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去洗。
“你这几天不去那边没事吧?”那边指的是赌坊,卢娇月见弟弟已经连着好几日没去了。前些日子他总是隔上一两天,便会去露下面,总要对得起人家给的那一两工钱。
卢广智没料到姐姐会问这个,舀水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没事,有进子叔帮着说话,没人会说什么。”
一提起韩进,卢娇月就有些沉默了,自然没有继续问下去。
待所有事忙完,大家便各自回屋歇息了。
*
又过了两天,二房的院墙才算是终于砌好。
一人多高的院墙呈圆弧形将二房的屋子圈在中间,包括后面的菜地也圈了进去。之所以会将菜地也圈进去,也是出于为以后考虑。随着时间的过去,家里的人丁肯定会越来越多,到时候自然还要盖房子。二房的宅基地有限,恐怕到时候菜地可能也会用上。
顺便又在侧面开了个门,前段时间二房人走的都是菜地里那个简陋的门,道上连土都没平。这次既然要砌院墙,自然连门一道开了。一扇原木色的大门往门框上一装,自此也算是自成一户了。
从院子外看去,青色的院墙,结实的大门,颇有几分富户的姿态。
这一日,二房家里来了个人。
卢娇月看到来人,就是一愣。
同时有些发愣的,还有卢广智。
“进兄弟,怎么这会儿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先进来坐。”梅氏一面和韩进打着招呼,一面叫着卢明海:“当家的,家里来客人了,你帮着先把车牵进来,免得放在外面有捣蛋的小崽子惹惊了马。”
“大姐,还是我自己来吧。”韩进道。
“不用不用,你进来坐,上次就想留你吃饭,可惜家里没男人,有些不方便,今天咱家当家的在,中午留下来吃饭。”梅氏热情道。
“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上次还多亏你帮忙捎咱们回来。”
“我这次也是来传话的,庄毅捎信回来了。”
“真的?”梅氏十分高兴,引着韩进就往屋里走,“他说什么了,有没有说啥时候回来,你赶紧跟我说说。”
很快两人便进了堂屋,留下卢娇月和卢广智对视了一眼,依旧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卢广智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进子叔是来找我呢。”
卢娇月看了弟弟一眼,没有说话。
方才见到韩进的时候,她下意识也有这种想法。此时看来,好像并不是。
卢娇月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也隐隐有担忧。那次之后,他又找弟弟给她传了两次话,可她都没有出去。他今天来到底是干什么,是真的有小舅舅的消息了,还是为了别的?
卢娇月还在犹豫着,屋里传来梅氏叫她倒水的声音,她来不及细想,便转身进了灶房。
每逢到夏日之时,二房人便会喝一种用沙果叶子泡出来的凉茶,装在土茶壶理,放凉后喝,十分解暑。
卢娇月拿了一个自家人用的粗陶碗,想了想,又换了一个家里来客时用的白瓷碗,倒了一碗凉茶,端去正房。
进去的时候,韩进正在和梅氏说话。
梅氏见女儿端茶来了,忙招呼韩进:“进兄弟,来喝茶,这是咱们自家粗制的凉茶,你可别嫌弃。”
韩进浑不在意道:“大姐,我也是乡下出身,您这么说可就见怪了。”
梅氏一愣,可不是如此,这韩进也是乡下人的出身,只是他名头在外,极少会有人想到这点。再加上梅氏每次见到他,都是来去匆匆,行走驾着马车,自是没有将他当成村里的那些泥脚汉子。
“也是我太客套了,你喝茶,若是不够,我让你大侄女再给你添。”
第38章 36。1(捉虫)()
==第三十八章==
大侄女?
韩进和卢娇月皆是一愣。
韩进苦笑了一下,卢娇月则是即局促又不安,还带了些窘迫。
她站在那里,窘得头都不敢抬了,耳根子泛红。
韩进见她这样,不禁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将茶一饮而尽后,端着碗对她笑了笑。
“大侄女,劳烦你了。”
卢娇月心中甚恼,她自是看出他别有意味的眼神,可是当着她娘的面,她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走上前去接过碗,并悄悄地瞪了他一眼。
她转身出门,背过身就听见韩进对她娘说:“大姐,你家这茶喝起来真爽口,以前我可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茶。”
梅氏笑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你大侄女小时候顽皮弄出来的,用的东西也比较粗鄙,但喝起来确实爽口,所以咱家夏日里都是用这个来消暑的。”
韩进饶有兴味地看了卢娇月背影一眼,道:“原来月儿小时候还有顽皮的时候啊,我看她挺文静内秀的。大姐会教女儿,我可不止一次听庄毅说他外甥女有多么多么的好。”
梅氏一脸‘我家女儿就是最好’的表情,道:“当不得你这么夸奖,她小舅舅就是喜欢当着人面夸他外甥女。”
听到这对话,卢娇月脚步踉跄了一下,人便赶忙出去了。
等再回来的时候,白皙的脸上可见红晕,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羞的。她将茶碗放在桌上,但人并没有出去,而是佯装帮弟弟们收拾屋子去了东间。
梅庄毅确实有消息传回来了,其实也就是报个平安,信是昨天到的。在信中,他说他大约十月头儿的时候就回来了。
梅氏听完后很高兴,连声道平安就好。
卢明海把韩进的马车牵进院子,人就进来了。梅氏给他介绍了一番,卢明海自是听过韩进的名头,不过听媳妇说是小舅子的朋友,又看对方特地给自家捎信而来,且那次韩进给自家帮忙的事,他也听梅氏说了,倒也没用异样眼光看对方。
一番交谈下来,见韩进说话进退有度,又是个豪爽的性子,一点都不像外面传说那样,不免对对方更多了几分亲近。
卢娇月听到小舅舅的消息后,便离开了。父母都在,该避讳的自然还是要避讳,不过听到小舅舅平安的消息,她也是挺高兴的。同时心里不免有些自惭形秽,人家明明是来捎信的,她却是想多了。
不过很快她便不这么想了,卢娇月瞪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她有些紧张,手不自觉便攥紧了刚摘下来的菜。等下要做午饭,自然是要提前备菜的,所以她才会来屋后的菜地里摘菜。
“你在怕我?”
