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峰于路行了一时,心中暗想这范贰臣端的可恶,如若不是他在暗中捣鼓算计,单就何满溢,虽是中间另有枝节所生,他也难以生出如此多事,说不定此时已将那人参送在自己手中,又想自己刚从那地身离,说不定此人又在暗中耍使什么阴谋诡计,且待我暗暗再回身去看他一看,当下将身一折,却不沿原路,从另外一个方向绕至何满溢所居之处,将身隐在屋顶,辩了方位,去到刚刚身离大堂的屋顶,轻轻揭了两片屋瓦,探目向下而看,只见何满溢还在刚刚身坐之处不动,范贰臣却在一边的一张椅上落身,那下人依旧在何满溢身后相侍。
只听范贰臣口中说道:“可惜了,今晚少主若听我之计议,只怕此时姓杨的已是尸卧此地难出此屋之门,以后若想再有此等良机,只怕已是难了。”
何满溢说道:“范先生果真是神机妙算,我倒不料此人真有如此胆大,真敢夜闯我府,如若早知如此,就如范先生所说,在暗中伏一队驽手,在他现身之时,便以乱箭而射,即便他身手通天,也可将他射成一只刺猬,可就遂了我心之愿。”
杨青峰耳中听见,心中不觉大惊,心想这范贰臣不但可恶,却还狠毒,竟是要伏下一队弓弩来对付自己,多亏何满溢无脑,如若不然,此时说不定自己已是中了他的圈套。
却听何满溢又肯求道:“范先生如此神通,总得帮我再想一计,怎生可得格格垂青,弃了那姓杨的小子,将身嫁我?”
范贰臣想了一想,说道:“我见格格对姓杨的小子一心一意,少主要想再得格格垂青移爱,只怕已是不能。”
何满溢大急,说道:“如你所说,格格定是要嫁与这姓杨的小子了?”
范贰臣说道:“如若姓杨的在,便必定如此,如若姓杨的不再,那便难说。”
何满溢忽地大悟,说道:“我知道了,只要姓杨的小子在此,我欲得格格便无可能,如若姓杨的小子不在,那便尚有希望。”又自言自语道:“怎地才可让他不在?一是让他自回关内,不过即便如此也不是大好,格格还可自去找他,他也可再至此地来见格格,最好之法便是让他永至消失。”
范贰臣大笑,说道:“少主果是聪明的很,一点就通。”
何满溢说道:“总还得麻烦范先生给我生出一条妙计,让那姓杨的小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却又不可让格格心中生疑迁怒于我,我要让这姓杨的小子死无葬身之地,方可泄我心头之恨。”
二人在屋中密谋,一唱一和说笑自如,将一桩预谋杀人之事说的如同杀鸡一样随便,却不曾知屋顶还隐的一人,却听的心中寒意大生。
那人便是杨青峰。
杨青峰心想格格自己喜欢我,我却从没显露过喜欢她,却也引得这何满溢心生忌恨,欲杀我身而大快,更可恨者是这范贰臣,为讨好满人主子,竟要心生毒计让自己消弥无痕,现下可要听清,以免入了他们的圈套。
第88章 心起忌疑()
杨青峰凝神细听,却听范贰臣说道:姓杨的小子武艺高强,又精若神猴,如要杀他自是大难,却还要做的不露痕迹让格格不疑,更是难上加难,不过这也难不到我,因为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人性弱点,这姓杨的小子也是一样,如今我已透透彻彻将他的这一人生瑕疵握在手中,我要他生他便生,我要他死他便死。”
杨青峰在屋顶耳听,心中又是一惊,自思我自己都不知自己的人性弱点是什么,这范贰臣却说已透透彻彻将此握在手中,此人当真厉害,难道是自己行事张狂?又或粗心大意?脑中一连转了许多圈,也不知所然。
却见何满溢闻听大喜,一迭声催促范贰臣,快快言说杨青峰之人弱点是什么?又怎可以此让他生他便生让他死他便死?
