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默下来。长安城是大唐帝国的首都,各国客商云集,是大唐帝国的脸面。长安城的安定、繁荣与否,于整个大唐都是至关重要的。
卫螭的蛋糕店,也很出名。京中富贵人家,几乎家家都在这里订做蛋糕,家家都以吃上蛋糕店的蛋糕为荣,待客地时候,不摆上一点蛋糕店地蛋糕、饼干,那主家会非常地没有面子。现在,这样的地方,出了事情,那等于是在威胁长安富贵人家地安危,是在打朝廷的脸,不智!这个地方选择的很不智!
秦老爷子道:“老夫进宫去一趟。”
说罢,就风风火火起身进宫去。李绩道:“思思你安心在家主持,长安府那边,由老夫去。孙伏伽那书呆子,虽说为人刻板,但办案素来公正无私,有老夫去,四郎不会受委屈,目前,最重要的是把局面掌控住。”
“有劳伯伯,我知道。”
李绩点点头,朝程明道:“程家小子,把那俩家伙带上,上长安府打官司去。”
程明连忙派人拎上小伙计和被二虎揪出来的家伙,随李绩到长安府衙去。年桂、二虎,被谢留在蛋糕店守着,虽说一切已经封存,但未免节外生枝,还是派人守着为好。
处置完,谢转道去医馆,扶着腰,上了马车,招弟和刘嫂连忙让谢舒展四肢,给她按摩着。因为怀孕的缘故,谢的四肢,有点浮肿。
“夫人。”
招弟的眼睛,湿漉漉的,要哭不哭的样子。谢淡淡一笑,道:“别担心,会没事的。”
到了医馆,谢和孙思邈打了声招呼,就去看已经被卫螭救回来的四个中毒者,四人中有老有少,年纪最小的妞妞九岁,年纪最大的是位老太太,五十多岁。
谢
事情说了一遍,诚恳的道歉。并保证会治疗大家直表示事情已经有官府出面,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因为是吃了蛋糕才中毒的缘故,虽说命捡回来了,但四家事主见到谢,并没有给什么好脸子,骂骂咧咧,那还是好地。谢都忍着受下来了。
“蛋糕店是你们家的吗?”
妞妞眨巴着大眼睛,盯着谢看了好久,突然问道。
谢道:“是的。连累四位。对不住大家。我们一定会插出凶手。给大家一个交代,这几天,大家就安心住下,直到各位身体养好为止。”
你就是卫大哥哥的夫人吗?”
谢一愣,疑惑道:“卫大哥哥!”
“笨哦!就是卫医生嘛,妞妞叫他大哥哥哦。姐姐好好看,嫁给卫哥哥可惜了。”
妞妞一脸惋惜。妞妞妈喝斥一声“妞妞。”她才吐着舌头。一脸可爱的样子,脑袋钻母亲怀里撒娇:“娘,人家说真的嘛!卫夫人好好看,应该嫁一个美男子,卫大哥哥就由妞妞长大了嫁给他,妞妞不嫌弃他!”
谢一直板着的脸孔,终于柔和了些,淡淡一笑。摸摸妞妞的头。道:“因为吃了我们家的蛋糕。害得你中毒,你不恨我们吗?”
妞妞理所当然的道:“不恨。妞妞又不是笨蛋卫哥哥。去自家店里拿蛋糕都能拿到被下毒地,妞妞去厨房偷东西吃就从来不会吃到下过葯地。”
谢一愕,还没给出反应,妞妞妈已经一把揪住小丫头的耳朵,嗔怪:“有两次全府的人用膳之后拉肚子,是你的杰作?”
妞妞扁着小嘴,装可怜:“娘,人家只是开个玩笑嘛,谁让他们要欺负我们,拉肚子活该。娘,人家还是病人,不能打了!”
妞妞妈看着她惨白着小脸儿躺在那儿,心中一软,伸指戳了她额头一下,嗔道:“你呀!小调皮鬼,一点都不像女孩儿家。”
妞妞咕唧一笑,冲谢眨眼,笑道:“姐姐要谢谢妞妞哦,妞妞有告诉大家,卫大哥哥是被人陷害的,如果真是卫大哥哥下的毒,他才不会笨得自己也拿到!”
