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那大不了就鸡犬不留,他说要现在动手,那就现在动手,哪怕姜明还未下千寻塔,哪怕不久之前才被千寻塔下三位公孙家老祖说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密辛。
公孙静变了脸色,倒不是因为李玉湖要取他命,而是因为这看起来面目清秀自称为神的男人居然直取公孙云咽喉。
强敌。
不久之前公孙云才与李玉湖对拆数百手难分伯仲,但那不过是李玉湖处处留手之下才会如此,而今真正见到这位能带动天地之变化半人半神的年轻人全力出手时候,公孙云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根本不可力敌的无力之感。
眼前人虽不是神,恐怕也弱不了神几分,象征性的挣扎几下之后,公孙云便被李玉湖锁住咽喉。
“先不要杀他。”
司马云轻声喝道。
“公孙老爷子的命自有人来取,不过不是我们,倒是应该先摆平千寻塔下面的三位才是。”
“你最好想清楚了,能尽快解决一个是一个,上面那三个小子可不比这小朋友,倘若给他们回过神来,想奈何他们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已经想清楚了,尽管放了公孙老爷子就是,他的命我自有用处,在这之前,还是先摆平上面三位。”
说是放,其实不过是不杀而已,原本就佝偻好似猴子一般瘦弱的公孙云被李玉湖锁住咽喉全无反抗之力的一步步跟随他们上了千寻塔,从最开始只有公孙静一人,到后来整个公孙家的子孙客卿尽数包围了千寻塔。
“公子为何非要如此?”
三位枯坐参禅的老人有动容之色。
“我蓬莱自认以礼相待,更是放公子的朋友上千寻塔,为何非早闹到如此地步?”
“非要问为什么的话,其实我也回答不上来,不过只能理解成一山不容二虎,公孙家盘踞蓬莱已有多年,如此洞天福地独占这么久,也是时候应该让出来了,我本不想将事情闹至如此,倒也并非只是因为一个公孙静,来蓬莱时日尚短,原本以为此等名门仙山之地定然不食人间烟火,但现在看来此蓬莱还不如人间,若三位老前辈不忍见蓬莱生灵涂炭,便自行了结,我答应三位前辈留你公孙一脉香火传承。若三位前辈不允,那咱们恐怕今日里只得战一场了。”
“公子非要将我三人逼上绝路?”
三位枯坐参禅老人倒并没有怒意,取而代之是一股颇为无力之感,这让司马云很诧异甚至有些好奇,他轻声道。
“不逼上绝路不行,三位老前辈或是蓬莱真善人,不过也仅仅只限于三位前辈罢了,看起来三位前辈是从这菩提才从石缝中生出来便在此枯坐,故而已经多年不过问飞来峰的事情,以至于三位前辈根本就不知道你们这些子孙后代如今是什么个德行,倘若三位前辈知道了你们的这些子孙后代这些年在蓬莱做的事情,说不定也会支持我这么做,因为你们不死,蓬莱人就会受的折磨愈来愈多,我不能让山下渔村的人死,因为我们前不久欠下了他们一顿饭,不想让他们被你公孙家秋后算账,司马云只能硬着头皮请前辈你们死,只有公孙家死的差不多,才能真正还蓬莱一片安宁。”
“司马小儿,休得胡言乱语,我公孙家对蓬莱人做什么事情了?你倒是说说看。”
依旧被李玉湖锁住咽喉的公孙云面红耳赤满面怒容,仅看其这幅表情倒还真像是受了莫大的冤枉一般,只是老人越是如此,司马云笑的便越是大声。
“公孙老爷子何至于如此激动?莫不是被我说到了短处义愤填膺不成?本来我并不想提这茬儿,可是我想找公孙家的麻烦总得师出有名不是?想来想去好像唯一拿的出来的借口也就是这么一个替蓬莱土著出头了,虽然我并不是很喜欢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过公孙家有些人让我觉得烦了,所以我不得不这么做。”
“让公子觉得烦了?公子倒是说说看我公孙家究竟是谁让你觉得烦了?”
