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风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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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相风云录-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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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要行止合得常规,却也不能失了情义,那玉录玳妞儿虽是满人,她却只是一介女流,又未如那许多满人一般杀我汉人,与我汉人为敌,况她对你情深,即便舍却自身清白,也要救你性命,如此有情有义之人,你去探她,却又有什么不妥?大哥我只是担心,那沈阳中卫城中却还有许多其它满人,不是如玉录玳一般良善,只怕你此一去,正是如羊自将身送于狼口,那许多满人要夺了你的性命,为努尔哈赤报仇,如此可就大大不值。”

    杨青峰听佘正乾一席话语,直如清泉润于焦唇,丝丝点点沁入心肺,先前自己心中尚自存了顾虑,只怕如此有违中原武林之道,却听佘大哥如此一言,直如醍醐灌顶,心中顿时豁然清明,虽是此去正如佘大哥所说,说不得满人便要取了自己性命为大汗报仇,却我此去是为了玉录玳,她为了我丝毫不顾自身,我为了她又怎能存了那许多自私之念?心想至此,嚯地将身站起,大踏步向北便走,却行不到数步,又将身转回,来到佘正乾身前,脱了上身之衣,将那一部严实包裹的少林宝经取下,双手递了给佘正乾,口中说道:“佘大哥,请恕小弟还有一事瞒了大哥,这一部便是少林三十年前所失的那一部内中隐有无相神功的宝经,是我在长白山上偶然所得,其时因我身中经脉为人震断,又身处绝境,不得已方始习练了其上所载的内功心法,如今已练成了无相神功之中的无相天玄再生功。只因这一部宝经干系十分重大,即便是大哥,据我所知,也是无故卷入了这一场祸端,小弟心想,这部宝经今重见天日,我自是要完好无缺将他送还少林,而此事自是要少为人知方好,是以即便是大哥,小弟也未曾对你言及,今我要身去沈阳中卫城中,且请大哥将此经收好,代小弟交还少林,小弟方能心安。”

    杨青峰将这一部视做生命的宝经交于佘正乾,请他代为转交少林,自是心想自己将身去于沈阳中卫城中,入于那一群虎豹豺狼一般的满人之中,只怕就此难回,这一部宝经不能失在自己手上,一定要归于少林寺中。此话虽是不说,佘正乾心中如何不知?

    佘正乾怔了一怔,却不伸手去接杨青峰递来的宝经,只在口中说道:“这一部宝经,还是杨兄弟自己送还少林的好,恕大哥我,这一事不能相帮兄弟。”

    佘正乾如此,自是对杨青峰知之甚深,要他在心中存了一念,将身去于沈阳中卫,却时时心记还有要将此经还于少林之事未了,如在绝境之时,心不至绝望无依。

    杨青峰见佘正乾不肯接这部宝经,一时也寻不着合适之人,心中无奈,只好重将宝经收起,缚在胸前,再将身向北。此时脑中酒力发作,摇摇晃晃,足下却是不停,只向前行。身后佘正乾也将身相随,将那杯儿盘儿酒壶也不收,下了高坡,却见杨青峰在前,只从宁远城边而去,不由在后扯了喉咙又是一阵长笑,杨青峰闻声,将头回转,问佘正乾道:“大哥如此发笑,却是什么意思?”

    佘正乾道:“我笑你这个小子,一心只在女人身上,临去也不跟大哥道个别,心急火燎的,却又傻极,你如此只将身以步而行,却何时可到沈阳中卫城中?”

    杨青峰听佘正乾所说,脸色一阵腾红,脑中方始有了些许清醒,说道:“大哥,小弟喝了酒,又心中焦急,行事无礼,还请大哥不要怪罪。”

    佘正乾道:“杨兄弟重情重义,行事不拘小节,何罪之有?只是你如此只以步行,终是不可,你且等我一等。”说时自将身入了城去,不一时牵出两骑快马,一骑给了杨青峰,一骑自己骑了,说道:“走吧,大哥送你一程。”

    杨青峰也不与他客气,自翻身上马,将马缰一抖,当先在前催了马,嚯喇喇追风掣电行了一程,佘正乾在后紧紧相随。

    又行一程,夜风吹拂,酒醉渐醒,杨青峰回头,见佘正乾依旧身随不落,当下圈转马头,就马上施了礼,说道:“大哥,送小弟就到此吧,大哥请回。”

    佘正乾将手一摆,说道:“走吧,哥哥再送送你。”

    二骑又行。

    渐渐天色清明,一轮红日升起,佘正乾依旧依了杨青峰急驰不止。不由就到了日中,二骑这一行已是去了一百余里,佘正乾忽地将马缰一提,将马急催向前,再将马缰一圈,拔转马头,对杨青峰道:“杨兄弟,且歇一歇。”

