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旗倒是早就从万花楼定了一桌上等酒宴,当宾主分别落座,便有许多小厮丫鬟来来往往,给众人布菜斟酒。陈七只是微微扫了一眼,便察觉这些伺候人的小厮丫鬟居然各有一身不俗武艺,而且态度落落大方,并不以下人自居,颇有几分自傲之气。
一个身穿白衣,要配一口尺余短剑的年轻人,待得酒过三巡之后,便轻笑一声,说道:“听闻七兄道法高明,不知能否给我们露上一手?我们虽然也曾见过几个修道之辈,但都不甚高明,甚至平手搏杀,还未必高明的过我们弟兄的一身武艺。七兄出身名门大派,道法必然不俗,好让大家开开眼界。”
陈七听万旗介绍,知道此人名为卢明泽,乃是扬州八英中,最为精擅剑术之人。也曾延请过几个旁门散修,但是这些散修的法力低微,给卢明泽瞧出底细,便都打法了走,从此后就不大瞧得起修道之人,认为这种人多数为骗子,远不如武者本领。
他这般坐井观天,自是对万旗所言的陈七,有许多不屑,刚才这番话说的还算和善,但是骨子里却极瞧不起陈七,只想把陈七当作猴儿耍子。
陈七微微一笑,心中暗忖道:“这货惹厌,要先弄死!”他略一转念,便把新炼就的乌金云光放了出来,淡淡说道:“今日天气清爽,不然我们到天空中饮酒观景,岂不是更好些?诸位请上云头!”
万旗知道陈七的法力,只是眼睛一亮,还并不觉得太过惊讶,但是其余七人,却都被陈七这手段震骇,只是镇海过后,又有人怀疑,卢明泽便抢先说道:“这团云光怎么颜色怪异?莫不成是幻术么?”
陈七见卢明泽怀疑,便故作大方的说道:“诸位请上云头便知!”
万旗曾经跟随李长老,刁长老乘坐过五毒桃花帐所化的粉色云头,故而深信陈七之能,抢先登了上去,只觉得这团乌金云光踏上去坚凝如平地,跟李长老的五毒桃花帐所化粉色云头,踩踏起来软软的不同。但是他也不曾怀疑陈七,只是招呼其余人一起上来。
卢明泽第一个跃上了云头,他心底怀疑,就左顾右盼,心道:“都传说云头软软,如棉一般,怎么他这云头就如踩在平地上坚硬?难道他其实是在诳我们兄弟,只是弄个幻术来?”等扬州八英一起登上云头,正要招呼下人,把酒宴都搬上来,陈七却忽然笑道:“莫不成诸位还要亲自动手?我这云头可乘百人,把这些小厮丫鬟都叫上来也不妨。”
陈七这话一出,扬州八英里倒有五六人不信,他们虽然也做出顺从之状,招呼自家的下人上来,但是心底的怀疑,各自更盛一分。
陈七等扬州八英和他们的小厮丫鬟,总过四五十人一起登上云头,这才暗暗捏了一个法诀,把紫玉简飞出,把众人都困入了幻境之中。
万旗等人只听得忽忽风响,自家等人便离开了地面,卢明泽忽然嘴唇微动,传言了出去。陈七瞧见他如此作派,心头好笑,操纵紫玉简中的幻境,他的一个忠心老家人,立刻听到了自家主人的“传言”,并且回答了几句。
卢明泽听得“这位老家人”言道:“我只见一片金光笼罩,并不曾见有云头飞起。”卢明泽深信这位老家人的话,便笑呵呵问道:“不知七公子能否把云头拨开,让我等瞧一眼大地,我还不曾从天空往下望过,不知是什么美景!”
