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便有一位儒生疑惑道。
“公子是何人?为何青州年轻一辈有名人中似乎没见过公子这一号?”
轩辕宏业顿住脚步。
“我只不过是一无名无姓之人而已,两位尽管继续,不必介怀。”
“那这些点心水果怎么回事?若是无名无姓之人怎可能在此摆下这些东西?”
儒生接着道。
这时候轩辕宏业才明白过来,他淡淡笑道。
“这东西并未我摆下,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跟我没关系,若是二位想吃的话尽管吃就行了,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告辞。”
轩辕宏业大步流星下楼,只不过才踏下楼梯一步便又缩了回来,因为四楼到五楼之间的楼梯正缓缓踏上来一个女子。
一个穿着鹅黄色裙子的江南女子,此女子身后还跟着两个不过二八年纪的丫鬟。
轩辕宏业看不见她的面容,因为她低着头上楼梯,左手捧一本书,每走三步看一行,每看一行默念一次。
她有一头长长的青丝,没有多余点缀物,一根发带,一支玉钗,仅此而已,她时不时也会皱眉,她好像对书中某些地方的见解并不苟同,可她还是认认真真看了下去,甚至直接跟楼梯口的太子殿下撞了一个满怀都不曾发觉。
倒不是太子殿下有意调戏人姑娘,只因他已经有些迈不动步子,他看到了一张略施粉黛的绝美的脸,她的鼻子很高挺,嘴唇颜色很好看,她的眉毛又细又长。
直到她与太子殿下撞了一个满怀她才收起左手的书本。
“不好意思,公子,看的走神了,没撞到你吧?”
轩辕宏业愣神了那么片刻才反应过来,素来在朝堂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江湖中一人有难八方来援的太子殿下居然慌了神,他突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哪怕这一年多以来早已将嘴皮子练的水火不侵,能将黑的说成白的,太子殿下到底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他支支吾吾半天甚至只来的及看人姑娘一眼便匆匆下楼,只是却被两个丫鬟拦住。
“公子,我们家小姐问你话呢,这样不理我们家小姐很不礼貌哦。”
那丫鬟眨眨眼睛,即便只是一个丫鬟但她也不免生出来逗逗这位“害羞”的公子哥的心思,只因这一路走来,哪个男人看了自家小姐不是厚着脸皮上来搭讪或是故意做一些吸引自家小姐的事情?更为离谱的是还有不少自以为风流倜傥的富家公子干脆直接写起了没羞没臊的情诗,什么样的男人都遇到过,唯独没有遇见过像眼前这般男子见了自家小姐像是见到了远古凶兽一般的。
太子殿下不知如何开口,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身后捧书女子的目光正朝自己看来。
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轩辕宏业啊轩辕宏业,你好歹也是堂堂当朝太子,见过的大人物也不少了,都能从容应对,漂亮女子更是许多,不就是一个姑娘,为何自己心跳的会这么快,甚至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扰了身后的读书姑娘。
“两位小姐姐,小姐并没有撞到我,是我害小姐看书失神,实在是不好意思。”
太子殿下这大概是二十多年以来头一次跟人道歉,没想到道歉的竟然是一个女子。他想离开,不只是两个丫鬟不让,也因为这时候五层以下的楼梯已经堵的水泄不通。
他们都是来看这楼上的读书女子的。
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看来我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
轩辕宏业苦笑,他没有御剑千里的功夫,也不敢从阁楼跳下去,他只能返回阁楼上,不过好在下面的人也上不来,因为两个丫鬟堵住了所有人。
轩辕宏业苦笑。
“以前不明觉厉,现在才知道红颜为何祸水,姑娘,若是这观雨楼塌了,青州太守恐怕怎么着也得算到你头上去了。”
面对着太子殿下的捧书女子噗嗤一笑。
从她笑的那一刻起,太子殿下便知道这副笑容恐怕会一辈子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太子殿下慌了神。
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不过面对着的捧书女子却尤为大度。
明眸皓齿浅浅一笑。
“没关系,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太子殿下汗颜。
他们一同观雨,姑娘放下了书本,不远处两个才吃了几口点心的儒生慌忙用书挡住擦嘴。
“公子跟别的男子不太一样。”
“有哪儿不一样。”
“公子是第一个见了我不夸我漂亮的男子。”
“而且我还是你见过的第一个因为你出糗的男子,我知道姑娘可能不大喜欢男子一上来就夸你如何貌美,可我还是要说一句,姑娘你真的很美,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子。”
女子别过头笑意盈盈。
“这算是调戏?”
太子殿下摇摇头。
“不算,我什么都会做,唯独不会调戏女子。”
“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就如此赤裸,就不怕我一脚将你从这观雨楼上踹下去?”