杨青峰也是急切想知,只盼范贰臣一吐耳听。却不料范贰臣此时却是压低了声音,将头探出,伸至何满溢耳边窃窃而说,只将何满溢听得形喜于色,如饿鸡啄食般连连点头,屋顶杨青峰耳听不见,急的抓耳挠腮,却也无可奈何。
范贰臣对何满溢耳语说完,二人相顾大笑,各伸一掌在空中相击而庆,那情形便似大功告成眼见杨青峰身死一般。
杨青峰自在屋顶却是懵懵懂懂,不知二人暗自所说为何,眼见二人心满意足出门向外而去,那下人噗的一声将烛火吹灭,屋中顿时一片暗黑,心中却觉沉沉如坠,又待了许久方才离去。
杨青峰一夜都在自思范贰臣所说,心想他自称掌握了自己的人生弱点,自己却是不晓是之为何,一夜而想未能安心入眠,到了天色微明,正要沉沉入睡,却见玉录玳兴高采烈进来。杨青峰不可让玉录玳察觉自己夜至外出之事,强自打起精神将身而起。
玉录玳正是过来邀杨青峰今日去见她阿玛黄台吉,手上拿着崭新衣衫,服侍杨青峰洗漱罢,便要杨青峰身换,杨青峰见那皮质衣衫甚是华贵,式样却是满人之式,心下不喜,坚持只以自己汉人衣衫而装,虽见单薄,却是儒雅之中透显英姿。
二人吃了早饭,玉录玳催促上路,杨青峰本想不去,昨日却已答应,今日也不好反口。想了一杨,将那项羽刀取过,执在手中,心中豪气忽起,心想昨晚听得范贰臣说已掌握了自己的人生弱点,要我生我便生,要我死我便死,我有宝刀在手,想随意摆布我却也没那么容易,不过也不可失了防备。自将宝刀背在后背之上,依旧手撑木棍,玉录玳过来挽了杨青峰之手,二人出于门外,下人早备的马车停在院中,杨青峰眼看又觉不喜,眉头一皱,玉录玳已知其意,吩咐下人撤了马车,去牵一匹马过来。
不一刻,下人牵进来一匹白马。杨青峰见玉录玳如此善解自己心意,心中不觉高兴,又见那马极是俊健,心中更是欢喜无尽,豪气又起,一手抓了玉录玳手臂,另一手执木棍在地上一撑,已自和玉录玳双双身起,跃于马上坐定。
玉录玳兴奋至极,一串笑声似如银铃,尚在空中飘荡,杨青峰一抖马缰,那马早已四蹄翻腾,踏冰扬雪如飞。
杨青峰纵马飞驰,玉录玳一路指引,时候不大,已至黄台吉所驻之地。
黄台吉为努尔哈赤封为四大贝勒之一,朝会之中可和大汗努尔哈赤并坐于朝堂之上,权势很大,手上又握得八旗之中甚为尊崇的镶黄旗兵权,在满人之中可谓权势熏天。
玉录玳挽了杨青峰之臂,入进屋中,见黄台吉正坐堂首,两边却已集聚了许多人,范贰臣和何满溢也在其间。杨青峰环目一扫,见范贰臣依旧峨冠博带,面上笑容可掬,也正看着自己,昨晚之事竟似从未有过一般,何满溢却见玉录玳紧挽杨青峰臂膀,心中大感愤怒,眼中直欲喷出火来。杨青峰本是性情中人,见他如此,又昨晚听得他二人密谋要暗害自己,此时正是要去气他,便也故意显出和玉录玳甚为亲密之状,却不曾想,在其他之人看来,却只道杨青峰和玉录玳二人正是尔情我愿情真意切,堂上黄台吉眼见他二人正是一对壁人,也不由在心间暗自默赞。
玉录玳挽杨青峰上前拜见黄台吉,杨青峰却只将手抱拳对黄台吉微微施礼,黄台吉也不在意,仔细对杨青峰浑身上下而看,见杨青峰神精气爽,身形面目俊秀硬朗,自在心中暗想,先前人说鲍国医医术高明,有起死回生之神,我还不信,原来却还真有如此神通,汉人医术真是叫人心佩,以后需向汉人勤加学习尚可。当下放眼左右一看,却不见鲍国医身至,问左右道:“今日之会,没有相请鲍国医?”
