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坐上州判位子,48爬上通判宝座,58案发落狱,我的飞鸽号码是18851888888,马车牌号是08888,门牌号是168号,如今进了牢房,囚衣编号是388号。我面壁沉思几日,感到黄大仙确实是名不虚传。——现在,请被告作最后陈述。——来之前我没做什么准备,既然大家要求我谈一谈,盛情难却,我就随便说几句吧!这些年我虽然乘坐高级马车,出入高级酒楼,玩弄高级粉头,包养高级N奶,但是在工作上也做出了不少成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东窗事发,理应享受高级待遇。……堂审顺利结束,余通判被判流放岭南,没收全部家产。刘钦差带着宗卷准备回京让朝廷做最后定夺。临行前,刘钦差单独将我叫去,道:“小毛啊,不可否认你是个人才,本官很想提携你,只是你现在年纪太轻,不适合担当通判的职务,所以我向吏部提出更恰当的人选。你千万不要灰心,年轻人有的是机会,这次没升官,还有下回嘛!”事后我才知道被刘钦差严重忽悠了,我奉命去钱州之际,他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对蓝知州等人软硬兼施,逼他向吏部申请调动富州的刘州判前来就任光州通判,而这个新任的通判恰恰便是刘钦差的侄子。眼见“前途无亮”,为此我郁闷了好多天,直到一日蓝知州对我说一件事情之后,我的心情才明显好转。
正文 第十九回 飘洋过海我之见(1)请多多砸票
那日,蓝知州将我唤去,说了些闲话,忽地话锋一转:“看你近来心情不畅,想是为了通判位子之事吧?”我见四下无人,趁机发发牢骚:“大人,不是我斤斤计较,委实是刘钦差欺人太甚!人不利己谁肯早起?我助他连查两案,无非是讨他欢心,本以为通判位子非我莫属,谁知却花落别家,你说我辛苦一场,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嫁衣,我岂能甘心?”蓝知州好言相慰:“你也不必感伤,这事咱们得从长计议。我看这样,不如你去西洋散散心,回来之后我自有计较。”去西洋度假,这个提议不错。虽然如今连个小小的里正也能打着“出国考察”的旗帜,名正言顺地背着“公银”出国旅游消费,但是我登上仕途后,还没有出去逛过,听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心痒难耐,早想见识一番。此前因根基未稳不便离开太久,只怕被人鹊占鸠巢。如今衙门的事务都已理顺,又立下两件大功,想必没人敢太岁头上动土,于是当即决定——去西洋游历一番。要说蓝知州还真是够意思,批了百万两纹银作为差旅费,一应通关手续都帮我办得妥帖稳当,还给我挂了个“光州城市发展规划考察组”组长的名头,因我不喜嘈杂,内定小组成员不足十人,包括蓝知州的小姨子,刘通判的小舅子等人。我还特意带上雷捕头和黑皮张以防不测。出发之前的准备工作,无非是学些叽里咕噜的洋文,当然都是些简单的会话,以备不时之需。内地山水我已游历多处,听说海上风高浪急,颇多辛苦,但为了一睹蓝知州口中的波斯猫的风采,我怎可轻言放弃?登上大海船,顺风又顺水,放眼望去只见碧空万里,海天一色,银涛卷雪,雪浪翻银。一路上只觉喉咙深似海,日月快如梭。也不觉过了多少日子,正觉船上百无聊赖时,忽至一处海港,远远望去城池巍峨,人烟密集,船上众人一齐在船舷边张望议论。舟子来报说已至目的地——西洋“米国”。舟人把船驶入港口之内,忙着系缆绳放铁锚,“考察组”一行则在我的带领下登岸。身处异国他乡,周边尽是些蓝眼珠黄头发的洋人,我们一下子有些无所适从。幸好早就联系好的通译站在码头上,像一个好客的老友般热情地迎接我们的到来。他也是我们的同胞,祖上移居此地,他本人是个混血儿,精通洋文粗通汉文,所以干起通译的营生。谁知在关口发生了一宗事情。