“我知道姑娘你不会这么做的,因为从这里掉下去我就直接成了一块肉饼,这么好的季节,这么好的美景,出人命是一件大煞风景的事情,而我也知道姑娘肯定是一个喜欢游山玩水看景的女子,不骄不躁,温婉如水,这就是你。”
“我倒是没发现你突然之间变得这么能说了。”
“可能是因为我已经从最开始的悸动安稳了下来,我宁愿相信这是一场梦,与梦里的女子对话,实在不应该太紧张才是,因为我知道这是梦,很容易就会醒来,就像三四月的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说不定将来某一天再回望这场雨的时候会显得那么不真切,因为这场雨连名字都没有。”
“有的,这场雨有名字。”
鹅黄色捧书温婉女子浅浅一笑。
“这场雨叫黄静。”
一百四一章 说一个故事()
这地方更像是一座废弃的监牢,四周都是结结实实的岩石,莫说没有兵器,即便是有兵器也未必就能破的开,除去墙壁上的灯光,四周漆黑一片,老鼠如入无人之境,这地方如此幽暗,没有粮食,不难猜出这些老鼠都是吃死尸长大。
监牢中恶臭的气味让基本都生活在名门仙山的峨眉弟子与玉清山道士作呕,他们尽量不去看那些骷髅头,因为那里面也有不少像是刚死去不久的,头颅尚还有血肉,只是这些血肉上有不少蛆虫爬来爬去,有那么几人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看了过去,又恰好看到那些个老鼠正如同品尝美食一般将那些蛆虫咽下,当下再也忍不住哇哇的吐了出来。
方兰生皱皱眉头,他本就在有些承受不住的边缘,如今自家这些师弟师妹又开始吐,呕吐物的气味与死人气味混合一起,他再也忍不住别过头去胃里翻滚好半天。
他不去看那些老鼠吃死人肉的壮观场景,却不得不看独自靠着墙角的阿牛。
“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怎的也会被关在这里?”
“这不是一个好回答的问题。”
阿牛心情并不怎么好。
“总之你们知道我在你们之前被关进来了就行,无面人夺走了我的刀,他是一个没有脸的人,所以他能扮成任何人的模样,当他扮成我的模样时我就知道坏事了,可我没办法,他很强,我不是他对手,我也逃不出去,因为这监牢的所有建筑根本就牢不可破,我只能在这里等。”
“等什么?等死吗?”
“是的,目前看来除了等死没有别的办法。”
这座监牢三面墙壁,一面是手腕粗细的精钢所打造的铁门,根本不可能逃出去,他们只能看着肆无忌惮的老鼠爹带着一群小老鼠跑来跑去,他们不怕人,甚至好几次从阿牛面前跑过去。
明月还没醒来,她受的伤比婉清还要重,并且婉清的疗伤手段并不如黄牙老头儿那般精湛。
“我知道这里是哪里了,我们来过这里。”
婉清冷冷说了一句,她喝的毒酒是她下的毒,她有解药,自然能解毒。
“这里就是那处地下城,你们说的那个无面人应该就是我们早先遇见的那个人,只不过当时我没看清他的脸。”
“看来你没听明白我的话。”
阿牛苦涩一笑。
“我说了他是无面人,他没有脸。”
身处漆黑一片的地牢,根本不知这地下皇城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他们甚至不知道过了多久,始终不见阿牛所说的无面人出来。
“也许他正在焚香沐浴,准备好好梳洗一番再来享用我们这些美食。”
阿牛说了一个并不太好笑的笑话,峨眉山几个女子瞬间面色惨白。
“他真会吃了我们?”
即便是婉清都不免觉得身后一阵发凉,阿牛冷冷道。
“他生活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城已不知道多久,在这黑沙漠里难道你们不清楚能不能找到吃的?我猜他一定是一个活了很久的人,所以才会爱上人肉的味道,因为这附近的能吃的都被他吃光了。”
“停,别说了,你一说我就觉得恶心。”
“的确挺恶心的,我们这些男人就算了,死就死了,就算被人吃了也无所谓,可你们是女子,我曾听人说女子的肉很嫩。”
“我让你别说了。”
婉清怒不可遏,这时候阿牛也才真正停了下来,他就那样靠在墙角,从方兰生他们进来他就一直保持那个动作。
这时候他终于站起身,揉揉膝盖。
“最怕的事情终于是要来了。”
众人面色皆便,只闻寂静的地下城里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只听这声音便能感觉到这一定是一个小心翼翼的人,无面人来了,他果真没有脸,一头蓬松的头发,一身红衣,他是个男子,他虽然没有脸,可众人却能清清楚楚听见他说话。
“怎么样?是不是等的很急?”
他的口音并非像是北魏口音,若是仔细听便能感觉其中差别,不过眼下肯定不能有心情去听这么一个人的声音,他们要听他说什么。
方兰生想答话,只是却被阿牛领了先,原本对于这样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不知深浅的人应该恐惧或是害怕才对,阿牛并不害怕,他只是右手轻轻握住精钢铸造的铁门,这门年代已久,即便是精钢也生了不少锈迹。
“你把我们关在这里总不会是就想说这么一句话吧。”
“哦?你不怕我?”
