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风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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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相风云录- 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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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官军首领道:“你这一家客栈,先前有一人名叫李岩,如今正在河南相助闯贼李自成,公然对抗朝廷,与官军为敌,你是这客栈之主,也逃不脱干系,说你是反贼之首也不为过,那李岩为你指使也未可知,如今拿了你便是天经地义,你有何说?”

    杨青峰心中一惊,听这官军口口声声说我李大哥如今正在河南,相助李自成,先前我便知他是与李闯王同道,其时自己携了朱辉卓正要去北地寻参为她治伤,不知这李闯王是何许之人,也无时探究,今日身回武当,一路所行正要身过河南境地,如是能遇的李大哥,当是最好,也可看一看这李闯王是何许之人。”

    却听刘志愚说道:“你这军爷好没道理,那一个李岩先前虽是在这客栈之中居身,便是这家客栈之主,在下却与他不熟,在下世代居于此地,都是老实本分之人,三年前从他手上盘下这一家客栈,也只是以商易商,与他并无结识交往,怎地便做了反贼之首?这又从何说起?”

    那一个官军首领终是对他刚刚现身之时所使的那一身诡异之式心存畏惧,如若是杨青峰这般身如乞丐之形之人,他早已不放眼中,哪还会与他啰嗦这许多?此时听刘志愚如此而说,口中回道:“即便你未曾与李岩交往结识,你从他手上买了这一家客栈,便是与他有了关联,按大明律例,便要受到株连。”

    刘志愚忽地一阵大笑,说道:“如此而说,如若一个人犯了罪,大凡与他有过一面之交之人,便要受到牵连,是也不是?”

    那官军首领道:“可以如此言讲。”

    刘志愚道:“如此说来,数十天前,当朝公主来在下店中暂歇,在下也曾向公主进奉过食物浆茶,如今小人犯法,岂不是也要连累公主受累?”说时眼光向一边的武擎天一扫。

    那一个官军首领面色一紧,说道:“当朝公主?休得胡言乱语!公主是何等身份之人,岂能在你这一个山野小店歇身!”

    刘志愚正色道:“公主虽是金枝玉叶,却一心系天下百姓,爱民如子,不惜金贵之身,屈尊山野乡间,只为探询民间疾苦,察视民间不平,抚慰民间怨愤,不是在下胡言乱语,如今天下民怨日日盛积,已达峰鼎,如若不以德理相导以疏,只怕早晚便要如火山喷涌,一发而不可收。公主不以自己尊贵娇纤之身,亲蹈凶山恶水,值此国家多事之秋,无疑于赴汤蹈火,力挽势急危亡,公主之行当真让人敬佩,只可惜朝廷用人不当,奸人主政,小人势随,残虐祸害百姓,民怨沸天,官逼民反。如今公主正要亲眼察视种种祸端之源,为国之痼疾寻医主刀,只怕一些贪腐势利的官爷难以保得其身喽!”

    刘志愚一语说完,那一个官军首领一怔,语气不由一缓,说道:“刘员外所说,当真如是?”

    刘志愚道:“本人世居此地,官爷可去左右打听打听,我姓刘的何时曾说过虚言妄语?如若官爷不信,亦可去保定府向吴道安大人亲自求证,数十日前,公主正在敝店歇身,吴大人寻至此地迎接,就在如今官爷立身之处,一连向公主磕了数十个响头,为公主疾言厉语所责,将身也不敢起,后为公主口赦,方能起身。”刘志愚说完,见那官军首领怔怔不语,忽地出口问道:“官爷什么职衔?”

