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看到,容聿其实并不如表面那样淡定。
他静静地看着她,如诗似画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暖色,耳根后也微微染出红晕。直到现在,她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还充斥在他的鼻息之间,萦绕不去。
“怎么没有动静了?”马车外,元宝疑惑地低咕了一句。
双九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他与元宝都是习武之人,只要稍稍凝神就能将里面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隐约听到“抱”啊、“放手”啊什么的,他就很自觉的不敢再窥听了。
至于元宝公公会不会不要脸地继续听,他就不知道了。
见元宝一张脸纠结得都挤作一堆了,双九这才提议道:“不如找个僻静的地方,停下来问问?”
元宝眉头一皱,不确定道:“能行吗?”
能不能行,试过就知道了。
双九把牙一咬,赶着马快跑了几步,终于找到一个僻静的巷口停了下来。
马车这一停,慕容静立即睁开眼。
容聿眼眸微微一闪。
“元宝……”慕容静“唰”地一下拉开车窗帘,正要问怎么停了,不想撞到视线里的巷口看着十分眼熟,让她不由怔了怔。
外面的元宝正好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正想叫双九赶紧把马车赶走。
却不想,恰恰在这时,不远处的一座静谧的宅院,被人突然打开。
一道歇斯底里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你走你走,你还来做什么?”
接着是一道湛蓝的人影被推了出来。
慕容静身体猛地一僵。
不远处,莫言清神色复杂地立在门外,他握了握拳似乎还想解释什么。
只见金光一闪,不知又从里面飞出了什么东西。
那歇斯底里的声音再次传出来,“东西还给你,你去做你的驸马好了,拿去讨好储君就是了,我不稀罕!不稀罕!”
待看清被扔出来物件,慕容静心里顿时又郁堵了起来。
她“唰”地一下放下帘子,沉声道:“非礼勿视不知道么!还不快走!”
双九一个灵激,不等元宝催促,果断地甩开马鞭。
慕容静疲惫地按了按眉心,一抬眼,就撞见容聿似笑非笑,似嘲似嘲的眼神。
她美眸圆瞪,怒道:“闭眼,不许看!”
容聿:“……”
慕容静心中的腾腾怒火再次燃烧了起来。此时再看容聿这张脸,怎么看都是不顺眼的。
还有那张乌鸦嘴,撕碎了都不足以平息她满腔的怒气。
“叫你闭眼,没听见!”
“即便是闭上眼,该看的都已经看到了,殿下何必自欺欺人。不过也好,殿下不是很喜欢那对凤尾耳环么,这不是好事么?”容聿斜睨了她一眼,说的漫不经心。
“本宫愿意自欺欺人,你管得着?安心做你的定安侯世子就是,手不要伸得太长也不要管得太宽,否则……”
“殿下这是在威胁我?”容聿眯了眯眼,声音也沉了下来。
慕容静冷嗤一声,“你一个小小的世子,又有什么能耐,还值得本宫威胁?”
容聿看着她,整个人都变得异常安静。
就在慕容静惊讶他怎么不反驳的时候,他突然欺人上前,拽着她的手臂用力一扯。
慕容静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敢动手。
被他大力按在怀里时,整个人都懵了。
容聿垂着头,沉静地盯着她。他面容如水,平静无波,只是那幽深的眸光里却透出一丝危险。
“如果这样呢?殿下是不是还觉得没什么威胁?”
他硬梆梆的声音,总算叫她回过神来。下一瞬就感觉到他钳住她手碗的力道大得惊人。
“容聿,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本宫如此不敬!”她怒喝一声。
容聿嗤笑,全然不再是往日温柔和煦的模样。他看着她,眸光深深沉沉,对她的怒火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元……”慕容静正欲开口叫元宝。
他突然垂下头,堵了上来。
清凉的唇瓣,准确无误的覆上了她的……
如此真实的触感,叫她猛地瞪大眼。这一瞬间,脑子里全部凝滞,呈现出一片空白。口腔里,鼻息间全部都是青草的芬芳,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慕容静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时之间完全无法动弹,整个身体僵硬的如同一尊雕像似的,魂魄更是飞到了九霄云外,晃晃荡荡无法归位。
容聿是什么时候放开她的,她毫无察觉。
“殿下还觉得我没有胁威么?”他的声音从九霄之外而来,穿透了层层雾霾,轻飘飘地撞进了她的耳里。
慕容静的魂魄猛然归位,哑口无言地瞪着他。
她显然低估了容聿的危险性,以为他只是个病秧子,而掉以轻心了。
定安侯府的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善类,其心可诛!
