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冤魂又当怎么办?”
瞎眼和尚似极少思考如此有深度的问题,他这辈子好像就做了那么一件事情,除了念经还是念经,将一篇经文已经念的倒背如流,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李沐智这问题,只双手合十道。
“贫僧不知道该怎么办,贫僧能做的只是每至一处便平一处罢了。”
剑无求上了船头,又看了一眼被捆绑住的动弹不得的公孙静,公孙静微微闭眼什么话都不想说,亦什么都不愿意问,这让本想落井下石一番的剑无求只得哼哼两声便就此作罢。
“还是将他们全部埋进大海里面比较好,如此漫无目的在南海飘荡,白天尚且还好,若是夜里被来往出海的渔船看到,指不定会吓成什么样子,这几条人命,暂时就麻烦大师了。”
其实哪儿用得着司马云专门交代,瞎眼和尚早就盘膝而坐,不去管落在头顶的风雪,默默念诵起来了往生咒。
李玉湖弹指一挥间凝聚数片雪花在手,雪花凝结成冰,冰箭咻咻而出,片刻之间死船便解体咕咚咕咚沉入海中,说来奇怪,船只解体并未漂浮,而是直接入海,倒是那些个干尸却好像觉得自己死的不明不白一般不论怎么弄都沉不下去。
“别管了,大师自有办法。”
一行人压根儿就不理会闭眼捆绑的公孙静,这让公孙静心中觉得有些异样又觉得有些失落,哪怕是与他同出公孙家的公孙止都不再理会他。
倒是年轻盟主却凑到了公孙静身后。
“你的血都快冻僵了,这么冷的天气,我帮你活动活动。”
一把明晃晃匕首刺进公孙静手臂,鲜血如注。
公孙静吃痛,怒目而视。
李沐智只浅笑道。
“觉得不服,什么时候能杀了我泄愤再说吧。”
他们进了船舱,船头渐渐又冰冷下来,只剩下被绑在桅杆上的公孙静还有公孙静不远处的瞎眼和尚,直至这时候浑身紫青的公孙静才睁开眼睛,看向南海身处的幽暗,几具干尸浮浮沉沉随浪。
也不知怎的,听着这和尚念经,公孙静原本有些浮躁的心竟是渐渐安稳下来,手臂鲜血虽犹在流,但已没之前那么痛苦,如此直至几遍枯燥无味的往生咒念下来,那几具干尸终于是渐渐沉到了海中。
“大师真是好手段,我本以为天下的和尚道士除了沽名钓誉之外并没有多大的真本事,唯有我辈以武力证道之人才算是天下大道,没想到大师竟能如此轻而易举将这几具干尸超度,儒释道三教,真有高人也。”
瞎眼和尚起身,他没有双眼,只不过有一根早就已经干枯了水分的竹竿而已。
“天下高人处处皆是,小僧只不过一苦行僧而已,算不得什么,等到公孙公子去了中原自然便知小僧并非谦虚而已,蓬莱虽大,但比之整个天下始终不过弹丸之地而已,公孙公子看到的天与我们未必就是同一个天。”
“好一个我看到的天与你们不是同一个天,没想到大师才是你们这群人中的真高人,受教了,只是我很纳闷大师究竟是真瞎还是假的看不见。”
“公孙公子想要如何?”
“我想要你走进来给我看一看你的眼睛是不是真的瞎了,怎样?大师介不介意?若是大师怕我公孙静会耍什么手段将你怎么样,那就另当别论了。”
“公孙公子不用如此激小僧,出家人贪嗔痴三戒,小僧二十年前便已彻底参悟透。”
“二十年前?”
公孙静有些诧异。
“我还以为大师从生下来就出了家,不然何以如此年纪便有这等厉害的念力。”
瞎眼和尚出奇的并不再回答公孙静这个问题,他只是竹竿点地。顺着公孙静声音方向到了公孙静近前。
“公孙公子要看小僧是真瞎还是假瞎,现在公孙公子可以看了。”
公孙静倒是没想到这和尚如此直接,恐怕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担心他公孙静会出什么幺蛾子,毕竟哪怕是成了阶下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道理却还是谁都能明白的,想要弄死这么一个只会念经的和尚对公孙静来说太过简单,但在见和尚如此实在甚至直接到了近前时候,公孙静却愣住了。
双眼空洞无眼珠。
“大师的眼睛是给别人剜去的。”
“公子说的没错,小僧眼睛的确是被剜去,只不过不是被别人剜,而是小僧自己取了自己两只眼睛。”
“那一定很痛。”
公孙静声音颤抖。
和尚道。
“的确很痛,痛到让人无法忍受,小僧甚至两只眼睛分了两次才剜出来。”
公孙静道“为什么?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会自己剜去自己的双目。”
“小僧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小僧生来愚钝,想不出来别的法子来参悟大道,故此只能自己切实体会一番人间的痛苦。”
“你知道吗?”
公孙静苦笑。
“本来从你靠近我的那一刻我打算出手杀了你,哪怕我浑身手脚被捆绑,可只要公孙静身上还有能动的地方,就能杀人,现在我的舌头就能动,以舌头杀人,不过我现在突然不打算那么做了,大师你很有意思,你跟他们不太一样,所以我打算给大师你一条生路。”
给和尚一条生路?
