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惜见了杨青峰,似有无尽言语要说,却又无话。杨青峰心中有事,忙催促道:“花惜姑娘,我今上你神农百药门来,正是要寻你师父,你今来的正好,快在前面引路。”
花惜面色陡地一黯。
杨青峰却未留意。
花惜道:“我师父,我师父……。”言语嗫嚅,却说不出话。
杨青峰心中一沉,忙道:“你师父怎么了?去年所受之伤还未痊愈?”
花惜道:“我师父的伤全好了。”
杨青峰心中稍宽,道:“那可好的很,你怎地不在前面引路?”
花惜不知所措,终似下了决心,道:“师伯,你还是不要去看我师父了,你回去吧。”
杨青峰一惊,寻思花惜虽是神农百药门门人,却心地善良,正是出淤泥而不染,她如此说话,定是隐的有事,怕是使我知道了伤心。
杨青峰要上去神农顶上一探究竟之心愈是坚定。却花惜一意要劝阻了杨青峰不要上山。二人正在僵持,忽听一声道:“他要上山,便让他上山,拦他做什么!”言语酷冷如冰。
便见林中有影一闪,又现了一人。
来人正是悯无双。
杨青峰见悯无双身形矫健,心中先喜又忧。
只听花惜叫一声:“师父——。”言语之中似有无尽隐忧,似想要阻了师父带杨青峰上山。
悯无双只若耳中未听,一声长嚎,身形疾动,健如灵猿,在山间闪了几闪,便已不见。
杨青峰心中又是一颤,此去才只数月,看悯无双身形,轻功似又大有进步。
杨青峰忙也提气起身,沿了小道拾级攀缘而上。
花惜恹恹的跟在后面,似乎怀有满腹心事。
不一时到了山巅,一尊巨大的牛首人身石塑昴然立在路中,其下写的有神农顶三字。
杨青峰心思神农顶这便到了,正要越身而过,却见有四人从牛首两边分身而出,正是花若花雨花影花彤四师姐妹。
四人对杨青峰施礼,道:“奉师父之命,在此恭候师伯。”
杨青峰心中一宽,心思刚刚听悯无双言语,极是不善,她自将身先去,却遣了四个徒儿来此迎接,倒似也未尽失先前情意。
却听花彤道:“师伯,我师父让我先领了师伯去各处观看我神农顶景致。”
杨青峰心中有事,忙道:“此倒不必,我今上山寻你师父有事,你这便引了我去见你师父。”
花彤道:“师父所命,徒儿不敢违抗,我还是先引了师伯去各处走一遍吧。”
杨青峰心思既是如此,也不能心急,我便随她各处走一遭,免的她遭悯无双责怪。
花彤在前,杨青峰在后,过了石塑,便见其后随了山势建的有房屋院落。花惜花影花若花雨四人都去了,只花彤一人领了杨青峰在山上转了一时,花彤忽地道:“师伯,你怎地今日才来?”
杨青峰一惊,不知花彤所说是什么意思。
花彤不听杨青峰说话,气的一跺脚,道:“师伯,你要是再不来,我师父,我师父……,姓武的天天赖在山上……。”
杨青峰一怔,忽地便似就听明白了花彤所说,去年悯无双为泄私愤,在河南血洗官衙,为左花翎尊者所伤,临空救了她去的那人,据宋大当家所说,那身形便似是武师兄,今日在武当山下,屠申口口声声说探知了确切消息,悯无双与武擎天也是有意要在他十三家七十二营的英雄大会上一展身手,这二人如今联接在了一起,花彤所说的姓武的,定然便是我武师哥武擎天!
杨青峰心中陡地一沉。
虽觉二人身在一起也无不是,却又隐隐心感十分不妥。
杨青峰正在心中沉思,忽听花彤道:“师伯可曾认得这个人?”
杨青峰闻言,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拿眼一看,只见身前所处,用木方隔着一圈围栏,内中圈养着猪狗。
杨青峰心中惊疑又起,只觉这神农百药门处处透着奇怪,不知为何要将猪与狗圈养在一起。
却听花彤用手一指,口中又道:“师伯可曾认得这个人?”