我们正在验通关文件及护照,忽听得邻近的关口传来激烈的争执声,定睛一看,是几个同胞在跟审验通关文件的洋官员吵架。怎么搞的?在国内还嫌不够丢脸,跑这里来找抽?再怎么着也不能跟这些毛茸茸的还没有完全进化的洋人一般见识,要以德服人,方显我大元帝国子民的素质与修养。为了维护天朝的良好形象,我带着通译就过去了。“你们是怎么回事?”我问自己的同胞。内中一个“丝瓜脸”同胞斜乜了我一眼:“没你的事,一边凉快去!”我眼尖,已然瞥见他的手里握着一块腰牌,沉下脸来喝问:“你哪个衙门的?”通译及时在一旁加了个注解:“这位是光州的王州判!”那一群人方才还是嚣张无比,一听我的官衔,全都趴在地上:“恭迎王大人。”“丝瓜脸”也连忙诚惶诚恐地答话:“回王大人,我是钱州衙门下属的州政部门主管,这些都是我的部下。”既是钱州陆州判的手下,暂且不责罚他们方才的无礼。我道:“何事在此喧哗?到了人家的地界,理应有礼有节,大声囔叫成何体统?”“丝瓜脸”道:“王大人有所不知,不是下官无理取闹,实则是对方措辞强硬,不让我们进关,还说要全部遣送回国,故此恼怒质问。”有这等事?我朝通译一努嘴,他很默契地与洋官员进行沟通交流。片刻之后,他回身对我说道:“王大人,对方说拒绝他们入关的原因,是他们提供的邀请函系自己伪造的,没有相应的效力。”邀请函?我疑惑的目光又落在“丝瓜脸”身上。他忙把那份邀请函递给我看,压低嗓门道:“王大人,我们是为了图方便,造了这份假的邀请函,但是这上面盖的州衙门官印是真的,我们的护照是真的,带来的也是真金白银,这些洋官员也未免太过死板,一点也没有大元帝国的官员灵活变通。区区一份邀请函有啥大不了的,竟然还说没将我们送去洋衙门已是格外开恩。您听听,这都是什么话?”我细看那邀请函,抬头是钱州衙门州政部,落款是“米国”甲州州政部。印鉴处赫然盖着双方的官印。想来把关的洋官员已向甲州州政部求证过并无此事,故此引发这场纷争。我对通译道:“你跟洋官员说说,这些人都是大元帝国的官员,有身份有地位,大家都是同行,能否通融一次,没收假邀请函后放他们进关,下不为例?”通译面有难色,但还是去了。俄顷便来回话:“不行,对方说不欢迎弄虚作假的人入境,不管来者是什么来头,一视同仁。”这下我也爱莫能助了。这些官员平日造假已是习以为常,是该给他们一记当头棒喝。此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希望他们下次能引以为鉴。我们一行顺利通关,刚出到马路上,迎面走来一个年纪与我相仿的同胞,打量我一番,像久别的亲人般给我一个拥抱礼,然后问道:“是王大哥驾到吧?”怪哉!我在海外并无半个熟人/朋友/亲戚!此人何许人物?竟敢跟我这个堂堂的州判大人称兄道弟?见他甚是脸生,一时间搜肠刮肚也想不起来他究竟是谁。黑皮张在一旁很是替我打抱不平,正要开口质问对方,我因不知他的来历,不便贸然造次,忙打个手势制止黑皮张的冲动,态度很不友好地问道:“你……”话才出口,蓝知州的小姨子——那个更年期综合症提前来临的林三姨从后面赶来,远远就叫:“小牙,三姨在这儿呢!”敢情这小子便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的蓝衙内,大名蓝牙。前文已然交待,蓝衙内前些年在光州赚得满盘满钵之后,带着巨额资产到西洋米国安居乐业。由于我、雷捕头及黑皮张都是在蓝衙内走后才进入光州衙门,故此只知其人不识其面。我本来想说“你小子是哪个”,一听眼前这家伙居然是蓝知州的公子,连忙改口:“……你就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中龙凤,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人称一朵梨花压海棠,美女见了心痒痒的蓝衙内呀!下官心仪已久,只是一直无缘结识,今日一见当真是潘安再世宋玉重生,足慰下官平生心愿矣!”