陈七有意做了一些犹豫,这才勉强把云头拨开,只是从云头中望去,所有的景色都模模糊糊。扬州八英都是福阳府的老人,知道附近景色,见这些景色看起来陌生,连福阳府城墙都不似本来,尽皆好笑,几个人窃窃私语,连万旗的面子上都不甚好看。
卢明泽心头有几分瞧不起陈七,暗暗传音给几个兄弟道:“万旗不知被哪里来的一个货色给骗了,下面哪里是福阳府?这些不过都是幻术罢了,我刚才已经用秘法传音入密,给我的老家人,他说这团云光根本未曾飞起,只是笼罩了房舍。”
扬州八英中的另外一位,低声对万旗说道:“万兄怎么弄了这么个货来?你前几日请的两位法师,虽然本事不济,总还有些真本事,只是不入我们兄弟法眼罢了。这个明显就是个骗子,仗了几手幻术,居然就哄得你信!你知道卢明泽口舌锋利,呆会可不会绕过那小子。”
万旗可是见过陈七的本事,见几个结义兄弟不信,忙要解释,但是那些人先入为主,哪里肯相信他?卢明泽更是故意挑逗,让陈七渐渐把话说满,陈七也甚配合,几句话中就露出了“自大”之意,吹嘘道:“我这团云光,乃是师传的绝顶法器,一日能飞数万里,只是我法力不济,驱遣不动。现在你们所见,已经是另外一处城池,你看……跟方才的福阳府城景致不同了罢?”
扬州八英故意探头去望,果然见景色跟刚才有些不同,但是刚才他们已经确信,那不是福阳府的景色,现在这个也就当作了假的。卢明泽见火候到了,决定动手打假,把陈七真面目揭穿。他呵呵一笑道:“七兄的法力如此神奇,但我总是有些不信?不知我从这云头跳下,会不会有些变化?”
陈七当场就变了脸色,叫道:“如今我们已经在万里高空,摔下去必然死了,卢兄万勿开这等玩笑,不然我也救不得你。我这云头乃是师门所传极厉害法器,我还操纵的不是十分纯熟,云头救人,非是这本容易。”
卢明泽冷笑一声道:“只怕不是救人极难,是怕我跳下去,却发现人还在原地吧?”
陈七连连辩解,但却做出许多色厉内荏之态,卢明泽更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大喝一声道:“若是我跳下去,果然万里高空,摔死了我也不怨。若是我跳下去,却发现还是原地,不知七兄可有分说?”陈七慌张起来,要上来强行拉住卢明泽,不让他跳下云头,但是卢明泽使了一个眼色,立刻有扬州八英中的两位,把陈七牢牢捉住左右臂膀,卢明泽清喝一声,便涌身往下一跃。
陈七见卢明泽跳出了云头,这才暗暗使用紫玉简挪移,把乌金云光挪移到了高空之中,把幻境改做了真实。卢明泽跳出云头之后,便见到大地扑面而来,头上一朵乌金云光悬浮,身周之后呼呼风响,却没有半分可以依托之物,这时候这位扬州八英之一,剑术最精的卢明泽卢大侠少,才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一切全都是自作多情,人家果然飞在半空。
陈七此时已经把乌金云光散了遮盖,扬州八英的其余几人,忽然见到云头外的景致清晰无比,卢明泽正在一路摔下,惨呼之声从下方传了上来,听起来不忍听闻。
“你们快些放开我,好让我去救卢公子。”
陈七连呼数声,抓住他的两位年轻人,才恍然大悟,放开了陈七的手臂。可陈七早就存了杀人之心,哪里还会真个救人?他虽然把乌金云光加紧催动,从高空上疾扑而下,扬州八英的其余七位,都能感受到真实无比的风声,擦过自己的身子。福阳府地处南方,众人穿的都少,在这般猛烈的罡风之下,人人都似不曾穿衣一般,只觉得那些罡风扫过全身每一寸角落,就连下面那*话儿,都被吹几乎要飞了出去。
饶是陈七“非常努力”,但还是不能追上卢明泽坠落的速度。众人都亲眼瞧见卢明泽狠狠的摔在地面上,登时就被摔的粉身碎骨,鲜血就想是泉水一般喷涌。陈七在距离地面十余丈处,这才“勉力”收拢云光,逆转向上,却把扬州八英其余的七位和他们小厮丫鬟,都抖连滚带爬,不知有多么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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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四、无名道人,临死托孤
一百五十四、无名道人,临死托孤
陈七把乌金云光散开,看着已经被摔成了齑粉的卢明泽,至少摇头叹息,转而埋怨刚才拉住自己的两人说道:“你二人究竟怎么回事儿?他终究也是你们结拜兄弟,怎好就任他从云头跳下?用这种法子来验证我道法的真假?你们赢了,我不过丢一场面子,你们输了,可就是一条性命。万旗兄,这件事儿,我再没别的话可说,此地距离福阳府城不远,你们自己想法子把自家好友的尸身运回去罢,我先走了!”
