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她说过,写稿时不喜欢直接在电脑上打字,一定要先写在纸上然后再输入电脑。这是她的习惯。
他静静看着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而仔细地观察着。
跟十四五岁时相比,现在的她,确实美丽动人许多。
长长微卷的头发束成一个马尾,颜色有些泛红,却又不像染过的那样招摇。皮肤白皙细润,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如樱花般粉嫩的红。她垂着眼,但他知道,浓密纤长的睫毛下,是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一如从前。
他一直觉得,眼睛,是她最美的地方。似乎有某种魔力,她的眼睛总能轻易看进人心底,让人久久不能忘记。
跟她分开后的无数个夜晚,他看着天上的繁星,总会想起她那双迷人的眼睛,想起他曾在那双眼睛里看到过的开心、失落、生气、埋怨……还有,初三那年,她坐在凉亭里,直直看着他的那个复杂眼神……
一缕发丝垂落在她耳边。
她用手轻轻挽起,无意间抬起眼,发现对面的他正深深凝视着自己。
“……你的工作都做完了?”她感觉到脸有些发烫,心跳也加快了一些,眨了眨眼睛说。
他没有回答,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深邃的双眸里笑意渐深。
“舒言……”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
“嗯?”
她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时,他已经慢慢弯下腰,在她莹润的双唇上印下轻柔的一吻。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但是她却深刻地感受到他的珍视与温柔,她轻轻闭上眼睛,心里如同今天的好天气一般温暖。
冬日的暖阳下,英俊挺拔的他双手轻轻背在背后,弯腰亲吻着他心爱的女孩,脸上竟有一丝难得的羞怯。她仰着头,双眼轻闭,两颊染着淡淡的红晕。
之后不管过去多少年,他们也一直记得这个纯净唯美得令人心醉的画面,记得当初自己的羞涩和怦怦乱跳的心……
见许酌仍然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季舒言只觉得脸越来越烫,尴尬得赶紧低下头。
恰好门铃声适时响起,她急忙站起身去开门。
“今天吃火锅吧!”门外,罗芸提起手里的一大袋东西,笑眯眯地说。麦婉仪微笑着站在她旁边,手里也提了一大袋。
“罗芸说你今天肯定待在家里,所以……”麦婉仪说着,猛地瞥见季舒言身后朝她们走过来的许酌,顿时愣住了。
罗芸也惊呆了,“你们……”
季舒言微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她正发愁要怎么告诉罗芸和麦婉仪,没想到她们居然这么巧撞见了。
她拿过罗芸和麦婉仪手上的袋子,微笑着说:“先进来吧。”转身准备去厨房时,许酌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两大袋沉重,说:“我来。”
他在厨房里忙碌着,所有的事情都做得有条不紊,每个步骤都是那样熟练,仿佛已经练习过千遍万遍。
她看着他挺直却有些寂寞的背影,忍不住一阵心酸,这些年来,他一个人重复着这些事情该有多么伤心难过?
感受到背后灼灼的目光,许酌回过头,看见季舒言正望着他,眼睛微微有些湿润。心头蓦地莫名一紧,他走过去,拉着她走进厨房:“别傻站着,进来帮忙。”
“你们两个太不够意思了,居然瞒着我们搞地下情!”饭桌上,罗芸高声抗议。
季舒言哭笑不得,怎么说得她和许酌好像是偷情一样?
“我想舒言是还没有做好准备告诉我们吧,是不是?”麦婉仪说,看着对面的季舒言笑得温柔。
季舒言感激不尽,看着麦婉仪微微一笑,“还是婉仪比较好,”然后瞥一眼罗芸,说:“哪像
小芸,说得那么难听!”
罗芸不服气:“这么多年的朋友,还是同学一场,恋爱了都不说,这还不是不够意思?”
季舒言一时语塞,见麦婉仪也是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更加不知道要怎么反驳,只好弱弱地说了句:“你们现在不也知道了嘛。”
坐在她身侧的许酌突然开口,淡淡说了句:“你当初恶狠狠地警告我不要去招惹她,现在我们又怎么敢告诉你?”
那时候的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她联系过。
刚刚升入高中时,他也打过电话给她,可是电话那头她的声音那样冷漠,令他下意识地不敢靠近。之后,他们虽然断了联系,但他却发现|奇|自己竟然偶尔会想起|书|她,而且这份思念随着年月流逝竟然越来越深刻。直到高三那年,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学习使他越发频繁地想起她的笑靥,好想再见一见她,跟她说说话。
他向罗芸询问她的地址,罗芸却面带怒气地告诉他,她现在过得很好,请他不要再去招惹她,不要再出现在她眼前……
季舒言转过头,见许酌正看着罗芸,知道他这句话是对罗芸说的,马上把疑惑的目光投向罗芸。
罗芸面不改色心不跳,理直气壮地反问他:“当初你身边有个美艳的女朋友,还有那么多女生成天围着你打转,难道我不应该这么做吗?”
