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就不能有点商量余地?怎么说人也是我们撞上的。”
原来这劲装女镖师竟是这马车内女子的丫鬟。
“没有商量余地,带上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只会耽误我们行程,要么你救了他就跟我们走,要么你就留下来照顾他,怎么选择你自己考虑。”
说完这句,马车内女子便不再说话。
就在这女镖师陷入两难时,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阿牛竟然咳嗽两声悠悠转醒。
“不劳小姐大驾了,我还没死,还能走的动。”
费了好半天力气阿牛才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用尽力气将只剩下一口气的瘦弱老马从地上扶起来。
“老板,我们可以继续上路了。”
瘦猴儿愣了那么一下,他似乎没想到阿牛如此顽强,被一匹发狂的马踢中非但没死,反而还有力气将另外一匹马扶起来,说是扶,其实说是直接推起来也不为过,这等力气莫说是一个少年人,恐怕就是一个壮年力气很大的男子都未必做得到,不只是瘦猴儿,就连镖队不少镖师都愣住了。
阿牛似察觉什么,这才腆脸一笑。
“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从小力气活没少干,练就了一身力气,老板花二两银子雇我肯定不会吃亏的。”
一百五七章 我没有爹娘()
阿牛到底还是没被商队落下,瘦猴儿破天荒发善心一次,给了阿牛十几个铜板。
“被那样踢一脚就算不死也有内伤,等到了下一站去找个郎中看一下,落下了什么隐疾就不好了。”
得了十几个铜板的阿牛笑逐颜开,牵着老马又继续奔跑在夕阳下,身影拉的老长,背影很滑稽,但阿牛之后的女镖师却笑不出来,她看到了一个生活在江湖最底层的草民的无奈,被踢了那么一下还要强撑着上路,也许只不过是为了不被商队丢下,能有几顿温饱。
“小姐,我们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她这样对马车里面的女子说道,而这个时候马车里的女子悠悠叹气一口。
“天下值得同情的事情很多,你以为我们能管多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他不死也许只不过是还不到死的时候罢了。”
阿牛不死,因为曾在峨眉观书时候偶然得了一门闭气手段,虽不记得从前事情,但却在千钧一发时刻突然自发运转才堪堪保住一命,否则就那上了马蹄铁的马蹄踢一脚,恐怕就算不死也得落下个五劳七伤,好在总算瞒天过海。
两支商队一前一后不紧不慢赶路在官道上,天边夕阳终于落下,也有了丝丝凉意,走镖的胜过大抵如此,昼出夜伏,走到哪里就是哪里,他们还是没能在入夜之前赶到下一城,便不得不在荒山野岭休息,瘦猴儿的商队清一色都是男子,而后面那一支队伍约摸五六十人,有一半都是女子,不过如同劲装女镖师那般的女子倒只有一个,想来即便是行走江湖,女子大多数时候也希望自己是美丽动人的。
六十人有一半是女子,这样一支队伍自然是瘦猴队伍里镖师频频取乐的对象,这些草莽出生的汉子大多数不羁,衣着简单透露一股唯有北方男子才有的彪悍,此刻这些汉子正故意很大声说着一些荤段子和打着口哨故意吸引不远处几十个姑娘的注意,却无一人关心被脱缰红马踢飞而又侥幸活下来的阿牛。
