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浩之常来常往,也算是个熟面孔,他问了几个竹枝帮的低阶帮众,李媚媚正在城外大营中,他自然打听不到。
此时在总舵中主持帮务的人,乃是大帮主的亲传弟子骆奉。
陆浩之听得是此人在,就有几分难色。
陈七在旁边也听得骆奉的名头,想起陆浩之在路上便提起过,骆奉要跟三山派的大长老风林的女徒成亲,两家勾结的事儿,心底也颇有几分好奇。
他见陆浩之脸色颇难看,便问道:“二哥怎么如此表情,难道你跟骆奉不熟么?”陆浩之见左右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在竹枝帮也只跟三帮主李媚媚有些交情,其余两位帮主也不过知道我这个人罢了。
那骆奉得了大帮主的亲传,一身武艺不在三位帮主之下,为人十分心高气傲。”
陈七听出端倪来,不由得笑道:“此人是不大瞧得起二哥罢?”陆浩之脸色虽然尴尬,却也不得不点头,说道:“骆奉脾气甚大,我倒也不怕他,只是去了不是触霉头,就是要被讽刺,还未必打探的出来消息,我们还是不要去了罢。”
陈七微微沉吟,正想要答应,忽然听得一声长笑,一个身穿灰布衣衫,颇有些英伟的年轻人从旁走了出来。
见到陆浩之便大声说道:“原来是陆浩之,你不在天马山打家劫舍,来我们竹枝帮的总舵作甚?三帮主现在城外兽王营的大营中,你便是几日后来,也寻她不着。”
陆浩之没想到骆奉今日这般好说话,居然并未隐瞒,把李媚媚的行踪爽快说了。
他道了一声逊谢,旁边陈七见骆奉脸色颇有讥讽,忽然明白过来,心道:“这小子是知道鄱阳府城已经封禁,绝断了交通,故意说了李媚媚的下落,却是调戏陆浩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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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百名凶徒
陈七一个人在演武场中央盘坐沉思,陆浩之在旁边走来走去,颇有几分不安。
陈七一大早醒来,也不演习法术,也不练习武艺,就那么呆坐沉思。这般反常,让陆浩之颇有些不安,他现在已经完全瞧不透这个年纪比他小了二十多年的少年,陈七的一举一动,在陆浩之的眼里,总是透着几分古怪,完全无从琢磨。
陈七其实正在琢磨其余两页金书上的口诀。当初他得了三页金书,每页上各有一部口诀,分别为太上化龙诀,吞日神猿变,火鸦阵。当时陈七凭了喜好,选了太上化龙诀,太上化龙诀威风霸道,奥妙无穷,带给他极大好处,陈大当家也深庆自己选择明智。
如今陈七的太上化龙诀已经修炼颇有根基,可想要短短时日再有突破,也没什么可能。禾山道的法术不是要伤生害命,就是有许多繁琐,也都非是短时间内能够有成就,铁骨功就更不必说了,就算他一夜间把铁骨功修炼到一十三层,也是不敌禾山道法术。所以陈七这才把心思,打到了其余两页金书上。
陈七已经琢磨过吞日神猿变。这吞日神猿变和太上化龙诀又自不同,更为辉煌霸道,要冲着天上红日吞吐,采集太阳精华,并且用来淬炼自身,最终会到了什么程度,陈七也自揣摩不出。只是觉得这功夫修炼到最后必然甚是厉害,就是入门极难,想要短时间内有什么进境,却是不能。
