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言仍然坐在地上,整个人蜷缩在许酌的怀抱里,脸上挂着明显的泪痕。
“我知道我不够好,不够勇敢,总是毫不留情地伤害你……”她说,隐隐还有些哭腔:“不要怪我,不要走,其实我只是……”
“我知道。”他将她打横抱起,小心翼翼让她靠坐在床头,看了一眼她越发红肿的膝盖,心里蓦地一阵抽痛。
他用纸巾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轻声说:“以后别再这么傻了,别让我担心。”
她垂下头,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晚他受伤的表情。是她的冷漠伤害了他,可其实只有她自己清楚,给他造成的伤害也牢牢钉在了她的身上。
从十四五岁的时候开始,她就喜欢他,他开心的时候她不一定开心,但他伤心的时候她的难过却一点不比他少。
过了这么多年,已经长大的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卑微怯弱,渐渐有了自己的坚持和骄傲,她不再是以前那个一切以许酌为中心的她,不会任何事情都只想到他而不考虑自己。然而,就是这一点点的自我保护意识,让她在面对他的时候不再温顺柔软,一旦她觉得自己有可能受到伤害,她就会毫不留情地用冷酷和绝情来抵挡。
只有她自己知道,不管当时她是如何冷静地处理,事后都会难受悔恨得无以复加。她多么希望,他可以了解自己包容自己,不要因为她偶尔的偏执而放弃她。
没有他在身边的那几年,虽然有些孤独但她过得也算不错,现在只是跟他相处了几个月而已,她已经发现自己竟然越来越离不开他。如果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来招惹她,那么她的生活可能死板而平静地继续下去,只是现在他不由分说地闯进她的世界,若是他搅乱一池春水后又离开,她该怎么承受这得而复失的痛?她简直不敢想像。
她是傻,傻到因为那时时刻刻存在的不安和患得患失不敢付出所有的感情,傻到一面不可自拔地沉溺在他的感情里,一面提醒着自己竖起一堵坚实的保护墙。
可那晚的吵架,让她第一次让她清晰而深刻地意识到,比起她的骄傲和坚持,她更加无法割舍的,是他。
思考了良久,她缓缓开口:“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其实我只是真的好在乎你,好怕你会离开我,如果你现在走,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话到最后,她已经哽咽得无法继续。
许酌慢慢站起,俯下身在她有些苍白的唇上轻轻一吻,直视着她的眼睛,如夜般醉人的双眸里隐隐闪着执着的光彩:“除非你开口,否则我绝不会离开你。”
在许酌和麦婉仪的悉心照料下,季舒言膝盖上的伤好得出奇的快,四五天的时间已经完全消肿,虽然走起路来还有些一瘸一拐的,但总算能下地行走了。
因为她出乎意料的伤,延误了本来定好的归期,简时和沈沁瑶因有事在身所以仍然按照原定计划返回C市,许酌和麦婉仪则改了机票留下来照顾她。
多留了五天后,他们也离开了北京回到了B市。
回到公寓,季舒言换好衣服后就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这些天因为腿伤她一直没休息好,也没什么食欲吃得很少,现在总算回到了她熟悉的小空间,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放松。
许酌放好行李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她靠在沙发上,面容有些疲倦,便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拥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她笑了笑,缓缓闭上眼睛,“好累啊,这几天晚上都没睡好。”
“因为没有我抱着你入睡?”他低低笑了声,问道。
她靠着他,几乎就要睡着,模模糊糊间说了句:“才不是……”
这些日子以来,许酌隔几天就会来她家,其实她早已习惯他拥着她入睡,每次在他怀里她都会睡得特别香甜安心。
许酌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往房里走去。她猛然清醒过来,慌张地问:“你干什么?!”他低头看她一眼,“当然是睡觉,不然你以为干什么?”
她脸一红,垂着眼不吭声。
许酌将她放在床上,自己也躺了下去,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不等他伸手,她已经靠过来窝在他怀里,他浅浅一笑,轻柔地抱住她。
“口是心非。”
她笑笑,“其实……真的有点不太习惯。”
唇角勾勒出幸福的弧线,他替她把被子盖牢了些,低声说:“睡吧。”
感受到这熟悉的温暖,她缩在他的怀里,又睡了美美的一觉。
Chapter 35
周一早上,许酌开车将季舒言送到杂志社楼下。
看她走路的时候依然一瘸一拐的,许酌说要送她上楼,她坚持不同意。杂志社里那么多人,况且今天开例会简时也会来,她怎么好意思让他送?
为了消除许酌的担忧,无奈之下她只好拨了筱米的电话。
筱米下了楼,看见她涂满药膏微红的膝盖有些惊讶,皱眉道:“怎么去了一趟北京就弄成这样?”
