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之中开始窃窃私语,纷纷指责韩涛和韩啸月叛国投敌的行为。
“岂有此理!我与父亲奋死抗争,父亲甚至还战死沙场。怎能如此诋毁我与父亲?”韩啸月不禁感到一阵恼火,但是理智告诉他,此刻与其争辩,无异于是与众人作对,便暗自压下了怒火。
李景贤继续说道:“江源城丢了不要紧,还有我们!朝廷软弱无能,那就只能我们上战场了!”说着,李景贤拍了拍箱子道,“诸位,我们不强求大家加入我们。若愿与我们一同守土开疆,便来我这里领走些薪饷。若不愿冒死为国捐躯,也可以现在就离开,我们绝不勉强!”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涌上前去喊道:“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见众人上前,韩啸月却慢慢向后退,心中想着趁此机会赶紧离开。李景贤从一开始便紧盯着韩啸月。方才开箱之时,众人对财宝纷纷侧目,只有韩啸月对金银珠宝无动于衷,想必是有些来历的。
“那位兄弟,请留步!”李景贤叫住韩啸月,向他慢慢走来。
韩啸月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眼睛直直的盯着李景贤。只见他慢慢走向自己,上下一打量,笑道:“这位兄弟,看你打扮,应该是个乞丐吧!”
“嗯……对,有何赐教?”韩啸月不敢多说什么,只怕言多有失。
李景贤绕着他转了一圈,边转边说道:“看着这些金银珠宝,竟一点也不动心?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乞丐该有的反应啊!”
韩啸月心中“咯噔”一下,暗自悔恨刚才太过于冷静,毕竟自己并非出身贫寒,根本瞒不过眼前这个人。李景贤见他不说话,更觉得可疑,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道:“兄弟,能否借一步说话?”说着,李景贤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臂,看样子并非是要同他商量。不等他说什么,生生将他拉到了一个角落。
韩啸月心中十分紧张,脸上的表情也显得异常僵硬。李景贤一眼便看出,此人并非是一个普通的乞丐。环视左右无人,说道:“兄弟,你不是乞丐,对不对?你家境殷实,而且习过武,对不对?”
韩啸月被问得当时怔在哪里,不知如何作答。
李景贤笑道:“兄弟,你不用骗我。方才我一摸你的手臂便知,你练功已有段时间。再加上你对财宝如此淡然处之,可见你家境殷实。我说的可有半点错误?”
韩啸月见瞒不过他,轻咳一声道:“好吧!你想怎么样?”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韩啸月停顿了一下道:“鄙人姓胡,单名一个阳字。”
“哦,胡阳。”李景贤笑道,“那么,你是哪里人?”
“我……”韩啸月思索了片刻道,“我是都城人士。”
“此人吞吞吐吐,事有蹊跷。”李景贤心中暗想道,“这个胡阳是在隐藏什么?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李景贤想着,心生一计。
“啊!都城来的!”李景贤说着,笑道,“我就说你生得一脸贵相,看来你一定是胡大人的公子吧!”
“胡大人?”韩啸月不敢反驳,只得顺着他,点头称是。
李景贤朝人群中喊道:“顺子!顺子!”
话音刚落,一个个头矮小的叛军答应着向他跑来道:“李大哥,叫我做什么?”
李景贤不慌不忙地对韩啸月说道:“胡公子,这位是令府的杂役顺子。”说着,对顺子说道,“顺子,胡大人的公子胡阳,你可认得?”
顺子盯着韩啸月看了看,摇摇头。李景贤拍拍他的肩膀道:“顺子,你可要看仔细了。你当真不认得?”
韩啸月叹口气道:“好了,你不用难为他了。我不是胡大人的公子。”
李景贤心中窃喜,打发走了顺子,继续道:“那么,胡阳也一定不是你的真名吧!”