杨青峰顺了花彤手指所指眼看,心中不由大吃一惊,只见猪狗群中竟还挨挤着一颗人头。
花彤再又问道:“师伯可曾识得他?”
杨青峰细细而看,只见那人手足俱断,乱发遮了大半边面庞,所余尽只为泥垢所污,看不清面目,实是不知他是谁,便就摇了摇头。
花彤哂道:“师伯好没记性,这个人,听师父说,师伯本是认的他的,数年前师伯与他在清风镇上还曾拼斗过生死,师父特意要我带了师伯来看他,怎地,师伯不认的他了?”
那人显然也是听见了花彤所说,乱眼一翻,杨青峰忽地想起,这人定然是先前神农百药门的掌门嗔无行,数年前在清风镇上,自已为护不医神医,与他确实有过生死之斗,再后悯无双以计射瞎了他的双眼,刚刚见他乱眼一翻,那眼中空洞无珠,杨青峰方始想起定然是他嗔无行。
杨青峰心中忽地便自起了一股怒火,嗔无行先前确也恶行累累,罪该万死,却他后来瞎了双眼,悯无双又将他与猪狗圈在一起,如此侮辱折磨于他太也不该,毕竟他先前还曾做过神农百药门的掌门。花彤尚自洋洋得意,道:“我师父说这人猪狗不如,便将他与猪狗圈在一起,我看如此这般,也是高看他了。”
杨青峰怒火大炽,道:“快快引了我去见你师父!”
花彤一怔,道:“师伯,怎地……”
杨青峰怒火不息,道:“士可杀不可辱,即便你师父取了这人性命,也是他罪有应得,却这般侮辱人,大是不该。”
还未听花彤说话,却听一声在身后响起,道:“姓杨的,我道你今日上神农顶来是为了什么,却原来是寻我不是来了,哼,在神农百药门,还论不到你指手划脚。”
不用回身,杨青峰也知说话之人是悯无双。
花彤在前引了杨青峰一路行走,悯无双自将身悄悄随在二人身后,一路暗中端详杨青峰,忽听杨青峰说了这般话语,先前嗔无行在清风镇杀了不医神医师徒九人,只走脱了她悯无双一个,杨青峰尽是知晓之事,却今反听杨青峰替嗔无行说话,心中只道杨青峰对自己早是失了往日情意,说话便不留情。
杨青峰此番上山,心中实是揣的有事,又见了眼前情形,却听悯无双盛气凌人毫无忏悔之言,心中火气更盛,当下也冷冷道:“谁愿意管你神农百药门诸事,我今日上山,是要问你,去年我刚始回去武当山面见师父师伯,却为潘虎所施的十香迷魂酥所算,十香迷魂酥是你神农百药门禁药,如今也仅只你一人所有,你却实实在在告诉我,怎地便到了潘虎手上?”
杨青峰话语出口,心中已是后悔,心知悯无双这人性格倔强,你若说话势强,她必是要与你针锋相对。
果然,只听悯无双一声冷笑,道:“我说怎么了,今日上我神农百药门,果然是兴师问罪来了,那十香迷魂酥,便是我给的他,你又怎样?哼,你今日来我神农百药门寻仇,我也不会怕了你,还有那个姓朱的,今日随你一道来了没有?”
朱辉卓对杨青峰有情这件事,悯无双记恨在心,一直未能释怀,今日见杨青峰说话之势,与往日大不一般,心中又起了猜疑,是以有此之说,一半是气话,一半也是试探。
恕不料悯无双话音刚落,却从树林中托地跳出一个人来,道:“杨少侠,本天王来了!”
