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峰眼看卓辉朱,见她面色憔悴,心知这两年时间,自己身处长白山那绝境之地,虽度日如年,只怕玉录玳却是日日心惊,夜夜凄惶,心神无有一天安宁,可真是苦了她了。情不自禁又执了玉录玳之手,向玉录玳细细讲说自己为武行路断了筋脉废了武功,为花鹿殇情儿所引跌入密洞之中,入于绝境之地,自己勤修苦练两年武功,方能将身出了那地。所得那一部其上载有无相神功的少林宝经之事却自隐去不说,不是心忌玉录玳,实是这一件事太过重大,只怕隔墙有耳,不对人言,自是慎重之选,免得生出节外枝节。
玉录玳也将杨青峰身失之后众人遍山寻他之事对杨青峰细细而叙,说到伤心动情处,禁不住眼泪又象断线的珍珠落地。玉录玳哽咽说道:自小之时,我已没了额娘,额娘在生下我之后便撒手人寰,阿玛和玛法却对自己十份疼爱,那时自己心中只知今生今世一定要对玛法和阿玛好,到了后来,青峰哥哥几欲以自身性命相救我身,我便想今生今世还有一个人要对他好,这个人便是青峰哥哥你。这一切都是天所注定,玛法和阿玛是天注定要他二人在我小时爱我疼我,在我长大之后我再去敬他孝顺他二人,青峰哥哥是天注定要他今生来保护我,要我将心灵和身体都交了给他,和他一起走完今生一世。这三人都是我今生生命之中缺一不可的人。”
杨青峰听她说的真诚情动,禁不住自己也自热泪盈眶。又在心中暗想,自己本想带了玉录玳一道身离此处,她对他玛法阿玛如此有情,定是不忍分离,我如说了出来她听,只怕她心中为难,有心出言相探,话至嘴边却难出口。
第135章 一百三十四:风云暗涌()
至晚天黑,杨青峰与玉录玳离了那留仙楼。杨青峰将玉录玳送至离她所住之处不远,杨青峰自回扈尔汉府中。
扈尔汉一早为努尔哈赤相召议事,此时尚未身回。下人摆了酒菜招待杨青峰进食,杨青峰白天听玉录玳所言,心想她恐是难以身离她玛法和阿玛之身,随了我去,心中烦忧,食不了几箸菜食,便再难以下咽,自去房中,将身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耳听那房门又自轻轻为人推开,有影一闪,杨青峰掌中蓄力,只待他向自己施袭,便要一掌拍出,却见那黑影定于门边不动。杨青峰也自屏息静气,过了一时,却听那影沉声而叫:“杨大少侠!还在装睡吗?”
杨青峰耳听,心中一惊,此声怎地如此耳熟?忽地便悟,这是武擎天的声音,却这话语中分明又带讥刺之意,称呼我为少侠,却在前面又加上一个‘大’字,却是何意?也好,今晚既是他来找我,正可借机给他说上一说,他随了卓辉朱,终究不是好事。心想至此,忙道:“是武师兄?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寻你与你说些话,我与你去外面寻个僻静之所再说,可好?”
杨青峰心念他与自己师父空虚道长的渊源,今有心要使他心有所悟,方以师兄之称而呼。
却听武擎天声音酷冷似冰,说道:“杨大少侠有那闲心,我可没那闲时,我今晚来,是奉朱……卓辉朱之命,来请你去一处之地,他自在那处等你,不知杨大少侠有没这份胆前去见他?”