身旁一人连忙上前禀告,说道:“今日相请都是大有身份之人,鲍国医只是一个医师,是以未在相请之列。”
黄台吉一听,心中大怒,却是不显怒色,想了一想,将身站起,对满屋之人说道:“鲍国医是为一代名医,此言一点不虚,但凡我建州之人,今后如见鲍国医,俱要以礼相待,不可怠慢。”黄台吉言语所出,谁敢不遵?满屋之人齐齐答应。
黄台吉重将眼看向杨青峰,说道:“先前小女涉险,多蒙英雄舍命相救,却累英雄自身受创,后承鲍国医施以圣手,如今英雄身觉如何?”
杨青峰淡淡说道:“多谢相问,我今身觉尚可,已无大碍。”
黄台吉微一沉吟,又见杨青峰背上背着大刀,说道:“久闻汉人精通武术,英雄又是武当名门之徒,众人多想一睹英雄风彩,不知英雄今日之身可以演武吗?”
杨青峰答道:“伸臂踢腿,尽可为之,只是功力不继,恐为在坐诸人笑话。”
黄台吉此说,一为查验杨青峰身体还复之势,更为甚者是要考较杨青峰武功,前日黄台吉身在抚安,何满溢之父何和礼接儿子书信,已向努尔哈赤为儿子何满溢提亲,要娶玉录玳为妻,黄台吉却知杨青峰救了玉录玳性命,玉录玳已是对杨青峰一心倾情,黄台吉对玉录玳这个女儿甚是宠爱,只怕她受了委屈,因此将身赶回,刚刚一见,只觉二人浓情密意,甚是投情,便有心试探杨青峰身手,心想大汗努尔哈赤甚是钟爱英雄,如若杨青峰身手不凡,便也会为大汗心喜。却不知杨青峰刚刚与玉录玳亲昵之形,实为做给何满溢眼看,杨青峰心中实是并未有此之意。
黄台吉见杨青峰说恐为在座诸人而笑,忙说道:“不碍事,杨英雄尽管使展,英雄之身为格格而伤,既便施展不周,众人也只有相敬之心,怎会发笑?”
杨青峰见推辞不脱,只好将撑手之棍放于地上,伸腿展臂打一套武当拳法。
杨青峰本不会做作,此时却要故意做出身上之伤尚未痊愈之态,步履蹒跚左右踉跄,腿欲伸却不直,臂欲展而不圆,更见滑稽可笑。
众人刚刚听黄台吉言说杨青峰是为格格而伤,诸人怎可笑话之语,此时见杨青峰之态,尽皆忍唆不禁,却也强力忍住,偏那何满溢对杨青峰心中愤恨,见杨青峰拳法散乱,身手缓慢,心想杨青峰也不过如此,怎地前两次俱是着了他的道儿?自思定是自己大意,此时出手正可报那前两次之仇,又可在众人之前显眼。当下将身一起,边向杨青峰身走边口中说道:“一个人舞拳怎地有兴致?我且陪你练练!”
范贰臣欲要出言相阻,却不见黄台吉开口,便不敢说话。黄台吉也是见先前何和礼为何满溢求婚欲娶玉录玳,有心看二人比拼,一较高下,只是担心杨青峰身上有伤,不是何满溢敌手,暗暗自在心间留意,只待杨青峰身有危势之时,好出声喝止。
玉录玳却是大急,一边怒斥何满溢好不要脸,不顾我青峰哥哥有伤乘人之危。她却越是青峰哥哥叫的亲热,何满溢越是怒火中烧,欲置杨青峰死地。
何满溢近前,见杨青峰仍自顾出拳踢腿,眼也不瞧自己,心中火焰更盛,眼中看的仔细,呼地一拳直向杨青峰面门捣去。何满溢也习骑射,在他看来,杨青峰就如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自己这一拳不把他打的鼻开肉绽,至少也要头昏脑胀。拳面疾落,却见杨青峰视若不见,犹自圆掌抡臂,那拳分明落在杨青峰脸上,却似面上涂的有油,也不知是自己手滑还是杨青峰面滑,拳面与脸面只一触飘飞而过,并不曾着的有力。再看杨青峰,依旧抡臂圆掌,势作推拉之状,甚是让人发笑。
