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啄瞎老鹰眼睛的记录,而且,快得很,只不过二招五式,那蓝衫少年倏然一个迂回曲旋,
三个壮年汉子都已经分别跌坐在地下。
金条熔化做元宝,勇士忻肱变阶囚,这是他们自己欠个打听,没有打听清楚这个依旧屹
然兀立在当地的年轻人乃是何等样的人物!他,他就是新近江湖轰动、声名大躁的后起之秀
麦小云!
三爷气馁了,他色厉内荏的说:“小……你,你到底是谁?三……我们没有算完,这笔
账回头一起算清!”
“小”字的后面该是“子”,“三”字的后面应该是“爷”,但是,他是光棍,有道说:
“光棍不吃眼前亏。”何况他们都已经吃过亏了,就把“子”和“爷”一起囫囵地吞了下去。
“我姓麦,随时恭候着你们。”
老三比老四、老五要硬朗一点,他首先由地上爬了起来,虽然是那么的艰辛、那么的痛
苦。
“老四、老五,别再丢人现眼了,起来!”
老四、老五眦着眼、睚着齿,也相继地爬起来了。忽然,老三的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睁大双眼,怔怔地凝视着那个年轻人不稍一瞬。
“你说你姓什么?”
“麦!”
老三的脸白了,老二的声颤了:“麦……麦小云……”
麦小云未置是否,他不愿意张扬,唯恐侍卫营中起了警惕,对欲进行之事有所影响。
老三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他闯荡了江湖半辈子,焉会看不出对方的神色?不由压低
了声音说:“老四、老五,我们走。”
麦小云却冷冷地开口了:“等一等——”
如今情形不同了,他的话已经变成了金科玉律,那三个果真停下脚步不走了。
“你们是哪一班的?”
“第六班。”
“唔——”麦小云末敢问得过份露骨,免得引起他人的怀疑。他说:“记住,以后再敢
如此气焰万丈、这般作威作福,撞在我姓麦的手中可就没有再这么便宜了,去吧!”
二个人果然一拐—拐的走了,原来每个人都被麦小云扫上一腿、踹上一脚!
这么热闹的场面怎会没有瞧热闹的人?有!当然有,只是有的人事不关己,有的则看到
了麦小云的气势,听到麦小云的声名,就噤若寒蝉,或者做了缩头乌龟。
“百花洲”里有个招呼客人的汉子出来了,他是生意人,也许只是听人使唤的一个下人,
当然不知江湖事了。
“小兄弟,你真是走错了地方嘛?”
“没有呀!”
“那你是来找人的喽?”
“不错。”麦小云笑着撒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慌活,他说:“我有一个相好的,据说她被
转到这里来了,所以我过来探看一下。”
“那你明天再来好了,这班人个个都是凶神恶煞,那二个虽然被你打跑了,但说不定会
招来大队人马,能避着点还是避着点好。”那个汉子好心地说:“明大就轮到他们第五班、
第六班当值了,第七班、八班备动,一至四班休息,但不知怎的,最近一至四班的人都很少
出来,所以明天大郎营胡同里就见不到客人了……”
“哦!”麦小云心中不由动了一下:“既然如此,那我还是明天再来此比较好,谢谢
你。”
“不谢。”
麦小云随即迈出了大朗营胡同,因为,他已有所得,在“百花洲”中的那个汉子口中获
悉了他欲知道的消息,就出来进行计划好的步骤了。
二更天——
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有低低的云,只有呼呼的风,这就叫做“月黑风高”!
月黑风高之夜正是人们好梦连床的时刻,也是无本生涯的梁上君子出动的时刻。
“紫金城”、“金銮殿”,屋角上这时候竟有一方布帛在飘动着。
它对着悬挂在柱边的马灯,一闪一闪的,它迎着一阵阵间隙的东风,—晃一晃的……
夜深入静,就感到特别地耀眼,特别地显著。
是旗帜?不像;是狸猫?不是;难道会是人?这怎么可能!
