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静脸色微沉,双眼闭了闭,又睁开,“此去云岐山路途遥远,不能再耽搁了。你记住,走了之后就不要再回头,这是本宫的命令!”
“可是……”
“不许再可是,快走!”慕容静声音一冷。
双九看看他,又看看马车,一时之间左右为难。
慕容静眼睛微微一眯,“本宫自有办法进城,还不快走!”
“那殿下小心些。”他想了想,从怀里取出暗哨,“这只暗哨可以调动容府二十名隐卫,殿下留着。”
慕容静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给了本宫,这一路你们若是遇到危险要如何?”
“殿下放心,这支暗哨只是小人调用的。世子爷身边怎么可能没有隐卫跟着。”
慕容静一愣。她突然觉得自己堂堂的皇储,居然连一个随从都不如。除了元宝,她身边还有谁啊。
“殿下收着吧,若是让世子爷知道小人就这样丢下您走了,回头小人就该遭罪了。”
慕容静抿了抿唇,不再推拒伸手接过来。
双九心里一松,跳上车驾,道一声“殿下保重”,就掉转马车飞奔而去。
慕容静握着暗哨,心里一沉再一沉。
深情还来不及久伴,他们却要承受一次又一次分离。这一次,是真的要离别啊。
强忍着的眼泪终究还是冲了出来,她使劲的抽了两下,就抬起袖子抹掉。身为皇储,她很早很早就已经没有哭泣的权利了。
一个月……好,本宫就等你一个月!
……
慕容静在城外遇刺,莫言清身受重伤被元宝公公亲自送回莫府的消息,很快在京城传来了。
作为传闻中的绯闻驸马,莫言清再一次成为了众目焦点。
隔日,东宫突然驾临莫府,连皇父也代表着康平女帝前来慰问,无限的恩宠与赏赐,更是坐实了这个传闻。
一夜之间,原来使出各种手段巴结讨好定安侯府的那些人,瞬间消失,统统的都奔着莫府而去。
这天,天刚蒙蒙亮,定安侯府的某个书房里,已经亮起了灯。
青歌夜起时,看到灯亮着,不由凑了上去。就看到老侯王一手拿着一块玉碟,一手拿着一封未开封的书信,皱眉哀声长叹。
他心里一阵迷惑,隔着窗口打了个哈欠,口齿不清地问:“老王爷,这么早,您有心事啊?”
老侯王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手上一抖,差点把玉碟给摔了。一回头看到青歌睡眼朦胧地望着他,顿勃然大怒。
“你也知道这么早!没事跑到本王面前瞎晃荡什么?你要真觉得闲的慌,不如替本王跑个腿,往边关去一趟,如何?”
听说要他去边关,青歌身体猛然一抖,瞌睡去了大半。他呵呵一笑,讪讪道:“哪里哪里,老王爷误会了,我还有许多事情未处理,哪有功夫去边关啊。不如您另择他人吧。”
说完,赶紧闪了。
“哼!”老侯王冲着他仓皇的背影,冷嗤一声,真是没出息!连他爹当年的半点的英勇果敢也没继承到,整日就是知道捣鼓一些旁门左道,看得他都眼烦。
他恼怒的收回视线,又重新落回手上。
看着这一碟一信,老侯王心中无限忧愁。
他就说那个小丫头片子没什么好的!那天还跟他的乖孙明目张胆地手牵着手,在他面前晃荡着,别提多得意。这才几天的功夫,又移情别恋了。
还好云岐山离京城远,这要是被他乖孙知道了,岂不是又要被气得吐血!
偏偏那小丫头片子,身份又特殊,这打又打不得,骂也骂不得,难道真要逼他把这一碟一信呈上去?那他岂不是要姓怂了?
老侯王摇摇头,觉得此事还需要再从长计议。
……
东宫书房内。
慕容静还在画着那副地形图,短短的几天功夫,这地形图已经慢慢成形,越来越充盈了。
这些日子,她新编禁卫军,挑选考核人才,一头扎进校技场,与这一批年轻的禁卫同吃同喝,几乎忙得脚不沾地,累到筋皮力尽才能安睡。
只有这样,才能暂时把容聿抛在脑后,不去深想。
不去想,就不会担心。不担心,就不会害怕失去。
看着她每天在太阳下曝晒,元宝自然是心疼。好在常宁这段时间,也经常入宫,才能让慕容静有片刻喘息。
“殿下,常三公子来了。”元宝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
慕容静手下不停,已经画到收尾的地方了。
没听到回答,元宝微微顿了一下,对着常宁笑道:“殿下正忙着,常三公子不如直接进去吧。”
“这……”常宁有些迟疑。
“常三公子不必担心,殿下不会怪罪的。”元宝笑着解释。
常宁不由朝里面看了一眼,见慕容静立在桌案前,一副俯身专注的模样,笑道:“既然殿下忙着,我便等等吧。”
元宝的眼里闪过一抹赞叹之色。
这常二姑娘果然不错,不仅身正心清不畏案牍劳形之苦,还能在恩宠之下做到荣辱不惊,的确是有大才之人。当然,这样的人才,也要有慧眼识珠的明主。
而殿下就是那个明主!
