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走了。然后那端的屏幕,瞬间黑了下来。
她只觉得自己脸上都快跟漫画人物一般的垂下一脑袋的黑线了,用无语的表情对上站在旁边的王恕,慕初晴的表情写满了:求解答!
王恕是一直看着他们视频的,只是什么也没说而已,这会儿瞧着自家弟媳的表现,他干咳了一声:“小姨和父亲差了上千岁,当年两个人成婚的时候,小姨的化形本就还不完全,再加上孕育子嗣过早的关系,虽然侥幸未死,但从此却有了后遗症……”
慕初晴听得满脸的“囧”。
显然王恕也知道这种家族史不是什么值得对外称道的故事,他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的咳嗽了好几声。
慕初晴自己也想起了当初王恂说过,孕育貔貅这样的子嗣,很可能是会要了做母亲的命的。
这也是当初,她为什么误以为自己的婆婆已经不在人世的原因。
她沉默了半天,半天才憋出一句:“这么说,公公是……诱……拐未成年?”
那个拐字,她想了一会才说出来,要是依着她本来的意思,或许该用个女干字才对。
王恕咳嗽了一声,什么也没说,但下垂的眼帘,却说明了他对自家父亲行为的不认同。
慕初晴再没说什么,挠了挠后脑勺,心里却已经给自家公公的节操打了个大叉,可作为晚辈,暂时以她尴尬的身份,也什么都做不了,她虽然心里有了点意见,但暂时只能“不予置评”:“他们已经听完了我说的故事,但好像……没给我什么意见?”
“这说明了事情连他们都觉得棘手了啊。”王恕叹了一口气,“所以,他们才觉得需要去商量一下。”
慕初晴心中沉了一沉:连自家公婆那样有背景还上了岁数有了阅历的人都觉得棘手的,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事情?
***
龙族那边的消息反馈,姗姗来迟。
千年的时间,对人类世界来说,是王朝的兴替,是无数王国的崛起和衰落,也是很多代人的历史,这也导致了,千年之前在治水时候的事情,变成了神话故事,只飘渺于传说,真相如何,不为人知。
但在龙族,那种时光近乎于停滞了的地方,千年的时间,还不至于让知情者全部遗忘。
当王父重视了这件事情之后,尽管调查花了一点时间,但得到的背景资料,却也同样的,十分的确切。
慕初晴不仅仅得到了那地宫所属主人的身份,甚至还知道了他的名字,知道了他曾经活着的时间,知道了他的属性,甚至看见了他的容貌。
没错,看见了。
因为她拿到手里的,是一副栩栩如生的人像。
那画中人,赫然有一双血色的双瞳。
而来告诉她消息的王恕的脸色略略带着几分复杂:“我们怀疑,他并不是真的死了。”
129
安静的房间里;王恕带着寒意的声音轻柔的回响着:“画里的这个男人;是当年龙族的……唔;以你们现在的话怎么说来着,black sheep。”
所谓的black sheep,指的就是白羊群里的那只黑羊。
慕初晴秒懂了:想必当年这个人,哦不;这条龙;桀骜不驯,或许……脑后身有反骨?
总之野性难驯;总之这才会最后落到众叛亲离,被神女借助人之力量,再借用阵法地宫加以封印。
“其实龙族在人类兴起之时,当时就已经有了预言;要龙族避世隐居,不可和人类争夺气运。”王恕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无奈,“但最开始的时候,所谓的人类对我们来说不过是蝼蚁当中的蝼蚁,不要说是想象要从此对人类退避三舍了,当时很多族里的人,甚至是……吃人的。”
龙族那时候有着巨大的能力,就好像现在的人类一样,以万物为食,至于人类,也是某些龙族盘中的食物。
慕初晴闻言倒退了一步,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么说,这个人也是吃人的?”
王恕叹息着点了点头。
“之所以要斩杀他,也是因为在族里下了最后的禁令之后,他依旧不肯听从。”王恕叹道,“在他被封印那天,天空血雨飘零,而他最后留下的一句话,是我必定回来。当年,他所拥有的能力,”王恕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慕初晴的眼睛,“也就是在眼睛上头。”
“什么?”慕初晴一震。
“没错,他就是有记载的,神之瞳最初的继承者。”王恕叹了一口气,“甚至于这种能力最初会被叫做神之瞳,也是因为他的身体里,还混合着上古神族的血脉。”
我一定是在听故事。
我一定是在听故事。
慕初晴只觉得自己的嘴角又抽搐了一下。
“那为什么又怀疑他没死?”慕初晴想了一想,”难道就是为了他被封印前一句我必定回来?”
嘛,所谓的反派,哪怕是漫画里的反派,在被打出宇宙以前也会高喊一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嘛。
放狠话谁都会,这可不能成为事实依据啊。
王恕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你的能力很弱,所以你最多只能玩一下透视而已,但这个叫做噬的家伙,他的能力可远远不是你能够想象的。你想想,上百年之前,我们族里的那位混血都有着趋吉避凶,预判事情的能力……那么他作为你们的老祖宗,能力可想而知。”
慕初晴微微一怔:“但要是真的有那么大的能力,那那些传说中的神棍们,岂不是都永远不必死了?”不可能啊,那岂不是满天下都是神棍的行尸走肉了?
