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叔叔不愿意。”
一路无言,大多数时间都在沉思的李蓦然终于开了口。
“我的剑你学不来,而且此行出门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会是一趟远门,是你自己不听非要跟来,怨不得我。”
“好吧好吧,就算是侄子我吃撑了没事儿干,那叔叔总能告诉我咱们这一趟究竟往哪儿去吧。”
见自己这位明明如今已经名动天下却依旧保持着未成名前朴素低调的叔叔终于开了口,方寒心道总算不是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虽说有些不愿意,但这么一路下去总算不至于再如之前那么无聊,有毛驴不骑,非走路,这事儿恐怕也只有自家这位叔叔能干的出来了。
“我们要去一趟飞仙关,去轩辕宏图地盘,你敢不敢去?”
“叔叔你看你这话说的,我都跟你走到这里了你才问我敢不敢,我有什么不敢?他轩辕宏图也是人,既然是人便不得不给叔叔你几分面子对不对?有叔叔你这棵大树在,我就是走到哪儿也都能乘凉啊。”
“我可不见得是什么大树,更何况即便如今我名头再大,与轩辕宏图几十万铁骑比起来其实也根本不值一提,我这次去飞仙关,只是为了等几个朋友而已。”
等几个朋友?
方寒心头默默数了一遍自家这位叔叔这些年接触过的人,上到那些个不出世的绝代高手,下到那些根本没听过的市井无赖,好像根本就没几个人能称得上是自己叔叔朋友,算来算去,也不过就只是想到了当初在西楚江夏遇见的那么一群家伙。
难道是他们?
“叔叔你肯定是在与我说笑,我们与他们都这么久没见面了,叔叔如何知道他们会去飞仙关?难不成叔叔还真能堪破天机不成?”
“我自然是看不破天机,只是前不久从南海飞来的那团黑云你也见到过了,还有那一日整个的天有异像包括摘星楼的异动,可以证明那团东西是从蓬莱而来,我想不出除了他们一群人还有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折腾出来这么大动静,想必他们已经得到了蓬莱公孙静,春秋之后江湖年轻一辈高手,司马云已得其三,算来算去现在怎么着也该轮到野狼了,所以我断定他们大概现在正赶去飞仙关。”
“就算他们赶去飞仙关那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叔叔还想帮着他们开罪轩辕宏图?”
“算不得开罪,若非要说是开罪,恐怕我们早就得罪了这位大皇子,既然早就得罪,也不存在多一次少一次了,有时候为了朋友,该仗义时候还得仗义。”
“为了朋友?难不成叔叔还真将这群行事乖张恨不得天下大乱的家伙当成了朋友?”
“非也。”
李蓦然于渐渐越来越大的风雪之中摇摇头。
“叔叔只不过是想替你结交这么一群朋友,听起来他们的确是胆大了一点,但,若非胆大包天,又怎会叫做年轻人?叔叔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为你以后铺路而已,剑道高不成低不就,平日里没个正经,跟着叔叔,叔叔也没什么可以留给你,只能留给你这么一群朋友罢了。”
方寒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间甚至连牵着毛驴被寒风吹透的手都忘记了去暖。
前方大路朝天,寂静的官道之上终于是在寒风之中来了第三个人,一身白衣,长发披肩,气质出尘,他走的不紧不慢跟在二人身后,待到近前时候方寒才见到这人也许是在风雪之中走的太久,竟是连眉头都结了不少霜,他是一个年纪不过三十来岁上下的男子,从二人身边路过时候目不斜视,方寒只感觉到一股冰冷寒气湿身。
“好奇怪的人,身体居然会这么冰冷,靠近时候都冷的让人受不了。”
“他应该是修炼了很厉害的什么武功,否则绝对不会浑身有如此冰霜之力,只是这么一个人来这荒郊野岭做什么?”
李蓦然也有些不解,但终归是还未大方到直接上去拦住这公子的路,那样实在有些太过唐突。
公子走后的积雪都直接被冻成冰块。
九公子就这样一个人孤零零行走,一直走到快靠近飞仙关地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走了多少个日夜。
终于见到了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你就是司马云?”
第五十章风雪夜()
“没错,我就是司马云,你是何人。”
对于这突然出现于风雪中施施然走来的冰霜白衣男子,众人都非常好奇,以至于司马云在不知究竟是敌是友前提之下也不得不对宫九客客气气。
宫九淡淡道。
“我是你没见过的人,亦是即将有求于你的人。”
有求于你?
司马云不禁讶然,事实上就在宫九才道完这句话时候,一向坐不住的剑无求便又当起了马前卒。
“就算是前来踩点儿,也总得先说出自家名号才行,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我们又如何能帮你?”
“你说错了,我不是要你帮我,我是要司马云帮我。”
若非宫九极力克制这体内的寒冰之力,恐怕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嘴里都得吐出不少冰碴子。
剑无求有些不乐意了,哪怕如今与大家早成为一家人,被宫九如此无视依旧让他觉得心中愤懑不平。
“你这家伙说话口气也太大了点,你知道老子是什么人吗?就敢这么对我说话?”
