辈们才能吃。祭完祖,出去扔了一串儿点燃的鞭炮,便开始吃团年饭。
席开两桌,与往日没分家之前一样。
坐在首位的卢老汉,看着下面儿孙满堂,不禁露出了一抹笑容,老眼也湿润起来。人年纪大了,总是容易伤怀,尤其这大半年来,卢老汉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想得也就越来越多了。
“望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来年的日子蒸蒸日上,越过越好。”
卢老汉简单地说了两句,便率先拿起筷子,见他动筷子了,下面一众小辈才动筷子。
饭桌上很安静,大抵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吧,尤其这近半年里,二房三房都和大房闹过不止一次矛盾,如今也就只剩下了一点面子情。
吃罢饭,卢老汉留着三个儿子说话,梅氏则是带着几个孩子回家去了。
过了一会儿,卢明海才回来。
梅氏问道:“你爹找你们说啥了?”卢老汉可不是无缘无故就想找儿子叙旧的人。
卢明海顿了一下,道:“其实也没啥,就是爹似乎有些后悔分家了。”
梅氏才不想去戳破男人善意的谎言,恐怕不是似乎,而是真的。且绝不止这么简单,卢老汉肯定是当着几个儿子面,说了让他们回去的话。大抵是碍着各房都有自己的心思,所以没成。
诚如梅氏所想,确实如此,首先三房人就不同意,二房自然也不会同意了。另外,大房那边估计也是不乐意的。分了家就是自己当家,再合在一起过,指不定当家的权利就被老两口收回去。
现如今也就只有卢老汉才不明白这些,可能他也明白,只是揣着明白当糊涂。
“好了,不说这,大过年的说这个太扫兴了。”
年三十这日是有守夜的规矩,二房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话,倒也好打发时间。只是五郎年纪小,容易困,半途中就睡着了。
终于熬到子时,大家各自回屋歇息。
正月初一这一日,按照惯例是不走亲戚的,顶多就是同村之间遇见了,互相道一个新年大喜。一般大人们都不会出门,只有小孩儿们三五成一群,挨家挨户给人拜年。
当然这年也不是白拜的,家家户户都会提前准备一些炒豆子炒瓜子之类的零嘴儿,见有孩子上门拜年,给人抓上一把。所以每个出门拜年的小孩儿,手里都会提一个小布兜,边走边吃,吃不完装着,别提多开心了。
小时候,卢娇月也曾这样过,只是如今二房这边也就只有五郎有这种资格了。过了十岁的孩子,一般人家都不会让自家孩子再这样。一来十岁以后,就是大人了,二来也是怕人说道。
早早的,五郎就提着一个卢娇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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