第179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刘志愚忽出此问,自是见那官军首领听了自己所言,面上起了踌躇犹豫之色,定是平时狐假虎威欺压良弱甚多,此时心中有了惧怯,刘志愚再出这一言相问,正是恰抵他胸坎心尖。试问那吴道安是何许之人?堂堂保定府巡抚,官居一品职衔,尚且在公主身前如此畏惧,你这一个小小的官军首领,能是几品?如若肆意妄为,逼得良民为反,为公主知了,只怕连命也是没了。”

    那官军首领面上一红,说道:“本官,本官司职领军把总,官衔…,官衔七品,……。”

    一阵沉寂。

    刘志愚见那官军首领面露尴尬之色,心知这把总刚刚飞扬跋扈,如今以言语挤兑之说已是初见成效,当得见好就收,切不可使他老羞成怒,则是于事无补。当下哈哈一笑,说道:“国家如今正值多事之秋,难得公主亲历民间体恤民生,官爷身为领兵将领,正是大展身手之时,前途不可限量啊。来来来,官爷一路辛苦,敝店略治薄酒为各位军爷洗尘,各位军爷请坐。”

    先前店中食客见官兵进了客栈欲要拿人,有店主出面周旋,忙瞅了时机,纷纷将身去了,只杨青峰身立原地,不移不动。店主正是为杨青峰出面阻那官军为难,救了杨青峰性命,至那官军首领盛怒,要寻店主不是,杨青峰怎可便自将身而去?

    武擎天见杨青峰不走,也自将身随在他身边。

    把总正自心虚进退维谷,听刘志愚如此言说,又见店中小二听了刘志愚话语,忙将数张茶桌收拾了,只好借坡下驴,将手一挥,一众官军正自口干舌燥,见有酒水伺候,争先恐后将身围了茶桌坐了,刘志愚自将身陪那把总坐了一桌。杨青峰见事已了了,这一众官军如今有了酒喝,自也不会再寻店主不是,也不向刘志愚言谢,自将身向外而走,出了客栈店门,沿路向河南方向而去。

    杨青峰与武擎天一路向前,行不到一里之地,忽听身后有人喊道:“二位客官请慢行!二位客官请慢行!”

    杨青峰回头一看,见正是客栈之中的小二,即止了身,待小二气喘吁吁的赶到,只听小二说道:“二位客官,我家主人吩咐,使我将身来赶,务必请客官再回客栈之中稍待歇身,我家主人寻这位客官爷有话要说。”

    小二所说的客官爷,自是指的杨青峰。

    杨青峰心念刘志愚出手解困之情,更是心中敬他路见不平,便即出手相助,听小二之说,不好回绝,便将身随了小二,回到客栈之前。店中官军正在喝酒,小二领了杨青峰与武擎天二人,绕至店后,从一扇小门入内,引二人在一间房中歇了。

    去了个多时辰,耳听屋外喧闹之声渐止,便见刘志愚走进屋来,口中一迭声说道:“失礼至极,失礼至极。”又说如今的官军贪得无厌,残暴不仁,真是让人厌烦,却又不得不疲于应付。”说时摇头不止,大有失望透顶之色。话锋一转,说道:“今日天时不早,二位不如再在店中歇宿一晚,明日一早上路,也不为迟。”

    时间所耽,确也如他所说,杨青峰便依了他。

    刘志愚再向杨青峰抱拳,说道:“那一位武少侠,先前我已识得,这一位英雄却还不识,可否敢向少侠请教大名?”

    刘志愚果是慧眼识人,虽杨青峰一身饿乞之形,却已知他不是常人,不似那一个官军把总,真把杨青峰当成了乞丐。

    杨青峰听他口中说已自先的识武少侠,心中微微一怔,心想原来他二人早已相熟了,却也懒得细想,微微抱拳在胸,口中说道:“在下武当杨青峰,刚刚多谢员外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杨青峰此一言所出,刘志愚吃了一惊,口中哎呀一声,说道:“原来是杨少侠,我真的是有眼无珠,竟不能认出,怠慢之罪,尚请少侠恕罪。”

    原来,杨青峰自在栖绝峰上救了孙大人一行,声名在江湖之中已自大盛,刘志愚也是武林中人,十分崇尚英雄,听杨青峰自报了姓名,这‘杨青峰’三字早在脑中心中环萦日久,敬慕非常,不期今日杨青峰便现在眼前,却未为自己所识,刘志愚大是心悔自责。

    杨青峰忙道:“刘员外客气了,杨青峰也只是常人,怎敢劳员外如此厚受?员外切莫如此。”

