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天王哈哈大笑,道:“杨少侠不必自谦,是龙是蛇,待时一辩便知,来来来,我先给你引见堂中的各路英雄豪杰。”
杨青峰将身立起,横天王先指了他身边最左那一人道:“这一位是中州千鹤门掌门顾老前辈。”
杨青峰忙躬身施礼,口中道:“久仰,晚辈见过顾掌门。”其实这人杨青峰并不识的,只是礼节所至随口而说,那顾老掌门白须飘然洒胸,神闲气清,想来定然确是一位超凡脱俗的高人。
顾老掌门面色欣然,道:“杨少侠不必多礼,几十年不见,我那老兄弟调教得如此一位好徒儿,叫老朽好是羡慕。
千鹤门掌门顾延年,年轻之时也是风流倜傥,浪荡江湖,与秦川交情非是一般,后来秦川上了紫宵宫做了武当正式弟子,不能如先前一般无拘无束,顾延年老父驾鹤仙游,门中之事也尽是沉落在身,不得不收敛先前放荡无羁之心,一心一意打理门中之事,二人方是断了联系,几十年不见,数年前顾延年耳中听闻杨青峰之事,探知他是武当空虚道子的弟子,心中便觉欢喜,日前受屠申之请来了此处,不曾想今日亲眼见到的便是他,心中欢喜不尽,面上却是只以欣然之色而现。几十年铅浮尽洗,今日仅存沉静。
屠申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怎地?顾老掌门与杨少侠师父空虚道长是故交?待一时我与少侠过招,请顾老掌门秉公为证,可不许以情徇私生了顾护之心,失了偏颇。”
顾延年一愣,道:“横天王这是何说?”
第198章 激辩()
日前,屠申派人去顾延年之处,说是相请顾老掌门来庄上见证一出世言之辩,却并未说明是谁与谁,顾延年听得是言语之辩,也未多想,便随了送信之人来了此处,见着杨青峰,已觉欣喜惊讶,却听横天王说要与杨青峰过招,虽是早修得心性沉稳天塌不惊,然一位是老相识故旧之徒,另一位是反民十三家七十二营的天王,武功文章俱是天下一绝,手下又拥得有无数兵健将勇,杨青峰虽是英雄,只怕也难能是他的对手,这一惊便是写在脸上。
屠申眼见,又是哈哈一笑,道:“老掌门放心,今日我请杨少侠来庄上过招,并不是要以掌上剑上之功力拼,只是以言语相斗,嘴是心间门,虽是可掩可遮,然有众多英雄豪杰在此听聆,自可明辩的真假是非,是英雄是狗熊,言语之中一听便知。”
顾延年听他所说,虽是面色不显,心中忐忑却是难去,只不知横天王欲要作何?杨青峰心中也是懵懂难解,不知这横天王为何一意要寻了自己如此。
屠申又指了顾延年身边一人,对杨青峰道:“这一位是卫辉府长龙镖局缪总镖头。”
杨青峰又施一礼,眼见那人是一个黑瘦精长的汉子,只见他疾将面上堆了盈盈笑意,一边回礼,一边口中道:“杨少侠客气。”
镖局走镖,自是要处处与人结交友善,广结人缘,靠得是四方朋友给面,这人面色虽是黑黝,笑起起却自十分灿烂。
横天王又为杨青峰引见自已身边右侧所坐两人,叫一人做左金王,另一人称七郞,名称都极是古怪,杨青峰依旧对两人施礼以敬,两人却都横目冷目,对杨青峰不做理睬,只在口中以哼声为回。杨青峰自在心中暗想,听横天王所说,这两人都是他十三家七十二营的头领,也不知为何尽是对自己如此不喜,。
屠申又为杨青峰引见堂中左右两侧所列人众,左侧所立皆是中州周近有些声望的武林中人,杨青峰一一抱拳施礼,虽则众人也尽是以礼相回,但从面上相看,有的人颇为相敬,有的人面生质疑,也有人不屑,杨青峰只做不知一般。
堂上右侧之人却尽是十三家七十二营中人,不知为何,便如堂上左金王与七郎二人一般,尽似对杨青峰大有怒意在心,面上之色极是不善,先前杨青峰进屋之时,便见得他等人人俱是咬牙切齿,此时有横天王引见,各人也尽对杨青峰只以怒目以观,不出声言。
屠申为杨青峰引见堂中诸人已毕,道:“杨少侠既是识了屋中豪杰,也请少侠为诸位引见与少侠同路至此的英雄豪女。”
杨青峰一怔,花惜花影等一众姑娘,未曾与她等相商,如是贸然便将她等师承出处说于众人得知,只怕她等不喜,刚刚与韩少离斗嘴,只说她等是自己师侄女,但如是不与众人言说,只怕堂中诸人心疑,况于路邀接众人至此的那一个威猛汉子在路上千叮万嘱,只说不要言讲葛思虎是在官府当差,刚刚亲眼见得横天王猝然出手便取了那一个先前是为官府中人的性命,自是对官差痛恨至极,我如将葛兄实情尽以相告,只怕横天王眨眼便要暴怒,对葛兄大是不利,我如不说,却也不能撒谎,寻思再三,心中忐忑不好开口说话。
屠申眼见,道:“杨少侠怎地不出声言?是在心中有为难之处?还是身有不便?”
