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餐食便慢慢端了上来。菜共分六道,以绿叶菜为主,再配以豆腐等豆制食物。每人面前一盏茶水,权作代酒之用。周王挑起一叶绿菜放入口中咀嚼,顿觉索然无味,十分寡淡,心中便起了牢骚,脸上露出了鄙夷之情。明吉见状笑道:“周王殿下,蔽寺的饭菜是否可口?”周王听罢,笑道:“很可口!很可口。。。。。。”明吉点头道:“殿下仁厚,老衲以茶代酒敬殿下一杯!”说罢,端起碗一饮而尽。
周王赶忙端起碗来,跟着将茶饮干。见明吉不再看自己,便凑到小婉的耳边道:“你身上有没有带酒出来?这寺里的餐食无酒无肉,吃起来嘴里乏味的很!”小婉捂嘴“咯咯”笑道:“早知殿下会吃不惯,妾身早有准备。只不过。。。。。。”周王见她支吾,赶忙追问道:“只不过什么?”
小婉凑到他耳边,低声耳语几句。只见周王脸色一红,笑道:“本王不嫌弃,速速拿出来吧!”小婉点头称是,趁人不备将手伸进裙下,竟从裙下拿出一壶酒和一包酱肉,飞快塞到桌下。周王脸上假意听着赵准、明吉和崔知县的对话,身下却偷偷打开酱肉,快速扯下一块塞到口中,心情立刻大好。这一切尽收明吉之眼,虽觉不妥,但却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住摇头。
崔知县向赵准端起水道:“大帅,您此次灭蜀堪称居功至伟啊!卑职在这小小县城述职,对县城外的事情知之甚少。能否跟我们讲讲,您这万般英雄事迹,让大伙开开眼呢?”赵准听罢,哈哈大笑道:“知县大人言重啦!这说来话长啊,不知道知县大人想听哪一段呢?”
崔知县思索片刻道:“那便讲讲第一役吧!本官十分好奇,蜀国老将韩涛亲自镇守的江源城,大帅是如何短时间内就攻克的呢?”赵准听罢,心中纠结,转脸看了看韩啸月。只见韩啸月双拳紧握,眉宇间似腾腾杀气。“这知县,却哪壶不开提哪壶。。。。。。”赵准想着,看了看赵陌,轻咳两声道:“知县大人,今日是喜事,咱们不谈国事战事。本帅以茶代酒,敬您一杯吧!若不是像崔知县这样的父母官治理有方,本帅也不可能在前线开疆拓土!”说罢,将茶一饮而尽。
其实,赵陌早就叮嘱过他,莫要为难韩啸月,莫要再提江源城之事。奈何崔知县不知情形,却道出了赵准与韩啸月二人心中之过节。明吉伸手握住了韩啸月的手腕道:“韩施主,还不快谢谢诸位贵客远道而来?”言下之意提醒他,切莫被悲愤冲昏了头脑。韩啸月松开拳头,端起手中碗,起身向周王深施一礼道:“周王殿下,感谢殿下远道而来,草民先干为敬!”
周王端起碗道了一声“干”,便一饮而尽。而后看看他,继续道:“看新郎官器宇不凡,颇具将相之器,还不知道新郎官是做什么的呢?”韩啸月笑道:“草民现在是枯禅寺俗家弟子,吃住都在寺里。”周王点头道:“不知道将来是否有打算效忠朝廷呢?要知道,本王麾下正在网罗天下贤士。别看本王素日不修边幅,但是看人方面还从不含糊。说着,向前一探身道,“看你的模样,看你的举止,将来定能出将入相!”