阿牛倒也乐的自在,他大多数时间都喜欢一个人独处,这样才能有时间去思考很多问题。
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他想安静,却不代表就真能安静下来,商队大多数汉子都是狂放不羁类型,在荒郊野岭遇上不少女子之后也多了几分淫邪之意,相比之下那年轻镖师还算好,他虽然小肚鸡肠但总归没有变着法儿的耍流氓,不过这也只不过是他一人而已,比如阿牛此刻面前缓步走过来的这个即便是秋天依旧裸露出大半个胸膛的草莽汉子。
“小朋友,我这里有两个铜板你想不想要。”
这汉子取出两块铜板在阿牛面前晃了晃,才走神片刻就立马被两个铜板吸引的阿牛立马咧嘴一笑。
“想啊,当然想要,不过你肯定不会那么好心直接给我。”
“哈哈,你这小子还挺聪明,原来不是个傻瓜。”
这汉子重重在阿牛头顶一拍,直接拍了阿牛一个趔趄。
“铜板给你,可以,你去在那群娘们儿面前裤子脱了撒一泡尿就归你。”
“啊?撒尿,这怎么行?人家是姑娘。”
阿牛瞪大眼睛一副不能的模样。
“姑娘,姑娘怕什么?姑娘还不是早晚也得见到那活儿,你去不去?不去的话他们可就要收拾你哦。”
汉子指了指不远处一群哄笑的镖师,那群镖师见阿牛看过去便挥动了一下手中兵器,那意思很明显,要么去,要么死。
“这……”
“这什么这?赶紧去,不去莫怪老子不客气。”
阿牛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去了,他穿着一双因为长途奔跑已经露出大脚趾的布鞋屁颠屁颠跑到了女镖师面前。
丫鬟大概也没想到阿牛真的会跑过来,虽隔着尚远听不清楚那群汉子在说什么,不过料想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再看到草莽汉子拍阿牛那一幕就知道没有好事。
“你的伤没事?”
“没事,习惯了已经。”
丫鬟其实年纪也不过才二十而已,也只比阿牛大了三岁,或许是出于女子天生母性,她倒心疼阿牛了许多。
“你到底也算个男人,力气又那么大,怎能随便被人欺负呢?就不能拿出一点男子汉的担当?欺负回去,看他们谁还敢欺负你。”
“我……我不敢。”
有些尴尬的阿牛说了这么一句。
“他们人多,我打不过他们,只能忍着。”
“好吧,那你过来是做什么来了。”
……
因为隔着老远,那群汉子倒也听不见阿牛跟那女镖师说了什么,只是见到阿牛几个呼吸之后便被女镖师一脚踹飞,好半天才爬起来屁颠屁颠跑了回来。
灰头土脸的少年人将两个铜板还给了汉子。
“这钱我不要了,我也不去了,我差点没命。”
几十个汉子满堂哄笑,他们当然不指望阿牛真能撒泡尿,无非只是图个乐呵而已。
“行啦,这两个铜板算是你的跑路费,不用给我了,不过接下来你再替我做一件事情,不做就揍你。”
“还是撒尿?”
“当然不是,替我送一样东西给她们。”
汉子从怀里取出一本已经翻的有些泛黄的书本交给阿牛。
“不许打开看,不然也要揍你,赶紧送过去。”
才屁颠屁颠跑过来的阿牛就这么又被差使了过去,这次女镖师甚至直接拔出了连差点出人命,阿牛再也不过去,只垂头丧气坐在草地上低头不语。
“被人欺负的滋味肯定不太好受,你可知道你送过去的其实是春宫图。”
年轻镖师走了过来。
阿牛抬起头,眼眶通红。
“我只是想不明白我又没得罪他们,为什么偏偏找上我?”
