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别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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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别传-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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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谢芳菲就迫不及待的追问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到现在才出来。萧衍犹自抹着自己额头上的冷汗说:“芳菲你不知道,所有的人人差一点全部都得死在里面。现在想起来,仍然胆寒!”

谢芳菲问:“听陶大师说,萧鸾居然丧心病狂的命人准备了一大锅的毒椒,还让人准备了几十具的棺木,究竟是不是真的?”萧衍点头,气嘘的说:“不但如此,所有萧家的宗室全部被召了进去,几个月的小孩也让乳母抱进去,准备全部给毒死。所有的大臣全部跪下来求他,痛哭流涕,磕的地下地砖都是红的。他没有办法,总算打消了全部赐死的念头。整个萧家的人当时全部都绝望了,没有人想过还可以活着回来。”

谢芳菲听的手心里也凉起来,又说:“然后这个疯子就这么放你们回来了?”萧衍摇头说:“哪有这么容易!他将我们几个稍稍有些影响的人一个一个叫进去,前面几个人立刻就被拖到外面乱棍打死了。后面的人吓的昏死过去。我当时也不抱任何希望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他宰割吧。觐见的时候,我看他完全不像大病的样子,精神好的很。我听你的话,言语间故意流露出对以往同生共死的往事的怀念,他似乎也有些被打动了。可是杀我的心仍然不减。我看见他的手张了又握,知道是挣扎徘徊,难以下决定的时候。又赶紧将王敬则在浙东举兵叛乱一事说了出来。故意说想起当年纵马驰骋的豪情,愿意亲自前往浙东平叛。他最后答应下来,就连雍州刺史一事也承诺下来,只要平了王敬则的叛乱,我即刻可以上任。”

芳菲听的大舒一口气,眉飞色舞的说:“大人,这最关键的一步总算是迈出来了。将来,将来有了雍州和整个襄樊地区为后盾,我们还怕什么呢!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我们这番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

萧衍的魂总算是定下来了,也笑着说:“这个雍州的刺史可谓是十拿九稳了。王敬则败军之将,何足言勇!就凭他那一点谋略,我萧衍完全不放在眼里。这次是他自己自寻死路。我萧衍时至今日才抬起头来!”谢芳菲看着他,无语。不错,日后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大家死里逃生回到萧府的时候,众人还在大厅等着,急的脸色是青黑一片。看见萧衍安全无恙的回来了,全部都松软下来。等到听到天大的消息的时候,全都兴奋的手舞足蹈,立刻有人提出要设宴庆祝。老成的张弘策皱眉说:“形势还没有定呢,没有必要这么明目张胆的引人注意。”许多跳出来反对,就连吉士瞻也微笑着说:“都是自己人,大家关起门来,谁知道呢!”于是众人欢天喜地的忙着宴席去了。谢芳菲却笑着说:“我今天在宫里可是熬了一天了,这会子可不行了,非得回去早早的休息不可。”众人哪里肯放过她这个大功臣,王茂第一个不依,走过来举着杯子死命的强灌。谢芳菲推辞不了,只得喝了几杯充场面,然后恳求说:“各位大哥,芳菲实在不行了,大家就饶了我吧。这么几杯芳菲已经不胜酒力了,明天还不知道怎么头疼呢。大家不知道宫里面今天那个情形,简直是心脏都负荷不了,那叫一个惊险——”

众人还不放过她,萧衍笑着说:“芳菲一个女孩子,这么折腾怎么受的了。你们不要再闹她了,让她回去休息吧。”谢芳菲感激的看着萧衍,果然还是大哥好呀。几乎没有爬着出去。

谢芳菲看着镜子里自己酒气上涌的脸,一边皱眉,一边叹气,眼睛都红了,真是被他们几个灌的狠了。听到有人敲门,送进来一个精致的小篮子,眼熟的很,记起来就是上次在秦淮河畔长干里的那条街上买的玩意儿,可是记得好像已经送给王如韫了呀,怎么又会出现。奇怪的掀开上面的纱布,酒也醒了,脸也白了,里面放着一对小小的银手镯,精致小巧。谢芳菲立刻明白过来,什么都顾不得的孤身冲出了萧府。