正文 第十九回 飘洋过海我之见(2)
官字两张口,一张口用来填饱肚子,另一张口便是专事言谈。语言的艺术在官员口中得以发扬光大,君不见,哪个当官的没有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说上一两个时辰的本事?这些溢美之词我平日在上司面前是说惯了的,娴熟无比,用时随意选择几个组合起来,便能以不变应万变,而且说过多次之后,你会发现睁着眼睛说瞎话,其实也是稀松平常,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困难。然则要说简单却又有一定的技巧:一是饱含深情,语速流畅,让对方听得字字清晰;二是把握好相应的生动表情,感染对方的情绪;三是人感觉发自肺腑,没有丝毫的造作,让对方听得舒服受用。黑皮张、雷捕头等人虽是粗蛮,然则进入官场后,早就耳濡目染学会了见风转舵的本事,一齐堆起笑脸说些“那是那是,不错不错”的附和之语。当下免不了一阵寒暄。蓝衙内说是蓝知州在我们出发后,便用国际飞鸽传书蓝衙内,特别提及我是州衙门的顶梁柱,又是蓝知州的得力干将,吩咐他务必用心接待我们一行,以尽地主之宜。蓝衙内向父亲问明了我们的行程,如期前来迎接。通译问起我们准备住哪座酒楼,我人生地不熟,向蓝衙内请教。他哈哈一笑:“我在这里买了一处花园别墅,几十间客房平时都是空着。难得你们初次来这里,就都住在我那里罢。反正我也没有事情,这几天就陪你们到处走走。”蓝衙内已包下几部豪华马车,我叫其他人带上一应行李坐上那些马车,自己和林三姨上了蓝衙内的座驾宝石界名贵马车,虽然我非常不情愿看见林三姨那涂满厚厚一层脂粉的银盆脸,但是为了跟蓝衙内套近乎,我只能强忍自己的不适。车队浩浩荡荡地往蓝衙内的豪宅而去。与蓝州判一路谈天,得知他自打来米国后,自恃在光州牛刀小试便获利无数,认定自己是百年不遇的商业奇才,雄心勃勃地要在这里开辟自己的一片天地,谁知投资几百万两银子做贸易,没两个月就全部打了水漂,方才明白这里不是光州,没了官爸爸的庇护,再这样下去只怕老本都会蚀个精光。百般无奈之下,只好死心做个游手好闲的阔少,每日轮换驾着自己买的几部高级马车,和其他从国内来的狐朋狗友一起逍遥度日。要说蓝衙内的豪宅,还真不是普通的豪华。它座落在郊区半山上,占地十余顷,远远望去如皇宫般富丽堂皇。及至到了宅前,只见偌大一座庄园,园内林木葱茏,草坪翠绿,整洁无比,风景如画,几座高大的西方宫廷式建筑,充分凸显主人的尊贵身份。进得门内,护卫、菲佣、花匠等奴仆纷纷跪地请安。原来蓝衙内在这里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神仙日子,难怪他乐不思蜀了。马车在宫廷建筑前停住。下车之际,蓝衙内故作神秘地对我说:“我今日正好有个聚会,你会见到一位老朋友。”我的老朋友?我在西洋有朋友吗?蓝衙内笑而不答,让管家安顿其他人住下,自己带着我来到后花园。这里真是热闹非凡,成群的洋妞中,夹杂着数十个年轻的同胞。庭院中央有一个极大的私家水池,一旁草地的大台面上,美酒佳肴任君选择,人们或游泳,或倾谈,或品酒,或玩笑,好不惬意。蓝衙内介绍说这个是某某衙内,那个是某某衙内,一圈认识完毕,我发现这些人多是大元朝的官家子弟,全部在米国置业安居,这场面简直就是公子排队,衙内开会。对于蓝知州口中的波斯猫,本来我的期望值极高,谁知亲眼见识后大失所望,这些金发女郎皮肤粗糙,鼻高眼深,远看青山绿水,近看呲牙咧嘴,远看绿水青山,近看满脸雀斑,哪有我大元朝女子的眉目清秀,肤若凝脂?若是搂着她们睡到半夜一觉醒来,没准会被这些半人半鬼的家伙吓出半死!哎!