杨青峰心中一惊,心想这可奇怪的很,以武擎天性情,他虽是年纪不大,在江湖之中却已颇有声名,也甚为自负,今却口口声声言说是奉卓辉朱之命,这卓辉朱有何之能,竟能让武擎天俯首听差?却又听武擎天对自己言语颇为不善,心中也是来了怒气,心想我一意为了你不入岐途,你却不识好歹,就由了你罢。只将口中一阵冷笑,说道:“若说背祖叛宗之事,我无有胆量不敢,至于其它,哼哼,可也没有什么能吓的到我杨青峰。
武擎天也是一阵冷笑,说道:“既是不怕,便跟了我来。”言罢,将身一闪,出了屋门。
杨青峰就在床上将身跃起,将身在后,随了武擎天腾挪跳跃,出了扈家围院,只见武擎天在前又将身上了街边屋顶,杨青峰也自身起,随了他在那街边屋脊之上穿行疾越,也不知过了多少道街,忽见前面一处灯火耀天,在黑暗中甚见明亮。
杨青峰随武擎天又越过几道街,离那光亮已近,只见光亮所映,照着甚大一座楼阁屋群,四围遍燃灯笼火把,将屋群照的如同显在白昼之中一般。光亮之中,许多满人军兵手执枪刀在四围相守,又见一队队兵士来回逡巡。
杨青峰心想也不知这是何之处,满人守卫的如此森严?武擎天引了我来到此处,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就着那屋群周围所映光亮,杨青峰拿眼向四处细细看了一看,心中忽地明了,这处定是努尔哈赤所住之处,白日自己送玉录玳身回,便似在前面那处街角而止,玉录玳说再前便即到了,自己心怕为她玛法所见,责骂于她,便在那地止身不再向前,只目送玉录玳去了,想必玉录玳便是入于这屋群之中。
杨青峰正做如此之思,忽见武擎天在前将身一跃,已自下了屋顶,将身贴在墙角,杨青峰便要随他也将身下,却见一队逡巡军士正向这边行来,只得将身伏在屋顶忍了一忍,待那队军兵过去,正要飞身而去武擎天身下之处,却见屋下武擎天如飞一般,连跃了数跃,在灯火透明的光亮之中,闪身过了好几个值守军士,都不为人所觉,已自将身闪去那屋群檐角之下,隐于一处灯光未能透照的暗黑之中,瞅了时机,忽地将身一起,上了那屋群的檐顶,已是不知他行于何处去了。
杨青峰暗想,武擎天将自己引于此处,禁卫森严,显是满人的要地,他自说是受卓辉朱之命,言语之中又对我极不友善,莫不是这是一个圈套?他正是要引了我入于套中?耳中又想武擎天话语所说:他自在那处等你,也不知杨大少侠有没胆量前去见他?言语之中大有相激之意,又含了蔑视,口中不由哼的一声,心想我若不去,便是显的无胆,哼哼,即便是你要将我引入龙潭虎穴,我也走上一走。眼中看得清楚,见又一队逡巡军士身过,当下飞身,足尖落地却不止步,即将身形展开,却不绕于值守军兵之后,直从军兵之前而去,如一只疾去飞燕,嗖嗖嗖,连过三个军士,那军士只见一道黑烟从身前一闪而去,还只道夜深,眼花看的走神,却不知正是杨青峰从三人眼前而去,早已到了群屋脚跟之处。
杨青峰辩了方向,不从武擎天刚刚身起之处起身,却沿群屋墙跟去了五十余步,转过一道屋角,将身一起,至那群屋房上,环掌护身,拿眼去看,已寻不见武擎天身影。
杨青峰也不心慌,见这屋群所布甚有所依,四围群屋环拱,正中一栋大屋,屋脊高耸,檐角四探,雕龙走凤,甚有气势。杨青峰心思,我今既来,自要看个清楚。当下在房上疾行,便如在地上一般,只将足尖触瓦,身轻似燕,不出一丝声响,至那栋大屋房上,正要寻一个伏身之处,却听一声轻叫:“青峰哥——”。
杨青峰悚然一惊,只见暗处两条身影伏在房上,一人正向自己招手,听那声音便是卓辉朱之声。