“唔。”慕初晴原也是将信将疑,这会儿陡然想到了那死死压住了墓门的棺材,浑身忍不住的一抖,王恕自然瞧见了她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唔”了一声有些疑惑的看向她。
“弟媳是想到了什么?”
“呵呵,没什么。”慕初晴偏了偏头,“你还没说呢,他是如何被封进地宫又被判断为死亡的?”
王恕的脸色沉了一沉:“砍头。”
“啊?”慕初晴一怔。
“你没听错,就是砍头。”王恕默了一刻,“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人始终觉得他已经死了的原因,毕竟哪怕是龙族,假如头被人给活生生的砍下来,就算生命力再强也好,基本也是必死无疑的。”
王恕看着她惊疑不定的样子,叹了一口气,终于把他调查到的,当年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慕初晴。
原来千年之前,人族当时不过刚刚兴起。
势头还不胜,也不像今日一样,有了广大的人口基数,更不像现在一样,据有四海,繁衍生息。
但当时还很强势的龙族内部,却已经有了要“避世”的传言,而在终于把这条定成了规矩之后,素来就不受束缚的龙子噬,却依旧我行我素,以人类为食。
他兴风作浪,往往一次洪灾就吞噬成百上千的性命,而这样的事情,终于让这条经常泛滥的大河,成为了人类觉得必须要被疏浚,要被控制的河流之一。
人类之中出了治水的圣人,只是就连这位圣人,都在这条依旧常常泛滥成灾的大河面前,碰到了阻滞。
上天在此时降下了神女,神女帮着圣人一起建造了斩龙台和锁龙台,终于在某一个蛟龙又一次出水的夜晚,将他诱上了河岸,又有旱魃所助,将周围变为赤地,使得这条龙失去了最大的倚仗,最后用索子穿了琵琶骨,活生生吊在锁龙台上,放尽了浑身的血液,最后在正午开铡,将它斩杀在斩龙台上。
慕初晴听着他的叙述,神色却渐渐带上了几分不安。
她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那天夜晚的幻梦:似真如幻的梦境之中,出现的,好像真的就是那天,在斩龙台上,以那条被斩首的龙的视角,所看到的点点滴滴。
那周围围着的人类或许都有亲友被他所吞噬,自然对他饱含恶意,甚至饱含怨念。
只是在那孽畜的眼中,怕是无法理解吧。
王恕的讲述却还在继续:“据说噬在被斩首之后,眼睛犹在转动,甚至血管都还在一跳一跳的,浑身的血液都还在流淌……于是神女就建议,建造一座地宫,将它永远镇压。”
慕初晴微微皱眉:“听说古代被腰斩的犯人,要是侩子手的刀够快的话,眼睛确实是会转的?”
她提的可是科学解释。
王恕摇了摇头:“应该不太一样。噬当时……或许真的还没有死。”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深藏的寒意,谁都能想得到,要是那条孽龙真的是活生生的被封印千年,它的怨气该有多大,而在这个末法时代,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或者有没有东西,能够镇压得住这样的……大恐怖。
毕竟和噬比起来,王恕他们,都不过只是牙牙学语的小婴儿罢了。
“等一等,”慕初晴忽然皱起了眉头,“你说他浑身的血液都还在流动,如果是这样……”
那块龙血玉,就很有些说法了。
之前他们已经做过了鉴定,确定这块龙血玉,对龙族本身的能力具有很大的压抑作用,另外,它其中的沁色,是因龙族的心头血而起的。
但这件事当中,有几个问题并不太合理。
若这孽龙是因兴风作浪而被斩杀,那么葬他的人,恐怕对他根本毫无敬爱之意,这座地宫,也并不是为了它的死后好日子而建造的。
这种墓葬,可不像埃及金字塔里头,是为了让亡者永生才造的,像这样的地宫,分明就是为了镇压孽畜让它永世不得翻身,死了还要受尽折磨这才建的。饱含着生者的怨念,甚至含满了无穷无尽的镇压和怨艾。
“如果是这样,那怎么会有随葬品?”慕初晴忍不住的分析说道,“别说是以当时应该存量不多的玉器随葬了,哪怕是陶土小人儿随葬,我都会觉得,根本不合理!除非……”
她和王恕对了一眼,咬牙下了判断:“除非,那玉器根本不是随葬品,而是镇压的东西!而那其中的血沁,恐怕和那地宫里的古怪,脱不了干系!”
王恕悚然而惊,拍案而起:“倘若真是如此,那将那玉带回到人间的人,还真是造了大孽了啊!”
