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一直那么打算,我知道你可能很渴,你的嘴唇念叨的嘴皮都发干了。”
他们二人寻到了一处开在过往商客频繁官道上的茶铺,一壶清茶而已,三碗清茶见底之后,道人嘴唇总算湿润了下来。
“贫道知道施主有很多问题想问,现在就问吧。”
“那好,那我就直言不讳。”
阿牛笑了笑。
“这天下的道士我见过不少,但如同你这般行走人间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想来也只有道教三大圣地才能出来你这样的道士,我请你喝一碗茶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喝茶三碗就回答我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道人你从哪里来。”
“我从太清观来。”
“果然不出我所料,相传如今道教三大圣地,风头最大的上清观行走人间的道士是祝飞羽,听说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我一眼便看出来不会是你,因为你没有那种一剑出山河破碎的气魄。”
道人不说话,他始终面无表情,哪怕阿牛如此在他面前“折辱”于他。
跟这样的人聊天很没有意思,阿牛一直这么觉得。
“那么第二个问题,道人你叫什么名字。”
“岳三山。”
“很不错的名字,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知道我问完最后一个问题你回答之后肯定就会离开,所以我突然不想问了,你们道家讲究心无挂碍,你欠我一碗茶,肯定会影响你的道心。不过我肯定没那么坏。”
阿牛咧嘴一笑,他有两个酒窝,如果平平躺到地上,他的酒窝肯定能装下一勺子茶水。
“我想问你,岳道长,此番我去太湖究竟是吉是凶,也许你能帮我推演出来,我好决定到底要不要去。”
“贫道推不出来,不好意思,施主。”
岳三山招呼都不打一声便站起身就要走,却被阿牛拦住。
“你这道人莫不是忽悠我?你们道家神通广大位列三教首席,如何会推不出我一个普通凡人吉凶祸福?”
“贫道并不曾骗小施主,的确推演不出来,施主命星被遮盖,天上地下全无关于施主任何气运,莫说是贫道,恐怕就是天上神仙来了也推不出来,只不过贫道要送小施主一句话,前途命运如何,全在自己手中。”
阿牛终于放弃,在他心中已将这道人划分为江湖骗子一类,也不过就三碗茶水而已,他请的起,权当做好事,岳三山继续拎着桃木枝上路,只不过却不再念念有词,偶有路过商客都会将他当做有病一般对待,权当看一个疯子或是江湖骗子。
才走出不过二十丈远便听闻铁甲阵阵而来。
阿牛心里一紧连忙别过头装作吃茶,原本以为这七八十铁甲是为自己而来,却不曾想直接绕过茶铺包围住了才走出不远的手拎桃木枝身负木剑的中年道人。
“妖道,哪里走,还不快速速随我等回去。”
这七八十铁甲应当也是轩辕宏图麾下,却不知怎的拦住这位道人,这时候方才听这见多识广的茶铺老板压低声音道。
“这道人我倒也听之前路过的几批商客提起过,说是遇见这道人妖言惑众迷惑百姓,被官府通缉,没想到在这里被抓住了,真不知是倒霉还是走了运这么久才被抓住。”
阿牛再看那被团团围住的中年道人根本就不惊慌,任凭下巴被一杆银枪挑起依旧面无表情。
手持银枪的同样是一个中年汉子,这汉子冷笑道。
“道人,听说你有一剑能趋吉避凶铲除天下妖邪,让六道归位,不知道你的剑是不是就是你背后这把桃木剑。”
“是的。”
面无表情的中年道人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你倒是给我表演一个看看你的剑如何让六道归位,若是真能让我们大开眼界我就放了你,若是不能,你恐怕也该猜得到是什么样的后果。”
“官爷,贫道的剑只斩妖邪,并不是随意拿出来把玩。”
“我若是就要拔出来把玩呢?”