韩少冲只在口中冷笑,在他心中所想,花惜花影一众姑娘杨青峰只说是自己的师侄女,他心中大是不信,这五个姑娘如此貌美,杨青峰又如此年轻,怎地便有了这许多师侄女?定然便是他风流成性,一路行走,携带的美女伴身。
杨青峰无话可说,忽地想起刚刚横天王对顾老掌门所言,说强邀自己至此,不是以刀剑掌力相拼,只是以言语相斗,要在嘴上论英雄,如此甚为奇特之事,只怕天下绝无再有仅此一列,我便先和他论上一论再说,当下说道:”横天王恩怨分明,行事断然,出手不容情,情疾势烈,形如风卷落叶,毫无犹豫踌躇之想,当真是男子汉大丈夫行事风范,想我杨青峰先前虽是无缘拜识天王,然在江湖之中行事莽撞,也不知有无得罪的天王之处,天王差人邀我至此,虽是强邀,却也是以礼相请,想来天王也是一个执事以理之人,行事虽是急迫一些,却并不倚势逞强。然刚刚天王出手猝然,便即杀人,在杨青峰看来,如此也未尝可取。”
横天王一愣,道:“杨少侠豪爽,刚刚我出手杀人之时便见少侠摇头,我知少侠是在心中怪我出手狠辣,老夫心知此屋中人,十之八九都如有少侠一般心思,却有的碍于情面,有的怯于威势,有的事不关己,尽是无人出声敢说真话,只少侠口中出言伊始便要与老夫相论这一件事,单单就此,老夫已先是服了少侠一半。”
顾延年手捻白须,面舒颜展,对杨青峰大现赞许之色。
杨青峰面目肃然,道:“我听天王所说,这一个人原为官府中人,如今投了十三家七十二营,天王便取他性命,青峰以为见势趋利,固然是屑小无耻之辈,但罪不致死,虽先前他身在官府,行了许多恶事,理应先将其罪尽示于众,以罪论处,该杀便杀,但决不是仅以天王之念,便取了他性命,天王如今为十三家七十二营中大头领,更应以理服人,不是以威压众,况此人先前即便恶行甚多,今入了十三家七十二营之中,有洗心革面之念,理应先给他一个重新做人之机,如是再有劣迹,定当斩杀不饶,却今天王如此,定然便将许多有弃恶从善洗心革面欲投十三家七十二营之人拒之门外,自此而后,只怕有许多人要对十三家七十二营望而却步了。”
杨青峰暗暗眼看,见横天王只以面向天,眼目半闭半睁,不知脸上做何之色。却堂上右侧那一拨刚刚自己进门伊始便对自己横目怒目咬牙切齿的尽是十三家七十二营中人,此时听了自己一番言语,竟是面色渐至和缓,大似有认同之感。
待了一待,杨青峰见横天王只不出声,似自在心中沉思,心觉时机已到,道:“天王最最不该,是说此人曾经是官府中人,便不容他,青峰以为,好人处处皆有,恶人也不尽在一地,江湖武林之中十恶不赦之人应有尽有,官场之内呕心沥血为国为民之人也是大有人在,如青峰所知,当朝之中如孙承宗孙大人,便不畏强恶,自在满朝皆是一片乌浊之中,独展一支清莲,恤民爱国,与当朝阉宦誓不两立,即便罢辞回乡,也绝不向那一帮祸国殃民的阉宦底头;更有辽东督军袁崇焕袁大人,力抵满夷之侵,呕心沥血,护边安民,一片碧血丹心为国,最终却是落的身首异处。”话言至此,情不自禁,两滴清泪从眼中奔出,洒落于地。
杨青峰行此半生,虽少时也有大苦大难,然其时年幼,时去难记,其后蒙恩师收录照护,二人形同父子,心中再未有过大苦大悲,唯玉录玳之逝及袁督军之难之悲,沉亘心中,历久不去,自是心中永世难忘之痛,每每思及二事,心中皆是悲苦陡至,悲唏欲泣,不能自已。