“本宫要砍了你脑……呜呜……”
容聿紧紧扣住她的手,揽上她的腰俏,再次欺身覆下,她怒气冲天的话语,尽数被吞噬,只留下一道含糊不清的呜咽。
第41章 好算计()
隔日,群臣早朝,明显地发现储君殿下心不在焉,频频走神,就连康平女帝也朝堂上多看了她好几眼。
这在从前,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恰巧扶桑剑丢失,东宫近日住了不少人进去,众人都盯着驸马人选,对此事也都暗暗上了心。
常宁是在早朝后进宫的。
慕容静看到她时,被她的打扮惊了一惊,神色古怪道:“你也想给本宫当驸马?只是……本宫不好这一口啊。”
常宁白皙的脸上微微一红,不自在道:“殿下多虑了,常宁这身打扮进出东宫比较方便。”
方便?慕容静不由想到,她这东宫里还住着一群纨绔,正事一件没干,拈酸吃味的倒是不少。
再看看常宁这一身凛正刚烈的男装,她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既然如此,你要以什么身份住进来?”
常宁显然是有备而来,恭敬道:“家里只有三哥与我年龄相仿,所以我想以他的身份住进来。”
“你三哥?”
“常远。”
见慕容静不解。
她连忙又解释道:“我三哥相貌普通,资质平庸。难得在药理方便还算过得去,这些年一直在关外,已经很久没有回京了。所以并不引人注意。”
慕容静点点头,“如此也好。”
她原本还头疼,要给常宁安排个什么身份,既然她已经有了这么周全的打算,正好省去了不少麻烦。
否则,突然东宫里突然多了一个人,而且还是官家女子,皇父那边难免不怀疑。
“元宝,将西面那间离本宫最近的院子收拾出来,给常……常三公子住吧。”
常宁连忙阻止,“不必了殿下,太特殊会引人注意。”
慕容静讶异道:“难道你想跟那群乌合之众同进同出?”
常宁垂眼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清者自清。况且我的名声已经这样了,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慕容静却递给她一个不赞同的眼神,“那也不能随意糟蹋。”她拧眉想了片刻,道:“那就将东院最末的屋子给你吧。”
东院正是那群纨绔子弟住的地方,最末端的屋子条件虽然差了些,但胜在偏僻清静。
常宁没作声,算是默认。
慕容静又说:“一会儿会有人带你去认一认藏书阁的位置,顺便了解案情。本宫不会对你特别优待,能不能查到蛛丝蚂迹,单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常宁点点头,由着元宝领下去。
人一走,四周顿时就空了下来。慕容静百无聊赖,转身进了书房,习惯地摊开那副尚未画全的地形图。
正欲提笔,目光却扫到了搁置一边的砚台,脑子里蓦然浮现出一道清俊白影。
她的心顿时一沉。
昨日在马车上,她被容聿强行夺吻,心里震惊至极,当时除了愤怒,也不知该如何反应。
马车行到宫门口,她下了车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之后辗转了一夜,实在难以入眠,满脑子都是容聿那张可恨的嘴脸。
本来她已经将他抛之脑后了,哪知看到这个砚台,不由就想起了他闯进书房,冒充元宝滞留的情景。
一时之间,所有的新仇旧恨齐齐涌了上来。
她伸出手,操起案前的砚台,狠狠地朝外面砸了出去。
“谁这么大胆,竟惹得静儿如此大动干戈?”书房外突然传来皇父的声音。
慕容静双眸瞬间眯了眯。
她很快反应过来,将桌上的地形图折好,藏了起来。
云千叶正好一脚迈进来,手里还捏着一柄玉扇,附庸优雅,姿态卓尔。只是玉扇上沾了点点墨汁,看上去十分可笑。
可云千叶似乎并不在意,看到慕容静,立即面露关切,“静儿可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事情?不如与孤王说说,说不定孤王也能为静儿解一解忧愁。”
“皇父怎么来了?”
看到他一脸的虚伪,慕容静微微皱眉,有些不耐烦应对。
闻言,云千叶将玉扇一收,慎重道:“孤王刚刚听说,藏书阁丢的那把扶桑剑竟是先皇父的遗物,孤王惭愧竟没能把那盗宝的恶贼捉住。”
慕容静心中冷笑。
东宫里那群纨绔住进来已经有许多天吧,还刚刚听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日理万机,这消息该有多滞后呢。
若是前生,她肯定会被他一脸伪善给骗过去。
可是如今嘛……
她一眼就能看出,他这是终于忍不住来此,想探探她的口风的吧。
她故意为难道:“皇父掌握宫中事务,比较繁忙,前些日子又因藏书阁的事情而受累。本宫招了些人住进东宫,非但没有帮上什么忙,还把这东宫搞得乌烟瘴气,本宫心里实在难以平静。”
云千叶错愕道:“既然是为了查案而来,理应低调行事才对。这群富贵公子哥儿,怕是为了殿下抛出的噱头而来,哪里是真正会查案的。”
“皇父说的是,本宫也正苦恼着。这请神容易送神难,皇父快给本宫出个主意吧,本宫被这群人搅得头都大了。”
云千叶一脸为难。
慕容静立即眼巴巴望着他。
她想,他既然来此,定然是怀有目的,总不会真的刻意过来关心她吧。
云千叶微微沉吟片刻,果然故作迟疑道:“办法也不是没有……”
“皇父请说。”慕容静不动声色,一脸诚恳。
云千叶笑道:“既然没有查案的能耐,也没有理由霸在东宫不走。”
“皇父的意思是?”