马背上的铁甲汉子冷笑,伸手去探那中年道士身后桃木剑,只见那桃木剑先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冲天而起,带起一道红光,随后在道人身前停留片刻,在被铁甲堵住官道上的几十客商与茶铺二三十歇凉人震惊之下,瞬间,官道七八十铁甲瞬间连同马匹倒地不起,官道轰隆隆一声裂开长达二十丈裂缝。
道人依旧手拎桃木枝飘然离去,阿牛隐隐约约似听到已在百丈开外的道人呢喃一句。
“贫道脾气好,不过贫道的剑可能脾气不会太好。”
一百五六章 夕阳 老马 少年()
阿牛想随那道人离去的方向追去,与之同行,就算不能学到道教诸多秘法,最起码也应当能听他说说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其实这时候道人离去也不过百丈而已,以阿牛脚力,百丈距离五十个呼吸随便足够,只是当他追过去时夕阳西下,小路尽头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分明是一条康庄大道此时却是寂静无声,想必那道人是用了道教无上缩地成寸秘法离去,正是秋天,树叶开始渐渐凋零,相信不用多久一阵北风过后,这辽西之地将彻底光秃秃下来,身后七八十人仰马翻铁甲到现在依旧不能爬起来,小瞧了这在他们眼中被称为妖道的道人本事,如此一来也算得上是惩罚。
此地距离太湖甚远,虽过三月,但沿途仍是还挂着商队活下来的人的画像,最主要的剑无求老黄渔夫与自己四人竟是从没有取下来过,如此一来阿牛倒也放心下来,至少证明他们还活着。
要去太湖,需要耗费不少日程,大路不敢走,只能走小路,单枪匹马上路虽然逍遥却始终有些孤单,连个说话的人都无,阿牛思前想后便决定在下一城寻个去往太湖的商队或是镖队,一来掩人耳目,二来也不至于那么乏味。
他没有刀了,其实在这辽西之孤身一人带着楚刀上路本身就是一件很引人注目的事情,他干脆不带刀,很容易便找到一支去往太湖的商队,虽时局动荡,不过这在靠南来北往讨生活的商人眼里,天下越是不安便越能有机会赚大钱。
阿牛乔装打扮一番,他额头的朱砂痣太过引人注意,又放下不少头发确认完全遮盖住朱砂痣之后才算放心下来,他左臂已经能活动,只不过很僵硬,端碗吃饭都有些吃力,更莫提练刀,好在总算能好好穿一身衣裳。
阿牛长的很清秀,哪怕他其实身上已经有了不少伤痕,不过走江湖的商人大多数只看脸,看身材,因为他们知道大多数的突发事件其实真正动手干的始终不过是少数,两方人马见面,若是从气势就先超过了别人一头,那很多麻烦就不能算是麻烦,很不凑巧,阿牛就属于这种从外形上看就不是能吃这碗饭的人,哪怕他已经尽量露出胸膛结实的身体。
“你会武功?”
连着被三个老板直接忽略之后,阿牛总算迎来他的第一个老板,其实也不能算是迎来,因为他现在还不确定眼前这个脸颊长着一颗大痣,一看就知属于奸商的瘦猴儿是否真的打算用自己,不过阿牛还是老老实实点点头。
“会一点,走镖不成问题。”
“杀过人?”
瘦猴儿似笑非笑道,他的眼睛闪烁着精光,他是一个很不好谈价格的人,至少他看中阿牛时就根本没打算给多高的价格。
“没杀过,不过如果商队遇上危险,我肯定会出手杀人。”
阿牛并不告诉这老板自己杀过的人可能连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因为他知道杀过人的镖师价格一般都不会低,而他,并不想太过引人注意。
瘦猴儿笑了。
“人都没杀过就敢走镖,给我一个用你的理由。”
“我吃的少,开价也低。”
“现在吃这碗饭的人太多了,一个比一个价格低,你的价格有多低。”
瘦猴儿转身作势要走,却被阿牛拉住胳膊。
“我比他们所有人的价格都低,只要你给我管饭就行。”
“好,就是你了。”
瘦猴很高兴,几句忽悠就糊弄来了一个愣头青,他走南闯北已经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如同阿牛这等穿的破破烂烂的流落江湖的人多了去了,对付这些早就已经成了老油条的人,最低的价格办最多的事情最合适,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遇上危险的时候丢下你逃命,甚至钱都不要,真正走镖靠的永远只是那一小撮镖师,其他人也不过是凑场子而已。
阿牛上路了,他这个以整个商队最低价格拉进来的年轻镖师自加入这支统共不过百人的商队就惹来了阵阵笑话。
“听说你被老板二两银子请过来?你可知此地距离太湖以咱们镖队的速度最少也要一个月?一个月赚二两银子,你不如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想的。”
阿牛一胯上瘦猴分给他的劣马,其实也不能说是分,因为好马都被其他人霸占,只有劣马一匹而已,有一个应该差不多二十七八岁年纪的镖师凑过来搭话,这镖师很瘦,跟瘦猴差不多,腰间胯着一柄最多不过值二三两银子的铁剑,分明正值少壮却留起了胡须,他肯定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因为阿牛听说过瘦的人未必就是小肚鸡肠的人,但小肚鸡肠的人往往都不会太胖,因为他的肚子里容纳不下那么多东西。
虽说并不是很想理会这厮,不过阿牛也不愿意才来这支队伍便落下一个不尊重人的名头。
阿牛咧嘴乐呵呵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二两银子,大哥,不少啦,能够我几个月饭钱嘞。”
“几个月饭钱啊?你怕不是每顿吃的都是白面馍馍吧?”
那年轻镖师讥笑,随之整个商队后方二三十镖师皆笑,眼中鄙夷不屑冷漠皆有,这倒也正常,出来吃这口饭大多是心性凉薄之人,阿牛倒也不指望这群人中真能出几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汉,毕竟事实上真正的好汉不是被人坑死就是被人害死,能活下来的,都是老油条了。
这种嘲讽并未持续太久,想来是觉得如此欺负一个看起来像是为了生活才入行的年轻人太没兴趣,那年轻镖师叨叨了几句,就不再说话,不过最后再看了阿牛一眼之后又有了新发现。
“咦,小兄弟,你居然没有兵器?没有兵器也敢出来走镖?遇上危险岂不是连个护身的东西都没有?”