“因为你太弱了啊,不欺负你欺负谁?难道欺负我不成?”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因为我突然觉得你很可怜,跟当年才出江湖的我很像。我曾以为我是这天下最可怜的,现在见到有人比我还可怜我竟然觉得非常高兴,哈哈,我也要赏你两个铜板。”
“我不要,我不要你们的铜板。”
“放心,我不会要你做任何事情,因为你让我心情很好,所以这已经值两个铜板了。”
他丢下两个铜板就大笑着离去。
而不远处的几十个女子正对着阿牛指指点点,就算听不见也知道多半也是没用懦夫之类的话。
“行了,别说了,人家也挺不容易的,都是为了生活,没必要如此取笑。”
女镖师没好气道,她哪里想得到看起来清秀又有几分可怜的阿牛竟然脱口而出就是尿尿那么一句话?故此才如此勃然大怒,但好在下手也知道轻重,总算没要了阿牛的命。
她以为阿牛经历了这么两次,今天晚上总应该能睡个好觉,没想到那群汉子竟还是不肯就这样放过阿牛。
“小子,干嘛垂头丧气的,不就是几个娘们儿,看把你吓得,要不这样,我们再给你几个铜板,你去把那马车门帘掀开给我们瞧一下马车里面的姑娘长什么样子?又不要你撒尿,又不要你送春宫图,这个条件应该算可以了吧,只不过看一眼,她们总不会揍你。”
“不去。”
吃亏上当两次的阿牛坚决摇摇头。
“要去你们自己去。”
“哟,小样儿,脾气来了是吧?去不去,不去就揍你。”
“我说了我不去。”
“那你就去死。”
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脚踢到阿牛胸口,后者直接一个人仰马翻。
“到底去不去?”
“不去,我说了我绝对不会去。”
似打定了主意不愿让人瞧不起一般,阿牛任凭拳打脚踢都不曾动摇,瘦猴儿是不管这种事情的,江湖就是这样,他强由他强。
一直到那汉子一脚踢飞阿牛时候,女镖师才悄然而至。
“你们太过分了,他不过才是一个少年而已,要不是为了能吃饱饭,何至于如此受你们羞辱?难道你们不是娘生爹养的?不知道同情?”
“哟,小姑娘心疼啦?心疼就把他带到你们那里去啊,不过我可得提醒你,这家伙是个小色狼,要是带过去了恐怕你们被占了便宜还不知道,哈哈。”
这女镖师到底还是没有将被揍的鼻青脸肿的阿牛带回去,因为自家小姐不允许,也因为阿牛去了也只会被自家那些姐妹调侃,被女人调侃是男人最不能忍受的事情,也因为她对阿牛很失望。
“你真不是个男人,被揍成这样屁都不敢放一个,早知道我就让我的马儿一脚踢死你算了,省得你受人欺负,你爹娘要是知道你在外面这样他们会怎么想?”
才被揍的鼻血流出来的阿牛轻声道。
“我没有爹娘,只有我一个人。”
女镖师诧异那么一下,即便已经大抵猜到阿牛没有爹娘,在听到这句话时候仍然是有些说不出来话酸楚,不过随即便又喝道。
“你爹娘在天之灵知道你这样被人欺负,你觉得他们能走的安心?”
“如果要是我被人欺负能让爹娘走的不开心,那我宁愿被多欺负几次,如此起码也知道自己爹娘是谁。”
一百五八章 有鬼()
女镖师愣住了,她没想到竟然从阿牛嘴里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不管怎么样,你好歹也是个男人,总应该拿出一点男人的样子,他揍你,你就揍他,都是两只耳朵一张嘴,你怕什么。”
“我不揍人,我也揍不过人。”
阿牛留下这么轻声一句就去了最外围的位置,似在跟自己置气。
女镖师无奈只能离去,那群汉子也知道欺负这样一个逆来顺受的受气包实在毫无趣味,正是夜深,一天的赶路已精疲力尽,再无闹下去的兴致,也都沉沉睡去,除去守夜的年轻镖师之外,渐渐营地响起鼾声,不远处的女镖师那一队人马,除去守夜的几个镖师,其他女子倒也都各自进了营帐安然入睡,正是夜深,除去蛐蛐叫声和清微的风声,就只剩下小溪的潺潺流水,再也听不到其他。
秋天的夜里已经有了不少萤火虫,飞来飞去星星点点。
“是在跟自己置气?恨自己没有本事只能被人欺负?”