想到这里,他的声音越发亲切,“常三公子今日进宫可是为了刺客的事情?”
常宁点点头,“正是,常宁心中已有些眉目了。”
“那就好,那就好。”元宝喜上眉梢。
第110章 不专业,差评!()
慕容静终于收了尾,停下手中的笔。
看着面前这张地形图,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殿下,常三公子来了。”元宝见她终于得了空,赶紧又通报了一声。
“进来吧。”她方才好像隐约是听到说常宁来了,怎么还侯在外面?
常宁已经上任御史台,一身朝服穿在身上,再配上一副清傲的气质,乍然看上去,一身凛冽之气。这监察御史的身份果然十分适合她。
“坐吧。”见她走进来,慕容静就将地形图摆到一旁。
常宁微微颔首,就着桌案前坐了下来。
“殿下遇刺一事,虽然证据不足,但常宁心里却猜的八九不离十。”
慕容静挑了挑眉,“说吧。”
“那些黑衣人的确是被圈养的死士,手法与习惯都与您关在小黑屋里的那个死士十分神似。我将特意取了他们的随身之物,拿去小黑屋,那人见过之后虽不肯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慕容静早猜到是这样。冷笑道:“皇父素来缜密,自然不会留着尾巴等你去查。小黑屋里的那位,一日不招认,你手中的这些证据,就不算是证据。”
“常宁明白。”常宁点点头,神色间有些为难,“只是这人心智坚定,守口如瓶,即便我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也无法让他动容。”
“他是死士,你这方法有用才奇怪。”慕容静嘴角微微抽搐。
难怪元宝每次提起常宁又去小黑屋了,表情都十分微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常宁一脸为难。
她虽然成了监察御史,但到底是京城贵女,是娇生娇养着长大。心思再细腻,再胆大也只能用在查案上。逼人召供,动用刑法这种事情,她实在做不出来。
慕容静也想到这点,不由捏捏了眉心。蓦然想起容聿之前建议,心里为之一动。
只是劝人招降这种事情,还需要讲究一个天时地利,否则人家怎会说降就降。
想着,不由轻叹一声,“刺客的事情就交给大理寺去办吧。你手里的证据也暂时捂一捂,本宫姑且再让皇父这一回。至于被关起来的那位,你想办法查查他的底细。”
常宁一愣,“不查刺客了?”
慕容静抿唇点头,“不是不查,是让大理寺去查,那些刺客本就不是奔着本宫来的,否则本宫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反正查到最后查出不幕后主使,也会是不了了之。越是如此,皇父的小黑帐就会越记越多。
总有他绷不住的时候。
“那殿下的意思是……刺客是冲着莫七公子去的?可是他不是皇父的人吗?”常宁惊疑不定。
慕容静沉默片刻。
常宁想起了一事,又说:“殿下当日出城的时间,恰好与莫七公子送明珠姑娘出城的时间吻合,莫非皇父要杀的人,其实是明珠?
慕容静不予置否,却说:“本宫看到莫言清时,就只有他一人,他自称是追着明珠出城。若他没有撒谎,倒也无不可能,只是本宫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常宁不由点头,附和道:“殿下说的是,为了一个明珠冒着风险,动用那么多死士的确有些不值。”
她说的无心,听到慕容静耳中却狠狠一震。
皇父一直都小心谨慎,人前毫无破绽。前世就算到了最后一刻,他也是装着一副慈父的面孔,哪怕她到死都没有真正看到他恶毒的嘴脸。
区区一个明珠,怎么可能让他如此大动干戈。禁卫军一但出动,母亲不可能不过问,弄不好或许还会露出马脚。
皇父那样狡诈的人,不可能不计较得失。
所以……他重伤莫言清的目的是什么?
慕容静眼里突然迸射出一抹冷寒之气,她狠狠的把手往桌案上一拍,咬牙道:“好一出苦肉计!”
“殿下?”常宁被也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
慕容静脸色沉了又沉,几番变幻之后,反而镇定了下来,“本宫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此事你不必再插手。既然他们想演戏,本宫就好好的陪他们演一场!”
常宁不太明白,却很有分寸的没有再问。她微微行了个礼,就退出了书房。
见她出来,元宝连忙笑道:“常三公子这是要出宫吗?”
“还是去小黑屋吧。”常宁淡淡回答。
元宝的脸色不由一僵,心想:这常二姑娘的脾气就是好,每天都要去小黑屋呆上一会儿。跟那种油盐不进的死士有什么好聊的啊。
常宁倒是没有注意到元宝的古怪的神色。
她的心里还在想着慕容静说的是什么苦肉计,又要演什么戏。等她垂着头进了小黑屋,看到被绑在石壁上,垂着头一动不动的黑衣死士时,不由想起莫言清重伤不起的事来。
她的脚一下子顿住,灵光乍现。
这出苦肉计原来是演给殿下看的啊。
原来,还是为了驸马之位。
常宁的脑子里不由浮现出,莫言清找上常府时搂着明珠一脸焦急紧张的模样来。
想到这一幕,她的眼里微微黯了黯,再焦急再紧张又如何?他莫言清也不过是个虚伪无担当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值得她一直念念不忘?