“这里不该是你来的地方,你赶紧走吧,若被我娘看见……”卢娇月心里很急,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胆大,在自己家他也敢来单独找自己。
“你娘不会看见的,她在灶房里做饭。”
韩进还是答应留下来吃饭,他本就是为这而来,若不然也不会不凑巧地赶着这个点儿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进子叔。你和我小舅舅好,你不能这样……”
“不能怎样?”韩进反问。
这还是第一次,他在卢娇月面前表现得如此咄咄逼人。
卢娇月哑口无言,白皙的脸仿若被染了色似的,整个变得通红起来。
是羞的,也是急的。
“我是你大侄女儿!”她期期艾艾地说了一句。
倒是将韩进堵得哑口无言了,他深深地看了垂着头的她一眼,避重就轻道:“我让你弟弟给你传了两次话,你都没有出来,我在你们村子外等你等了好久。”
卢娇月心揣揣的,他来了?明明她没有答应要见他。
“我找你也不是因为别的事,而是你托我打听的事,有消息了。”
卢娇月下意识抬起来头来,刚好对上对方幽暗的眼神,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忙偏过脸去。
“你没有骗我吧?”她手里攥着衣角,小声问。
“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喜欢骗人的人?”
自然不是,可自打上次的事发生后,她便不确定了。卢娇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垂着眼帘不说话。
韩进也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卢娇月率先忍不住了,小声问道:“你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你想知道?”韩进顿了一下,“那怎么我来找你,你不出来?”
卢娇月有些恼,这人怎么这么无赖,她能说她是怕他再说些有没有的,才会不见他的吗?肯定是不能的,所以她只能继续沉默不语。
见她倔强的神情,韩进正想说什么,就听见梅氏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月儿,菜摘好了吗?”
卢娇月顿时一个激灵,忙道:“娘,好了,”
说着,她弯腰拎起放在地上的菜篮子,又捡起扔在一旁的一把手臂长的小锄头,就宛如一阵风似的往前面跑去。期间,看都没敢看韩进一眼。
去了灶房,梅氏看她气喘吁吁的,不禁道:“方才娘应该自己去的,这会儿外面日头大,晒着了吧。”此时,卢娇月的脸还是很红。
“没事的,娘。”
她将手里的篮子放下,搬了个小杌子,坐在案板旁择菜。
梅氏正在案板上和面,她中午准备烙薄饼做主食。梅氏烙出来的薄饼极香,把面和好后用擀面杖擀开,上面洒了调好的佐料,团成一团,再擀得极薄,上面撒上白芝麻,放在鏊子上烙熟。
这种做法并不复杂,但要想做得好吃,里面的门道却是极多。
首先面要和好,揉得太瓷实不行,烙出来的饼子太硬,不够酥。揉得太松散也不行,口感不好。要揉得恰恰好,才能做到烙出来饼子香酥可口。另外佐料也很重要,佐料是寻常人家都有的佐料,但调出来的味道是否好吃,就要看烙薄饼的人调佐料的功底了。
梅氏烙的薄饼是出了名的好吃,以卢娇月的饭量,都能吃三张还不解馋。就是费功夫,所以梅氏极少做,今天也是见韩进来家里了,梅氏才打算露上一手。
“怎么会没事,姑娘家家的,养白点总是好些。”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卢明海和韩进的说话声,原来韩进方才去后面是打了去茅房的幌子。
低着头的卢娇月暗暗咬唇,在心里呸了一声,他倒是会哄人,他明明就不是去茅房的。
五郎刚从外面玩回来,看到院子里停的马车十分惊奇,忍不住就凑到近前去看那匹大黑马。韩进见此,走上前去,和五郎说话,一面牵着马让他去摸。
小孩子都是喜欢这种东西的,五郎笑得很开心,又听爹说这是小舅舅的朋友,遂一口一个叔的叫着,甚至哄着韩进让他骑一下马。
听到外面热闹的动静,梅氏笑着道:“这进兄弟倒是个好性子,跟五郎这种小孩子都能玩在一起,倒是不若外面说的那样。”
卢娇月低着头,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午饭很快便做好了。