尽管做如此想,陈七还是试着修炼了一回,打坐了两三个时辰,也只有一丝丝的灼热之气,汇聚丹田,进境似乎比太上化龙诀还要慢的多。明确了这吞日神猿变果然如自己所料,甚难有速成之方,陈七便暂且放下,全力琢磨火鸦阵的法门。
火鸦阵却比太上化龙诀和吞日神猿变都要简单,分为两部法诀,一部自身修炼,一部用来驯化灵禽。虽然也是修炼的真火,却跟吞日神猿变的以真火淬炼肉身不同,而是要先在体内炼就“火种”。然后把这火种打入禽鸟的体内,改造禽鸟躯体,渐渐便为能吞吐火焰的火鸦。
虽然火鸦阵的初步功夫要分心驯化灵禽改造为火鸦,会影响自身修炼,但是到了后来,驯化的火鸦越多,这些火鸦身上的火力,便能转而回馈主人自身,等若时时都有无数忠心耿耿的手下,用本身真气来助长主人的修为。
陈七琢磨了火鸦阵大半日,已经揣摩出来了七八分,他自觉有些把握,这才睁开了双眼,心中暗忖道:“若是有时日苦修,我大约就能凝聚一团火种,只要寻到一头有灵性的禽鸟,便可将之炼成火鸦了。现在被困在这里,也算是个好机会,太上化龙诀可以暂缓修炼,转而把这火鸦阵修炼一回。只要火鸦阵只要略有小成,有三四头火鸦随身,临敌之时把火鸦都放出去,让我能在禾山经的法术之外,另多一种对敌的手段。太上化龙诀和吞日神猿变都是修道的口诀,没有跟人争斗的法术,当真是太可惜了。”
陈七对禾山经颇为不满的地方,便是这部经书上的法术,大多都要害人才能炼成,且都十分繁琐。禾山经上的每一种法术,都要耗费许多功夫,才能炼成。陈七忖度,要修炼禾山经的法术,就非得把每天时间占用大半,太上化龙诀就的减少修炼的时间,他隐隐觉得有些得不偿失。比起来火鸦阵虽然修炼起来也不容易,但道行越涨,火鸦阵威力越大,火鸦阵的威力大了,又能增长道行,两下里齐头并进。
陈七见识浅薄,也不知道力和法术关系,但却无意中选定了最为优渥的一条道路。
禾山经虽然狠毒,却不是什么上乘的道法,陈七若是因为禾山经上的法术厉害,一头沉迷进去,耽误了道行上的积累,最多也不过仗着法术,与人世间逞强斗狠,最终也太不脱化为一杯黄土的命数。虽然此一番选择,并不一定,就能够让陈七真正踏上仙途,却已经是个极佳的开端。
陈七心中计议一定,便不在做沉思状,抖了抖身子,站了起来。陆浩之见陈七如此,也悄悄松了口气,忙笑着问道:“七哥这几日似乎法力又有长进,若是照此进步下去,天下间有谁能够抗手?”
陈七微微一笑,并不以陆浩之的马屁为意,他只是随意应答了几句,略略谈起该怎生收伏天马山群匪的事儿。没得多久,骆奉就带了一群人,踏入了这件演武场。
陆浩之对被软禁在这里,仍旧是一肚皮火气,见得骆奉进来,也只是不阴不阳的拱了拱手,没有半点诚意的问候了一声。
骆奉哈哈一笑,眼神里仍旧是一副戏谑的意思,他把手一指身后的那些人,说道:“这些人乃是不久前投靠本帮,此时正值多事之秋,本帮也抽不出来人手管束,便要麻烦陆先生和陈先生代为约束一二。今日本郡太守传话下来,让我们竹枝帮派出一批人手,帮城中差役巡城,陆先生这就带了这些人去罢。”
陆浩之颇为恼怒,冷冷说道:“我可不是竹枝帮的人,如何敢带领贵帮的属下?”