韩啸月点点头。李景贤拍拍他的肩膀道:“兄弟,你该跟我说实话。”
韩啸月看着李景贤,心中焦急万分,不知如何作答。倘若将实情告诉他,难保他不会拿自己来祭旗。
“事到如今,躲是躲不过了。”韩啸月想到这里,张口就要吐露实情。
“好吧,其实,我就是韩……”韩啸月刚要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刚才的顺子却突然从远处叫住了李景贤。
“李大哥!咱们大哥有事找你!”
“好,我这就来!”李景贤回了一句,转身对韩啸月道,“兄弟,你在这等我一下,千万不能离开!”说完,向叛军头目的营帐跑去。
“不许离开啊!”正在跑着,李景贤还不忘回头叮嘱。
“不离开?哼!”韩啸月想着,注视着李景贤慢慢远去,进入到大帐中。见时机已到,韩啸月拔腿便跑,向着凉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其他人正在排队等着领取箱子中的财宝,见韩啸月离开,跑得很急的样子,竟都有些嘲笑他“呆头呆脑,到手的银子都不拿”。只有那名“南陵人”注视着他跑开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想跑?”听到帐外人群的嘲笑之声,李景贤冲出大帐,翻身骑上一匹马,向韩啸月的背影跑去。
韩啸月的双腿如何能比得过马的速度?一会儿的功夫,李景贤的马就横在了韩啸月的面前。排队领财宝的人群也不再关注手中的财物,纷纷目光转向了李景贤和韩啸月二人身上。虽然离的距离已经非常远,但是依然能感受到,气氛似乎非常紧张。
“你看,我猜这人死定了!”一个难民用嘴指点了一番道。
“可不是嘛!你看吧,马上一刀下去!”另一个难民帮腔道。
众人议论纷纷,可是李景贤刀已出鞘。见他右手持刀,左手慢慢摸向后背的长弓。眼睛上下打量着韩啸月,冷笑一声道:“你到底是谁?不说实话,定斩不容!”
韩啸月明白,再也逃不掉了。只是他不甘心,为何自己总是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死亡。刚离虎口,又入狼穴,怎一句“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能够宽慰的?
“我就是你口中那个不战而降的韩啸月!若要杀我,就在此刻动手吧!”韩啸月平静地说道,就像是他在跟这个世界告别一般。隔得很远,人群根本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却看到李景贤吃惊的神情。
李景贤听得真切,尤其是“韩啸月”这三个字一出口,神经突然为之一紧,手中的刀握的更紧了一些。
第三十五章 攻凉城,半途遭拦截()
南陵来的叛军突袭关押韩啸月的大营,最终占领了整座营盘。韩啸月想趁乱离开,不想被叛军小头目李景贤扣住,并对他的身份进行了一番盘问。
“我就是你口中那个不战而降的韩啸月!若要杀我,就在此刻动手吧!”韩啸月平静地说道,就像是在跟这个世界告别。隔得很远,人群根本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却看到李景贤吃惊的神情。
李景贤听得真切,尤其是“韩啸月”这三个字一出口,神经突然为之一紧,手中的刀握的更紧了一些。
“你真的是韩啸月?”李景贤质问道,“兄弟,你若敢扯谎,我现在就斩了你!”
韩啸月睁开眼,冷笑道:“我就是韩啸月。怎么,你是不信我,还是不信自己的耳朵?”
李景贤哼笑一声,抬眼看了看远处向这边看来的人群,伸出左手道:“把手给我,上马!”
韩啸月伸出手,李景贤用力一拽,将他拽到了马背上,向人群跑去。一边跑,一边对他说道:“你叫胡阳,记住了吗?”
“胡阳?我都说了我就是韩……”
李景贤不等他说完,喝道:“别管那么多了,照我说的做,保你一命!”
说话间,二人骑马而还。李景贤翻身下马,一把抓住韩啸月,对身边人道:“来人,胡阳意图逃走,将他押入我的大帐。此人形迹可疑,我要连夜审讯!”