陈七一抖乌金云光,把这些人尽数都撇在地上,然后云光一转,直上九霄,飘飘荡荡就去的远了。
扬州七英面面相觑,连忙打法了下人去问路,这才知道,已经到了福阳府城百里之遥,这才信了陈七的本事不假。只是为了验证陈七的本事,却坏了自家结义兄弟的性命,而且这件事儿说破天去,也不怪人家,只是他们自己非要这般孟浪。
那两个捉住了陈七的人,早就都后悔不迭,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这八个人虽然都有些脾气,但是交情确实不浅,忽然见就少了一个,眼看扬州八英要变成扬州七英加扬州一鬼,心中悲戚,自是不必赘言。这些人痛哭一场,这才寻了一卷凉席,把卢明泽的尸骸裹了,在当地雇佣了一辆马车,把这位好友送回了福阳府城,至于他们如何除了这人的善后,却非是陈七关心。这小贼摆了扬州七英一场脸子,拨转云头回到福阳府城上空,却不忙着降落,只把这团乌金云光,在天上兜来兜去,一时心头畅怀,早把那个死鬼和其余扬州七英忘在脑后了。
“果然这有了一团云光,比之前空身走路不同,要方便的多,舒爽的多。只是我祭炼的法力禁制太低,这团云头不快……还有,这团云光也太硬了些,不如李长老的五毒桃花帐乘坐起来舒服,亦是个大大的缺憾,等我日后修为高了,定要好好祭炼此物。”
陈七祭炼的这一团乌金云光,用的乃是星辰石,此物为域外虚空的天魔尸骸所化,坚硬非常,卢明泽踩踏上去,以为是平地,这也是他悲剧的一个缘由。陈七当然知道这团乌金云光的本质,但他祭炼未久,只有三重禁制,若非用的星辰石,此时不过是一团散而不凝的云气,还没得飞遁载人只能。陈七想要把这团乌金云光祭炼到聚散如意,飞遁是一团云光,对敌时化为一团太阳真火,却还须许多努力。
寻常云遁法器,便是不用飞行,停留在天空,亦要耗损法力。但是星辰石本身便能悬浮天空,陈七不去催运,这团乌金云光便停留不动,随风飘荡。陈七玩耍够了,便任由这团乌金云光自己在云中随风流转,自家却躺在云光之中,胡乱想着心事儿。
“本来我的父仇,此生也难得报,但是如今风水轮流,我修成了道法,报仇之事根本不用多想,杀那几个侠少,不过捏死蚂蚁一样。可报仇之后,我又该如何呢?修炼道法自是不消说,我是该找个洞府,潜心闭关几百年,还是随意闲行,边游戏风尘,边修炼道法?前者好生气闷,后者……似乎也无多少趣味……”
陈七正自想的不着边际,忽然心中生出感应,他连忙把乌金云光分开,这才看到天边有两道光虹,忽快忽慢,正自向自己这边疾飞。陈七一眼便认出,这两道光虹,乃是同他一起进入上古仙人洞府的两个无名道人的剑光。陈七大骇,心道:“怎么他们也逃了出来,想要来寻我作甚?”