守夜的年轻胯剑镖师走到了还未休息的阿牛身旁,彼时阿牛正在用溪水清洗自己的鼻子。
“没有,弱肉强食很正常。”
阿牛摇摇头,哪怕他的脸蛋已经肿的不像样子。
年轻镖师似自言自语道。
“你可知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没这么窝囊过,我杀了欺负我的人,而且是趁着深夜杀了他们全家,最后被官府通缉落草为寇,之后这件案子压下来之后才走上了这条路。”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呢?难道你希望我去杀了他们?”
月色下,阿牛别过头笑了笑。
“那倒不是,就算你想杀他们恐怕也未必有那个能耐,说不定到时候死的只会是自己,跟你这个受气包说这些只不过是想嘲讽你一下而已,你真的很没用。”
“没用也比没命强啊。”
镖师不再说话了,他觉得跟这样一个傻呵呵的受气包说这些简直是对牛弹琴。
阿牛没有去营帐休息,事实上就算他去也未必会有他的位置,他就在小溪边蜷缩着将就睡了一夜,一直到天色刚亮就被叫起来去弄柴火准备早饭。
其他人尚在酣睡之中,营地便有一个少年人前前后后忙碌起来,一直到准备好了百人的早饭才总算停下来,忙完还不忘去找到瘦猴儿说一句,老板你看找我是不是不亏?
不亏,当然不亏,这一日阿牛几乎将所有杂活儿全部揽尽,跑的屁滚尿流,吃饭的时候吃的还是残羹剩饭,更为滑稽的是这一天还是牵着那匹老马奔跑在商队后面。
他们进城,连同身后的队伍两支队伍一同入城,不过只在城中停留一上午采购了物资之后又紧接着踏上了路。
好巧不巧的是身后队伍也不紧不慢跟了上来。
“你就这么走,为了那点银子真的不要命了吗?看看你的脚都成了什么样子?”
阿牛终于还是落在了后头,跟后方队伍最前面的女镖师并肩而行,只不过一人在马上,一人在马下而已。
“没事儿,习惯了。”
阿牛咧嘴一笑,一如既往露出一口大白牙,直至身后那位从没见过真容的马车里面的小姐丢出来一双鞋子。
“换上吧,再这么下去你的脚就废了,为了那么几两银子不值。”
这是马车里面那位小姐隔着门帘说的一句话,这让女镖师有些诧异,不过随即也就释然了,毕竟自家那位小姐也并非铁石心肠,只不过是有些不习惯与陌生人接触罢了。
阿牛倒对这小姐突然丢出一双鞋子有些惊讶,不过并未表现出来,毕竟哪儿有姑娘家随时带着男人鞋子的,他点头哈腰连道三声谢谢,穿了新鞋,脚舒服了也就加快了脚步,不多大一会儿就追上了落下自己的商队。
“这家伙实在太可怜了,也不知无父无母是如何活到现在的,想来也受了不少欺负。”
红马背上的女镖师颇为心疼道。
“倒也不怪他如此软弱,若是强硬一点恐怕也不会活到现在。”
“你管的太多了,以后别人的事情少管,萍水相逢而已。”
马车内传来小姐淡淡声音,女镖师便不再说话,马车内女子又接着道。
“此去太湖路程尚远,指不定会遇到多少事情,若是每件事情你都要管上一管,万一招惹到了什么麻烦我可不管你。”
“知道了小姐。”
商队每天三顿饭,晚饭过后天黑前到了哪里就在哪里扎营已是一条跑江湖的不成文的规律,只因夜间赶路比白日里多出了许多危险,还好是秋天,若是夏季行商,多有山洪塌方,那时节才叫真正危险,稍有不慎便全军覆没。
这一日阿牛照例前前后后忙碌一整天,末了不忘喂了老马草料才总算休息下来。
只不过他想休息却未必就能得到真的休息,两支队伍白日里赶路速度都差不多,夜间又恰好行至一处,安营扎寨下来,经历了昨天晚上的事儿,这群跑江湖的汉子也越发大胆起来,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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