紫金城中警卫森严,皇宫大院亲兵如林,平时有人因事进内,必须要经过详细的盘问,
入夜更是战战兢兢,三步一岗,五步哨,若是没有得到许可,就是一只苍蝇也休想飞得进去!
孔明灯由四面八方照在—起了。啊!这是一个人,是—个人亮着长衫的下摆在晃动,摇
曳!
那会是谁?准有这么大的胆子,甘冒着杀头的罪名竟然在禁宫之内、金殿阁顶肆无忌惮
的嬉戏、走动?疯子,他必定是一个疯子!
值夜的亲兵震动了,当班的侍卫紧张了,这,这还得了,上面追究下来,被抓的人应该
杀头,就是抓的人也要被杀头的啊!
“什么人?”
“哈!”
霎时之间箭上弦,霎时之间刀出鞘,亲兵们吆喝了,侍卫们飞腾了……
吆喝的只是助助威,当然没有具体的效果,飞腾的虽然是飞上了屋顶,但也没有得到应
得的成绩,因为,他们飞腾了上去,却又被逼翻了下来。
不是疯子,是武林人!
当然不是疯子,疯子焉能混得进来?当然他是武林人,武林人才会登高掠低……
这就惊动了二大领班的一班头领刘介雨、二班头领黄振华,也即是护送安南贡品中的翡
翠玉如意三个人内之两个,但结果却在宁波府铩了羽,丢了宝,弄得灰头土脸!
他们—人虽然耽在班房里面,但已经听到了响动,已经了解了情由,是以出来后也不必
再详加多问,双双地掠上金銮殿顶齐去逮捕了。
刘介雨和黄振华两个功力不弱,前者曾经落发“崆峒”,因为不守清规,“释迦牟尼”
不屑有这样的子弟,就被赶了出来,是以人称“假和尚”。
后者则是艺出“八卦门”,擅长拳掌,江湖中人誉他为“八卦散手”。
“假和尚”和“八卦散手”上是上去了,没有给人撵下来,可是,他没有将来人手到擒
来!
三班四班出来支援了,没有效就是没有效。
只见那个人在游移,只见那个人在飘忽……
皇宫大院,殿阁连云,他们追逐,他们围捕,结果像是在捉迷藏,像是在赛脚力,这里
探、那里找、东边搜、西边兜,此起而彼落,还是近不了对方的身形,还是碰不到人家的衣
角,连面貌也没看清呢!
总领班终于被逼出来了,他已经暗暗地观察了良久来人的动机、来人的身手,在在都使
他担心,是以审谨的带上了兵刃,拔出了宝剑,二脚一蹬,鹰冲狼纵一般的耸身掠上了屋顶。
他略—观望,微一沉吟,随即发号施令了。
“一班、二班,分守东面,三班、四班,堵住西北,若遭反抗,格杀勿论!”
“是!”
四个领班,各率着自己弟兄分雁翅般的散了开去,汇成了一个包围之势。
总领班不愧为总领班,他非但功力高人一等,而且遇事镇定不乱,调度亦有方寸!
总领班安排妥当,自己身形陡地拔起,直向那个人影扑了过去。
那个人影倘若真是有为而来,这就应上了一句俗话“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了。
他的艺业果真是精探异常,只见几个起落,就避开了总领班苍鹰似的身法,并且亦闯出
了侍卫们合围的形势,于净利落,快捷了当!
总领班心中是既怒又惊,他顿时钢牙猛挫,运足了周身功力,二腿一弹,纵身而出,锲
而不舍地朝那个人影疾追而去。
一前一后,一追一赶,他们越过了“大和殿”,逾出了“养心宫”,霎时就转离了紫金
内城。
总领班赶得急,前面人影飘得快,总领班缓下了脚步,那条人影也就慢了下来,他们若
即若离,他们时快时慢,二人之间总是差了那么一段距离。
总领班心头不由微微一动,他于脆站着不走了,放开喉咙大声地叫喊了起来。
“喂!光是逃跑岂是英雄行径?你有种就停下来较量一场!”