韩啸月任凭如何也不可能效忠大宋朝廷,却见周王为人端厚,便笑道:“周王言重了,草民并没有您说的那么贤能。”说着,赶忙将话题转开,看着赵准道:“大帅远道而来,多谢!”赵准端起碗一饮而尽道:“韩啸月,成亲之后务必要以家人为重。旁的我不再多言了!”言下之意便表明自己不会与他再有何瓜葛,也希望韩啸月可以安分守己,不要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韩啸月心领神会,但如何能叫他忘了杀父之仇?韩啸月点点头道:“待我完成未了之心愿,我自然希望可以平静度过一生。”赵准听罢,对他“未了之心愿”顿生几分忌惮,心中便有了些不安。韩啸月不再多言,看着赵陌道:“公主殿下,别来无恙?”赵陌端起碗点头道:“韩啸月,本宫一切安好。本宫与你和嫣儿姑娘情分颇深,将来若有何难处,可来京师赵府找我。”说着,伸手拉住了赵准,笑笑道,“本宫与大帅回京师之后便会成亲,以后便不要再称呼我公主殿下了。。。。。。”
韩啸月听罢,心中有些酸楚,一种莫名伤感涌上。他瞬间便明白,将来若要对付赵准,需要先过赵陌这一关了。韩啸月清楚地知道,自己本该向她道喜,毕竟她也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但不知为何,现在的自己却犹如一个人偶,干张嘴却说不出话。赵陌见他不言,将碗中茶一饮而尽。明吉在旁看着,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大帅与殿下又是一门喜事,那可真是喜上加喜,可喜可贺啊!”
崔知县端起碗道:“恭喜大帅,贺喜大帅。大帅先立战功,后又迎娶公主,真不愧是我大宋之脊梁啊!”赵准听这些话,本是对自己的阿谀奉承。但不知哪里来了一股醋意,竟让自己心中五味杂陈。再看韩啸月一语不发回到原位,又见赵陌似乎心有不甘的一个人吃着饭菜。心中窜出一股子力气,催使着他大喊道:“喜上加喜,可喜可贺?没有酒,却都没了味道!来人,给本帅备酒!”
崔知县听罢一愣,赶忙拦下道:“大帅,这是在枯禅寺,饮酒似乎不妥吧!”赵准一股邪火窜到头顶,一拍桌案道:“有什么不妥的?大喜之日,没有酒怎么行?”说着,吩咐士兵道,“来人,以最快的速度去城中买酒来!快去快去!”士兵领令而出。崔知县不敢再劝,转而看向明吉。明吉点点头,示意崔知县莫要再拦阻。
转眼间酉时已到,大雄殿内诵经之声渐停。门外吹吹打打声音响成一片,那些是李景贤从城中找来专门操持喜事的人。为首一人唢呐声响,吹得一曲《百鸟朝凤》,吹得方圆几里都喜气洋溢热闹非凡。李景贤走到席前道:“明吉大师,吉时已到,现在仪式是否开始?”明吉点点头道:“开始吧!”李景贤答了一声是,从门外迎来了一台大轿。轿夫走到龙嫣的门前,抬着新娘在寺外转了一圈又回到寺门处。
百姓们不断欢呼着,跟着轿子后面走了一圈。李景贤早已搬来了满是炭火的铜盆,见轿子又回到门前,便学着昨日百姓所教的道:“新娘子踩堂鞋,迈过这个火盆,以后的日子红红火火!”语毕,从轿中拉出一扯红布,足足有七八尺。李景贤又喊道:“新郎官快来扯红布啦!”话音刚落,百姓又一阵欢呼。伴随着欢呼声,韩啸月笑着起身走到轿前接过红布。
此刻,院内炮仗齐鸣,锣鼓之声响彻寺庙。李景贤道:“韩大哥,快拉着新娘子出来啦!迈过炭火盆,以后的生活红红火火!”韩啸月大笑道:“好一个红红火火!”说着,对轿中人道,“嫣儿,小心脚下!”说罢,便慢慢将新娘拉了出来。只见新娘头顶盖头,脚步轻盈,轻轻一跃便迈了过来。
李景贤引着二人走到席前道:“一拜天地,愿天祐二位新人白头偕老!”说罢,韩啸月与新娘跪倒在地,朝天拜了三拜。李景贤继续道:“二拜高堂!……二位就拜明吉大师吧……愿明吉大师福寿安康!”韩啸月与新娘向明吉拜了三拜。明吉双手合十笑道:“阿弥陀佛,老衲岂敢受此大拜?两位施主双亲俱不在人间,老衲圆寂之后定会向二位双亲还此三拜!”