今天的午饭十分丰盛,梅氏特意杀了一只鸡,还让卢广义去村头买了两斤肉。小鸡炖蘑菇,五花肉烧豇豆,丝瓜炒鸡蛋,清炒苦瓜,还有两样叶子菜。梅氏又从酱菜缸里捞了一颗腌萝卜切丁,用麻油拌了,配着番茄蛋汤和烙薄饼,摆了满满一大桌。
梅氏本是要带着女儿留在灶房里吃的,在韩进的再三要求下,甚至说了若是这样,自己可不敢吃这顿饭了的话,才和大家一处吃。
饭桌上,卢娇月内心揣揣,她总觉得韩进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她。可每当她壮着胆子去瞪他的时候,总是只能看见他和她爹说话的侧脸。
一顿饭吃得卢娇月压力很大,她现在完全摸不清韩进到底想干什么,说他是来专门捎信的,他却十分大胆的跑到菜地里去质问她,可若说他是为自己而来,除了在菜地里,他一直没表现出任何端倪。
卢明海今天心情高兴,特意将上次梅庄毅来家里吃饭时带的一坛子酒,拿了出来。乡下的汉子大多都会喝上两盅,卢明海也好这一口,只是碍于家计,平时都是喝的家里自己用粮食酿的劣质酒。梅庄毅带来的那坛子酒,他一直舍不得喝,只有偶尔实在馋了,才会倒上半碗来解解馋。今天能整坛子拿出来,可以看出韩进是极得他眼缘的。
两人喝了一碗又一碗,卢广义陪着喝了一碗后,就没有再喝了。
等其他人都吃完饭,这两人正喝在兴头上,梅氏嗔了一句少喝点,便又去灶房再做两个菜,给两人下酒。
一直到一坛子酒都喝完了,两人才算罢,卢明海此时已经有些醉醺醺的了。
“进兄弟,在家里多留会儿,这会儿外面日头正毒,你顶着太阳赶车恐怕不好。再说咱们也喝了不少,我让他娘给你收拾间屋子,你歇息一会儿再走。”
韩进脸红红的,也是醉眼惺忪,点了点头。
梅氏正在收拾饭桌,便让卢娇月去收拾房间。选的是卢广义的屋,也就是卢娇月以前住的那间,她进去后用鸡毛掸子将炕掸了掸,又用半湿的棉帕子把席子擦了一遍,才出去说收拾好了。
卢广义怕韩进走不稳妥,搀扶着将他送进屋,之后他去了东间和弟弟们呆在一屋歇息,卢娇月也回屋了。
*
蝉儿有力的在树梢上叫着,树叶被太阳晒得隐隐卷起。
卢娇月坐在自己屋里炕上,天热,所以屋子的窗户都打开着。
土坯房自是没有砖瓦房凉快,再加上今天没风,所以屋子里很是闷热。
卢娇月本是想午睡的,心里太乱,再加上屋里热,更没有想睡的心思。想去做会儿绣活儿,无奈静不下心,只能靠在炕上,有一下没一下拿着蒲扇给自己扇风。
即是如此,也出了一身汗。
卢娇月有些耐不住了,准备去打些水来擦擦身。水缸在灶房里,她端着盆去灶房打水,刚打好水转过身,就见一个人影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韩进。
“你干什么?”
韩进的脸红红的,满身酒气,双目晶亮。
他身材高大壮硕,往灶房里一站,顿时让灶房显得逼仄起来。卢娇月感觉到一阵压力,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后腰抵在水缸上。
她勉强地笑了一下,小声道:“进子叔,你怎么没在屋里歇息?”
韩进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嘴里喷着酒气。
就在卢娇月忍不住想再说一句什么的时候,他突然咧了咧嘴,问:“我约你出来,你怎么不出来?”
继续上午被打断的话题。
空气有些凝滞,卢娇月半垂着眼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
韩进突然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喷着酒气道:“我昨天还在桃源镇,今天一大早回来便接到你小舅舅的消息,还来不及休息便赶来你家。我这么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
卢娇月心乱如麻,使劲拽着自己的手,可韩进的手劲儿太大,她竟然挣不脱。
“进子叔,你放开!”她颤抖着嗓子说。
“我不放!”韩进也不知是不是酒没有醒,继续固执道:“难道你不懂我的心意,我以为你能懂的!”
卢娇月低垂着头,声音里带着哭腔:“进子叔,你别说了……”
“你为什么不让我说?我就是喜欢你,喜欢得坦坦荡荡!我今年二十有四,不烂赌不嫖女人,赌坊那些家伙有的坏毛病,我一个都没有。虽是现在在赌坊做事,但没打算做一辈子,要不然也不会打算和你小舅舅做生意。我能养得起家,赚的钱不多但绝对够你花,也会对你好。娇月,你嫁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