韩啸月被糊里糊涂押入一座帐中,帐中悬挂着的蜀军军旗还未来得及撤下。韩啸月看着军旗,心中一股暖意涌入,不禁想起了自己厮杀于阵前时的畅快。对于李景贤古怪的行为和话语,他也是实在捉摸不透。“他这是要救我?为什么呢?”
韩啸月上下打量着这个“一身虎皮”的李景贤,笑道:“看你的样子,应该不会是要杀我吧!”
李景贤拉上帐帘,将身上的刀、弓、箭一一卸下,突然双膝跪地,向韩啸月拜了一拜,口中念道:“恩人在上,请受我一拜!”
“恩人?”韩啸月脑中飞速回忆着是否见过这个少年,慌忙上前搀扶道,“何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吧!”
李景贤被搀扶起,突然泪如泉涌一般。害怕帐外有人听到,又赶忙捂住嘴,低声抽泣。韩啸月见状,赶忙扶他坐下:“那……你先别哭。我都不知道你因何而哭啊?”说话间,有些慌乱。
李景贤沉了沉气,总算止住了哭声,手在胸前不停地抚着。顿了一下,才缓缓道来:“将军和令尊实为我的恩人。当年,将军你刀劈李仁罕,可有此事?”
“有此事不假。不过,你和李仁罕……有什么关系?”
“将军可知,那李仁罕正是我的杀父仇人!”说着,李景贤从怀中取出一把断掉的匕首,已经锈迹斑斑,却还依稀能看到殷红色的血迹。
“此物是……”韩啸月看了半晌,看不出究竟。
“此物是我从李仁罕身上搜到,上面还沾有他的血。我一直想要找到将军和令尊当面致谢,无奈我身份卑贱,不配与您相见,所以一直收藏着这把匕首。可能您还不知道,您这一刀不光劈死了李仁罕,而且还劈断了这把匕首。”说着,李景贤捧上匕首给他。
韩啸月接过匕首,端详着,脑海中回想起当年初上战场,年轻无畏,请缨刀斩李仁罕的场景。一晃多年过去,不仅父亲英年早逝,自己一身的本领也被废的干净。
李景贤见他不语,问道:“将军,不知令尊现在何处?江源城失陷,朝廷里都在传着您与令尊不战而降。”
听到这里,韩啸月将匕首交还给他说道:“实不相瞒,家父早在江源城城破之前就已殉国了。”
“啊!那可真是遗憾,没能一睹韩老将军威容……”
“话说,为什么朝廷之中会谣传是我父子二人叛国的消息呢?这话若传到陛下的耳中,我可是犯杀头之罪啊!”
李景贤叹口气道:“实不相瞒。韩氏父子叛国的消息正是出陛下的手谕。不过将军放心,将军一家老小并未受到牵连。”说着,李景贤紧锁眉头,“而这正是令我存疑之处。如果将军真的叛国,为何不将将军满门抄斩?所以我肯断定,皇帝陛下是知道江源城破并非将军之过。而将军和令尊,仅仅是朝廷的替罪羊而已。”
韩啸月听罢,长长叹口气道:“那照这么看,都城我是回不去了!”
“没错,将军如果不回去,一家老小可得以保全。倘若将军露面,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啊!”
韩啸月点点头。这话同样是余正梅曾对他的劝告,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李景贤站起身道:“将军,我看,不如就先以胡阳之名在此处栖身。将来若有更好的机会,再想办法不迟。”
“只怕,我终究是不能为叛军效力。”说着,韩啸月看着李景贤问道,“那么,你是如何加入叛军的呢?”
“说来话长啊!”李景贤在帐中慢慢踱步,说道,“诚如方才所言。支撑我一直活下来的,是为了报杀父杀母之仇。得知李仁罕已死,我便开始没有了目标。”说着,一指隔壁大帐道。
“你口中的叛军头目,正是我的大哥张世平。就在那时,我投奔了他,替他看管赌场,他对我有知遇之恩。可惜,时运不济,朝廷的官兵要强征我们当兵,不仅砸了大哥的赌场,还将南陵城周围十几个村镇的男丁全都绑了起来,不愿当兵的被当场杀掉。”
“天子脚下,竟有如此血案发生吗?”