她笑笑,没有回答。
筱米看一眼站在她身边的许酌,笑着说:“放心吧,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她的。”
见她笑得不怀好意,季舒言轻轻咳了一声以示警告,许酌却并不在意,对筱米说:“那就麻烦你了。”然后转过脸,看着季舒言:“下午下班的时候我来接你。”
季舒言点点头,催促他道:“快走吧,不然你会迟到。”
许酌离开后,季舒言挽着筱米的胳膊慢慢往写字楼里走去。
筱米看她一脸幸福的模样,忍不住说:“哎,你真是幸福啊,怎么我就没有一个这么帅又专情的男朋友呢?”
季舒言白她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正和那个新锐美男作家打得火热。”
继麦婉仪的新书连续畅销几个月后,杂志社乘胜追击又签下了一位今年在文字圈内迅速走红的男性作家,打算替他出版首部长篇小说。因为季舒言和麦婉仪相交甚好,所以张主编仍然指派她负责麦婉仪的长篇出版工作,而新签的这个作者自然就交给了筱米负责。两人年纪相仿,性格脾气又很是相投,而且常常在工作中展现出惊人的默契,没多久杂志社的同事们都瞧出了些苗头。
季舒言话一出口,筱米就微微红了脸,她轻轻掐了季舒言一把,警告道:“才没有,不准你乱说!”
季舒言笑笑,“是不是乱说以后就知道了。”正如筱米了解她一样,她也多少能猜到一些筱米的心思。
在她看来,筱米机灵可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青春的活力。看似飞扬跳脱,可在工作上却经常表现出令人乍舌的能力和毅力。像她这样宜动宜静的年轻女孩,最是吸引男人的爱慕目光,难得碰上一个有情人,她是真心的希望他们能把握住对方。
看到他们现在的样子,季舒言不禁想起当年的她和许酌。
如果当时的她够勇敢,也许他们不会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才找到彼此。错失了的这段漫长时光,她想弥补,却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眼前,珍惜他们如今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她受伤的这几天,许酌寸步不离的悉心照顾让她感动不已,也让她终于彻底放下心结。她再也不想纠结于自己的担忧惶恐之中,更加不想因为自己而再次令他受到伤害,他的寂寞与伤痛,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
转眼已是一月中旬,所有人都开始有些期盼春节的到来。
在越来越喜庆的气氛中,季舒言却渐渐开始有些担忧。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是打算利用春节这个长假回澳大利亚和父母团聚的,妈妈也已经打过好几次电话问她什么时候过去。她每次都只说杂志社因为年关将至所以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完成,所以要晚些时候再回去。虽然这的确是一个原因,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是许酌。
许酌的父母已经去世,他虽然有一个阿姨,但是早年已经嫁去国外,而且两家一直来往不多,所以这也就意味着他要一个人留在C市过年。
季舒言憋了好几天,一直拖到杂志社开始放年假的时候,她才吞吞吐吐地告诉许酌自己要回澳大利亚的事情。
许酌听了以后,丝毫没有反对,很是理解她,“你父母一整年都没有见到你,好不容易等到春节了,你是应该回去看看他们。”
季舒言细细察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我回去就没人陪你过年了,而且我至少要过了初八才能回来……你真的不反对?”
“春节当然是要跟家人一起过,我怎么会反对?”他说,“我去帮你订机票。”说完,他走进书房,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上网订机票。
季舒言跟在他身后,站在书房门口看着他的背影,隐隐感觉到有股深深的寂寞正从他的身上缓缓流出。
她抿紧嘴唇,呆呆地看着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机票定在小年夜过后的第二天。
季舒言在登机口依依不舍地看着许酌,他却只是微笑着对她说:“快进去吧。”
她紧紧捏着手里的机票,咬着嘴唇,看着他一动不动。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好想开口叫他跟自己一起去,可是她却始终没有说出口。她从来没有跟父母提过自己交了男朋友,虽然他们都是开明慈祥的长辈,但是如果她招呼都不打就贸然把许酌带回去,未免有些太过突然。
见她依然站着不动,许酌一手拖着她的行李箱一手牵着她往闸口走去,拿过她手里的机票递给检票的工作人员。
“到了就给我打电话。”他说,“快进去,飞机都快起飞了。”
看到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许酌的眼睛迅速变得黯淡无光,他定定站了几秒,然后转过身缓缓朝前走。
在他的身后,季舒言从闸口走了出来,痴痴地注视着他。机场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她一眼就能捕捉到他的身影,因为此刻的他,看起来那么寂寞那么无助。
她呆呆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工作人员第无数次催促着她赶快登机时,她才艰难地收回目光转身消失在闸口。
“新年快乐!”大年三十的晚上,季舒言算准了时间,在新年到来的第一秒拨通了许酌的电话。
“新年快乐。”
听到电话那头吵杂的声音,她问他:“你那边好吵啊,你没在家吗?”
然后周遭吵闹的声音似乎小了点,他说:“没有,我在街上。”
她笑笑,“大年三十还出去逛街?”
电话那头,他沉默了一下,“街上比较热闹。”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让她觉得仿佛是自己听错,可是他声音里透出的落寞却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并且深深地刻在她心上。
随意地聊了一阵后,季舒言挂了电话,她握着话筒的手没有放下,久久悬在半空中。
母亲从厨房里走出来,见她握着话筒怔愣出神,不由问她:“言言,你在想什么呢?”
