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海急了非要让杨春说要什么药引子。杨春吞吞吐吐说要用十只麻雀的心肝烤熟了碾成粉沫入药。
“不就是小麻雀嘛，我帮你找。我保证三天之内给你找到，到时候我送去你家。”
“你知道我家？”
杨春假装随口一问，洪海马上意识到说漏了嘴。
“你告诉我送去哪我就送去哪。不过你得自己烤，我只能帮你打麻雀。”
“那谢谢你。不过你用什么打麻雀呢？”
“我用这个。”
洪海炫耀地掏出做工精致的弹弓在杨春的眼前晃，杨春伸手抢了过来。任洪海在身后呼喊也不再搭理他。
洪海一直跟着杨春跑到杨梅的教室，等杨春送完粥出来，又找杨春要弹弓。怎么说杨春都像耳边风似的不回话，洪海见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伸手想钳住杨春硬抢，杨春却反扣住洪海的手，让他动弹不得。
“你拿我弹弓做什么？”
“我当然有用处。”
“你要打麻雀我可以帮你打，你以为射弹弓很容易？快点还给我。”
“不给，明天自然会还给你。不要追我，小心半路摔跤。”
杨春蹬上自行车一溜烟走了，洪海不甘心挎上自行车才骑出一米远，就发现自行车胎没气了。原来刚才杨春和洪海说话时，趁洪海不注意，杨春用锥子扎破了洪海的自行车胎。
洪海砸破杨春的窗玻璃虽然没有多大损失，也得让他得到惩罚。
杨春从派出所出来心情大好，今天终于可以把砸破的窗玻璃换新的了。不一会民警到家里查看了一下就走了，杨春把新裁的窗玻璃和杨桃一起换上。
这时杨桃还不相信杨春的班长会是破坏分子。杨春却肯定地说洪海就是骨子里瞧不起乡下同学，背后使坏。杨春下午去学校给杨梅送饭，听说民警到学校找洪海谈过话，不过仅仅只是谈话而已，洪海并没有被民警带走。这早在杨春的预料之中。
洪海家在清河镇有权有势，洪海不过是砸坏了一块窗玻璃，不可能受到多大的处分。可是就算洪海不受法律处罚，也要让学校的人知道他的行为恶心他一下。
“小妹，听说你和洪海处对象闹矛盾，洪海才去砸咱家窗玻璃的是吗？”
杨梅一边喝粥一边冷不丁地问一句。抬眼望着一脸惊愕的妹妹，眉梢眼角竟然现出开心的笑意。
“哪个混蛋敢这么胡说！”
“胡说？如果是一两人说那是胡说，可是现在全校学生差不多都这么说，你说他们都是胡说吗？”
“造谣！”
上辈子成为人人瞩目的天后，被人恶意八卦的事不算少，杨春都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是这辈子还没进入社会，就被人如此挤兑诬蔑，简直要让杨春的肺给气炸了。
“大家都说五四文艺汇演，是洪海特意让他爸请来上海的歌星协助你表演，你才拿到大奖的。我也奇怪呢，你什么时候和上海的红歌星有联系呢！”
杨梅喝完最后口粥推开铝饭盒，用手绢抹了抹嘴笑着。
“既然是大家造谣你还生什么气呀，好了，你快点回家去吧。说不定今天晚上，洪海又去砸咱家窗玻璃了。你可要小心点哟，别让碎玻璃伤了皮肤和脸蛋。”
“二姐！”
别人怎么说杨春不知道，现在也不想知道。可是二姐左一句右一句揶揄的话让杨春受不了。可是她不能对二姐发火，更不能针锋相对出言对质。杨春始终记得重生时发过的誓言，要保护二姐这辈子平安幸福。
“快走吧，我要做题了。”
杨梅收起笑容铺开试卷不再看杨春。
“二姐，你学习也要注意身体。晚上不要去校外走动……”
“行了我自己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杨梅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杨春咬着嘴唇没有继续说话，上一世杨梅是八月底出的事，现在一切都还是安全的。