“大哥,你瞅我都这模样了,哪儿有钱去买什么兵器,最多打架的时候你们往前冲,先撂倒几个我再去捡别人的就是了。”阿牛傻呵呵笑道,他这般笑起来两个酒窝的确是纯真无邪模样,像是一个天真无邪少年。
那年轻镖师倒也突然心生悲凉,没了讥讽心思,他语重心长道一句。
“小兄弟,我看你怕是个苦命人,否则也不足以如此年纪出来接这种不要命的活儿,连个兵器都没有,我也不怕告诉你,这走镖可跟你小时候小伙伴干架不一样,是真要命的,而且到时候真个发生什么危险情况,谁还能顾得上你?”
年轻镖师这说的倒是实话,虽人处辽西之地,仍在轩辕宏图管制之下,几十万大军所向披靡,匪患几乎不可能存在,但不可能毕竟不代表就不会存在,太阳那么大都有照射不到的角落,又何况一支军队而已?再者,这走镖的麻烦也并不代表就一定只有匪患,路过乡间村里被当地人拦路也是时有发生,若是再说上一句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之类的话,那这些百姓其实跟匪患也没什么区别了。
见傻呵呵的少年人不接自己的话,年轻镖师不禁疑惑嘀咕一声,莫不是自己这半天竟是跟一个傻子在说话?
他们很容易出城,踏上康庄大道,因为是大道,速度倒快了许多,只是阿牛胯下的劣马像是已经上了年纪一般根本跑不动,没多大一会儿就远远落在队伍最后面,再赶上去的时候只见瘦猴儿老板满脸怒容在原地等待。
“你这小子我还以为你是要带走我的马悄悄变卖了跑路呢,就不能快点?”
“我也想快啊老板,可是你的马……”
阿牛有心辩解,只不过被瘦猴儿老板直接打断。
“人不行关马什么事儿?你给它吃饱喝足了不就跑得快了?我跟你说你要是实在不行就干脆别吃这碗饭了,省得大家都在等你一个人。”
“没问题。”
阿牛咬咬牙。
“这次老板你们只管走就是,我肯定不会落下。”
至此才算作罢,因为老马跟不上大队伍,又不可能等它在路边吃饱了才上路,阿牛只能牵着马在官道上紧随大部队之后缓步小跑,如此一来才总算没有落下多少。
只是这样牵着老马在夕阳下穿着简陋的衣裳小跑追人的模样实在有些太过滑稽,阿牛倒觉得没什么,若是这点苦都吃不了又何谈行走江湖?只不过这画面落到商队其他人眼里却是要多好笑就有多好笑,甚至有好几个笑岔了气剧烈咳嗽,不过这咳嗽并未持续太久就变成了睁大眼睛,因为官道上,阿牛与老马拉长的身影之后又来了一支队伍,也是商队,如果只是这样倒没什么,关键这支商队的头领竟是一名女镖师,而且是一名身着黑色劲装很漂亮的女镖师,这女镖师速度来的奇快,细看之下才发现她胯下那匹红马似乎像是有脱缰的前兆,原来竟是这匹一看就是良驹发了狂。
“让开,前面的小子让开,马脱缰了。”
这红马之上的女镖师焦急无比,因为以红马的速度,不过两三个呼吸便能追上前面牵着老马小跑的滑稽镖师。
阿牛如何不知身后来人,不过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倘若避开定能让人看出他身手,无奈之下只能转身装作被吓傻的样子,果然当头就是一马蹄直接将其踢飞,甚至连马匹老马都被踢倒至一侧。
大惊失色的女镖师这时候才看清楚原来这夕阳下背影滑稽的镖师竟不过是一个看起来比她还要小两岁的少年人,只可惜这少年人在被踢飞至路旁时候就两眼一番没了动静。
“完了完了,这下死人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女镖师终于止住了脱缰的红马,其实并非是她止住,而是阿牛队伍中那年轻跨剑被他认为是小肚鸡肠不长肉的镖师。
女镖师队伍也有不少人,女子不少,更有一装潢的漂亮的马车。
这在走镖的道上是头一回见到的奇闻,只因从来没听过有女子愿意做这刀口舔血的买卖。
“死了就死了,还能怎么办?就地掩埋入土为安,难不成还等着官府来查不成?不过就算官府来查也不需要担心,像他这种没名没姓的孤儿一年不知道死多少,官府根本就不会管。”
年轻镖师虽有些怜悯,但依旧说了一番大实话。
“不能埋,他还没死。”
就在这时候,女镖师身后马车门帘传来一个女子声音,并未掀开门帘,只听黄莺一般声音便知是天籁女子。
“就算不死恐怕也只剩下半条命了,我可不会带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上路,小姐,你们把我的马赔了就行了,人我就不管了,要么你们救,要么就干脆都不管。”
瘦猴儿施施然冒了出来。
“不行,我们不可能带他一起上路,既然你们也不要,那就救了他就让其自生自灭。”
马车内不曾露面的女子发话,一句话便直接陷入尴尬境地,虽不曾明说,不过谁都知道只是救醒而不是带上的话,一个受伤的落魄江湖的少年人多半也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小姐,就不能有点商量余地?怎么说人也是我们撞上的。”
原来这劲装女镖师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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