骆奉嘿嘿一笑,眼神里露出几分古怪,淡淡说道:“陆大当家和陈大当家,迟早不是也要投入本门,若是你们没有这个意思,我亦可禀明我师父,确认一下陆先生的心意。”
陆浩之大怒,但是也真不敢去跟竹枝帮的帮主分说,他也是飞了无数的心思,才能跟竹枝帮的三帮主李媚媚搭上线头,如何肯轻易断了这边的联系?何况竹枝帮的势力,乃是他日后立身的根本,陆浩之想要出人头地,必然要依靠竹枝帮。
虽然先陈七横空出世,看起来有些前途,但陆浩之也不远把赌注全都压在陈七身上,他也知道陈七心底,也不曾拿他当作心腹。只是没人可用,才拿他顶岗,如果他不努力自救,多抓几把筹码,只怕陈七翻脸的时候,连一丝机会也没有。
骆奉见陆浩之不敢再多言,便又是一声长笑,把这些人扔下,只说了一句:“还请陆先生务必在午时之前,去太守府前点卯,不然你我都有麻烦。”
陆浩之无可奈何,瞟了陈七一眼,陈七虽然有些计算,但却如何能知道这些复杂的事情?见得有这许多人供他指挥,少年心性上来,喝了一声道:“既然骆奉把这些人划归我们手下,便都领走便是,管他娘的那么多。”
陈七眼见这些人都有些武艺根底,比天马山大寨的山贼们可要高明许多,甚至还打了把这些人拉回天马山入伙的主意。
陆浩之见陈七也不反对,便咳嗽一声,训话道:“诸位兄弟,某陆浩之,师承阴山派,此番得骆奉少帮主之命,领诸位前去太守府应付差使。此乃极为重要的勾当,大家若是怠慢,陆某也不好轻轻放过,若有得罪,诸位兄弟勿要怪我手狠。这件事要是做好了,大家都有好处。”
陆浩之做惯的山贼头目,这一番话便是他平时鼓舞山寨中群贼所用,虽然有些驴唇马嘴,但却也颇撑场面。陆浩之训话过后,便问了众人,可有知道去太守府方向的,着熟识道路的人前头带领,同陈七领着这些人直奔太守府而去。
骆奉带来的这些人,乃是一家都梁郡的小帮会,因为被本城主官逼迫,在本地存身不住,就来投奔竹枝帮。这乃是明面上的根脚,其实这些人乃是花鼓堂派来,想要混入竹枝帮的奸细,只是花鼓堂那边做事不够秘密,被竹枝帮的人得知,骆奉这才一股脑的把这些人交给了陆浩之,让他带去去给王长生做布阵的道兵。
只是骆奉并未说明此节,陈七也不知自家躲避了许久,还是被人无意中坑入了瓮中。
这一家投奔竹枝帮的小帮会,共有百来人,他们的帮主名曰李大横。自从他们投奔竹枝帮后,不但未有得到竹枝帮的信任,还把他们指派在城外的一座小山中,每日出苦力采石挖矿,十分清苦,连吃饭也不得饱。这一次好容易被放了出来,却不让李大横当家作主,指了一个白面书生和一个小孩子为头目,这家小帮会上下都十分忿忿。
尤其是李大横,瞧陆浩之和陈七的眼神,都如死人一般,心底盘算道:“待得到了没人的地方,我呼哨一声,周围都是我的人,就把这两个混帐玩意一起杀了,随便往水沟里一扔,我们还是去花鼓堂谋生罢,这奸细的勾当,我等粗人哪里干的来?”
陆浩之和陈七,都是心思细密,有些谋略之辈,他们也早就看出来这些人面目凶横,似乎跟自家一般,也是做没本钱勾当的模样。两人也是好奇,骆奉从什么地方招来了这么一群凶汉。竹枝帮虽然也江湖帮会,但帮众所做的大多数的事儿,也还算奉公守法,并无那一股亡命之徒的气势。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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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人心复杂
不拘是陈七,还是陆浩之,都是有眼力的人。也自瞧出李大横为这一群人的首脑,对自己两人颇有些不善良的心思,两人也不言语,只是对望一眼就各自心中了然,一路上也不交谈此事。
眼看到了太守府门外,陈七想起了万大小姐和那一队甲士,也不由得暗忖道:“替本郡太守做事,应该是遇不到这些人罢?何况骆奉说过,那个万大小姐已经跟着什么兽王营,去了铸印山,想必那个武将也跟着去了,绝碰不上冤家对头的。”
陈七和陆浩之带了这百余暴汉,在太守府门外一站,立刻便有守护都梁郡守府邸的兵士,前来询问。陆浩之毕竟读过几年书,也不愧了双阴秀才的名号,举止中颇有些斯文气,当他跟都梁郡守府邸的守门兵士说明来历。那些兵士听得是竹枝帮的人,便不在犹疑,立刻进了都梁郡守府去通秉。不多时,都梁郡守便陪了王长生走了出来。
陈七见得一个大官,陪着那夜见过的老道,不由大大吃惊,暗道:“糟糕也,怎没也没料到,居然被骆奉诓的自投罗网,这次的差使难道跟这个禾山道的太上长老有关?”