无面人有些诧异,仔细看来面前少年人双眼之中并未有过一丝一毫慌张,这并不是如他想象一般的结果。
“怕?为什么要怕?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能有什么办法?我只是很好奇我们这么多人,你准备先从谁下手。”
“我看不如就从你吧。”
无面人阴森一笑,其实他并非阴森,只不过这笑声再搭配一张没有脸的脸实在是太过渗人。他打开监牢门一把将阿牛拎了出去,其余人抓住机会想要一拥而上,只不过无面人速度太快,根本拦不住,监牢门重新被锁上,阿牛面无表情的被带了出去。
“你们别着急,我一天只吃一个人,还有十几天的时间慢慢熬,你们若是觉着饿了就去吃这里的老鼠,他们的肉很肥,有时候没有人吃我也会抓老鼠来吃,嘿嘿。”
阿牛被带走了,他甚至不反抗,因为他知道反抗也没用,无面人实力实在太过深不可测,一个人在这地下城里能活到现在,以蛇虫鼠蚁为食,这样的人往往都很可怕,但往往这样的人心中也都有某个信念为之支撑下去。
“这地下城里有很多金银财宝?”
无面人在前,他穿的一身红衣很老旧,不过质地很好,做工也很精细,身后有云纹图案,他的鞋子也是红色的。
这甬道里的味道并不好闻,掺杂着死尸以及长久不见天日的发霉味道,阿牛觉得这样的气氛有些压抑,哪怕是要死也要死的轻松一点,他便打开了话匣子。
无面人不冷不热道。
“无金银财宝。”
“那可是有旷世宝物?”
“无旷世宝物。”
“那一定是有你守候的人,所以你才不肯离开,不过那个人可能已经是一具枯骨。”
这时候无面人突然顿住脚步,他别过头笑道。
“你说对了,我在这里的确是守候一具枯骨,不过这具枯骨不是人。”
其实他并没有笑,但阿牛就是感觉他在笑。
“不是人难不成是动物?”
“你这么说也没错,它也属于动物的一种。”
无面人突然不着急这么快让阿牛死了,他很少有机会能遇见一个聊得来的人,因为大部分被他抓进来的人不是吓的痛哭流涕就是跪地求饶,也有不甘心就那样死的直接出手拼死相抵抗,不过最后的结果往往是遗言都不能交代的,他虽然吃人,不过他是一个很讲信用的人,他想告诉那些曾经死在自己手下的人如果有什么遗言交代的话,他都会尽力完成,可是那些人多半也只当他说了一句玩笑话而已。
而他,同样也是一个不怎么爱开玩笑的人。
“我不想让你这么快死,我突然想带你去看一看我要守护的东西,它是这片大漠的杰作。”
“你不想让我死,可是你肚子饿了怎么办?所以我还是决定不去看了,你杀了我,吃了我。”
阿牛也同时顿住脚步,他严肃的表情证明他不是在说笑。
无面人又笑了。
“我今天可以不杀你,我重新找一个人杀了吃就是了。”
“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让你先杀了我,先吃我。”
“你想让他们多活一天?”
“是的,多活一天可能就多一天生存下去的希望。”
“你跟他们关系很好?”
“不好,可能我以前认识他们,不过我现在不记得了,但即便如此,我依然希望他们能晚点死。”
“你是一个对朋友很讲义气的人。”
无面人拍拍阿牛肩膀,他的手很白,指甲却很红,若非胸部平平又是一个男子声音,阿牛很怀疑其实眼前这个无面人是个女子才对。
“讲义气也没用,因为我就快死了。”
“不,你不会死。我今天也不会杀你的朋友,因为你是个很有意思的小朋友。”
“你打算放了我们?”
阿牛两眼放光,只不过接下来无面人一句话便瞬间让其希望破灭。
“我只是说今天不杀他们,今天不杀你,因为我今天突然想吃素不吃荤了。”
阿牛本以为无面人所说的吃素是去这地下城外采集一些能吃的植物来,只不过当无面人随手抓起一只肥硕老鼠一口咬掉头颅之后才明白过来在无面人的眼里,吃素就是吃小动物,吃荤才是吃人。
一只老鼠就那么被他咀嚼半天吞了下去,尾巴都不曾剩下,他无面,并非真的无面,因为他一张平板的脸蛋上突然开了一条线,老鼠就是从这里进他的肚子,分明吃的是如此肮脏的东西,可他的牙齿依旧很白,因为他吃了老鼠又立马从地下城为数不多的积水坑里喝了几口水算是漱口。
“是不是吓到你了?”
无面人吃饱之后心情大好,哪怕这些老鼠是吃蛆虫长大。
“没有吓到,倘若看得开的话就会发现吃老鼠其实跟吃饭也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是的,对我来说没多大区别,不过人肉的味道比老鼠要好很多,不久之后你们也会成为我肚子里的肉,你会不会恨我。”
“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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