前面人影也回过了身形,他说:“当然,我们当然要好好地打上一场,不过这时不宜,
前面的地势广阔,假如你不怕的话,那就跟我来吧!”
这是激将,他艺高、他胆大,总领班的他怎会信这个邪?再说,若没有交待就此摸着鼻
子回去,这个台他也坍不起!
“好!”
他狠狠地应了一声,连牙齿也恨得发了痒,提起衣角,加足脚力,一式天马行空,又向
前面迟了过去。
这正好中了人家的心意,入了对方的圈套,是好胜之心害了他,是骄傲之性误了他,就
因为太过自大、太过高傲,就不再往深处想,人家冒了天大的风险闯入了禁宫大内,一不偷
二不抢,听口气,三又不是寻仇与报复,不是引他出去是什么?总不会患了神精病!
“煤山”到了。
煤山,幅图并不太大,树疏草稀,黄土里间隔着灰土,灰土中寸草不生,明朝的末代皇
帝崇帧,就是吊死在这里!
半山腰,枯树下,黑色人影就站在那里不走了。
总领班一步跨到,他摇动了手中的宝剑,霍地一剑刺了出去。
“大胆狂徒,你夜闯禁宫,罪大不赦,领死吧!”
满口官话,一腔怒火,挟着上冲之势,也不管青红皂白,威力自是不弱!
黑色人影不慌不忙,他徽一偏头,就这么轻易避开了那牟利的来剑。
“南大人,我若是这么好打发,也就不敢前去找你了。”
总领班闻言不由大吃一惊,他连忙止步收剑,双眼运足了目力,怔怔地凝视着对方—瞬
不瞬。
“你,你认识本座?”
“总领班”,“南大人”,他当然就是南天一剑南浩天。
“不错。”那个黑色人影说:“在下认识南大人,南大人却未必会认识我区区在下。”
南浩天紧紧地盯着那个黑色人影毫不放松,他感觉到这个人的功力深不可测,他也看出
了这个人的年岁只在弱冠上下,心中疑虑了,心中搜寻了,最后,心中顿时震动起来了。
“你,你到底是谁?报上名来!”
南浩天犯了疑,他心中隐约想起了一个人。
“麦小云。”
麦小云平静的、随意的说着。
“麦小云,果然是你!”
麦小云也微微地怔厂一怔,他迟疑地说:“怎么?你已经知道我了?”
南浩天虽然是惊在心里、噫在口里,但他感到奇怪的是对方既然劫走翡翠玉如意,应该
逃之夭夭,怎么反而回头来找他?其中必有蹊跷了!
“当然,除了你谁还会打这么大的胆子?”
“那你可知道我来找你的日的?”
南浩天的心中也正在疑惑,但他却强声说:“我管你来干什么?拦劫贡品,形同叛逆,
本座正欲缉你归案!”
麦小云淡谈地说:“是吗?”
南浩天的眼中露出了希冀的光芒,面孔上透出了激动的神色,他迫不及待地说:“翡翠
玉如意今在何处?你只要把它献上来,本座或能网开一面,饶你不死!”
“是吗?”
麦小云又淡淡地重复一句。
“当然,只要你把玉如意交出来,本座就既往不咎!”
南浩天这次说得肯定、说得迫切。
“我已经将它弥补及赎取你的罪愆了。”
“满口胡言,你这是自取灭亡了。”
南浩天长剑陡然一抖,剑花九朵,朵朵指向麦小云的要害大穴。
九朵剑花,乃是剑行中最高之成就,若能臻此火候,必须具备天赋、根基、心术、名师。
在在缺一不可,还得经以长期的苦修和勤练。
能一举抖出九朵剑花之入应该是叫一代宗主的身份,亦即表示已达身剑合一归零、心剑
相互感应的地步、无尚之境界;若再上层楼,就属剑仙、剑圣之流了。
麦小云艺出“北僧”,宇内南北二僧、神仙中人,他又是有备而来,焉会不知对方功力
的深浅?是以早已蓄势以待,见南浩天有所欲动,立时迅捷地、审慎地一阵摇晃、一阵飘退,
又躲开了对方每朵皆刺的剑花。
“南人人,要知道欺君大罪祸连九族啊!”