别再傻了,常宁!他终究只会离你越来越远。
一直一动未动的黑衣死士,早就感觉到她身上熟悉的气息。他闭着眼,静等着她开口。
可是等了半天,却毫无动静。他不由有些好奇,缓缓掀开了眼皮,一眼就看到刚刚迈进来的女子,竟然发起了呆了。
黑衣死士的目光不由呆了呆,似乎没料到会看到这样一副画面。
她不是伶牙俐齿张嘴就滔滔不绝么,今日怎么成了哑巴?莫非是觉得先前的方法在他身上不管用,换了招数?来博取他的同情心?
真是可笑,他一个死士连心都没有,哪来的同情心。
黑衣死士不屑地冷哼一声。
他挑剔地又看了她一眼,见她依旧一动不动,不由皱起眉,连来第一次开了口,“穿着一身正气凛然官服,却要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呵……演戏不知道要演全套?至少也该换身女装。”
太不专业了,差评!谁他娘的对着一个男人婆,会有怜惜之心?
第111章 说两句就脸红()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听上去十分刺耳,一下就把失神的常宁给惊醒了。
她微微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不由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子的?”
黑衣死士立即鄙夷地道:“我有眼有鼻,哪个大老爷们细皮嫩肉一身香味。”
明明是粗欲不堪入耳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竟带着几分促侠之意。常宁白皙的脸上顿时布上一层了红晕。
自从她借用三哥的身份之后,已经很长时间不用胭脂水粉了。每次出门前还特意在脸上稍稍修饰,为的就怕别人认出来。
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毫无破绽,进了御史台也没有认出来。她哪里会想到,自己女儿身居然被这人一眼就看穿了。
黑衣死士又扫了她一眼,许是这些天被每天都被她一本正脸的念叨大半个时辰也神烦了,头一回见到她撤下清冷傲气,突然有种报应不爽的感觉。
他心中微微一动,看了一眼她高高立起的衣领,嗤笑一声,“领子立得再高有何用,两个耳垂一边一个耳洞,你当谁都是眼瞎么?”
常宁脸上的红晕还没褪下,又红了一圈。
她不常佩戴耳环,耳洞并不大,不仔细看其实是看不出来的。此人不愧是死士出身,居然观察的这么仔细,这么轻易就识破了她的身份。
见她眉正目清一脸娇红,黑衣死士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心里却冷冷一哼,女人就是女人,说两句就脸红。
他都没好意思告诉她,从他看到她的第一眼,从她拿起刑具哆哆嗦嗦不敢靠前的时候,被就他识破了。
哪个男人的手又小又嫩,真长成这样,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想到这里,他忍不由又朝她拢在袖中的手指上扫了两眼。
他不再开口,常宁稳住心神,渐渐冷静了下来。慌什么,他如今被绑在这里,哪里也去不了,就算识破了她的身份又如何?
况且,东晋女官比比皆是,就算身份被识破,也没什么。如此一想,她的底气就足了。脸上的红晕也一点点消失不见了。
她清清喉咙,清冷道:“废话少说,本官与你费了这么多口舌,目的只有一个,归附殿下,接受招抚,你可愿意?”
黑衣死士一愣,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恢复如常了,心里不免隐隐有些失望。
“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问。
“……”常宁深深吸了口气,没理会他。
死士不应该都是冷冰冰的么?这段日子以来,他不也是一副连血液都被寒冰冻住的模样?
今日这般反常是为何?
常宁不由抬起眼,认真打量了他一番。
此人一身紧束的黑衣打扮,手戴护腕,小腿上一丝不苟缠着束带,一看就是用来藏暗器用的。
他的长相并不起眼,乍然看上去甚至很普通。属于那种看一眼,就会被抛到脑后的人。
可是,不知为何,从她第一眼看到他,心里就很震撼,竟然将他一脸冷硬的线条给记住了。她想或许是他身上的气质过于刚毅冷漠,也或许是他的眼神太锐利。
从他闯进东宫,再被捉住被困到这里,日子也不短了。因为没有清洗整理,他的头发已经散乱,脸上灰扑扑的,一靠近,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身汗臭味。
她第一次进来,看到他这一副狼狈的模样,一时竟忘记了他是个死士,反而对他的遭遇存着几分同情。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招抚。
可惜的,他似乎并不领情。
“说出你的名字,我会考虑一下。”黑衣死士突然又冒出一句。
常宁本来已经有了退意,听他这么一说,心中顿时一跳,她绷着脸瞪大眼,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话。
她的眼眸中堆满了冷漠,脸色也越来越平静,叫黑衣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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