悯无双及杨青峰俱是一怔,见那跳出之人是十三家七十二营混天营的大当家横天王屠申。
杨青峰立时心中便自明了,横天王是心中记挂自己安危,便在暗中一路尾追随护,自己今日身上神农顶走的急,未曾留意,竟是未能发现身后跟的有人。
悯无双愈加恼怒,哼哼冷笑不止。
杨青峰今日身上神农顶,所来最要紧之事便是要向悯无双探询在武当所现十香迷魂酥之迷,尽只因近来在武当所生许多蹊跷之事,便连同师父所藏的少林宝经也为人盗了去,杨青峰决意要将心中许多迷团一一理清,却不料甫一开口,悯无双所说,竟是满口承应了那事,如是悯无双稍加掩饰推托,杨青峰心中尚能好受一些,此时一颗心冰冷酷凉跌到了谷底,实在无话可说,口中只道:“好,好,好。”
这一连数个‘好’字,悯无双入在耳中,心中也是一沉,心思杨青峰如今定然是失望透顶,心中动了真怒,那一件事确也是自己不对,却在那个时候,唉,他又不给我机会解释,自在心中后悔刚刚不该如此刚强与杨青峰说话,那口上却自依旧嘴硬不软,道:“好好好,英豪一时的杨大侠,今日来我神农百药门,竟在江湖之中邀了一等一的高手,看来今日是要将我神农百药门满门灭绝了。”
杨青峰心中先前尚自存了一念,心思悯无双虽是毒辣,依我曾与她有过生死共依之情,定然也不会存心祸害我武当,先前在我武当所现十香迷魂酥,虽千真万确是她之物,却也不一定便是她存心要置我武当于万劫不复之地,定然是她有不得已苦衷,却如今听她如此说话,口口声声应承了此事,一颗心顿时凉了,然而心中也未曾生了要立时报仇与她决个胜负生死之心,必竟自己对不医神医,对神农百药门,连同对她,心中尚存愧疚不去,尚还未曾开口,只听屠申说道:“悯姑娘少安勿躁,我听人说数日后我十三家七十二营所举的英雄大会,悯姑娘也是有意前往一展身手,既是如此,我与杨少侠今日便就此与悯姑娘别过,来日在英雄大会上相较高下,也是不迟。”
屠申心忌悯无双一身阴险狠辣的使毒之术,心思今日又是在她神农百药门中,真若动起手来,怕是占不到便宜,如今犹为要紧的是要保了杨少侠平安无虞,只要去了荥阳,有我十三家七十二营之中三十七家大营的兄弟,尽来相护杨少侠,便不惧她。
悯无双又是一阵冷笑,道:“既是屠大当家的不愿在我神农百药门中动手,便就依了大当家,来日与众位在荥阳英雄大会上定是要分个上下高底,杨大侠与屠大当家今日来我神农百药门是客,又恰值我神农百药门今日有喜,便请二位暂且留下,喝一杯喜酒再去,可好?”
杨青峰一怔,不知悯无双所说神农百药门今日有喜是为何事。
却屠申心中寻思极快,只怕悯无双借口神农百药门有喜,要留了二人,再使阴谋诡计,忙道:“悯姑娘尚请见谅,我与杨少侠身有要事,实是不便停留,既是与姑娘约定了在英雄大会上见面,我等这便要下了山去。”
悯无双道:“杨大侠与屠大当家如此匆急,却今日是本姑娘与武相公的大婚之日,二位难道就不能在此暂歇一时,留下做个见证吗?”
第251章 夺取盟主UaiG。()
杨青峰心中陡地便是一沉。
悯无双口中所说的武相公,定然便是自己的武师兄武擎天。
千真万确!
这原本是一件极好之事!
然而……。
杨青峰头脑一时乱极,已自不知在心中想些什么。
恍然中只听屠申道:“悯姑娘与武少侠今日共结连理,我与杨少侠理应留下来祝福悯姑娘与武少侠的天作之喜,却今日我二人实是有刻不容缓之事,这就要下山,抱谦至极,尚请悯姑娘见谅。”
屠申不待悯无双回言,拉了杨青峰便走。
杨青峰为屠申拽了手,懵懵行了一时,屠申忽地贴耳对杨青峰道:“杨少侠不必担心,我看那悯姑娘与武擎天今日大婚,多半是假,做不的真。”
屠申眼看杨青峰神思不守,只道是他听闻悯无双今日与武擎天大婚,心中失落。
屠申只道杨青峰心中对悯无双之情终是不曾尽去。
杨青峰闻言忽地一惊,纷乱如麻的头脑之中瞬时一清,道:“大当家何有此言?”