妞妞虽然是童言童语,但说得还算清楚。谢也听卫螭说过经过,心中一动,道:“妞妞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你把当时地情况再说一遍,好吗?”
妞妞再聪明机灵,也不过是个孩子,听到谢夸奖她,立即得意地把事情经过,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说到卫螭送她蛋糕吃,还不无遗憾的道:“好不容易有人送蛋糕给妞妞吃,居然是被人下过毒的,妞妞真是太倒霉了!姐姐,都是卫哥哥霉,牵连到妞妞了。”
谢笑着拍拍她的小脑袋,安慰她,道:“妞妞,这些话,到公堂上说,你愿意吗?”
“要去见官吗?太好了!妞妞从来没去公堂玩过!”
妞妞双眼亮晶晶的,忙不迭的点头同意。妞妞妈在一旁无奈的叹气,这孩子,自小就聪明懂事,就是稍嫌调皮了一些,她这做娘地,有时候都镇不住她。
谢向妞妞妈行礼,道:“请夫人准许我带妞妞去公堂替外子作证,大恩大德,我卫府,没齿不忘。”
妞妞妈眉宇间,带着一股柔弱之气,一看就知是个仁慈软弱地女子,经不住人恳求,谢刚一开口,她就同意了,很朴素地道:“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卫医生真是被冤枉的,我家妞妞去作证也可以,只是,公堂上,会相信一小儿地话吗?”
谢道:“不管信不信,总要去试试,我不能让肚里的孩儿还没出生就没了父亲。请夫人成全。”
妞妞妈怜悯的看了谢的大肚子一眼,同意:“好吧,我们随你去府衙。”
说服了妞妞,谢带着人,搭上马车,向府衙去。
话说,卫螭被孙伏伽带回府衙,原以为要关押他,谁知却直接带上了公堂,一进去,就有个粗壮妇人扑了过来,揪着他又撕又咬,哭叫不休:“好你个狼崽子!祸害人性命的腌臜货,赔我夫君命来!”
卫螭一愣,劈头盖脸被打了几下,脸上一疼,又不好还手,见势头不对,赶紧仗着身材高大,一把推开,躲到孙伏伽身后去。
那妇人被卫螭推开,不甘心的又爬起来,挥舞着爪子,扑过来。孙伏伽一呆书生,显然也没有对付泼妇的经验和勇气,只知道叫衙役强行把她拖下去。临了,卫螭、孙伏伽对望一眼,卫螭脸上几道爪印,孙伏伽脸上也好不到哪里去,血淋淋几条,好好一身官服,被扯得歪七扭八的,看看彼此的惨状,很有点心有戚戚的样子,这女人撒起泼来,威力真是巨大,不是一般人能招架的。
“呔,孙钱氏,休得胡来,公堂是你撒泼的地方吗?本官怜你丧夫,这次就饶过你,如若再乱来,先打十大板,以正声威。”
孙伏伽扶正帽子,咳嗽一声,力求严肃的道。卫螭在一旁看得直笑,那妇人太厉害,把孙伏伽的官服都给撕烂了,官帽虽然扶正,但总体看下来,除了滑稽,还真是没有其他感觉。
卫螭潇洒自如的样子,搞得孙伏伽忍不住又开始苦笑,道:“卫大人,你可是有嫌疑在身的人,是否…做点样子出来,藐视公堂,可是要打三十大板的。”
三十大板!
卫螭想起在宫里挨的那几下,赶紧端正神色,忍住笑,做出严肃的表情,道:“请孙大人升堂,卫某一定全力配合。”
第二十三章 原来俺是恶霸
升堂!”
随着这么一声,原告、被告、法官、衙役路人甲乙,各自站定。原告孙钱氏跪在地上,卫螭是小白,不懂规矩,扭头看了看,举手问道:“孙大人,在下也要跪吗?”