“那我走了，明天再给你送饭。”
杨春把饭盒重新包好拎着出了教室。仰头望了一眼满天的星辰，长长地叹息。车棚里没有人，杨春走到自己的自行车前打开锁，突然感觉到一道阴影遮在眼前。
“杨春。”
洪海盯着杨春的脸，很想上前狠狠地扇杨春几个嘴巴。
“说话就说，我没功夫陪你闲扯。”
“好，你到派出所告我可以直接和我说，不用费尽心机装病骗我什么药引子。”
“嗯，继续。”
杨春又仰头望着星空。一望无际的星空可以让她的心感到愉悦和放松。
洪海打破杨春家的窗玻璃纯属意外。当时洪海看见一只黑乎乎的东西在杨春家的屋檐下蠕动，怕是什么怪鸟。掏出弹弓射出去，哪知道石子没射地怪鸟，却窗透了杨春的窗玻璃……
“还有吗？”
“我知道你不信，不过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可以赔你家窗玻璃钱，本来这个礼拜天我也想去你家帮忙修窗户的。”
“你为什么要去我家监视？”
“什么监视？”
杨春嗤笑一声，洪海顿时明白了，他每天晚上跑去杨春家观望被发现了。
第九十章 两封书信（）
杨春不等洪海再说话骑车走了，这次洪海没有再追。这两天学校里关于他和杨春早恋的谣言，就像风一块刮得到处都是。
洪海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紧张。如果没有这次谣言他不知道他对杨春监视的目的是什么，这时他终于明白了，因为喜欢所以才会想关注。因为喜欢才会处处想引起注目。
可是如果传言会影响到优秀班干部的评比就高兴不起来了！
始造谣者是谁？洪海的脑中突然跳出了俞丽的脸。那天洪海撞见俞丽慌张离开车棚就觉得奇怪，那时俞丽还没有自行车，她在车棚做什么。直到洪海发现杨春的自行车胎被扎破，才觉得应该是俞丽干的好事。不过他没有告诉杨春，只是好心提醒杨春。没想到杨春会把报复的锥子扎进洪海的自行车胎里……
洪海决定去俞丽家找她谈谈。俞丽的父母都是在文化站工作，应该知道怎么教育女儿。
周末杨梅没有回家，杨桃只好和杨春一起把准备好的丰盛饭菜送到学校。教室里只有杨梅一个人在温书。杨梅看见大姐和小妹进来，只是抬头微微笑了一下就又低头背资料了。
杨桃怕打扰了杨梅不敢说话，默默地把几个新置的饭盒摆在杨梅旁边的课桌上。杨春打饭盒盖子，饭菜的香气立刻扑了出来。杨梅皱了一下眉头，抬眼责备地看向杨春。
“我现在不饿，等背完题才吃饭。”
“那我盖上。”
杨春把饭盒盖好，杨桃要拉她出去。杨春想和杨梅多说两句。
“二姐，学校教导处已经给我和洪海辟谣了。以后学校再发现诬蔑学生早恋的事，就要记过处分。”
“是吗？不过学校也规定一旦发现学生早恋就要做退学处理。”
杨梅说这话时都没有抬头。
“春儿别说了。”
杨桃压着声音说着把杨春拉出教室外面，到了走廊才长长地叹一口气。
“大姐，你是不是也觉得二姐变了？”
杨春隔着走廊窗户望着埋头苦读的杨梅，想不通二姐怎么会变得语言犀利，对姐妹不屑一顾的地步。
杨桃又叹息一声没有接话。
“走吧，你也快期中考试了，该多用功学习才是。以后我来给梅子送饭，你在家温习功课。”
“那好吧。”
杨桃是担心杨梅对杨春出语伤害。杨春觉得二姐虽然变得犀利不好相处，不过她用心学习还是值得肯定的。杨桃愿意去送饭杨春正好可以动手设计服装厂的各种规章制度、流程和生产方案。
周一上午刘俊山的信如期而至。杨春看着信封上“杨春转杨桃收”乐得合不拢嘴。
“这里还有一封。”
收发室的大爷从小窗口里递出信。