在空旷无人,黑影重重的大街上,秋开雨负手立在大街的中央,听着一下一下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急促的,轻柔的,梦里的,一声一声的踩在自己的心里;在泥泞的心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脚印。天晴了,风干了,还是一个凹下去的印记,冲都冲不掉。只是听着这种声音,似乎一下子就可以天荒地老,永垂不朽。

好半天,谢芳菲才出现在秋开雨的视线里,愤怒的,不平的,还有,还有失望的,痛心的,全部杂糅在一起,刻在了眼里。秋开雨也觉得恍惚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自己的灵魂,叫嚣着,疼痛着,甚至绝望着。

谢芳菲第一次对秋开雨露出痛恨的表情,冷冷的问:“小文呢,你把小文怎么样了?你为什么要带走小文!你有什么怨恨冲我发就可以了,你为什么要将这么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给掳走!秋开雨,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谢芳菲对他的心从来没有这么冷过,甚至真正恨起他来,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这么一个人,从来没有爱过他。

秋开雨的脸在淡淡的月光下成了朦胧的青灰色,看着谢芳菲眼底刹那间刻骨的仇恨,心缩了起来,如同紧箍咒给箍起来,再有放不开。然后抬眼直视着谢芳菲,无力的呐喊:“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对我说‘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了’这种话,你为什么不推开容情!你为什么不再见我!你不再见我,你不再见我,我只能用这种方法让你主动来找我!你还问我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你害的我还不够惨吗,我还不够惨吗!”

谢芳菲没有想到秋开雨带走小文就只是为了让自己主动来找他,看来白天的话确实伤到他了。他再狠,再无情,也是人,也有心,和所有人一样,有一颗玲珑的心,只不过比别人的分外冷一些。眼里慢慢的一点一滴的柔下来,是屋檐上滴下来的雪水,滴滴答答奏着音响。沉默了半天,主动走过来,说:“好了,我主动来见你了,你将小文还给我。”

秋开雨伸手扯住她,仍然不甘心的问:“你为什么不躲开容情?为什么不躲开?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终于将这句话给问出来了,趁着月光,昏暗的,模糊不清的一点点月光的影子问出来了。听在谢芳菲的耳朵里却是一阵响雷,夏日里暴风雨来临前的一阵连续不断的闪电响雷,来的快,去的也快。半晌,抬眼看着秋开雨,为白天的误会微笑起来,推着他说:“好了,好了,我没有反应过来可以了吧。快把小文还给我。”

秋开雨听到这样的娇声软语,仍然不甘心,想起就不甘心!用手抱紧她,低头压下来,一寸一寸,呼吸相通。谢芳菲不敢动弹,任他一点一点的靠近。软软的靠上来的时候,习惯性的又是一偏,仍然吻在了嘴角,和容情一模一样。秋开雨抬头瞪着她,眼睛里是满心的火,铺天盖地的一路滋滋的烧起来,连半个天空也映的红了起来。谢芳菲脸虽然也是红的,好在暗影里看不分明。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想到一个自认为天衣无缝的借口,懦懦的自圆其说的说:“我喝了酒,有味道,所以,所以……”

过了半天才懂得质问:“小文呢?你将他藏到哪里去了?”跟在秋开雨后面进了附近一家普通的宅院。谢芳菲拼命的摇头,怎么突然觉得怪怪的呢。下意识的抬头看着影沉沉的天空,看来是这半明半暗的月亮惹的祸。

正要推开门,秋开雨拦住了她,依然是清冷的声音,看着她的眼说:“今晚你进去了,就出不来了。”谢芳菲瞪眼看着他,说:“你想干什么!你还想霸王硬上弓呀你!得了吧你,你不是去找明月心吗!”一手挥开他,抬脚进去了。秋开雨看不出表情,自然也跟在身后。