杨青峰在二人所处五步外止身,黑暗中借所映微光细看,见正是卓辉朱与武擎天二人。两人都不言声,卓辉朱在黑暗中向杨青峰连连招手,又将手向屋内而指,其意自是要杨青峰过来伏身看那屋内情形。杨青峰却不近前,就那处将身而伏,伸手揭了两片屋瓦,探目向屋中去看,只见其下是一间大堂,此时夜深,堂中却是灯火透明,堂上坐了五人,正中一人正是努尔哈赤,左右各有两人,左边靠边那人是黄太极,杨青峰认的,另有三人杨青峰却是不识,堂下也坐了五人,其中便有扈尔汉。其它之人杨青峰都不曾见过,在此五人之后尚又坐了七八人,杨青峰无暇细细去辩。杨青峰随武擎天身出之时还在心中担忧扈尔汉回去屋中,如若见不着自己生疑,此时见他尚在此处,倒是去了此虑,暗自在心中寻思,扈大哥一早便受努尔哈赤所召,此时尚在此堂之中不回,所议定是非同寻常之事,莫不是与我汉人争战有关?我且要细细听个清楚。又见右侧靠墙一人峨冠博带,所坐却是身斜体歪,却是范贰臣,只将一半屁股坐在坐椅之上,身前一张长桌,桌上摆着笔墨纸砚等物,正一手抓握笔管,在那纸上记写什么。
杨青峰眼见,心中便知,屋中之人议事,范贰臣便是充当书记,正在为他们记了今日所议。那范贰臣如在常人之前定是昂首挺胸,尽显轩昂之气,今日屋中所坐显然俱是权贵,人人俱是显赫于他,范贰臣自形惭秽,连那坐椅之身也觉无颜坐的周正,杨青峰在屋顶眼见,只觉他那身形直是猥琐至极。
杨青峰凝神而听,忽听的努尔哈赤话起,语气大有恨意,说道:“吾之与明,自袓上而顺,每岁皆贡,从无异心,明之待我,却视为粪土,从无所顾,想我祖宗与南朝看边进贡,忠顺已久,那一日却忽将我二祖无故加诛,我与北关,同是外藩,大明待我却不与北关同等,事一处异,我与大明早有界约,汉人私越挖参,遵约伤毁,却勒要我十夷偿命,又我与北关,同是属夷,明却卫彼拒我,畸轻畸重,尚有那沈阳中卫萧伯芝,是为明之特使,却对我大金大作威福,百般凌辱,我满人累世于柴河、三岔、抚安等处耕种,今明却无端勒令我等退地,欲至我田禾丢弃,当真让人心中忿恨难消。
杨青峰在屋顶耳听,心想此一众之人在屋中所议,果是与大明争端有关,又寻思努尔哈赤对大明有这许多忿恨于胸,怪不得他心生异志,意与大明为敌,恕不知如此,如若战端一开,伤害的却是平常百姓,你只顾要解你心中之恨,却不知如此,又要致多少人对你恨之入骨。
杨青峰正在心中做如此之想,却听堂下有人出声,说道:“父汗所言确实如此,然那大明与我,地有上千倍之广,人有上万倍之多,如若我与大明对敌,便是以一敌那上千上万,只怕难有胜算,如今满汉两族已有间隙,如若再累积怨,终将不解。莫若与明重缔协约,长世修好,我满人百姓也可安居乐业,如此方是最好。”
杨青峰一听,心想此人倒是一个心善之人,心系百姓,所说不错,探目向那发声之处看去,见在那堂下所坐五人身后,坐得数人之中有一人,却是褚英,此语正是为他所说。杨青峰与他在扈尔汉家中喝过酒,是以认得。
却听褚英此言而出,惹恼了一人,那人也是居于堂下五人身后,与褚英所坐之位相隔不远,年纪甚轻,却生的虎背熊腰,目**光,他高声言道:“话怎可如此而说?那大明视我满人如此低贱,我等却还要一味顺从,求着与他修好,以自己做鱼肉,供他为刀俎,想割我一刀便割我一刀,我身流血,却还要对他笑言相敬,想我大满,血性之族,怎可痛忍如此之辱?况今我大金建国,正是要著显于世,旧恨新仇,正可激了我族虎狼之士人人争先,痛雪先前之耻,那声言要求得与大明修好之人,以我之看,便是贪生怕死的无勇懦夫,怎可配做我大金满族血性之人?”