何满溢将身展开,拳势如风,携一股劲力,势若疯虎般向杨青峰连连进击,竟然舞的风声呼呼,堂上之人见之无不叫好,又见杨青峰身形缓慢,无不以为何满溢必胜无疑,却不料何满溢向杨青峰进击的许久,也不见沾上杨青峰身体。说也奇怪,何满溢那拳明明已至杨青峰之身,却见杨青峰身形一扭,抑或手臂一拂,又或手上就势一送,便将何满溢沉如铁铅的拳式解开。斗的越久,何满溢越是难以沉住气息,忽地将身一起,腾起离地一丈有余,半空中双手前探,做出饿虎扑食之状,直向杨青峰扑下,暗想杨青峰身形缓慢,身上有伤体质孱弱,我只需将你抓住,看你还如何逃脱我的拳掌。
杨青峰似心中惊慌,又似腿脚不灵,眼见何满溢从半空自上而下泰山压顶,竟是足底一软,身子直向地上倒下。
众人皆料此次杨青峰定是再难脱逃何满溢击打,直把玉录玳惊得面上无有血色,欲要前出相阻也已不及,何满溢也自觉这一击势在必得,心中恨不能一拳便将杨青峰打死,又想如是如此轻易便让杨青峰了结,去了痛苦,却是太便宜了他,怎么也得让他受些折磨,心想至此,右出前掌,只伸十中两指前出,劲贯其上坚如铁勾,欲要先挖杨青峰双眼。
杨青峰身倒之势却是侧身至地,一瞬之间何满溢已是欺身而至,两身尚未相接,只听何满溢一声惨呼,身已向外飞出,跌出三丈之外,仆落至地,再也将身不起。这一着无不出乎在堂众人意料之外,俱是惊得目瞪口呆。
其实刚刚诸人皆以何满溢胜券在握,在何满溢与杨青峰贴身之际,杨青峰迅起一腿,这一势去若闪电回如疾风,众人却未看清,却是已将何满溢踢得直飞出去。终是杨青峰心中存了善念,不欲如何满溢之心置人于死,这一腿便不注内力,只以腿上之功而出,却也将何满溢踢得骨折筋断。众人尚不回神,玉录玳早已奔杨青峰飞身而去,将杨青峰侧地之身扶起,心中惊忧顿去,满心欢喜,笑靥如花。
堂首黄台吉也自暗暗吃惊,虽是面上声色不动,心中却已起了疑心,暗思眼见何满溢必胜,转眼却是飞身仆地,显是伤的不轻,若仅以眼前之势,这姓杨的少年并不俱此一击之力,何以至此?心中已有杨青峰故意掩藏之想。
黄台吉却是不同常人,心中有疑,却不单单就想这一起有疑之事,继而又想如若果真这般,此人却又为何如此?却是隐藏了什么目的心思?念及至此,以目示意,边上一人已是心领神会,将步走向屋中,先对玉录玳施了一礼,说道:“格格请先一边暂歇片刻,待我向杨英雄请教几招。”
玉录玳闻言一惊,将眼一看,原来是阿玛黄台吉的贴身侍卫曹格,心中顿宽,嘻嘻一笑,说道:“曹叔叔,我青峰哥哥有伤,你也来欺负他?我可不许!”
曹格连忙陪笑说道:“格格不要多心,我见杨英雄身手不凡,只想和他切磋切磋,若说欺负,即便格格不在此地,我也是不敢。”
玉录玳还要阻止,黄台吉早已看见,说道:“格格且到这边,来给阿玛捶捶背,曹叔叔只是敬服杨英雄武艺高强,和他稍做切磋点到为止,断不会伤了你的青峰哥哥,你尽可放心。”
第89章 有意相探()
玉录玳心中大是不愿,却有阿玛黄台吉出言,也只能如此,也自心知曹格决不会和何满溢一般有那狠毒心思,一边向黄台吉行去,又回头对曹格说道:“曹叔叔,我青峰哥哥身上有伤,你要是再伤了他,我一定和你没完。”
曹格大笑,说道:“格格放心,给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伤了格格的心头肉。”又说:“杨英雄武艺高强,只怕我想伤他也是不能。”
曹格又对杨青峰施了一礼,说道:“杨英雄,在下见你身手超凡,又对格格有恩,心下好生相敬,今冒昧向英雄讨扰,尚请英雄不吝指教。”
曹格见玉录玳对杨青峰极是关切上心,虽得黄台吉暗示,却也不敢对杨青峰言出无礼,说话极是谦逊谨慎。
杨青峰刚刚对何满溢那一腿一出,也自懊悔不已,今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