参禅老祖之一不禁问道。
这时候司马云看向脸色愈发阴沉的公孙静道。
“不就是这位号称春秋之后天下第二的奇才公孙静?我等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漂洋过海,几次险些葬身鱼腹,为的就是这家伙将来参与我们的计划,可跑了这么远的路之后才发现我们要找的人是一个根本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你说气不气人。”
“司马云,你休要胡言乱语,别忘了你可是我手下败将,哪儿来的资格说我公孙静烂泥扶不上墙?”
“我是你手下败将不假,可你若是知道我司马云自幼便父母双亡,更是颠沛流离才能活到现在就不会这么想了,毕竟你可曾见过如此遭遇的人还能凭着一己之力武道达到这个地步?再看看你公孙静,坐拥蓬莱之地,更是有着这么几位老前辈的悉心培养,结果不过才区区如此本事而已,你如何能跟我司马云想比?我要找的几个伙伴恐怕算来算去就只有你公孙静最差劲了,留你这废物有什么用呢?亏得你家公孙老爷子还把你当宝贝一般捧在手里,恕我直言,你公孙静真不怎么样,至于你们蓬莱,更不见得有多了不起,再加上你公孙家盘踞在此如同山大王一般让蓬莱人敢怒不敢言,司马云替自己出气时候顺便帮蓬莱人也出了气,一举两得。”
“你是不是太瞧得起你自己了?手下败将就是手下败将,只会逞口舌之力,想要我飞来峰鸡犬不留,就凭你们恐怕还差了点。”
公孙家有多少人?盘踞在此不知道多少年头,更是开枝散叶早就门庭壮大,再加上客卿来头,光是放眼望去整个千寻塔下便已黑压压一层人头。
少说也有上千人,上千人又以公孙静带头齐刷刷亮出兵器,这又是何等画面?
所幸人虽然多,但称得上高手的始终只是在少数,故此如此层层筛选下来,真正能有一战之力的始终不过寥寥二三百人而已,以二三百人对几人,再加之三个实力恐怖的参禅老祖,想不让人犯嘀咕都难。
但司马云对此全然像是未看在眼里一般。
“我曾听说武夫极致,一气一剑,一剑过后寸草不生,而今这么多人,两位老爷子认为需要出几剑?”
“大概两剑。”
独臂老剑神笑道。
“酒老头子一剑,老夫一剑,两剑便能取了这上千条人命。”
全场哗然,更是有人怒斥曰。
“哪里来的老头儿如此口出狂言?信不信教你立马上黄泉路?”
“老夫倒是想上黄泉路,不过肯定不是现在,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本来你们与老夫无冤无仇,老夫不忍取你们性命,不过总不能让司马小子脸上太过难看,故此,老夫如同老夫方才所说,只出一剑而已,一剑下去你们能活下来多少,都与老夫再无半点关系,只是可惜了几年前才用上手的兵器,断了,今日只能借你们兵器用一用了。”
以公孙家的剑杀公孙家的人,独臂老剑神牵引出各式铁剑大约六七十柄汇聚当头,不等被此手段惊骇的公孙家儿郎反应过来,六七十柄铁剑汇聚成的长达一丈的剑芒对着千寻塔下轰隆隆一斩。
青砖横飞,尘埃漫天。
待到尘埃落尽之后汇聚而成的剑也因承受不住这等陆地神仙的惊世骇俗手段断做碎片。
上千公孙家儿郎竟毫发无损,只因原本从未见其移动过的石台竟然挪动,直接承受住了老剑神如此一剑。
只是石台之上的老祖却突然哇的一口吐出鲜血。
“我受了你一剑,是不是就可以放过我公孙家的子孙后代了?”
“为什么?”