本欲来西洋开开洋荤,看来这回要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了!正自兴味索然,身后有人拍拍我的肩膀,我道是谁?回头一看,原来他在这里啊!来尝鲜竟然就站在我的身后!这大大出乎我的预料。贩私事发后,我一直担心他形迹败露不慎落网,此刻在这里见到他,总算定下心来,蓝衙内口中的老朋友一定是指他了。按米国的礼仪拥抱之后,我们一同坐下畅谈。原来那日接到我的飞鸽传书,来尝鲜当机立断,收拾好国际钱庄的折子,又随身带上一些奇珍异宝,连同夫人飞速赶到码头,登上了开往米国的海船。在此之前,他早就办好护照,又将大笔的钱财转移到了米国,随时可以出行。刘钦差封锁芫花山庄时,来尝鲜已如“金鳌脱钩从此去,摇头摇尾不再回”,只留下那一长串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官员,或铁窗度日或亡命天涯或饮恨九泉。问起来尝鲜为何会与这班衙内熟识,说是他们在米国成立了“花花衙内”组织,经常一起吃喝玩乐,还每月出版一期《花花衙内》成人刊物,藉此吸纳从大元朝来的衙内。由于这些公子哥们到了异国他乡寂寞空虚,正愁找不到玩伴,于是这个组织便滚雪球般越来越大。来尝鲜因与蓝知州过从甚密,虽非衙内身份亦得以进入其中,不足为奇。如今,来尝鲜在米国逍遥法外,日子过得滋润无比。他还说道:“王大人,人无千日好,花有几时红?依我之见,你再当几年官,还是见好就收,带上积蓄到这里来一同享乐,岂不快哉?”我笑笑不置可否。毕竟当官的好处太多,尤其像我这般费尽心机才荣登州判的位子,岂可轻言放弃?来尝鲜问起我的行程安排,我说观光非我所欲,可以让蓝衙内带着其他人去,我只想了解一下洋衙门的情况,来尝鲜笑我三句话不离本行,他想了想,说赶巧有个朋友是富州的州判,姓马,由官府出资在这里进行中长期的岗位培训学习,现如今正在甲州州衙门见习,可以请他作为向导。我想起前些日子《光州日报》详细报道了此事,还说受到朝廷的高度关注及重视,选派州衙门中高层官员到外国培训,是官员开阔眼界,提升素质,学习借鉴外国先进经验的重要途径和有效方法。按事先的约定,次日考察团的其他人由蓝衙内带去饱览异国的大好风光,我则与来尝鲜驱马车前往甲州州衙门,马州判已然用飞鸽联系好,正在那里恭候我们的大驾光临。对于米国,我虽则知之不多,但打小就从国学馆的书本里得知那里的“腐朽”、“堕落”、“日薄西山”、“奄奄一息”……诸如此类,及至成人后,便从各种途径听说米国是个经济强国,十分发达。眼下行驶在米国的城市里,所见所闻却与我的期望大相庭径。本以为按大元帝国蓬勃发展的房地产盛况来推断,米国也必然处处都是热火朝天的工地,还有千万间拔地而起的广厦。谁知观察一阵不免感到失望,这里并没有多少崭新的房屋,房产开发更是不值一提。大元朝城市中随处可见的宽马路,大广场,在这里也是凤毛麟角,莫非米国人居然不懂得拆迁改造?真是笨到家了。
正文 第十九回 飘洋过海我之见(3)
来尝鲜却道:“洋人其实并不比咱笨,不是他们不懂这些名堂。一则米国人衡量马路与广场的唯一标准就是‘实用’二字,而非指望靠这些项目挣钱、充门面或者显示政绩;二则修路修广场要花纳税人的钱,就要州议会拍板通过这笔预算,而议会又完全听从民众的意见,这样即便某个高层官员拍脑袋决定将城市旧貌换新颜,却对于资金短缺也无计可施;三则这里的地产一旦购买便属私人财产,官府也不能随意征用,上回本州要建一座大型市场,可是规划用地上的一个洋老头住户,愣是不肯答应官府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