韩啸月听罢笑道:“明吉大师待我二人如至亲,当真受此三拜!”李景贤继续道:“好啦,下面来夫妻对拜!韩大哥,嫣儿姑娘,二位终于走到了今天。今后韩大哥便是我的亲大哥,嫣儿姑娘便是我的亲嫂嫂!”说罢,韩啸月与新娘相对而站,两人彼此拜了三拜。
“新人答谢亲友!”李景贤说着,与他二人一齐向周王、赵准、赵陌以及寺门外的百姓深施一礼。韩啸月笑道:“感谢诸位见证此刻,黄天厚土,我韩啸月今生定不辜负嫣儿!”话音刚落,百姓中欢呼声便响彻天空。李景贤接着挑起二人一缕头发,在空中绑在了一起,哈哈笑道:“瞧瞧,这就叫做‘结发’。大哥大嫂礼成啦!”随着一句“礼成”,百姓之中再次欢呼了起来。
欢呼之时,赵陌嘴边一口水没咽下,反倒呛着咳嗽了起来。
第七十八章 怒对凶手失心魔()
韩啸月的婚礼如期举行,周王、赵准和赵陌、崔知县以及兴平县大小官员均列席参加。李景贤依照百姓所教的,领着韩啸月二人依礼而行。礼成之际,李景贤挑起二人的一缕头发,在空中绑在了一起,哈哈笑道:“瞧瞧,这就叫做‘结发’。大哥大嫂礼成啦!”随着一句“礼成”,百姓之中再次欢呼了起来。
欢呼声中,韩啸月看着眼前的新娘,忍不住要去掀开她的盖头。李景贤伸手一拍道:“大哥,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掀开新娘盖头呢?”说着,大喊道:“新郎快拉着红布,将新娘送入洞房吧!”韩啸月羞涩一笑,牵起新娘向洞房走去。
看着韩啸月与新娘的背影,赵陌嘴边一口水没咽下,反倒呛得咳嗽了起来。赵准上前为其擦拭,关切道:“殿下,怎么如此不小心?”赵陌呛得眼泪顺着眼窝滑下。看着韩啸月远远进入洞房,心中竟有些难过,却已分不清这泪水到底因何而来了。但再见赵准对自己的百般呵护,心中便也有了股暖意。“或许,之前的自己是所托非人吧!真正该珍惜的,恰恰就是身边之人。”赵陌想着,笑笑道:“夫君,不小心呛到了自己,让你见笑了。”
赵准听罢心中一惊,想来这还是赵陌头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以“夫君”之名称呼自己,不禁喜形于色。崔知县伸出大拇指道:“大帅与殿下也真是一对神仙眷侣,真是羡煞旁人啊!”恰在此时,从门外走进几名士兵,每人怀中抱着一大坛酒。赵准心中高兴,伸手抢过一坛,揭开坛口自顾自倒在碗中,边倒便吩咐道:“快去,给周王殿下放上两坛子!”周王见状,便不再忌讳,笑着接了过来,给自己和小婉都倒上了酒。
李景贤见状,凑到明吉耳边轻声道:“明吉大师,他们这是。。。。。。”明吉点点头道:“今日韩施主大喜之日,诸位高兴就好。”李景贤听罢,便不再多言。赵准撇眼看了看他,便招呼道:“那位小兄弟,看你也是仪表堂堂,还不知你是何人?”
李景贤本就与官兵结怨,便走上前道:“在下李景贤,是韩啸月的好友,韩大哥更是我的恩人。不知阁下是哪位?”赵准听罢,笑而不语,崔知县在旁赶忙引荐道:“小兄弟,你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大宋伐蜀大帅,赵准赵大帅!”