她回过神来,看看疑惑不解地母亲,放好话筒,站起身走到母亲身边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微笑着说:“妈,有件事情我想跟您聊一聊。”
大年初三的下午,季舒言站在许酌的家门前,吸了口气后,她笑着按下门铃。
那天她跟母亲一番畅谈,她毫不保留地把自己跟许酌的所有事情全部告诉了母亲,也说了自己想提前回国的想法。母亲一向对她宠爱有加,从来不过多地干涉她,听她细细讲述后母亲不但没有反对,反而对女儿看上的男朋友满心期待,千叮万嘱她明年一定要带他回来一起过年。
得到父母的同意后,季舒言火速订了回国的机票,风尘仆仆地回到了C市。她没有告诉许酌,想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连续按了好几下门铃依然没有回应,她拿出手机拨了许酌家里的电话,没有人接。她又打了他的手机,他也没接。
她有些沮丧,本以为可以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无奈之下,季舒言只好回了自己的公寓。
站在公寓门前找了半天,她才突然想起自己家里的钥匙在去澳大利亚之前已经被许酌要了去,她又一次拨通许酌的电话,却依然没人接。
她靠着门蹲下,神色有些困倦。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她早已疲惫不堪,本来以为可以看到许酌惊讶不已的样子,谁知道现在居然连他的人都找不到。
她一遍又一遍地拨打许酌的电话,手机都已经打到没电,可还是没有联系上他。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qǐζǔü,好希望下一秒就可以倒在床上美美地睡一觉。
太阳完全落山以后,许酌回到季舒言的公寓。电梯门刚一打开,他就一眼看到前方蜷缩着的小小身影。
季舒言蹲在门边,双手环抱着膝盖,头埋在腿上,长长的马尾垂落在腿边。她一动不动地蹲着,好像是睡着了。
他瞬间愣住,呆呆站了几秒后,他轻轻地走过去,开了门,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往屋里走去。
她在他的怀里动了动,微微张开眼,轻声说:“你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也许是太困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话到最后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许酌抱着她,脚步略微一顿,一双俊眸里闪现出一丝如星星般璀璨的光芒。
他将熟睡的她轻轻地放在床上,脱去她身上的大衣和鞋,替她盖好被子,靠坐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她的睡脸。
瞥见床头的日历,他才发现今天是大年初三。他有些惊讶,明明她说至少要过了初八才能回来,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刚才看见她的那一瞬间,他竟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些天来,他一直住在她的公寓里,虽然看不见她,但至少这里有她的东西有她残留的气息,这些可以多少给他一丝丝安慰。
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春节,是他最讨厌的一个节日。
十八岁以后的每一年春节,他都是呆坐在家里一整晚开着电视,脑子里杂乱无章连自己也不清楚在想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打开电视,至少那样会让他觉得家里不是那么冷清。
本来他以为,今年的春节或许会跟往年不太一样,但是送走她以后他才发现,一切一如从前。
Chapter 36
季舒言一睁开眼,就看到许酌正靠坐在床头深深凝视着她。
她从床上坐起来,边束着头发边尴尬地说:“我睡了很久吗?你怎么不叫醒我呢?”
许酌从身后轻轻地拥住她,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看你睡得这么香,不忍心叫你。”
心底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期盼,他顿了顿,然后问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转过身来,朝他浅浅一笑,“怕你一个人会寂寞,会不按时吃饭,会开着电视发呆到天亮……”她整个人完全转过来面对着他,伸出双手拉住他的手掌,连清亮的双眸仿佛都在笑,“不忍心让你这么孤单,所以我提前回来了。”
许酌定睛看着她,感觉到手心传来他熟悉的温暖,他才敢确信眼前的一切并不是自己的梦境。
他稍稍握紧了她柔嫩的小手,唇角往上扬了扬,慢慢地凑近她莹润得仿佛要滴出水来的唇瓣。
看到她微微惊住的样子,他脸上的笑意扩散了些,趁她没有躲闪之前迅疾地覆上她的唇,轻柔地摩挲游移。
这熟悉的温柔触感激发了她所有的思念和柔情,轻轻闭上双眼,脸上荡出一抹甜蜜的微笑。
吻渐绵长,他不由自主地松开她的手,双臂环上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揽到怀里,让她极尽可能地贴近自己。两人的身体贴合得没有丝毫缝隙,他渐渐温热的双唇异常柔怜地吻着她,婉转缠绕,一点一点地攫获她周身清甜的香气。
呼吸愈加急促,他全身渐渐变得烫如火炭,体内仿佛有熊熊烈火抑制不住地燃烧着。伸手解开她绑在头发上的发带,丝般柔顺亮泽的微卷长发瞬间披散,带出一股清幽的诱人芬芳。
他全身抖然一震,一边越发缠绵深入地吻着她,一边情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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