“天子脚下?”李景贤轻笑道,“征兵诏令发自皇帝,你可知道?”
“这……”韩啸月被问得无言以对,此刻感觉自己似乎正在替皇帝蒙羞。“可我听说,那张世平是南陵当地豪强,又为何因为一处赌场而反叛呢?”
李景贤继续说道:“其实,大哥是见官兵如此欺压百姓,才揭竿而起。我们都没想到,队伍居然短短数日,便壮大到了一万人的规模。”
“所以,你们就奇袭都城?”
“不错!”李景贤说着,慢慢低下头,“本以为如此神速,朝廷定不会有所防备。结果,还是被官兵打得七零八落。”
“一万乌合之众,就想取下都城?”韩啸月说着,拍拍肩膀,“反叛这条路,是不能继续走了。”
“将军,我知道反叛朝廷大逆不道。可是,朝廷根本没有给我们活路啊!”
韩啸月点点头,深觉在这件事上,朝廷有错在先。却又摇摇头道,“我有一席话,一定要跟你讲。”
“将军请说。”
“朝廷有错在先,但是并没有堵住任何人的活路。路就在脚下,就看你如何去走。报国参军虽然是忠义之举,但也不能勉强,反抗朝廷更是万万不可取。一旦走上反叛之路,那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李景贤思索片刻,点点头。
韩啸月接着笑道:“还有,我是败军之将,朝廷中已经没有什么军衔和功禄,你也就不要以将军之名称呼我了。你我年纪相当,不如就叫我韩大哥吧!”
李景贤点点头,深施一礼:“韩大哥,受小弟一拜!”
第二日,张世平一早便召集众人。经过昨夜休整,叛军的队伍又扩大了。昨日被抓来的三十多兵丁一个都没有离开,加上其他村镇的难民,总共又扩充了三四百人。他给每个人分发了武器,当众斩下了那个被射穿喉咙军官的头颅,号召众人一起向凉城进发。
而宋军也在同一刻集结待命,准备向凉城进发。
李景贤像往日那样,与张世平并排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一边行军,一边讨论着如何能最快拿下凉城。作为张世平得力助手,李景贤不仅弓马娴熟,更懂得如何收买人心,这才使得叛军的队伍败而不溃。张世平也十分仰仗他,对他信任有加。韩啸月跟在队伍之中,李景贤时不时回头看看他。两个人彼此微笑,更像是两个相见恨晚的知己一般。
不知不觉间,“南陵人”从旁边跟了上来,与韩啸月并排走着。韩啸月转头看看他,发现他也正在看着自己。
“好奇怪的人!”韩啸月心中暗想,“从昨天晚上开始,他似乎是在有意跟着我,他想干什么?”
“南陵人”开口说了话:“小伙子,咱们还真是有缘,又见面了啊!”
“嗯,是啊,你好啊!”韩啸月自觉尴尬,不知如何对答,却又觉得不理他似乎不太懂礼数。
“你跟其他人不同,愿意理我这个臭要饭的!”“南陵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黑得发亮的口袋,从中取出半根苞米,“来,吃点东西吧!”
韩啸月看着他乌黑的手递过来的食物,本不想接。但是看他一脸诚意,却又不好意思拒绝,便点头接了过来,连连道谢。
“南陵人”继续问道:“小伙子,看昨天那意思,你是想溜啊!怎么又留下了?”
韩啸月听罢,一边将苞米装入怀中一边反问道:“怎么,你不是也想溜吗,为什么也留下了?”
“南陵人”被问得哑口发笑道:“哟,没想到被你反问了。哈哈!”说着,“南陵人”又换了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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