和尚有些不明白,甚至有些木讷,但还是轻声问道。
“公子需要小僧怎么做?”
“很简单,大师你放了我,捆在我身上的这些绳索乃是能工巧匠所造,根本无法以内力挣脱,反而会越动越紧,我希望大师你解开我的绳子,虽然这样可能会让司马云他们有些生气。”
公孙静根本没想到他不过才这一句话说完,和尚便直接解开了他身上绳索。
“公子尽管放心离去就是,司马公子他们不会生气的。”
“为什么?他们来蓬莱不就是想捉我公孙静回去?”
“那是在没见到公子之前,不过现在,司马公子他们不会在意你的死活,公子放心离去就是。”
公孙静大概没想到和尚居然真如此果断,犹豫三两个呼吸之后便轻声跃下船头,踩着海浪眨眼便消失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他倒是跑的挺快。”
司马云掀开卷帘而出,果真如同和尚所说那般全无生气的意思。
“就真的让他这么跑了?”
剑无求有些不理解。
“哪怕这小子如今对你真的已经没了什么用处,可咱们辛辛苦苦跋山涉水而来,为的就是这兔崽子,就算抓回去没用也要好好折腾一番才能解心头之恨吧?”
“让他这么跑了?”
司马云神秘一笑。
“天下当然不可能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咱们船舱里面还有多少肉?”
“肉挺多的,足够撑到回中土,怎么问这个。”
剑无求挠挠头有些不明白。
“把肉分出一部分来丢到海中,我要钓鱼。”
司马云果真钓起来了一只至少上百斤重的黑鱼。
不等剑无求惊讶,知晓其心思的李沐智已经为司马云送上了一把刀。
刀入鱼腹,血水横流。
司马云将这只黑鱼整个抛入冰冷的海水中,剑无求不禁直接拍手叫好。
因为在这之前,还未彻底冰冻的公孙静流下的血液被沾在了这只黑鱼之上。
黑鱼入海,很快便招惹来一大群黑鲨,李玉湖见状,神通再起,以无数雪花为冰箭尽数钉入这些黑鲨身体,黑色海水很快便被染成褐色。
剑无求惊叹道。
“娘嘞,这下他娘的公孙静可有好戏看了。”
大船仍未停留,直朝海图之上中土飞仙关而去,此去飞仙关需要时间不短,从最开始时不时看到的被鬼物祸害的渔船,到后来基本上已经见不到了。
那鬼东西果然直去了无双城。
南海中似乎多年未下过这样的大雪,公孙止久居蓬莱,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天气。
也幸亏海水终年涌动,否则真不会有人怀疑如此天寒地冻之下这南海会立马结成一片冰川。
如此直到第四日黎明时候,大雪才停下来,倒没有太阳,一如既往是阴霾天气,海面上已经漂浮了不少碎冰块,虽如此,但却并不阻拦大船航行。
剑无求才从船舱里面伸了一个懒腰出来便听闻中土方向似有兵器交戈之声,果然不过一刻钟之后便看到了正前方处抛锚在海上的几艘大船,以及大船上正在厮杀的声音。
此船倒是与他们这些船一般无二大,只是桅杆之上却不再只是单纯的帆,而在帆上面画着好几幅不同的图案。
司马云见多识广,到底很容易认出了这些旗帜代表的各自的意思。
“黑龙帮,天龙帮,再加一个红山会,倒是有点儿意思。”
“你认识他们?”
剑无求不禁好奇道。
司马云却摇摇头。。。
“算不得认识,准确说我认识他们,他们却不一定认识我司马云。”
“那要不要避开?少惹点麻烦总是好的。”
“避开?为什么要避开?我们直接过去,看看这三家到底为了什么而斗。”
他们能看到三大帮会的船,这些帮会自然也能看到他们这艘不同于中土的大船,于是本来在混战之中的三大帮会也极为有默契的停下手来,免得被别人坐收渔翁之利。
“朋友们从哪里来?”
黑龙帮图案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天龙帮则是一只腾云驾雾的天龙,红山会的倒是有意思多了,是一朵开的正鲜艳的红花,如此一个帮会选择这个帮徽,倒是有些格格不入,只是当不知北魏事的年轻盟主看到这红山会俱是清一色女子之后倒觉得好像也在情理之中了。
剑无求大声道。
“我们从蓬莱而来,你们又是从何而来?为何在这天寒地冻时节在海中械斗?”
从蓬莱而来?