“留在东宫的人,理应是有才能之人。至于来此混水摸鱼的,趁早清理了吧。”
慕容静为难道:“可眼下,本宫这东宫也没瞅着谁有这个能耐啊。皇父心中可有推荐之人?”
此话,正中云千叶的心怀。他捏着玉扇在手心轻点了几两,似在深思。
慕容静冷冷地看着他装模作样,也不点破。
“静儿,孤王突然想起当日在藏书阁内,被人迷昏的莫言清。他的嫌疑已经洗清,而他又是当事之人,若是把他召进宫中,说不定能有进展。”
慕容静的眸光顿时冷的透透彻彻。
当莫七再次被皇父推出来,所有的怀疑终究成真。
恐怕只要她同意,再过几天,莫言清就会把扶桑剑捧到她面前,然后理所当然的就成了她的驸马了吧。
第42章 招怨()
慕容静心里一寒,眼里也凝上了一层冷意。
“既然皇父信得过他,那就召他进宫吧。”说着,便朝外面喊到,“来人,速去太仆寺卿莫府传莫七公子进宫。”
立即就有人在外面应了一声。
皇父似乎很满意,打开玉扇轻轻晃了两下,瞅见上面还沾着墨汁,不由轻笑。
“如此,孤王就不打扰静儿了。”
慕容静巴不得他快走,点头应道:“皇父慢走。”
元宝从外面走来,忧心道:“殿下,这岂不是羊入虎口吗?”虽说他的比喻有些不当,但也想不到更好的词了。
慕容静自然不会介意,只是淡淡地抬了抬眼,“你都听见了?”
元宝连忙点头,“殿下既然已经知道皇父不怀好意了,为何还要如了他的意?”
“你以为常宁真的能找出扶桑剑?她刚刚进宫,并不了解皇父的为人,就算侥幸被她查出些什么,皇父也会提前将扶桑剑拿出来。”
“殿下是说……”
“本宫只想拿回扶桑剑。”
如此说来……难道殿下对莫七公子情有独钟,明知他心思不存,却还要把他留在身边?元宝心中微微一惊,这可如何是好。
……
东宫召莫言清入宫一事,很快就传到了宫外。
双九正好捧着热茶走进来,看到容聿立在窗前,眼望远方,似乎入神,心里不由叹了口气。
昨日在马车中,也不知道世子爷跟殿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储君殿下拂袖怒走的模样犹在眼前,而世子爷也是一脸阴沉,寒着脸一语不发。
当时,他被吓傻,只盯着自己的脚面,双眼不敢乱瞟。
世子爷回府之后,就如同老僧入定一样,时不时就望着外面出神,可他自己却丝毫不觉。
思及此,双九轻咳一声,提醒道:“殿下,热茶来了。”
容聿沉默了片刻,终究微微抬头,“搁着吧。”
双九忙不迭地将热茶捧上去放好,转身正要离开。
却听见容聿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莫言清进宫了?”
呃……双九顿时一脸纠结。
刚才侍卫来禀,他正好端着热茶要进来。原来世子爷都听到了啊,他还想暂时瞒着呢。
“嗯?”久听不见他回话,容聿不悦的抿了抿唇瓣。
双九叹了口气,“宫中传来消息,说是皇父突然去了东宫,随后储君殿下就召了莫七公子进宫。”
容聿微微垂眸,眼里晦暗不明。
双九又叹了口气,劝道:“储君殿下待莫七公子竟是这般不同,明知道他心中另有所属,依然初心不改。世子,不如……撒手吧。”
“好一个初心不改!”容聿眼眸微微闪了一下。姣好的容颜淡淡无表情,嘴角处却勾起了一抹讥讽。
双九见状,不敢再劝。
屋子里静默了半响,渐渐变得沉寂。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沥小雨,沙沙地声音在此时显得格外的清晰。
容聿微微偏头,朝着窗外看去,眸光幽幽暗暗,如玉的俊颜上也变得沉暗难测……
听闻莫言清进宫了,最欢喜的应该就是孙笑月了。
她急切地盯着面前的忠仆,问道:“怎么样,查到那贱人住在哪里了吗?”
忠仆邪邪一笑,“查到了,接下来要如何做,还请大小姐明示。”
“一个贱婢而已,值得本大小姐费心?”孙笑月眼含阴冷,说得极为不屑。
忠仆诚惶诚恐,“是是是,小的自会处理得干干净净,一定不叫大小姐劳心费神。”
“那还不快去!莫言清胆敢对本大小姐动手,本大小姐要那贱人生不如死!”
忠仆悄悄看了一眼孙笑月手上缠着的纱带,不敢再滞留,连忙退了出去。
而此时,明珠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算计中。
一大清早的,她就遣了身边的丫鬟去莫府打听莫言清的行踪,得知他进了宫,正大发着脾气。
丫鬟被她阴沉难看的脸色吓得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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