许酌想了想,沉声说:“嗯,你做得很对。”
他严肃认真的语气,反倒让罗芸吃了一惊,愣了愣之后,她哈哈大笑道:“算了,都过去那么久了。祝你们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季舒言瞬间红了脸,转头看见许酌似笑非笑的脸,更是窘迫万分。
“快吃吧,你刚才不是说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麦婉仪笑着对罗芸说,夹了一些蔬菜放到她碗里。罗芸无所谓地笑笑,埋头吃起来。
热气腾腾的火锅冒着一阵阵的白烟,气氛渐渐也热闹了许多。四人边吃边聊着以前读书时的趣事,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段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
Chapter 29
等到季舒言送走了麦婉仪和罗芸,又洗好碗筷收拾好一切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
许酌靠坐在沙发上,随意地翻着一本杂志。
“你还不回家吗?已经很晚了。”季舒言从厨房里走出来,问他。
他抬头看看她,把手里的杂志放在茶几上,然后整个人在长长的沙发上躺下来。
“我今晚不回去。”轻轻闭着眼睛,他说,唇边似乎有一丝玩味的笑容。
她面露难色,却又不忍心赶他走,只好转身进了客房替他准备寝具。
她收拾好客房出来时,许酌仍然在沙发上躺着,面色沉静,像是真的睡着了。她走过去,柔声说:“去客房睡吧,在这里睡会感冒的。”
没有反应。
她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他,他没有睁开眼睛,眉心却紧紧皱起来,低喃道:“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好冷清……”
她心里猛地一阵抽痛,不自觉地伸出手,抚上他英俊沉冷的脸庞。手指尖冰凉的触感令她惊得缩回手,却被他及时反握住,贴放在他胸前。
许酌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紧紧地握着她温暖柔软的手,眉头渐渐舒展。
季舒言蹲在沙发前,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直到感觉到那力道慢慢松了,她才起身去客房拿来棉被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
替他掩好被角,她俯身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关上灯回房睡觉。
半夜里,季舒言突然感觉到腰上一紧,猛地惊醒过来。
在她还没有惊叫出声时,许酌抢先说话:“别怕,是我。”
听到他的声音,她吊着的心放了下来,但马上察觉到不自在,低声说:“……你快下去,这样不太好。”
他笑道:“放心,我只是想抱着你睡而已,没有其他的想法。”
听他这样一说,她没来由的有些气愤,想都没想就冲口而出:“什么叫没有其他的想法?难道我就这么没有吸引力?”
话刚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许酌突然一个翻身,手臂紧箍着她的肩膀,距离近得几乎要与她脸贴着脸。
黑暗中,她看不太清楚他的样子,只听得见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那本来就深邃幽暗的双眸此时更加深沉如海。
他冰凉的唇附在她耳边,低声缓缓说道:“你真是找死。”
她顿时心跳加速,又急又羞,赶紧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快下去吧……”
他笑笑,不再逗她,翻身侧躺着,用手撑着头,满足地看着惊魂未定的她。
“你去客房睡啊,怎么爬到我床上来了?”刚才被吓得不轻,她推了他一把,后悔自己睡觉前没有将房门锁上。
“客房是给客人睡的,难道我是客吗?”
“可是……”她还是觉得十分不妥,现在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令她尴尬得不知所措,觉得浑身都变僵硬了。
“不要可是了,我好困。”他拉过她的双手放在自己胸前,一手放在她腰间稍稍一用力,把她揽到自己怀里。
她刚准备挣扎,却突然感觉到他冰凉的唇在她额头上触碰了一下,耳边飘来他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回赠给你的。”
她面上一热,笑骂道:“原来你装睡骗我!”
“没骗你,家里真的好冷清……”他说,“只有这样抱着你,我才觉得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真的不想再一个人生活了……”
他声音里透出的寂寞和伤感,让她瞬间就安静下来,不再反抗,温顺地在他怀里躺着,渐渐进入梦乡。
那一夜,他抱着她入睡,鼻尖满是她清新恬淡的气息,内心是许久不曾有过的安定。
真切地感受到她传来的温暖,他沉沉睡去,即使是在睡梦中,他的唇角也带着一丝浅笑。
第二天早上,季舒言睁开眼睛,许酌沉静的睡脸近在咫尺。
她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就吵醒了睡得正香的他。
他睡得很沉,眉目舒展,呼吸均匀,唇边还有一抹浅浅的笑容。
看着他如此俊朗安逸的睡脸,想起他昨晚眉宇间的沉痛和落寞,她心里再次涌起一股深深的疼惜。过去那么多个夜晚,他是不是从没有一次睡得安稳?是不是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想起只剩他一个人的寂寞?又或者,他会被恐怖的噩梦惊醒,然后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许酌的眼皮轻轻动了动,她一惊,立刻紧紧闭上眼睛。
他轻声笑了笑,抽出手来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说:“别装了。”
她顿时泄了气,睁开眼睛一脸沮丧地问:“怎么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他将她拥到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轻地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因为是你。”
她一时动情,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抱住他。他身子一僵,良久才回过神来,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你知道吗,最痛苦的那段日子里,我常常想如果是你陪在我的身边……”他说,“如果是你陪着我,如果我能像现在这样抱着你,也许我不会绝望到崩溃的地步……以前不觉得,后来才慢慢发现,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好开心……”
他的声音这样轻柔温暖,充满着回忆的味道,令她想起那三年里点点滴滴的欢笑。
记忆里的他,就应该是那时候哈哈大笑着,阳光开朗的样子。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事情,如果他没有遭受那样沉重的打击,他依然是她印象中那个飞扬跳脱的少年,而不是现在这个沉稳得有些冷漠的年轻男人。
“其实我一直很后悔,这五年来没能陪着你,如果我当时没有任性地一走了之就好了……”这是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如果当时的她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她绝对不会跟着父母移民去澳大利亚。她一定会留下来陪他,即使当时他不喜欢她,甚至讨厌她,她也不会丢下他一个人。跟他在一起后,其实她一直介意着,那五年里是沈沁瑶陪伴着他,而自己却丝毫都没帮到他……
想起这些,她心里忍不住一阵愧疚和酸楚,沉默着没有再说话。
见怀里的人长久没有动静,许酌低声笑笑,说:“那就罚你以后永远陪着我,不准再离开。”
季舒言抬眼看他,见他脸上竟带着跟多年前一样明亮的笑容,忍不住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极其认真地说:“好,我接受你的惩罚。”
她难得的主动,令他一下子呆住了,但是马上又反应过来,坏笑着问:“为什么是脸而不是嘴唇?”