陈七心中如同打了几盏酱油,满肚皮都是颜色,恨不得再见到骆奉,要把这拐骗了自己的王八蛋活栽了人棍,扔去粪坑中淹死。但是此时已经跟王长生照了面,他也不敢撒腿就跑,那可就是摆明了供出自己有大大的问题。陈七心底嘀咕道:“也许没有事儿罢,我那夜根本不曾跟这老道士照面,只是跟一头髑髅妖缠斗片刻,他纵然在髑髅妖中种下连心蛊,也未必就能瞧到我的容貌。”
王长生瞧了一眼这百余名壮汉,倒是颇为满意。他想要这些壮汉,却是因为当年在禾山道学艺的时候,偶然遇上过一位麻家寨的人。麻家寨炼尸之术天下闻名,无双无对,王长生颇为羡慕,便用禾山道的一门法器的祭炼口诀,换了一些粗浅的炼尸法门,此番就要用在这些人的身上。
都梁郡太守也是不知道王长生居然是如此想法,不然也未必就敢应承下来这种事情。
王长生当年所换的法门,乃是祭炼活尸之术,为麻家寨的不传之秘。别的炼尸术都要寻得上好的尸首,这活尸之术却不须,直接能以活人祭炼。不过这种祭炼活人的法门,并不似听起来这般残忍,其实乃是一种特殊的修炼法门。要把人活埋的地下,只留一孔吞吐空气,每日用秘传药水浇灌。
每三五日修炼一回,一次要活埋数个时辰,一日半日不等,快则一两个月也能应用,慢则数年,十数年不等。
活尸大成之后,虽然生机泯灭,再也不能孕育后代,诸如食,色,痛,爽,等等感觉全数没了,但是力大无穷,钢筋铁骨,远胜寻常武人,寿命也能大幅延长,神智也与常人无异,只是反应稍嫌木然。
王长生久在京师,就算有上好的人选,也不敢在那等地方修炼这种邪门法术,别的不说光是这些活尸上的一股臭味,就足以让他再也见不着当今天子。这一次借了地方官吏之力,王长生便似把这一种法术炼成,日后也有许多便利。
陈七缩在陆浩之背后,不言不动,王长生果然没有发现,这个少年就是那日夜袭,杀了自己徒弟和鄱阳府令小妾的“大凶手”。他被都梁郡太守和鄱阳府令怂恿,早就心似快箭,想要去铸印山翻云岭早早埋伏,好把萧屏南擒捉,得回禾山经和天河老祖的天书。
王长生大刺刺的,也不甚把都梁郡太守放在眼里,只是略拱了拱手,说道:“多亏太守盛情,贫道就先去铸印山等候那贼子,若是能够擒捉此人,必然有以后报。”都梁郡太守修养甚好,也不在意王长生的傲慢,只是笑吟吟的应付几句,心中只想:“能把这瘟神送走,怎么都好,他在这鄱阳府城继续呆下去,只怕我这官职都难保住,这货色还是赶紧去了罢。”
王长生一声喝,把双手一扬,便有五匹浑身青黑的高头健马凭空出现,王长生自家飞身跃上了其中一匹,然后一声呼喝道:“尔等跟随在老道身后,若是敢怠慢了些,休要怪我手下无情。”王长生把手一挥,有十几头髑髅妖飞出,化为车轮*大小,喷涂黑烟。他冷冷喝道:“但有走的慢的,便要被我这髑髅妖一口咬死。”
王长生吩咐已罢,纵马便前行,可怜陆浩之,陈七,还有李大横跟他的手下,不敢有丝毫怠慢,都把吃奶的力气拿出来,一路狂奔,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已经出了鄱阳府城的南门,直奔铸印山而去。
陈七在半路上几次想要脱队,但是后面监队的髑髅妖灵性十足,跟的甚紧,陈大当家也不敢玩弄花招,一旦弄巧成拙,被王长生发现他的底细,那才是呜呼哀哉。同时陈七也颇奇怪,王长生需要这么多人作甚,他精读《禾山经》并没见禾山经内有什么需要这般多人才能施展的法术。
虽然陈七也曾想过,王长生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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