谢芳菲抬眼就看见躺在小摇床里的小文,睁着骨碌碌的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倒是什么事情都不怕,安静的很。谢芳菲吊着的心放下来,欣喜的就要上前抱起他。秋开雨一把拉住她,不肯放过她,狠狠的将她扳过来,狠很的吻下去,像他的心一样狠很的吻下去。谢芳菲将头往后仰,不够再往后仰去,再不够再往后仰,弯成一张满是力量的弓,优美诱人。秋开雨挨着她,闻着她,甚至尝着她,仍然不够,远远的不够,已经迫不及待起来。

谢芳菲突然推开他,想起他的狠,他的无情,他的冷酷,用力的推开他,带着恨意看着他。他又想干什么,掉到水里还不够,还要往火里送吗!他到底想要怎么样!冲上前,抱起摇床里的小文的时候,看见有东西从小文突然松开的小手里掉下来,落地无声。谢芳菲蹲下去,拣起来的时候,她的心,她的心在此刻完全的软下来,融化成一汪的春水,暖的,流动的,闪着水草光泽的阳光下的欢快。她彻底被征服了。

只是当年那条典当在“宝瑞通”的白金钻链,那条唯一和过去还有所牵连的事物,却让谢芳菲自那以后永远遗憾的东西。

秋开雨将小文重新放回摇床上,也蹲在地上,抱住仍然不肯起来的谢芳菲,将链子从发怔的谢芳菲的手里抽出来,将它重新带上去。谢芳菲浑然忘了今夕是何夕,日月似乎都不重要起来。她的脑海里只有父母的身影,这唯一的链子是他们的遗物,他们唯一的遗物。

谢芳菲的心还留在以前,久远的以前。那以前的所有东西现在想起来,回忆起来似乎全部都是可爱的,快乐的,至今无穷无尽向往的。尽管当时一样的痛苦,一样的撕心裂肺,一样的不堪回首。可是过去的影子总是飘渺的,难测的,此刻她只记得那些好的,选择性的忘记了那些不想记起来的疤痕,那些是冬天的冻疮,轻易好不了。将现在的一切,勾心斗角的,朝不保夕的所有的一切统统在刹那间遗忘,只留下一片空白,可以任意涂抹的空白。她咬着唇不肯出声,再怎么样都不肯出声。秋开雨却不管,一次又一次狠狠的折磨着她,也折磨着他自己。有身体上的,也有心灵上的。他们总算在一起了,心上的,身上的,一起,此刻,刹那间,永恒里。

谢芳菲抚着他左手臂上的咬痕,牙齿的印子还在,结了疤却没有退,还留着暗红色的肉痕。微微的笑起来,当时真是咬的狠。蒙蒙胧胧中睡去的时候好像还记得秋开雨起来。

秋开雨从床上拣起她断了的尾指的指甲,然后抱起这一大一小,一个躺在一个的怀里,叠罗汉一般,将沉睡中的她送回去。窗外的月亮却冲破厚厚的暗云,及不可耐的挣脱出来。果然一切都是月亮的错,这样的月色下,百意钢也化为绕指柔。

第58

谢芳菲头一次睡的这么安稳,没有任何的杂念,浑身舒畅。梦里看见江心边白的月光,带着光晕,朦胧的,湿的,安静的,快乐的,一直照耀着,无声无息的圈住自己。醒来后,牵丝连带的酸痛。秋开雨的床太硬了,她睡不习惯,或许,或许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起来后看着熟悉的,一如往日的萧府,心里惆怅无奈起来。已经到现在这种地步了,还是一样,还是一样,没有任何的改变。他也一样,自己也一样,形势依旧比人强。两个人继续这样下去,总有人会死的,不是她就是他,总会的。

伺候的丫鬟见她撑着身体勉强坐起来,笑说:“小姐,你总算醒过来了。头还疼么?一定是昨晚多喝了两杯。容公子过来瞧了好几次,见你没醒,又走了。我先伺候小姐梳洗吧。”

谢芳菲刚要点头,猛的想起来,立即说:“我头还是晕晕的,想再睡一会儿。有人来,你就说我身体不舒服,躺下了,打发他们走吧。”又重新躺下了,被子盖的严严实实。丫鬟已经将洗脸水给端进来了,听见她这么说,只好又端出去。回头说:“小姐,你身子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来看一看?”谢芳菲吓了一跳,忙说:“不用了,不用了。只是昨晚上的酒还没有醒过来,睡一下就好了。”连忙闭上眼睛,装作头晕脑胀的样子。