    刘志愚早是吩咐伙计准备了酒食,此时见是杨青峰,又取了店中珍藏的最好美酒,请杨青峰与武擎天宴饮。

    杨青峰也不与他客气。

    酒过三巡,各人都已有了些许醉意,刘志愚本也是性格耿直豪爽的武林中人,开口问杨青峰道:“杨老弟,恕哥哥我心直,今有一事不明,想要向老弟问个明白,老弟不要怪罪哥哥口快。”

    杨青峰淡淡一笑,说道:“员外不必多心,如有不明,但问无妨。”

    刘志愚道:“数年前,老弟在栖绝峰上一夜出名,侠义智威,瞬时传遍江湖,人人都知武当出了一个少年英雄,英俊潇洒,智勇双全,激起江湖之中多少年少英才嫉羡,引发武林之中多少美貌少女暗恋,其时,哥哥我听人所说,自也对老弟大是钦羡,怎地今日见了老弟之面,老弟却做了如此之形,日间那一个把总向老弟出那一刀,老弟怎地不理不睬,好是叫人心焦,实是让人不解。”

    杨青峰叹一口气,半晌无言。许久,方是出声,又似自言自语,说道:“世事无常,天道不公,奸佞难除,忠不保身,情之所至,却不可相依,只能天人永隔,人生如此,生有何欢,死有何苦?”

    屋中一时至静。

    刘志愚见杨青峰话语如此深沉伤感,心思他定然遭遇了十分伤心之事,欲要出言相问,又怕再度勾起他心中伤悲,只好隐隐约约以言词安慰道:“天地浑浊,王道失常,世多不平,也属平常,我与老弟皆是武林中人,切不可眼见不公,便自心中失了信念,道之不平,正需我辈铲之平之,老弟尚要振起精神方是。”

    杨青峰却自双眼迷蒙,无人知的他心中之痛,无人知得他心中之苦,刘志愚更是如此。

    三人又饮了数杯,武擎天起身出外小解。

    刘志愚忽地问杨青峰道:“这武少侠怎地与老弟一起行路?是老弟结交的朋友吗?”

    杨青峰道:“员外是说我武师兄吗?他本是有事,见我身行不便,如今陪了我身回武当。”

    刘志愚听杨青峰叫武擎天师兄,面上颜色稍稍一变,似有话要说,却自忍住。

    第二日一早,杨青峰与武擎天起身上路,刘志愚要送二人马骑代步,杨青峰谢了,却是坚辞不要,刘志愚只好作罢,将身送出二里,对武擎天道:“武少侠请先行一步,我与杨老弟有话要说。”

    武擎天心中狐疑,却刘志愚明言所说要他先行,自己与杨青峰说话,自是不想让别人知得他与杨青峰所说话语,只好将身先行走了。

    刘志愚见武擎天去的远了,轻声对杨青峰道:“杨老弟,老哥今日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青峰道:“员外有话但可直言,无须顾及其它。”

    刘志愚道:“老弟请听哥哥一言,我观老弟心诚性直,但也不可不生防人之心,你哪武师兄,武少侠……,这人我先前见过,与当朝长平公主一起,在敝店住了三日,他与老弟虽是师兄弟,我总觉他与老弟大不一样,……”

    杨青峰微微一笑,说道:“我武师兄将身随了公主,这一件事我早已知了,人各有志,也没有什么。”

    刘志愚一怔,说道:“江湖之中盛有传言,说道长平公主对老弟大是有情,我见武少侠却对公主十分有意,这…,这…。”