横天王听杨青峰言语忽地悲切,眼目向杨青峰一扫,见杨青峰果是面色悲苦,眼中蕴泪,心知他不是故做此态,不由哈哈大笑,道:“杨少侠英雄豪放,原来却也有如此念生惜死之心,孙大人与袁督军之事我亦是尽有耳闻,正如少侠所说,他二人俱是心具丹心碧血,为国为民死而后已之人,虽是为官,却是一个好官,只可恨当今朝廷昏聩,杨少侠眼明神清,分辨的十分清楚,与我这一个粗人大是不同,如今我屠申又服了你一分。”
杨青峰道:“横天王既是有如此之说,现下我便给天王及屋中诸位引见这一个英雄。”说时,左手一伸,将葛思虎手臂抓在手中,道:“我这个葛兄弟,世居关外,三年前为满夷所扰,领一班逃难的百姓来到关内,不曾想却受自家无良官军百般刁难,葛兄不惧势强,领一众百姓奋然与无良官军相抗,为我见得,方始相识,后为人荐,迫于生计,葛兄也在官府之中做了差人,却不曾有一丝一毫恶行,葛兄也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英雄。”
横天王听杨青峰话及至此,方知杨青峰之意,原来是要顾护这一个姓葛的,不由又是哈哈一笑,道:“杨老弟心思缜密,为护朋友,用尽心思,当真是义薄云天,这一番说又让人无懈可击,当真是后生可畏,江湖传言果是非虚,果是非虚啊,如今我屠申不得不又要再服你一分。”
顾延年哈哈一笑,道:“横天王世无所忌,今日却自连说服了眼前这一个后生小辈,天王可是已服了杨少侠有七分了!”
杨青峰耳听屠申之言,心知葛思虎所面之危已去,正要出言再说,却听韩少冲忽地出声,道:“杨少侠能言善辩,一张利嘴赛过宝刀利刃,韩某自愧不如,杨少侠既是为众位豪杰引见了葛英雄,便请杨少侠再为各位青年才俊引见引见五位貌若天仙的美女,万望杨少侠勿吝,切勿再行推辞。”
在韩少冲心中,总以为花惜花影五位姑娘,是杨青峰寻来一路行走解乏行乐的玩伴,说是师侄女,定然只是杨青峰借口遮掩的说辞,他自是不会在众人之前显了自己是好色之徒,此时一意再三追问,势要让杨青峰难堪,竟然用勿吝二字,使得杨青峰再不能推辞。
杨青峰正不知如何回答,却听身后一声清脆之声响起,道:“启禀天王及各位英雄知得,我等姐妹是神农百药门弟子,月前至清风镇祭奠我太师父,得遇我师伯身回武当,正好与我师伯同路,如今正是要身回神农架神农顶上师门之中。”
说话之人正是五位姑娘之中的花惜,她见韩少冲一意追问,师伯却心有踌躇,心知师伯是在心中顾虑未曾与自己师姐妹商量,只怕说出自己一众姐妹的师门出处多有不便,却如今不说也是不可,满堂中人正在张耳凝神静待师伯之说,如是师伯不言,只怕人人都要心中生了怀疑。是以花惜忙自出口,要解杨青峰之围。
却不曾料花惜言出,只听韩少冲一阵大笑,道:“此事当真是好笑的紧,这位姑娘连同杨少侠,欺我姓韩的见识浅薄也就罢了,却这满屋之中尽是英雄豪杰,也是你二人可欺的?这位姑娘口口声声言说她自是神农百药门门人,杨少侠人所共知,是为武当弟子,怎地如今忽地便做了这一众貌美姑娘的师伯?此间真因当真让人费解,如是众位姑娘不弃,如能与杨少侠一般做了各位姑娘的师伯,那也当真是美妙的很啊。”