老剑神极为不理解道。
“修行不易,为何要替他们承受住这一剑,况且就算你受了,他们恐怕也落不下什么好下场,你明白老夫的意思,什么事还都得看自已值不值得那么做。”
“无所谓值不值得,本就是将死之人,无非只不过是看死的快一点还是慢一点而已。”
“你不会死的那么快,你的实力绝对不至于只受了老夫一剑便如此重创,你还有隐情。”
“隐情谈不上,无非只是毕生功力大多数都耗在千寻塔上面罢了。事到如今,恐怕有些事情是该拿出来晒一晒了,免得堆在阴暗的角落里面发霉,我们拦不住你们,只因为我们三个老不死的其实早就油尽灯枯,如今只是在空等时间罢了,就为了这么一座妖塔。 ”
妖塔?
。
第四十二章 巧了()
姜明才踏入这座高达七层的千寻塔便被一股黑暗以及压抑围绕,千寻塔中无灯无火,便是连可以燃烧照明的东西都无,这让姜明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只因蓬莱怎么算都应该算是比姜家高了那么一丝地位才对,想当初他姜家从落霞山之下往上的阶梯便处处是长明灯,而今堂堂公孙家居然如此小家子气,竟然连灯火都不准备一些,难道就不怕公孙家子孙后代入塔时候哪里磕磕碰碰哪里绊着了?
待到略微熟悉一点这让人压抑的黑暗之后,姜明才仔细打量起这座浑身黑条石修建的千寻塔来,第一层高三丈,才入第一层便踏入一座宛如宫殿般大小的大殿,只是无任何金碧辉煌罢了。
姜明只能凭着直觉默默掐着步子,一步三尺,再根据塔身周围尺寸想要直接分辨出来上第二层楼梯口所在,千寻塔连窗户都无,倒是磕磕碰碰了不少次。
姜明知道那些大概就是公孙止所说刻画有珍稀文献的石碑,只可惜没有火,不然一定会点燃看看这些石碑上究竟有些什么,他甚至怀疑是公孙家三位老祖故意如此让他碰壁罢了。
一层之中毫无光线,哪怕但凡武道高手者即便是黑夜里都能看清楚一星半点东西,姜明在碰伤了两次膝盖之后渐渐也知道如何能避开这些黑暗中的石碑,他要直接上最顶层去看一看究竟有什么玄妙之处,如愿以偿找到了上第二层入口处,却发现二层处已被重至少愈千斤的石门拦住,根本入不得。
姜明剑心未毁之前或有手段能将此石门摧毁,但落到如今也只能望洋兴叹罢了。
姜明颓废坐在二楼入口处,右手随意放在一块浑身冰冷的石碑之上,入手处一片冰凉,似能感受到这石碑上历经不知多少年依旧完好无损的字迹一般。
姜明用半个时辰熟悉这些古老文字,又用半个时辰时间将这些文字在脑海中一一组织成文献。
最终只得出来一个残损不全故事而已。
那石碑上铭文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有人道,天有天道,仙有仙道,各行其道方能六道归位,天下太平,而今天道无常,仙道不伦,适才有天下圣人群起而抗天道。
铭文至此戛然而止,署名也不过只是一个张圣人三字而已。
姜明念及此处自嘲摇摇头,天地不仁与我何干?我不过只知道江湖对我不仁罢了。
不知如何上第二层塔的姜明便只能闲暇时间一一触摸这些块入手冰凉的石碑,一一感受碑文,如此至至七八块之后才摸到一块似剑谱一般的碑文。
论剑谱,姜明自认为姜家沧浪剑已是天下一绝,一门剑都未练至大成,就算又多学几门又如何?武功不在多,而在精,但即便如此姜明仍是默默记下这剑谱,只因沧浪剑最后一剑乃是汇合天下剑道而成的剑,若是能找齐天下剑道最为顶尖的那一批人,每人拿出一剑汇聚而成,想必手段可直入陆地神仙,姜明不知这些碑文来历,但料想能在千寻塔中存在的武功定然也不是平平无奇。