此人一言所出,褚英听闻也自大怒,喝道:“胡言乱语,你自以为畅快无谓,却要累一族百姓受苦,你安的什么心?你真自以为你是我大金的勇士?我看也不尽然,如此,也只是匹夫之勇而已。”
杨青峰见那人忽地身出,将身立于堂中,先向努尔哈赤跪身告罪,说道:“父汗,他说我为匹夫之勇,请父汗恩准,今日就在此堂之中,我要与他斗上一斗,如若他胜了我,我便是他所说的匹夫之勇,如若我胜了他,他便是我口中的无勇懦夫。”
努尔哈赤将眼看了一会那人,又看了一会褚英,自将双眼微闭,半晌不言,忽地睁眼,眼光却是向黄台吉一扫,这一眼甚速,黄台吉却也已看见,二人便似心有默契一般。
便听黄台吉一声大喝,说道:“十四弟,你好生无礼!怎可如此与大阿哥说话?大阿哥勇武广略,岂是我等能及?你自逞匹夫之勇,大阿哥所言非虚,你自尚且不知,还不快快退下!”杨青峰在房顶一听,心中不觉一震,心想黄台吉以前也是见过,不曾想他在这众人之前也具如此之势,听他那出语,声不高却自威,言不恶却迫人,堂中一时寂静无声,刚刚那少年男子黄台吉所称的十四弟,将身待在堂中,虽是面上犹自愤愤不已,却也不敢分辩半句,只得将身回转,回于自己之位坐身。
杨青峰在房上暗想,皇台吉称此人为十四弟,皇台吉与褚英都是努尔哈赤之子,看来此人也是努尔哈赤的儿子,在排行中据第十四,只是此人怎敢如此对他大哥不敬,出言竟是如此不逊?
杨青峰正在自思,却听耳边有声轻轻说道:“这人名叫多尔衮,性极刚硬,勇武绝伦,年纪虽少,满人之中却是无人能及。”
杨青峰一惊,刚刚只顾看那屋中,却不知何时卓辉朱已自移身,至于自己身处之地,也正就了自己所揭那几片屋瓦之隙看那屋中情形。杨青峰心中不由自主便起不悦,也不与他说话,将眼再自看向屋内。却又听了卓辉朱轻声说道:“此人与他父亲努尔哈赤一样,颇有野心,褚英倒是心向大明,努尔哈赤先前对褚英甚为器重,有意立他为日后大位承袭之人,如今却日渐将他疏远,只怕便是因了他自心中一意要与大明为敌之故。”
杨青峰不语,心内却想,卓辉朱此说倒似有些道理,刚刚听那褚英之言,与大明确实有相善之意。
第136章 一百三十五:兄弟相残()
杨青峰暗想褚英身为大阿哥,黄太吉在努尔哈赤诸子之中尚自排行第八,如今却与努尔哈赤并身坐于堂上,褚英却只能坐身堂下五人身后,地位自是远不及诸人,看来黄台吉倒是努尔哈赤如今极为器重之人。杨青峰却自不知,那堂上与努尔哈赤并排而坐的四人,有三人都是他的儿子,分别是代善与莽古尔泰及黄台吉,另有一个是他的侄子阿敏,努尔哈赤封四人为四大贝勒;堂下所坐五人之中,都是当年跟随他以弱势而起,誓死相随四处讨征最为得力信任的五员虎将,分别是额亦都、费英东、何和礼,安费扬古和扈尔汉,努尔哈赤封五人为五部管部大臣,先前褚英在辽东各部争战中颇有战功,深得努尔哈赤器重,称他为阿尔哈图土门,其意是为大智勇广略之人,一度将国政也交由他执掌裁决,却渐渐为诸兄弟嫉妒,屡屡在努尔哈赤身前对他言语攻诘,努尔哈赤在平了辽东各部之后,便已有意大明汉人江山,褚英却有心与大明修好,做永世之臣,二人心意相去甚远,努尔哈赤便渐至将其弃之不用。却又听卓辉朱说道:“待一时可有好戏可看了。”杨青峰听卓辉朱所说,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只见堂上努尔哈赤起身,口中说道:“今日天晚,各位自回,且在心中思想的清楚,来日再做决议。”
便见堂中诸人纷纷身起,卓辉朱一拉杨青峰胳膊,说道:“青峰哥,快走!”杨青峰只道三人已为满人所见,卓辉朱心中害怕,是以催促,口中不由哼了一声,却又心想卓辉朱在势危之时尚能念着自己,那先前携他北来,一路之上所历的生死之情倒也未曾尽去,倒也不尽是一个忘恩负义不思情意之人。将头抬起,却不见有满人身影上的房来,却见卓辉朱一脸焦急,又催促道:“青峰哥,快走,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杨青峰见他脸色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