她羞得面红耳赤,想起自己和他现在还躺在床上,更是窘迫得要命,瞪着眼睛警告他:“够了噢,你不要得寸进尺!”
许酌看她满脸通红,样子可爱至极,笑得越发开心,凑过来准备吻她。她吓得赶紧从床上跳起来,翻身下了床,“还没刷牙呢,你快起来!”说着,一溜烟地跑进了卫生间。
季舒言端着早餐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许酌已经洗漱好,正坐在餐桌前翻阅着报纸。
她刚刚拉开椅子坐下,电话铃声就响起来,她站起来转身准备去接电话时,身边的许酌也迅速站起身,抓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往怀里一拉。
“你没听到电话响?放开放开。”她推了推他,退后一步说。
他笑得诡秘,闪亮如星的双眸直直盯着她,流转着温柔宠溺的波光,“现在可以了。”
她呆呆地看着他,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等她终于明白过来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许酌放在她腰间的手臂轻轻用力,将她柔软的身子贴近自己,不顾她惊得瞪大了的双眼,低头吻上她红润的双唇……
她有些恼,怎么每一次都这么突如其来?
下意识地想要离开他,谁知刚往后挪动了一小步,他就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意图,覆在她腰上的双臂一用力,牢牢圈住她不让她挣脱。
他紧紧地环抱着她,跟上一次霸道强势的吻不同,他异常温暖的双唇轻柔地爱怜地吻着她,深深而又小心翼翼地吻着她……
唇齿柔怜纠缠间,他一手娴熟地松开她头发上的发带,如瀑的微卷长发自然地垂顺下来。手掌隐没在那如丝般的柔软顺滑中,他的声音有种醉人的慵懒:“这样更美……”
她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双手环上他后背,沉醉在他周身淡淡的清香之中……
Chapter 30
周一早上,季舒言刚到杂志社就接到出差的通知,张主编将带着她和麦婉仪一同去北京参加一个大型的书展,机票已经订好,两天后就出发。
晚上,季舒言和许酌一起在家里做晚餐。他们都不喜欢吃外面的食物,很少外出吃饭,反倒更享受两人一起做饭的乐趣。
“我星期四要去北京出差,跟婉仪还有主编一起去参加一个书展。”她边洗着蔬菜边对身边的许酌说。
“要去几天?”
“大概四五天。”她将洗净的土豆递给他,站在一旁看着他熟练地切起来。
自从上一次她切菜时不小心切到手,他就说什么也不肯再让她拿刀,哪怕是切豆腐也不行。
不过那次切到手确实挺恐怖,血哗啦啦地流了一砧板,她怕他看见便迅速冲洗掉所有血迹,又偷偷溜进房间包伤口,谁知道她刚拿出医药箱他就跟了进来。见她捂着的手指还不停地溢出血来,他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走过来一言不发地替她上药。
许酌阴着脸不说话,她也不敢出声,生怕再惹怒了他。药水刚刚涂到手指上,她就疼得一阵心惊,虽然忍着没喊出声来,但手指还是猛地抖了一下。
“很痛?”他握着棉签的手一僵,抬起眼问她。
“……还好。”她微笑着回答,但那尖锐的疼痛还是让她忍不住轻轻咬着嘴唇。
看着她疼得眼泪都要流出来的样子,他心疼不已,板着脸不再说话,眼睛也愈加沉黯。
她对着受伤的手指轻轻吹了口气,微微一笑,说:“已经好多了,这药水还挺有效的。”
他轻柔地拉过她白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替她包扎好伤口,命令似地说:“以后再也不准你碰刀。”
从那以后,许酌真的说到做到,只要他在的时候切菜的工作绝对轮不到她。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如果下次炒菜时被油溅到,说不定以后就只要洗洗菜了。
星期四一早,许酌开车把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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