“我当然知道你,剑冢那位欺师灭祖的剑魔,天生蛇瞳,剑道天赋異稟,本来对你有所期待,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也仅此而已。”
“放你娘的屁。”
剑无求脾气不太好,尤其是现在这般被宫九两度无视,哪怕明知道面前这镇定无比的家伙定非善茬剑无求也毅然出了剑,对于江湖人来说,嘴上说的再多从来都不比手上的剑来的有用。
通体散发着红光的剑更像是才沾满不少血腥的剑,只是这把伴随剑无求大大小小战斗无数次的伙伴才在碰上宫九两根手指头时候剑无求便感觉一股奇怪力量从剑身传来。
有猫腻。
长剑眨眼之间便已布上一层浅浅白霜,倘若剑无求哪怕是再晚那么一个呼吸收剑,恐怕自己手也会立马被这奇怪冰霜之力冻住。
一招而已,高下立见。
“此人怪异至极,与他近战接触绝非易事,倒不如让我来领教领教。”
老黄匣中有七柄剑,掐指算来这七柄剑同时出鞘时候绝对超不过五次,一次是在对上黑沙漠中那大八爪鱼,至于后面,好像还真没几个时候是能让这剑匣中的剑齐齐飞出,如今在对上才出现便盛气凌人的公子老黄竟是同时出了七把剑,此剑通体碧绿,与剑无求剑根本就是两个颜色,剑出锋芒现,八柄传承至西楚剑皇神剑围绕宫九迅速移动,从最初时候七剑合围宫九两丈见圆,随后愈发收拢,似要将宫九困死在这剑阵中一般,只是这七柄神剑才不过到了九公子周围三尺之处便寸进不得,似有一股无穷力量阻碍这要将其撕碎的七剑一般。
“有点儿意思。”
宫九淡淡道。
“比方才那什么剑无求的剑有意思多了,只是如果就凭这个想伤我,那还不够。”
七柄神剑困不住宫九,剑速越来越快,最后竟是在宫九身边形成了一股小小龙卷风,带起宫九脚下冰霜阵阵,不过一盏茶时间过后九公子所在位置赫然完全与其他地皮隔离开来,脚下只留寸许立足之地,其余地方皆成了深深沟壑。
剑势依旧不减,老黄面有后继无力之色。
“到底是人老了,你若再年轻个二三十岁,以你的剑未必就不能困住我。”
宫九伸手一指,七把神剑渐渐速度变慢,冰玄劲冰冻住七把剑,七剑回匣,老黄闷哼一声后退两步,虽面色通红,但总归不至于那般输了不愿认账。
“公子好手段,如此年纪有这等厉害的功夫,想必定然不是籍籍无名之辈,老头儿我受教了,只是单凭借公子能败了我二人恐怕还不足以让我们一行人对你另眼相看。”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来并不是为了打架,就算要打架我也不会自大到单枪匹马来找你们这群人对不对,我来找司马云,跟他有些事情要说,你们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大可以离去便是,如何?司马云,你可有胆量听听我想说的是什么话?”
宫九眼神灼灼,哪怕如今对上这群跺跺脚江湖都能抖三抖的人物依旧波澜不惊,倒是司马云大概觉得这突然冒出来的男子实在有些匪夷所思,虽疑惑到底还是答应了宫九的要求。
“不需借一步说话,此行我与他们皆是一家人,没什么不能听的,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就是。”
“我想请你帮我杀一个人。”
“他肯定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不然绝对不会让你这样的高手都投鼠忌器。”
“他的确挺厉害,我的武功就是出自他手,你说他厉不厉害?”
众人吃惊,再看剑无求竟是瞪大眼睛,难不成又是一个与自己一样欺师灭祖的角色?
“你想杀你师父,我能不能问问你为什么,倒不是我多嘴,你请我杀人,我总该了解一下你师父的底细对不对?你的师父得罪了你,还是你哪儿得罪了你师父。”
“都不是,我只是想要他死,所以才来找你,我听过不少关于你的事情,他们说你是一个有求必应的家伙,所以我才多方面打听找到这里来,怎么样?我这单生意你敢不敢接?”
“敢不敢接现在还为时尚早,况且就算我现在说一个我敢接,就凭我这一句话你也未必会相信对不对?更何况你请我帮你杀人,我想问问你我为什么要替你出手杀人?”
“就凭我宫九这两个字,你值得出手替我杀一个人,那个人在哪里我现在还不会告诉你,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再来找你,你替我出手杀了他,算我宫九欠你一个人情。”
宫九来的快,去的也快,其身影消失在漫天风雪之中,不多时候便小到一个黑影都再也看不见。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无缘无故出现,让你出手帮他杀人,连那人究竟是谁都不知道,莫不是其实是个疯子?”
被宫九败了一剑,剑无求虽心有不平,但见老黄同样也在宫九面前吃了亏之后便也不觉得有什么。
胜败乃兵家常事,更何况高手相争,一招一式得失其实并不能就说明什么问题,真要打起来,也唯有最后活下来那个人才有资格称得上是厉害。
“的确是个奇怪的家伙,不过现在看来我们又要多一件麻烦事情了。”
“你真要帮他出手杀人?”