孙伏伽估计有点受内伤的感觉,皮笑肉不笑的扯动一下脸皮,道:“卫大人,汝有官职在身,按律,不用下跪。”
原来当大唐公务员还有这种福利,卫螭站一旁犯嘀咕。回答完卫螭的问题,孙伏伽转向孙钱氏,道:“孙钱氏,尔是民,卫大人是官,民告官,不论胜败,结案后,你都要流放三千里,你可想好?”
这话一说,不止孙钱氏,连卫螭也愣了一下,还有这种说法,果然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卫螭觑眼看向那孙钱氏,细细的眼缝儿闪过一丝坚决,咬牙道:“启禀大人,为了我家夫君九泉之下能瞑目,为了沉冤得雪,惩处凶手,流放三千里,民妇也认了。求大人为民妇主持公道。”
为了陷害他,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啊。卫螭心中苦笑连连,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家是这么不招人待见,为了害他,流放三千里都愿意。
随着审讯开始,随着孙钱氏的哭诉,卫螭才知道他被孙伏伽欺负了,他是朝廷命官,孙伏伽想抓他,还需要一些手续。不过,人家用的理由,相当于现代的那个协助调查,是公民义务,不是抓捕。
卫螭不懂。居然乖乖跟着来了,难怪都不上镣铐!不过,程明那丫,不可能不知道吧?为啥不阻止?卫螭有些摸不着头脑。喵喵的,以后千万不要小看书呆子!人都很阴险。
死者叫钱老三,是个匠户。今天完成了一件不错地活儿。得了主家赏赐,手里有了点儿闲钱,就跑去蛋糕店。买了一小块蛋糕,结果买到了有毒的蛋糕,待医生到时,人已经死了。经过医生检查,说是被蛋糕毒死的。于是,一纸诉状,将卫螭告上公堂,要他偿命。
“原告,你以前可曾认识被告?”
“回大人,不认识。”
“被告,你可曾认识原告?”
“不认识。”
接着就是一通问话下来,言而总之,人家是人证物证俱在,人证——那个出诊检查的白医生。物证——剩下的一小块蛋糕。情形对卫螭很不利。
卫螭四平八稳。气定神闲的站着。也不见他惊慌,也不见他难过。就这么站着,脸上地表情似笑非笑地,静静看着堂上的,所谓原告和证人。
人命当真贱如草芥!
为了陷害他——卫螭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钱老三是一个,他家蛋糕店里那个笨笨的伙计是一个,还有今天那些买了蛋糕准备回去吃地人,根据追回来的数量,买到最后一批有毒蛋糕的人,也有十来人。
这么多人,如果不是卫螭恰巧遇上,反应的快,就算最后查明不是卫螭下的毒,为了平息民怨,只怕卫螭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然后再来个流放岭南啥地,彻底离开京城。这个计谋,不算高明,但是管用,非常的实用主义。
就算李二陛下再宠信卫螭,就算有蝗虫军的四位老帅,在那么多条人命的逼迫下,也只能学人家诸葛孔明哥哥,挥泪斩马禝。人人都知道,蛋糕店是卫府的。卫螭心中一阵阵发冷,设计这个计谋的人,非常清楚他的情况啊。
“英国公到。”
“下官见过老国公,不知老国公来此是…”
李绩老爷子笑呵呵进来,朝孙伏伽拱拱手,道:“孙大人请继续,不用在意老夫,四郎是他们老秦家的孩子,叔宝一时半会儿来不了,老夫与叔宝情同兄弟,我来替他听听。”
说着,一巴掌拍卫螭肩膀上,差点把他拍趴下了,李绩老爷子磨着牙道:“行啊,小子,混到公堂上来了,出息了。”
卫螭很无辜的看看李绩,道:“伯伯,人家孙大人在审案,要教训孩儿,还是等回去之后再说吧。”
李绩白他一眼,四平八稳的坐下,果真如他所言一般,只是过来看看,坚决不发言。
卫螭觑眼看了看孙钱氏和那位证人白医生,孙钱氏眼中闪过一丝惊惧,白医生倒没有任何异色,依然平静地站着。
案情很简单,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么几句话,问完了就结束,等着签字画押。孙伏伽道:“卫螭,你可认罪?”