他有意无意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南浩天一听不由悖然一惊,他又停下了身形,他又歇住了剑势。
“你说什么?”
心有所亏,就怕夜鬼,这句话似乎是刺着南浩天的痛处!
麦小云慢条斯理地说:“我说的乃是安南之贡品,安南之贡品中……”
南浩天哪有心情听对方拖下去,他紧接着说:“安南之贡品怎么样?快说!”
“安南之贡品中有金佛五尊、钻石四颗,至于翡翠玉如意嘛……”
麦小云这次有意地延宕下来了。
南浩天的脸色倏然一变,他沉声说:“翡翠玉如意又是怎么样?”
“贡表中好像并没有载列这件东西呢?”
南浩天强声说:“你信口雌黄!”
“是吗?”麦小云淡淡地说:“安南贡品中若真有翡翠玉如意,你将它失落了;安南贡
品表上若真记载翡翠玉如意,你却将它涂改了。南大人,不管是任何一项,足够你杀头诛族
的了。”
南浩天心惊肉跳了,南浩天冷汗直淋了,这等隐秘之事对方怎会知道?除了四个领班,
而四个领班他们也只不过一知半解,个中情况,可说是无人获悉、无人了解。
莫非是他?这又怎么可能呢?他早已经魂归离恨天了,但是,麦小云怎会知道得这么清
楚?说他是虚声恫吓,却又言之凿凿呢!
南浩天眼珠千回百转,南浩大心中是千回百转,他相信,他也不相信,这叫将信将疑,
半信半疑,他又鼓起了精神说;“全是无稽之谈!看来本座应把你这信口开河之徒立毙于剑
下!”
做人心不能虚,心里一虚,说话就不一样了:非但是话声不同,连眼色、形态处处都不
同了,这不等于是告诉人家,的确有这么一回事?所以,亏心事做不得!
他手中一紧,宝剑连连劈出,施展着赖以成名的珍藏秘招了,“魂迫南天”!
麦小云脚下纷踩,身形连晃,堪椹地又闪过了那犀利的剑锋!
“南大人,事情是真是假,你自己心头雪亮,为使你心服口服,我不妨告诉你一个
人……”
“什么人?说!”
南浩天既慌又急地追问着,他再也冷静不了。
“岭南董天翔。”
被蛇咬了,被蜂螫了,南浩天陡地跳了起来,继着,他心底冒上下一股寒气,他怕了,
这次真的怕了,但是,未几他又冷静下来了,宽松下来了,因为心中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一个彻底解决的办法,那就是把麦小云留在这里,永远留在这里与崇帧皇帝作个伴,岂不是
神不知鬼不觉?
他就是这个主意!
南浩天对麦小云只闻其名,不识其人,当然不知道对方的手底下到底有几何了。他所了
解的只是麦小云的艺业不弱,如此而已,那是从对方逃逸的脚程看、闪躲的身形看以及能从
二个领班手中劫去玉如意,那也只是领班他们,依旧是不足虑,凭本身的功力,他却有充分
的自信,自信自己必能将麦小云长留在此地!
真是目无余子,自命不凡!
也难怪他有这份自信,也难怪他有这份豪气。他的功力,他的剑术,昔天之下,除了
“三庄—帮”中的坛主,掌门,谁再也不作别人想了;而那几个寥寥可数的坛主、掌门,与
他也只在伯仆之间!
南浩天长长地吐出憋了已久的窝囊气,他恢复了正常说:“麦小云,是非皆因多开口,
烦恼皆是强出头。就因为你多管闹事,由此惹上杀身之祸了。纳命吧!”
他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