“你家当兵的亲戚写信还挺勤的，上个星期才写一封，这才几天又来信了。咱们这寄一封信来回怎么也得十来天吧。”
“啊，哦。是是……”
杨春捏着韩冬的来信有些出乎意料。上次收到韩冬的信杨春一个字也没回信，这会不免有点愧疚。人家毕竟帮忙给大姐介绍对象，还一直跟进关注，这份认真和用心就得写信好好感谢人家一下。
杨春把两封信揣进书包跑去教室。却没发现身后洪海把她和收发室大爷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中午放学杨春没在学校食堂吃饭，直接跑回家找大姐，想把刘俊山的信第一时间给大姐看到。杨桃不在家，冷锅冷灶的杨春也不想一个人做饭吃。杨春把刘俊山的信压在了大姐屋里的桌子上，折身想回学校还能赶上食堂最后的饭点。才把大门锁好，就见大姐杨桃远远地走来。
清河四季春服装厂的营业执照发下来了。杨桃既兴奋又不安，她觉得杨春的心实在是太大了。要开服装厂杨桃想都不敢想，现在却像被杨春绑在战车上的将军必须向前冲。
杨春拿出连日来写好的运营计划书，杨桃看完一头雾水，连说自己笨，实在不能做服装厂的厂长。杨春被大姐退缩怯懦的态度气得没办法，只好安慰说厂长必须得杨桃来做，具体管理杨春执行。杨桃这才安心了些。
“别笑话大姐，大姐就那点出息。只盼着你和梅子能考出去就心满意足了。哪敢想什么厂长呀，能挣些钱够你们读书，够日常的吃穿就行了。挣大钱那得犯法吧……”
杨桃自嘲地嘀咕着。杨春又叹息又摇头，告诉杨桃现在已经改革开放了，国家就是希望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能挣大钱那是本事，怎么会犯法呢！
“那我听你的。”
这会杨桃完全忘了她的小妹今年才十三岁，还担不起一个成年人的责任。杨春哭笑不得，再次向杨桃解释，国家虽然鼓励百姓经商，却不让未成年人工作。杨桃恍然大悟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杨春这时才想起来告诉大姐刘俊山来信了。杨桃却说不急，要张罗着给杨春做饭。杨春不依，推着杨桃进屋，杨桃才被逼无奈似的拿起桌上的信。
“那我去煮点凉面吧。”
杨春坐在灶前拉着风箱，满脑子都是四季青服装厂的开业大计。杨桃看完信出来，连着喊了两声，杨春才腾地站起来往快要烧干的锅里加水。
“刘连长的信上都写了啥？”
“也没啥，就是夸韩冬人聪明又有本事。还问了你的学习……”
“不会吧！刘连长就没和你说点悄悄话？”
杨桃被妹妹问得羞红了脸。
“他送了我一张书签。可是我也不看书用不着，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吧。”
“人家送给你的礼物，就算不喜欢都是一片心意。更不能送给别人，那会伤了人家的一片心。”
“就你会说。我来做饭，你进屋等着。”
杨桃佯装生气追打杨春，杨春跑进屋里，才想起来看韩冬的信。
韩冬的信一如既往地简洁，问了杨春的学习和在清河镇生活习不习惯，又介绍了他在军校最近测试取得的成绩。信末特别提醒杨春，和孙静慧交接过户韩家老屋的时候，不要起冲突，尽量答应孙静慧的条件……
是呀，按照合同约定的时间，孙静慧早就该来清河镇过户房子了！
第九十一章 附加条件（）
信纸已经铺开好一会了，杨春却迟迟下了不笔。写点什么呢？向韩冬汇报学习和生活情况？不用吧，他又不会关心这个。
杨春咬着笔头把韩冬的来信又看了一遍，目光落在信纸的最后几句话上，松开了咬着的笔头。很显然韩冬这次写信就是为了他家老屋过户的事。
“不要和我妈起冲突，尽量答应我妈的条件……”