慕初晴缓缓的,沉重的点了点头。
她忍不住的喃喃:“你们都说这血玉对龙族的能力是有压抑的作用的,假如它的作用真的是镇压,那么它到底是为了镇压什么?为了镇压尸变么?那么当镇压的东西被拿走,里面的那个东西……”
所以地宫里头开始闹鬼。
所以那棺材会异动。
都是因为镇压的东西被开发的人自以为是“开发”的拿走了。
“会复活么?”慕初晴的脸色因为想到了这个可能,渐渐的苍白了起来。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手指已经捏的关节都发白了。
重重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她的脸色沉的像是天边的乌云:“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那些绑架了外子的人,也知道这些渊源,甚至是想要利用那墓中人兴风作浪……”
她的眼眸转了一转,最终对上了王恕的眼眸:“二哥,你说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王恕的眼眸渐渐转深:“我不管那里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老祖宗也好,黑羊也好,我只知道,小九是我的兄弟,我一定会,带他回来。”
他捏紧了拳头,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敢挡在我面前路上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慕初晴的眼睛里有了点点的星光:“二哥,你也不用这么说,我相信,外子他,一定也在自己努力的想办法回来的。我们只是需要稍微的帮他一下就好。以他的个性,永远不会放弃反抗的。”
130
上次见过了公婆;慕初晴本以为事情在自己得到了很多的信息之后告一段落;但她没想到的是;还没过几天呢,王恕就又来通知她了,甚至于和她说话的时候神色略见古怪:“父亲和小姨想再和你交谈一次。”
“对了,”慕初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和王恕这些日子渐渐熟络;便也不再遮掩,直接问了出来;“你叫她小姨?”
王恕垂下了眼帘,点了点头:“我母亲早逝。她是我母亲最小的妹妹。”
“……”慕初晴愣了片刻,瞬间顿时又觉得风中凌乱了:诱拐未成年也就算了,居然还是诱拐的自家死区老婆的妹妹;公公你的脸皮是被自己拉下来丢在地上踩了嘛?兔子居然还吃窝边草?
王恕却忽然笑了一笑,眉目之中透出几分淡淡的悲凉:“我族的生命本来就悠长,父亲总不可能在母亲逝去之后就从此孤身,所以,才有了小姨。”
节操呢,下限呢!公公你又一次刷新了我对狗血这个词的认知啊。
慕初晴在心里忍不住的吐槽,半天之后这才呐呐说道:“你们果然是……”顿了一顿,“有(zuo)爱(si)的一家人啊。”
王恕瞟了她一眼,大概的从她脸上惊愕的表情里猜到了自家弟媳在心里腹诽什么的他,略略顿了一顿,忽然说了一句很戳人心窝的话:“你的生命也不过区区百年,在你死后,说不定小九也会去找一个和你相似的替身的。”
卧槽!慕初晴瞬间只觉得自己差一点彪出一句粗口,她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王恕:“死去元知万事空,其实我若是有一天不在王恂身边了,我也是希望他能继续好好的活下去的,再娶什么的,也是可以预见的吧。”一念及此,她的脸上显出了几分惆怅,“哪怕他会渐渐忘了我也好……”不过娶我妹妹什么的还是算了吧!我妹妹可不适合他。
话音还未落呢,这些天仿佛是知道她心中有事儿格外乖巧的兜兜就拼命的在床上蹬胳膊蹬腿儿了,半天终于找回了她的注意力,兜兜冲着自家二伯死命翻了个白眼,不待见的狠命瞪他。
那意思十分明显:欺负我麻麻的全都滚粗!
王恕干咳了一声,却不过那小子的用力猛瞪,终于难得好心的说了一句:“不过你居然平平安安的生下了奕儿,说不定……”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看的她毛骨悚然,他却忽然来了一句,“呵呵。”
然后闭嘴了。
慕初晴只觉得自己的脊背上被笑的发凉,半天这才反应过来,王恕却已经迅猛的趁着时间架构好了视频设施,看着对面投过来的影像,慕初晴不好当着自家公婆的面追问,只是心里却已然是存下了疑惑。
“家媳啊,”开声说话的依旧是她公公,王爹,“我呢,年纪大了,记忆力不行。”
看着一个鬓角只有微微霜色的中年人开口自承自己“年纪大了”,慕初晴只觉得眼角抽搐,风中凌乱了一下。她仿佛也在他身侧的白虎眼底看到了抵触和不屑,那白虎甚至伸出爪子来拍了他一巴掌,男人眼明手快一把握住了那五个梅花,咳嗽了一声:“不过那天和家媳聊过了天之后,回去内子告诉我,她忽然想起了某些人,可能会对家媳你的情况有一点帮助的。”
慕初晴神色一凛。
“家媳你的异能呢,在这数百年之内都是十分罕见的。但是正因为罕见,所以也十分重要而强大,也因为如此,有这么一个地方和一群人那边,你可以去试一试……”王爹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顿了一顿这才笑道,“之所以上次没直接告诉你,是内子虽然想起了这个地方,但她有些犹豫,做母亲的总是宠孩子嘛。呵呵。”
呵呵你妹啊。慕初晴又被笑的毛骨悚然,但看着王父的眼内却多了几分思量:王父的潜台词,她听懂了。这个所谓的研究所,恐怕善恶难辨,好坏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