陈七念头还未转过,那两道剑光已经飞近,划破了陈七的乌金云光,然后两声呻吟,两个年迈的老道士,一起摔在云头之内。修道之人所炼的云法,都是把自身用云团包括起来,在云朵中开辟一处犹如房舍的云室,没有脚踩云头,吹着冷风,流着鼻涕的,陈七这团乌金云光也不例外。尤其是这团乌金云光,乃是星辰石融合太阳真火炼就,防御之强,远远超过了三重禁制,还未入了品阶的法器,就算普通的三四阶的法器都比不了,可这两个道人剑光一划,便自把乌金云光斩开,显然除了剑法出众之外,两口飞剑也不同凡响。
陈七心头微微惊讶,但他总算是道心坚定,瞧出这两个道人并无敌对之心,这才按耐住了心思,抱腕一礼,和气的问道:“两位前辈闯入我的云光之中,不知有何事情?”
那两个无名道人,看起来情况糟糕之极,一个已经失去了一条手臂,另外一个下半身几乎都没了,只是各自用了法术止住了流血,可看起来也活不多久。这两个道人,一个花白胡须,一个一脸黑胡须,花白胡须的那个瞧了一眼陈七,认出来是他,登时眼睛一亮,强压了伤势,低声叫道:“原来是你,没想到我们两个都没能完整的逃出来,你却安然无恙。”
陈七见这两个道人认出来自己,倒也并不在意,盘膝座下,恭谨的问道:“两位前辈似甚不妙,不知可须晚辈帮忙?”
黑胡须的那个道人,下半身已经全都没了,他低声叫道:“我们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小子你不必费心。我跟师兄本来是看这里有同道中人,想要托人传个话,既然是小子你,也算有过一面之雅,就把这件事儿摆脱你罢。”
花白胡须的道人咳嗽了一声,喷了一口血,把陈七的乌金云光弄的全是血污,有些吃力的说道:“我们两个撑不了多久,小子你千万别插嘴,让我们先说……”这个花白胡须的道人虽然只断了一条手臂,但是看起来比那个黑胡须的还差,说一句话,喷一口血,果然看起来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黑胡须的道人也不等陈七发问,便先自说道:“我们在上古仙人洞府中,被那个魔头拦下,本来自分必死,却没想到,原来的主人留了一缕神念,助了我们兄弟一臂之力。只是那个魔头修为实在太厉害,我们兄弟逃出的时候,被他用那件楼阁般的法器集中,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花白胡须的道人接口说道:“那座洞府的原主人留下的神念,跟我说道:他当初亦是一名普通散修,机缘巧合,得了一页金书,上面记载了一门道诀,名为龙虎总摄统御万兽真法。后来他结交了一个朋友,便跟这个朋友结庐同修,两人修炼到感应层次之后,便没法继续,道行止步不前,本来以为此生再无进境可能。却没想到,因为他们修炼的道诀,居然惹得一缕天外神念关注,从不知多远的地方,送了一缕包含十余种煞气的意念过来,那股神念自称红发老祖,还指点了他们龙虎总摄统御万兽真法的许多奥妙。因为这两次其余,仙府的原主人便突飞猛进,渐渐修炼到接近真仙之境,可他的那个朋友,却因为道心不足,止步在金丹之外。”
“后来那座洞府的主人,又得了天外那缕神念的接引,那个自称红发老祖的人,愿意接引他去别的地方修炼。他跟自己的这位朋友商量,那位朋友也自替他欢喜,之因为红发老祖并未答应接引他的那位朋友,这座仙府的主人便先自去了,只说日后回来接他。结果那座洞府的主人走了之后,他的朋友,就是那个叫做叶法善的,自觉道行已经无敌,就算金丹之辈也奈何他不得,便肆无忌惮的作恶起来。后来那座洞府的主人应诺言回来接他,却见叶法善已经作恶无数,痛心疾首之下,只能把他镇压……”
陈七听的心头骇然,心道:“原来我们所居的世界之外,还有世界,那个红发老祖是什么人物?居然可以一缕神念,跨越两个世界?”陈七心有震撼,对两个道人的话,便更多了几分认真心思。
花白胡须的道人说了这多话,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便换了那个黑胡须的道人来说。这个黑胡须的道人,强忍痛楚,接口说道:“那座仙府的原主人离开之后,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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