姜明花几个时辰时间记下自己读过的十之七八剑谱,一直都不曾等待到入第二层塔的石门开启,就在其觉得公孙家定不会如此好心好意时候,二层石门突然有所异响,紧接着便轰隆隆打开一条缝,他便顺着这条缝上了千寻塔第二层,第二层一如既往重复之前动作,默默记下,又默默进入第三层,唯一不同的地方只是越来越发现自己触摸的武功秘籍比之前一层更加深奥,更加玄妙无比,这让姜明已经有些犹豫不决,人的记忆力始终有限,哪儿能短短时间记住这么多晦涩难懂的东西?只是思来想去又不忍放过这大好机会,姜明咬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重大决心一般取下头顶发簪,脱下衣裳,刺破手指头,以鲜血为墨,在洁白无瑕的衣裳之上写下密密麻麻无数小字,衣裳写完了,他便脱下裤子鞋袜,裤子鞋袜写完便紧咬牙关忍受发簪刺肤之痛在身上写下以遍体鳞伤换来的惊世武功,千寻塔高七层,每上一层愈来愈小,以至于姜明竟全然不落的记下了几乎所有关于剑的东西,然而到了第六层时候,第七层的塔门却是再也打不开。
姜明现在大概知道为何说蓬莱从自被发现开始,走过的最高的也不过就是那位号称春秋之后天下第二的公孙静罢了,公孙静踏上第五层,定不是因为他只能踏上第五层,而是因为他公孙静将这千寻塔中的武功练到了第五层,公孙止之流不如公孙静,才入第一层时候看见如此多瑰宝琳琅满目应接不暇,哪里还有继续走下去的心思?
或许换做绝大多数人都会如此,都只在乎眼前,故此其实走的并不长远,他姜明不同,姜明而今只是废人一个,不在乎什么惊世武功,因为就算得到了也未必有用,剑心没能重塑之前,哪怕就是陆地神仙亲自来指导也未必就能行,这就好比一把凳子坏了,修修补补还能是以前的样子,倘若心里的一把凳子坏了,又如何能修补?
姜明已感觉到自己因为失血过多带来的昏厥之感觉。
想来想上一层塔,也唯有在前一层便知道那一层留下来的东西是什么才行。
姜明已大概晓得这千寻塔当年由何而来,只是而今头昏眼花,终是没忍住昏厥过去。
让他惊讶的是,昏厥之前似乎听见塔身第七层竟隐隐传来不知是人还是野兽的咆哮声。
我一定是听错了。
姜明穿着血迹已经干涸的血衣闭上了眼睛。
……
“你们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
被老剑神一剑所伤的老人道。
“分明是蓬莱镇岛之宝,如何会突然就成了一座妖塔对不对?这话莫说是你们,恐怕就是我们听了也不会相信,可事实的确如此,在我公孙家才来蓬莱时候便发现千寻塔,那时候蓬莱土著还远非如今这么开化,如今蓬莱能成如今,我公孙家功不可没。只是如今我公孙家后人无人知道我们当年才来蓬莱要上飞来峰时候,蓬莱土著是拒绝的,因为飞来峰上有千寻塔,千寻塔并非圣地,反而是鬼气森森之地,哪怕是如今也能从这通体漆黑的塔身看出一二来,不过我想说的,我们才来蓬莱时候,塔身并非黑色,反而是暗红色,曾有精通医理之人亲自辨别过这暗红色,并非色彩,而是人的鲜血染成,蓬莱土著说此间有鬼作乱人间,每个月黑风高之时便在千寻塔上鬼哭狼嚎,起初我公孙家并不以为意,只当是一些远离人间文明之土著的臆测罢了,后来我公孙家人亲上千寻塔时候才知道鬼神之说并非空穴来风,塔高七层,此前一位老祖不信,非要上塔一观,前六层时候安然无恙,唯独到了第六层时候发现第七层之中似有活人存在,那位老祖不信邪,以力硬撼第七层塔门,却见塔门根本纹丝不动,正要离开时候却忽然见塔门有所松动,一团黑气包裹其身,不久之后便被拉扯进第七层,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我公孙家本打算就此离开飞来峰,奈何千寻塔中瑰宝实在举世罕见,便就此扎根,并且让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