李景贤当然知道他的身份,见他一脸的傲气,心中便有些不快,哼笑一声道:“原来是大帅。。。。。。失敬!”说罢,转身在席间最后一桌坐下,开始大口吃起了饭菜。赵准本已准备好聆听一番夸赞,却被生生冷落在了一旁。“这厮似乎对本帅并不客气,看来也不是一个善茬!”想到此,赵准斟满一碗酒,一口喝了进去。
众人在院中饮宴,百姓渐渐散去。韩啸月与新娘坐在床边,反倒显得自己像一个要准备迎接一份大礼的孩子,心跳得十分厉害。洞房布置得极为简单,只是摆放了几台红烛,门窗贴上了几张喜字。房间内烛光柔和,柔得可以融化每一颗坚硬的心。新娘头上依旧盖着盖头,安静坐在床边。韩啸月能感受到,她的心与自己跳动的频率一样快。
两人坐在一起,彼此沉默。韩啸月突觉口渴,起身到桌上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咕咚”几口便吞咽下去。几步又回到床边,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心的汗水,吞咽一口唾液道:“嫣儿。。。。。。我现在是不是该改口,唤你作娘子了?”说着,伸手要去摘下新娘的盖头,却见她向后闪躲,似乎不想被揭开。
韩啸月见状,便笑笑道:“怎么,嫣儿还舍不得作为新娘的这一刻?好吧,那你便再多做一会儿新娘。。。。。。”说着,韩啸月继续道,“其实,按照习俗,我们今夜应该在一起圆房。只可惜,事先已与各位大师商议,此事需再搁置。娘子,你不会怪罪吧?”说罢,韩啸月只觉一阵羞臊,赶忙自语道:“哎,你瞧瞧我,说的什么话!这话说的好像是娘子着急圆房似的。。。。。。”
新娘听罢,只是捂嘴笑笑,却依然纹丝不动。韩啸月轻咳两声道:“嫣儿,还记得在江源城,我父亲十分反对你我之事,你曾负气出走。那时我心中摇摆不定,不知到底是要遵从父亲之意,还是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后来,当你我同为沦落之人时,我便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说着,韩啸月伸手将新娘揽入怀中,继续道,“嫣儿,我想过几日便离开枯禅寺,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一起终老。再给景贤说一门亲,我们四个人就如此过上一辈子,你觉得如何?”
新娘听着,轻轻点头。韩啸月将她搂的更紧了些道:“之前我一直觉得,只有报了杀父之仇才算是割舍了过去。但就在你我礼成之际,我突然觉得,仇恨似乎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对于我来讲,我与你的未来才是最最重要的。更何况,昔日的仇人现在是赵陌的夫君。而赵陌又对你我有恩,这仇无论如何是没办法报的。”说着,看着新娘道,“嫣儿,你说说看,你想不想将这段仇恨忘记,与我一起到另一个地方开始另一段人生呢?”
新娘点点头,却还是不说话。韩啸月再度伸手去摘她的盖头,却又被她拦下。韩啸月见状,不禁暗暗想道:“奇怪,嫣儿这是怎么了?”新娘频频如此怪异举动,确引得韩啸月心中生疑,便伸手去抓她的手道:“嫣儿,你是不是不舒服?”
院中宴席正酣,周王沉浸在自己与小婉的世界中,似乎并不想与其他人多说话。二人亲密至极,好似他二人才是今日主角。赵准酒劲渐足,话便开始多了起来。伸手拉着崔知县,满脸通红哈哈笑道:“崔知县,方才你问我江源城之事,我没有跟你说,你可知缘由?”
崔知县脸色微醺,摇摇头笑道:“卑职还纳闷,以为大帅没有听见……大帅请赐教,为何不肯说呢?”赵准听罢,哈哈大笑道:“你可知这新郎官,韩啸月……他便是大将韩涛的亲生儿子……韩涛,就是他韩啸月的爹!”话音刚落,赵陌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连连道:“崔大人,大帅今日喝得有些多,您不要当真!”
未等崔知县搭话,赵准推开赵陌的手道:“你拦着我干嘛?这两****仁至义尽了!”说着,赵准突然转喜为怒,嗓门大了起来,“他韩啸月一个败军之将,我赵准可是凯旋之师!怎落得像这两日这般不堪?我赵准欠他什么?”说着,赵准心中苦闷如泄洪之水一般涌出,继续道:“先是去给他求什么灵药,惹得我胳膊上挨了一刀。再是我屈尊来参加他的婚礼,这不能说那不能说!我到底欠他什么?”
崔知县听罢,脸色大变,不敢说话。赵陌知道他这几日的确为了自己而压制着心中怒火,如今酒后找到了怒气的出口,便不再阻拦。赵准见都不语,怒气反倒小了,抓住崔知县的手道:“崔大人,你是当地父母官,平日断一些纠纷的案子,经验比我丰富。你来给评评理!不错,韩涛的确是被我军追杀坠入湖心而死。可是,这笔账能算到我的头上?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道理,你说对不对?”
崔知县赶忙点头应道:“如此说来,的确如此。不过大帅,这么论起来,韩啸月可就算是敌国败军之将啦!”说着,思索片刻继续道,“卑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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