“恐怕我不帮他,他就会想尽千方百计杀了我,总之只要不是现在就好,现在我们得尽快赶到飞仙关去才好,那一批蛟龙筋骨算算时间现在差不多也到了炼化完毕时候,此一批装备若是能打造出来,轩辕宏图其麾下铁骑整体实力将再度有一个极大的飞跃,用以蛟龙筋脉制作出来的弓箭,绝对能轻而易举射穿一品高手护体罡气,轩辕宏图绝对不会放心这么一批世所罕见的东西出什么乱子,最近这几个月他定然在神机营日夜亲自监督,这个时候我们前往飞仙关擒野狼的成功可能才会大大增加。”
“要擒野狼此人,你可有什么好的对策?”
有些人能以武力折服,譬如姜明,有些人能以目标走在一起,比如剑无求,有些人生来崇拜武力却并不能被无力折服,比如公孙静,野狼此人究竟忠于什么司马云自己也拿捏不准,故此在面对李沐智这疑问时候司马云也只是轻轻摇摇头。
“我没有对策,只能且行且看,野狼再难搞定,恐怕比之方才那个叫宫九的家伙也轻松多了。”
他们在距离飞仙关不过一日路程时候遇见了早就在那里等候的叔侄二人。
“我算了算时间,按照你们的脚程我们只会走在你们前面,没想到不偏不倚还真就这么巧遇见了。”
此地距离兵家重地尚且还有一日距离,虽依旧在荒山野岭,不过却已经能远远嗅到铁甲重重的味道。
荒山野岭无酒家,无客店,有的只不过是两间年久失修在风雪之中摇摇欲坠的破烂茅草房而已。
看起来原来主人应该搬离这地方很久,门前种菜的小园早就荒芜,生长着不知名已经枯黄的野草,茅草房生不起火堆,不过即便如此,李蓦然叔侄二人也使出浑身解数弄来了一堆湿柴火,虽无火苗只有浓烟,亦比在冰天雪地之中舒服的多。
“轩辕宏图倒是好手笔,驻军飞仙关,愣是将这些世世代代便居住在此地的老百姓赶了出去,恐怕这方圆数百里皆成了他轩辕宏图的校场。”
茅草房中亦能找到干燥地方,司马云倒并不是多讲究,直接围着渐渐点燃的火堆随意找了一个还算干净位置坐了下来。
“柴火堆太大了,这么大的一堆火要是全部点燃,恐怕这两间茅草房都得全部毁于一旦,这样一来,以后若是再有人来此飞仙关,岂不是连一个遮风避雨地方都没有?”
话虽如此说,司马云到底没有将这堆渐渐燃烧起来的柴火分成几部分,任由烟火寥寥蒸发从房顶破洞处不断落下来的簌簌雪花。
如果这一日不是天寒地冻,而是寒冬腊月时节好不容易的一个艳阳天,那阳光从这破洞处照射进来肯定是一番不错享受。
“你说的有道理,却也没有道理。”
衣着简单一双布鞋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剑士指着头顶几乎已经快将房顶压塌的积雪对司马云道。
“你觉得如此温暖之下,房顶上的雪化成水会不会熄了这堆火?又或者说是积雪化成水只会被这堆火化成无影无踪?我相信不管是哪个,都压不塌这房顶才是真的,也不过就是让这破屋子中稍微狼狈一番而已,收拾收拾就够了。”
“先生倒是好雅兴。”
司马云笑道。
“先生不远千里而来飞仙关就为了让我们在如此饥寒交迫时候到了就能有温暖房间取暖,这份情谊,司马云记下了,只是先生应该不只是来升一堆火对不对?”
“对的。”
李蓦然点点头。
“我在这火下面还烤了不少土豆地瓜之物,以供各位暂时解五脏庙饥饿,至于接下来,我会去神机营替你们拖住轩辕宏图,至于你们究竟有没有能耐带走野狼,我也再帮不上什么忙了。”
“司马云谢过先生,只是神机营不比军营,其中高手能工巧匠无数,更是机关遍布,闯军营说不定运气好还能活着出来,闯神机营根本就是自寻死路,我们当中这些人,恐怕就是他也未必能见得毫发无损出来,”
司马云特意指了指窗前观雪的李玉湖。
“先生真要如此作为?”
“放心吧,我不会死,至少在与王长生一战之前不会死。”
这话题似乎来的有些太过沉重,便是平日里就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的方寒都出乎意料的保持缄默。
“我知道先生的意思了,先生请放心就是,先生不会死。司马云亦不会这么轻易就死。”
明日里就正式踏进数十万铁骑驻扎的飞仙关,只听说轩辕宏图麾下铁骑如何了得,几十万大军齐头并进在原野如同惊天地震海啸一般,从前或许不信但真到此时此刻靠近飞仙关时候却让之前不信的人开始犹豫起来。一天路程之外的兵马咆哮声音好似在这个风雪夜久久回荡根本无穷无尽一般。
“老头儿,你说几十万匹战马在原野驰骋是什么画面。”
这一堆火越来越大,最后终于是将茅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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