卫螭克制着翻白眼地冲动,道:“大人,不知仵作验过尸体没?仅凭这所谓地人证物证就定卫某的罪,卫某无法心服口服。”
孙伏伽不悦道:“卫大人,你这话是看不起本官吗?仵作当然已经验过尸,钱老三确实是中毒而死。来呀,把尸格拿给卫大人过目一番。”
衙役把尸格拿过来给卫螭,卫螭看了看,根本就没有解剖啥地记录,就是简单的检查了一下死因,这样的尸检报告,一点儿都不严谨。
卫螭正色道:“孙大人,这个尸格不严谨,在下提请再次尸检。”
正说着,一句“陛下驾到,太子驾到”,却是李二陛下偕同承乾太子,风风火火的来了,身旁,是满头白发的秦叔宝秦老爷子。
“参加陛下,参见太子殿下。”
众人刚行完礼,起身,谢后脚就带着妞妞母女来了,妞妞被夏生背在背上,谢见秦老爷子把李二陛下和承乾太子都请来了,终于松了口气,上前行礼拜见。
李二陛下笑吟吟的道:“如今人都到齐了,孙卿家,继续审案吧,不用在意朕等,你尽管秉公办理就是。”
李二陛下和承乾太子的到来,让孙钱氏地小眼睛中闪过一阵惊惧的光芒。眼神不由自主的往外面瞟,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卫螭笑眯眯的道:“孙大人,在下提请再次尸检,您是否同意?”
“为何?”
卫螭道:“根据我的查问,中毒的都是使用了今天最后一炉蛋糕地顾客,因为当时我在场。处理及时。有四人中毒,最小者九岁,最大者五十六岁。全都救活了。同样地蛋糕,同样的毒性,为何这四人能撑到我给
手术,而钱老三却身死,这个疑问。需要重新尸检定。”
这时,妞妞道:“大人,妞妞就是最小的中毒者,妞妞是卫哥哥救活地!”
“不许多嘴,没规矩。”
刚说完,妞妞就被她娘打了脑袋一下,只得又乖乖爬在夏生背上,小嘴努得老高,一脸不乐意。
孙伏伽问道:“妞妞,你能把中毒时的情况说一说吗?记住。好孩子不撒谎!”
妞妞立即绘声绘色的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包括卫螭摸了她脑袋。不遵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包括她不嫌弃卫螭不是美男子。她要嫁给卫螭也说了。搞得卫螭本来挺阴郁地心情,这会儿,就只剩下哭笑不得了,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还真不让人省心。
孙伏伽沉吟一阵,道:“本官准了!同意被告再次尸检的提请。”
孙钱氏和那白大夫对望一眼,没有异议。卫螭又道:“孙大人,卫某的尸检方法,与普通仵作的检验方法不同,需要剖开尸体,观察五脏六腑,为了避免嫌疑,请孙大人监督。”
孙伏伽沉吟一阵,有些为难:“卫大人,一定要剖开尸体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又所谓死者为大,这剖开尸体检验,恐不妥当吧?”
卫螭眉毛一掀,道:“孙大人,你这说法,我不同意。卫某虽然没啥学问,可《孝经》还是读过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至始也。立身行道,扬名於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父母辛辛苦苦把孩子养育长大,如今不明不白的死了,正是要查出真凶,以慰死者在天之灵的时候,如果因为迂腐守旧,而让真凶逍遥法外,甚至还冤死了一个无辜的好人,请问,死者何以安息?被冤死者又何以安息?或许,就因为这样,导致世上又多了两对伤心痛苦,无人奉养的老人,这又是谁地过错?”
孙伏伽一窒,卫螭地道理,说得似是而非,但又让他无从辩驳,这案情确实还有疑点。只好道:“好吧,本官同意!”
“大人,民妇不同意。”
孙钱氏哭着求道:“大人,民妇地夫君,半生劳苦,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就是这黑心的卫官人害死了民妇地夫君,大人为何不为民妇主持公道,反而处处维护卫官人?民妇不服!”
哭到这里,孙钱氏又转向李二陛下那边,跪着爬过去,不停的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