有购房合同难道孙静慧还能整出什么花样来？不写了，反正孙静慧肯定会给她儿子打电话，韩冬当然第一时间就能知道他家老屋过户的事。
杨春把信纸信封收进抽屉，关灯上床睡觉。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却总觉得韩冬审视的目光在她眼前晃动。
算我欠你的！不为别的就感谢你尽心为大姐介绍的刘俊山。
重新铺好信纸刷刷写满一张纸，举到灯前读了一遍，觉得字里行间竟有一丝暧昧的意味，急忙揉成一团扔到纸篓里。
这是一封感谢信，没必要向他抒发感情。清河镇虽好自己也是外乡人，就算买了韩家的老房子，要转成城镇户口也还需要一段时间……
杨春把重新写过的信仔细看过一遍，再也找不到一行带感情的句子，才装进信封封好贴上邮票。
孙静慧是在第二天下午杨春正在上音乐课的时候来的。杨春走出音乐教室，杨桃上前拉住杨春悄声耳语，孙静慧提出了附加条件，杨桃做不了主只好来找杨春一起商量。
“什么附加条件？”
“她要把前后院挖一遍。”
“为什么？”
杨桃摇头，小心地看向孙静慧。
孙静慧穿着藕色小西服套装，脚上蹬着米色半高跟羊皮鞋，手肘上挎着一只米色真皮大包。望着操场上正在上体育课奔跑的学生们，忽然想起了两个儿子小时候的样子。
那时孙静慧还不是上海棉纺厂的女厂长。做为军人的妻子，她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照顾好韩冬和韩阳。从抱在怀里只会吃睡的婴儿，到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小童，从挎着小书包奔跑的小学生，到身高体健阳光开朗的俊美少年……
时光如梭，一转眼二十年了！
现在大儿子韩阳都有女朋友了，看样子大学一毕业两个人就会结婚，不出两三年自己就要做奶奶了。
孙静慧收回目光，听到身后杨春和杨桃说话的声音，慢慢转过身斜眼看向杨春。嘴角轻舒，很自然地荡起一抹冷笑。
许久不见，这丫头的个头好像又蹿高了几分。看人的气势好像也更强大了。
一个乡下丫头，到底哪来的自负和底气！
孙静慧就那样看着杨春，以为杨春会受不了她蔑视的目光而退缩胆怯。要知道孙静慧在棉纺厂千人大会上，只要往台上一站，那气势不怒自威足以震慑全场，让工人们望而生畏噤若寒蝉。
可是孙静慧想错了，她的目光不但没有逼迫杨春退宿，反倒是她自己被杨春清亮冷冽的目光给盯得眨了一下眼睛。
“咳！”
孙静慧轻咳着掩饰自己，被一个乡下黄毛丫头逼退目光的尴尬，抬眼望向杨桃。杨桃的目光撞上孙静慧腼腆地笑了一下，赶紧移开。
“你们姐妹商量得怎么样？”
孙静慧把手肘挎着的皮包滑到身前双手拎着，换上一副知性优雅的神情。
“孙女士，您提的额外条件我觉得已经超出了合同约束的范畴。”
杨春不紧不慢地笑道。以杨春观察孙静慧神情的细微变化，可以猜测孙静慧如此折腾，不过是不想把房子顺利卖给她们。前院铺得那么漂亮的地砖和晒台，如果同意孙静慧翻土肯定就毁了。现在手头上的钱全部投入四季春服装厂都不够，哪还有钱翻新韩家的老屋。杨春决定和孙静慧据理力争，就算孙静慧请人动手翻地，也要踩住他们的铁锹保卫自己的权力。
孙静慧听杨春叫她孙女士不由得怔住了。女士这个称呼只有外商到厂里访问的时候，才会这么称呼孙静慧，一个乡下丫头怎么会这么称呼！
孙静慧怔了一秒又恢复了优雅的冷笑。
“你跟我提合同是吧？那你签合同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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