蓬莱位于南海,闻名中原,传闻蓬莱有仙,但世间真正见过蓬莱之人却是极少,故此突然冒出来这么一群自称从蓬莱而来的人,倒是让这三个帮会的人有些惊讶,只不过惊讶归惊讶,见这艘大船丝毫没有减速意思,反而横冲直撞而来之后,害怕被波及,三艘大船到底还是很快规避开来,却见丝毫不减速的蓬莱大船在靠近三艘帮会船的时候却突然收势,稳稳停住。
只是这一手千斤坠的功夫便震惊三大帮会的人。
年轻盟主朝身前三艘大船上死伤过半唯独还能站起来的男男女女拱手道。
“各位朋友还没回答我们的问题,究竟为何事在此殴斗?还死了这么多人,在这种天气,恐怕你们的人就算还有救也撑不到活着回去了。”
黑龙帮为首的是一个手持单刀的糙莽汉子,左臂纹有黑龙,天龙帮亦如是,只不过龙的颜色有些不同罢了,倒是红山会带头的女子脖子处纹有一朵红花,并无狰狞,反而更显神秘,再加之,这看起来三四十岁的女人,的确长得也不赖。
方才才打的你死我活的三方人在听到年轻盟主这句话之后皆有默契的互相对视一眼,也许是觉得女人对上男人始终是要好说话一点,那红山会女子头目道。
“我们在此打架是因为一些私人恩怨,倒是你们,你们说自己从蓬莱而来,恐怕是诓我们的吧?总所周知,蓬莱虽名头大,但到底见过的人少,世上究竟有没有蓬莱都没人知道,你们却说自己是从蓬莱而来,这不得不让人有些怀疑。”
“怀疑什么?难道还怕我们诓你们不成?”
李沐智笑了笑,他虽笑,却并无那种让人如沐春风之感,倒是有种让人根本琢磨不透他心思的感觉。
“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条件之下,茫茫南海之中本来素不相识的几个人突然见了面,难道一开口就会说假话骗人吗?我们的确从蓬莱而来,并且,蓬莱是的的确确存在的,并不是传说。”
“可有证据?”
即便李沐智如此说了,那红山会女子仍是不愿意相信。
“证据?你要我拿什么证据给你看?信不信随你们,我们总该不至于如此无聊寒冬腊月来此南海吹海风。”
李沐智解释第三次的时候,那女子终是信了几分,随后便豁然开朗道。
“好,既然是蓬莱的朋友,那就请上我们船,大家不妨认识认识做个朋友。”
这女子到底不愧是头目,虽生的娇艳,说起话来却是颇有几分男子气概,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甚至直接让身后的女子们让开出了一条路。
司马云受宠若惊。
“且慢。”
那黑龙帮汉子突然拦住正要上船的剑无求。
“各位朋友,跟一群娘们儿有什么朋友可以做?倒不如上我们的船,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话敞开了聊,当然,若是各位其实想……嘿嘿嘿,都是男人,这很正常,只需要各位朋友一句话,我便替你们出手,这群娘们儿各位朋友看上了哪个尽管说便是。”
“这……”
剑无求有生以来第二次极为不理解的挠挠头。大抵是没想到为什么方才才有些不待见的人怎会突然变得如此热情起来,再看身后的李沐智等人也是有些错愕。
“这不太好吧,要是喝酒的话还可以,女人的话就算了。”
剑无求冲那黑龙帮汉子指了指他们其中的两个和尚。
“哈哈,那有啥?和尚也是男人,也有需要,各位朋友等等,我这就给你们抢几个娘们儿过来,早就听说红山会的婆娘嫩的能掐出水来,今天就让各位朋友先尝尝鲜。”
这黑龙帮汉子说完也不等那边早就气的脸色铁青的红山会女子骂出来便再度出刀酣战。
红龙帮坐山观虎斗?
哪儿有如此舒服的事情?
司马云早就在两帮人又打的不可开交时候轻轻弹指对上了红龙帮的头头,一指过后原本的两边又变成三方混战,倒是无人再管他们这群从蓬莱而来的人。
他们乐得清闲自在,便索性又全部回到了船舱,掀开门帘,烤着温暖的碳火看三方打的热火朝天。
“他们还真是能打。”
剑无求估算了一下时间,原本的三船人又少了一大半,这个时候司马云才又缓步踏上船头。
“各位朋友,打完了吗?打完了能不能听我说两句。”
三方消耗各自实力,却又不得不如此拼个你死我活,早就不愿再打,听司马云如此一说才都停下手来。
司马云接着道。
“要是这样打下去恐怕你们三方的人都得死光光了才算完,我看要不这样吧?我们这里的人平均分配到你们船上,你们想知道什么可以尽管问,这样对谁都公平,各位觉得意下如何?”
也许是司马云说的有道理,又或是三方真不愿意再如此无休止的打下去,三方纷纷住手。
司马云果真如他所说将所有人分了出去。
他与李沐智,天刀王木生,老黄上了黑龙帮。
李玉湖,剑无求,姜明,公孙止上了天龙帮。
也许是司马云有意为之,又或是无意,两个老头子加上两个和尚却上了最为让男人垂涎欲滴的红山会的大船。
这般分配也惹得那红山会女子有些不愿意,毕竟换做任何一个女人恐怕都不愿意与两个糟老头子与两个和尚为伍,哪怕是在实在没有心思谈情说爱的大战之后。
“我猜你们如此对我们热情,肯定有所求。”
司马云笑了笑。
“大家都是江湖男儿,有什么话大家敞开了说就好,既然相识,就是朋友,朋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