    杨青峰心中一惊,心想这江湖之中消息传得可真是神速,朱辉卓对我有情,即便是我自己,也是近日方才知得,先前我还只道她是一个男人,与她一路相扶相携,去到长白山,寻参为她治伤,其时自己一直当他与自己一般是为男人,若说有情,也只是兄弟之情;她却从见到我的第一眼起,至始至终,明明白白便是知得我是男人。心中忽地大悟,回思初次与她一起行路,共骑一骑快马,其时天寒,自已顽性难抑,见他身着锦衣华服,便要将自己所穿道袍与他互换,却伸手解她衣衫之时,被她急切之间一掌打落马下,她自面红耳赤,大是羞急;又在后于路歇宿,她初见我与她要共宿一间客房,百般不愿,其时我还只道她是出身富豪之家,至小养尊处优,却不料她竟然是一个女儿之身;如此说来,在那长白山脚的牛郎渡之上,她神情痴颠,要我与她讲述牛郎织女的故事,又口吟那戚戚哀哀的词句,想必是知我其时心中惦念悯无双,对她无意,她又自怜身中伤毒,只怕时日无多,是以急切攻心,竟将痴颠化作了痴傻。心中又是一震,忽地想到在沈阳中卫城中,玉录玳为救自己,飞身以救,为利剑穿身,被自己抱在怀中,临去之时,她口中言说要我去找卓什么,话语还未说完,便即撒手而去,其时自己也未曾寻思,如今想来,她定是说要我去找卓辉珠,便是如今的长平公主朱辉卓,她既是此说,定然便是早已知得卓辉朱是一个女子,也知她对我十分有情。女孩心细,知得如此这般,也不是什么难事。忽地心中又是一震,心想我还寻思这些做什么?玉录玳对我之情,她舍了自己性命,保了我命,虽今她已不在人世,然我之情自也必完完全全给她,直至身死,此时怎还能再去寻思这种种与此无关之事?心想至此,忙将面色一凛,说道:“员外切莫听他人传言,我的心,我的心,如今已死,那一个公主,不管她心如何,皆是与我无关,我武师兄钟情与她,我心中自是十分期盼他二人情投意合,共筑人间真情。”

    刘志愚听杨青峰之语,见他面色戚哀凝重,却又言真意切,不似做作之言,不由叹一口气,说道:“老弟所说,虽是对公主无意,却不能阻了公主对老弟有情,我虽只见了公主数日之时,但以我所觉,公主虽是一介女流,却心有男儿之志,行事利落干脆,虽有些狠毒无情,然值此纷乱之际,如不以铁腕而施,只怕天下便会大乱,治军治吏治民,如此未尝不是一种幸事,只是在她身边,如是少了忠诚正直强力之人相携相引,定然便会多生得那许多难以测料之事,杨兄弟仁豪侠义,声名播于江湖,正是那十分合适之人,此也是为国为民,老弟的师兄,以我眼看,一意迎合公主之意,只是为了自身心中所想欲得公主垂青,便尽以阿谀奉承而呈,此种之人,实是难以担此大任。”

    杨青峰道:“在下如今心念尽失,身无寸力,即便自身之保,也难以力撑,何还敢说为国为民?这一个国是他大明之国,那一个狗皇帝昏聩无情,行至绝处,便即人人身起以反力讨,也是他罪有应得,与别人何干!?”

    刘志愚叹一口气,说道:“话虽此说,如能不致如此,方是最好,天下纷乱,受苦受难的还是老百姓。”

    杨青峰心中一惊,心想刚刚自己只为泄胸中一时之气,如此说话,却不曾心想百姓黎民之生,面上不由大起愧色,不敢说话。

    却忽听刘志愚道:“杨老弟此一路与武少侠相携而行,务须听老哥一言,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杨老弟虽是对公主无心,听江湖传言,公主对杨老弟却大是有情,武少侠却一意钟情公主,难保武少侠不对老弟生有二心,昨日我见那把总刀至老弟脖颈,老弟身中无力去阻,武少侠与老弟之身只有咫尺之近,也不见他出手相助,老哥心急,方始身出。如以老哥心思,武少侠既与老弟是为师兄弟,自是心中十分在意老弟的安危,却眼见老弟身有大险,亦自视若不顾,如此,若说无有师兄弟之情,倒不如说真有二心在胸也不一定,老弟切不可不防。”

    杨青峰经历过无数大凶大险,对昨日之事并不在心,此时听刘志愚所说,方始回思,心想昨日那情那景,如若不是刘志愚出手相救,说不得自己此时当真已是身首异处,心中却自对武师兄依旧无有半分疑忌,却也不能罔顾了刘志愚一片好心,口中连忙说道:“多谢员外好意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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