等丫鬟将门给带上,谢芳菲强忍着爬起来,褪下身上的衣服细细的看了一遍,恨的牙痒痒。心里叹气,这两天干脆装病好了。可是病也不是这么容易装的。王茂等人还以为是昨天灌酒多灌了两杯的缘故,都来看她。王茂站在她床前,直直的盯着她,有些不解的说:“芳菲,你以前没有这么没用啊。怎么只喝了这么两杯,就倒下不起了!”谢芳菲心虚的假笑说:“我昨天不是说在宫里被吓着了么,你还偏要我喝。好了,好了,你现在能让我好好的,安静的睡一觉么?你别在这儿待着了,赶紧走吧。”一个劲儿的催着他们离开了。王茂不满的嘀咕:“芳菲,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呀!”跟在众人的后面走了。

别人好唬弄,容情可没有这么好打发。谢芳菲听见外面的丫头说自己已经睡下了,容情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来:“我只是进去看两眼,不会惊扰到她的。”然后就听见推门的声音。谢芳菲连忙闭上眼睛躺着装睡。

容情无声的靠在她床前,静静的凝视着她。眼光是江南梅雨季节迷天漫地的轻烟细雨,润无细无声。隔着天地间这么一层轻纱,什么看起来都分外的朦胧,美的分外的诱人。看见谢芳菲的眼皮动了动,呼吸也特别的清浅,心里一动,暗暗微笑起来。故意将头慢慢的,一点一点的靠近。反正他已经“手把青梅嗅”,这道线一旦跨过,自然不介意再来第二次。床前明月光,已经不再是地上的霜,而是手心里盈盈的亮光,看的见,摸的着。

谢芳菲自然也感觉到容情的靠近,眼睛下意识的紧闭起来。等到感觉到他的呼吸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猛的睁开眼睛,又羞又窘的低声说:“容情!”容情看着她,神情自若的说:“原来你醒了呀。喏,你看你!”说着从她头上拿下一片茶叶碎沫,再慢慢的直起身子。

谢芳菲禁不住羞惭起来,暗暗的骂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全是做贼心虚的缘故。臊着脸喊丫鬟送茶进来。容情柔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连带着身体又不舒服了?我给你把把脉。”谢芳菲哪里敢伸出手,手指头上都是痕迹。拼命摇头说:“不用了,不用了,睡一下就好了。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在旁边倒茶的丫头却猛的想起来,还以为是每个月的正常情况,跟着说:“小姐身体没有什么,容公子不用担心了,过几天自然就好了。”容情才放心下来,陪着她说了半天的话才走,谢芳菲浑身不自在,等他走了,大松了一口气。

过了两天果真传来王敬则在浙东举兵叛乱的消息,朝廷派萧衍等人立即前往平定叛乱。萧衍在议会厅和众人商量此次叛乱的具体事宜,虽然只是王敬则穷途末路的垂死挣扎,可是萧衍仍然一丝不苟的对待,希望以最少的兵力取得最大的战果。听取完众人的意见,然后说:“王敬则这次举兵,根本就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举事没有任何正当的理由和借口,名不正则言不顺,只落的个乱臣贼子的臭名,必败无疑。且不说浙东的老百姓人心惶惶,就是王敬则的心腹手下也无不持观望的态度。只不过一向畏惧王敬则毒辣的手段,才不敢有任何的异议。所以我们这次前去平乱,攻心为上。只有从内部瓦解,才可以不费吹飞之力彻底击败王敬则的军马。这才是真正的上策。”

谢芳菲点头,人心一乱,士气不齐,这仗还怎么打。在一旁补充说:“既然要从内部瓦解他们的斗志,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功名富贵的利诱。自古以来,富贵不能淫的人倒不常见。”王茂这次难得的说了一句:“可是如果他们偏偏不为所动,对王敬则忠心耿耿,那又该怎么办?”

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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