屠申道:“少侠刚刚在神农百药门,可曾见着有披红挂彩的喜庆之色?”
杨青峰道:“这我倒是未曾见着。”
屠申笑道:“这不是明摆之事,如若悯姑娘与武擎天果真是今日大婚,她神农百药门中定然是早有准备,我与你今日眼见必然是张灯结彩,却今日在山上并不见有如此景象,定然是悯姑娘与少侠赌气,才如此这般故意与少侠说话。”
杨青峰细细寻思,心想横天王所说确实不错,其实他二人如若果真成了秦晋之好,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如今有许多疑问,俱是着落在武师兄身上,如若将来一切果真如是,武师兄……武师兄便算不的英雄豪杰,悯无双本已入了岐途,他二人身在一起,必是要在江湖之中掀起滔天巨浪。
杨青峰几不敢想。
杨青峰与屠申下了神农顶,便就取道向河南行进,一路之上,不时有十三家七十二营的兄弟过来相护,尽是宋承贤先行去往荥阳之时,沿路所留接应杨青峰的人马。
一路马不停蹄行了三日,这一天抵了荥阳之境,宋承贤早是领了十三家七十二营之中三十六家大营的当家前来迎接,先前欲要护拥杨青峰做那盟主之位的三十七家大营,此时只剩武当山脚下在谷城县中驻扎的张献忠一营未到。一共三十六家大营的当家当道单膝跪地,双手齐齐抱拳,口称恭迎盟主。
杨青峰心下惊慌,不及与众位当家细说,忙也将身在众位当家对面跪了,方始开口,道:“各位当家如此大礼,杨青峰实不敢当,自今而后,各位当家如是把杨青峰当做自家兄弟,便去了这繁文缛节,一众兄弟不分尊卑上下,杨青峰方敢与各位当家同身协力,共创大事。”
宋承贤见杨青峰说的诚恳,忙道:“杨少侠既是有此之说,我等便依了少侠,再有六日天时,英雄大会便要举行,如今便迎了少侠回去营中,一切俱听少侠吩咐。
杨青峰忙道:“各位当家请听在下一言,杨青峰于十三家七十二营,本是外人,虽蒙众位当家抬爱,然十三家七十二营推举盟主,本是十三家七十二营内中之事,杨青峰置身其间,大是不该,却今有一事势急,如今有辽东满人越过长城,在我汉人土地上肆意掳掠抢夺,数日前在高阳,便有前兵部尚书孙承宗孙大人,以七十高龄羸弱之躯,率全城百姓与满人鏖战,血溅城头,各位兄弟尽是响当当的英雄男儿,在下……在下……。”
杨青峰话虽未能说了出口,那言中之意人人自是心中听的明白。
宋承贤先是一怔,实是不曾料到杨青峰心中存了这般心思,先前数次恭请杨青峰参加此次英雄大会,杨青峰尽是不允,却今欣然而来……。”
宋承贤心中也只在一念之时,便自豁然而醒,杨少侠如此,为的也是我汉人百姓,那满人似虎如狼,既便朝廷无能,我一众兄弟也不能任由他满人荼毒我汉人百姓,此正是江湖英雄该当之事。
宋承贤忙道:“一切俱听杨少侠吩咐。”
杨青峰寻思,我自在高阳亲眼见孙大人血洒疆场,心中哀恸,一路所行,急切匆匆,今既决意参加英雄大会,当要静下心来,理清思绪,再做计较。
当下杨青峰道:“英雄大会即在眼下,各位兄弟连日辛苦,为今之先,是我众位兄弟详加商议,以做长久之计。
一众三十六家大营的当家见杨青峰应允了参加英雄大会之事,又如此谦恭礼士,欢声雷动,拥了杨青峰回去荥阳十三家七十二营的大营之中,先请杨青峰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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