韩少离本是不怀好意,那最后一句话语带淫邪,屋中之人俱是听出他弦外之音,花彤虽是年纪幼小,也已听出话中丑恶之意,面色一寒,探手入怀,便要掏了毒来射他。
杨青峰眼见,忙将身一斜,挡在花彤身前,道:“这一件事说来话长,当日在下至神农百药门不医神医之处,请他为我一位朋友治伤,却正赶上他门中出了不幸,此是他门中之事,在下不便多说,尚请诸位英雄见谅,只是不医神医临终之时,放心不下他爱女,托嘱我照护,是以我二人以师兄妹相称。说来惭愧,在下虽是慨然应了神医,却未能尽到丝毫顾护之责,我与师妹一别五年,只至月前方始见到我师妹的这五个徒儿,请问韩少掌门,她五人不叫我师伯,却还能以何而称?”
杨青峰面色诚挚,不有一丝一毫虚言欺诈。
堂上屠申右侧所坐长龙镖局总镖头缪初闻言,不由自主将身站起,道:“少侠所说的不医神医,定然便是卫辉府清风镇以东十五里,处居山中,所居那一个房屋只以篱笆围院茅草覆顶,却医术如神,专为劳苦大众治病解疾的悯老先生,是也不是?
杨青峰黯然道:“正是这一个前辈。”
缪初颓然而坐,道:“我只知三秋先生心系天下百姓苍生,不以钱财为念,一心一意为天下苍生解除病痛,怎地也不曾想到他竟是神农百药门门人,其时神农百药门掌门嗔无行以毒横行,为祸武林,悯先生身去千里,自将身隐山中,想必也是为了不与这一个恶人为伍,却两年前我再去他行医堂之处,只见着残桓断壁,心中惊慌,却心思好人自有好报,不曾想他如今已是作了古人,一代名医,可叹,可悲,可念。”
缪初听杨青峰所说悯三秋因门中不幸,隐隐已自猜到定然便是嗔无行逞凶,心中不由大是惋惜,又是痛心,颓然跌坐椅上。
缪初与悯三秋俱是身在卫辉府地界,缪初行走江湖,天南地北押货走镖,对江湖之中情形尽知,又难免有人窥伺劫镖,伤了镖行中人,慕名多有请悯三秋救治之时,悯三秋虽是有不治打斗之伤之规,但知长龙镖局伤者,多是为歹人所致,尽是用心施救,不做推辞,缪初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先见行医堂只剩残桓断壁,心中尚怀了期望,今陡然得了实信,心中不由大是悲痛,一时之间便边身上也没了丝毫之力。
第199章 英雄侠义()
韩少冲未听过悯三秋名号,见缪初与杨青峰面色俱是哀戚,却自大是不以为然,正要再出言嘲讽,只听中堂之上屠申双目忽地一睁,道:“杨少侠实乃诚实君子,所说无丝毫之虚,其实你之所说早是有人说了我知,如若不然,想我屠申号称横天王,怎会如此相待于你?”
杨青峰不由一怔,却是茫然,想了一想,忽地醒悟,横天王所说早是有人说了他知,定然便是说的我李岩李大哥,此事只李大哥尽是悉知,李大哥随了李闯王,听说也是十三家七十二营中人,定是与横天王相识,李大哥定然是在心中牵忧我身安危,说了他知道,托他对我关照。心想至此,口中不由道:“是我李岩大哥说于天王知的吗?我李岩大哥可好?如今身在何处?”
却不待屠申回言,堂上右侧所坐一人忽地出声,问屠申道:“这小子所说,果真如此?”
说话之人正是身坐横天王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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