    杨青峰依言勒马止身,却见佘正乾手中多了一只酒壶,自是他进城牵马之时特意而备。只听佘正乾说道:“杨兄弟,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今天大哥送你就送到这里吧,来,大哥再和你喝了这杯酒。”说时,取出酒杯,就马上斟了酒,递给杨青峰,给自己也斟了一杯,二人各将酒杯举起,就在马背上对饮而干了。

    佘正乾探身又给杨青峰将手中酒杯斟满,再说道:“杨兄弟,你这一去,兄弟的为人我自是十分清楚,也不消我叮咛嘱咐,为今大哥只给兄弟说一件事,你务须记得清楚,不可置于耳后不顾。”

    杨青峰在马上恭恭敬敬说道:“大哥请讲,小弟谨遵吩咐。”

    佘正乾说道:“这一件事,便是杨兄弟今孤身一人去到满人之中,去探那玉录玳姑娘,玉录玳姑娘对兄弟至情至义,兄弟此去相探自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然而兄弟却须牢记,这一件事兄弟虽是该当,但却不是兄弟该当的唯一,眼下兄弟便还有许多要事未行,譬如兄弟胸前所缚这一部宝经,干系重大,务须兄弟亲手交还少林,方显周全,还有兄弟的师父,兄弟与老人家分别已有多年,如今对兄弟定是期盼想念至深,若以我念,若不是兄弟先前以国家为重,在此相助明军与满人争战,第一要事便是该将身回武当山相探,今兄弟重情重义,先去沈阳中卫抚慰玉录玳的伤悲也无不可,但却不可忘记,在你身后,尚有许多人对你期盼相望至深,你今此去,一定要善加珍惜自身,无论如何,都要善保自重。兄弟,大哥的话,你可省得?”

    杨青峰略略思忖,已知佘正乾话语之意,忙道:“我明白了,大哥,兄弟我一定牢记哥哥教诲,时刻置在心中不忘。”

    佘正乾道:“兄弟既是明白,大哥便陪兄弟喝了这杯酒。”说时,将自己手中酒杯也倒了酒,陪杨青峰喝了。

    杨青峰道:“大哥,兄弟这便去了,大哥请回。”

    佘正乾道一声好,再探身将酒给杨青峰又倒了一杯,自己也将酒杯之中斟满了,说道:“杨兄弟,你我再干了这一杯,便各自分道,各自珍重。”

    杨青峰依言举杯与佘正乾将杯中之酒一饮而进,抱拳置胸对佘正乾揖了一揖,忽地一提马缰,双腿一夹,将马催了,势如疾风向前便去,行了一箭之地,拨转了马头,见佘大哥依旧身立原地不回,二人遥遥举手致意,方始各转马头去了。

    杨青峰既在心中决意去探玉录玳,自思满人既是在沈阳中卫城中为努尔哈赤治丧,玉录玳定然也已将身来了此地,前去相探之意一决,心中立时便如一团烈火燃烧,又如夏日久旱的禾田期盼甘霖一般渴求,恨不能背上生了双翅,一翅飞去沈阳中卫城中与玉录玳相见,为她抚一抚心中的悲伤。

    杨青峰催马疾行,直到天黑,心中尚无止歇之意,忽觉马蹄一颤,方始惊觉自己只一意行路,却累这马一日未食未喝,也是难以行走为继,只好寻了一处水溪,止了马步,让马饮水吃些野草,自己倚在石上歇了一时,待到明月挂空,便又骑了马趁月赶路,直行到大半夜,方始将身歇了。

    次日一早,骑马又行,这一次却不歇身,直到太阳落山,远远望见霾影之中一座城廓之形若隐若现,杨青峰心中一喜,继而又泛上许多忐忑,想了一想,翻身下马,将那马身之上的缰绳尽都去了,伸掌在马臀之上轻轻一拍,眼看那马飞身自由自在进了树林,心中涌上一些欣慰,将心中思绪略略理了一理,虽是忐忑不安依旧,却也毫不迟疑,只将双腿扯开,大踏步向城下走来。

    这一座城果然便是沈阳中卫。

    此时天尚未黑,城上人堆影织,城下却是见不着一个人影。杨青峰渐行渐近,眼已看清那城上所立尽是满军,城下却是城门紧闭,那身尚不到城下,忽地城上便是一阵乱箭,却还够不着杨青峰之身,扑簌簌尽都射在杨青峰身前,直将半截插进土里。

    杨青峰见那箭势来的猛,心中豪情顿起,将手遥遥向那城头之上一招,自将足下一提,身起如电,却一头向那箭雨之中扎去。

    城上满军见杨青峰招手,心中已是火气大炽,又见杨青峰自将身入箭雨之中,分明是存了蔑视挑衅之意,那城上数百满人见了,心中无不恼羞至极,尽将手中之箭纷纷向杨青峰射来,便如飞蝗一般扑天盖地。杨青峰在那箭雨之中护了身形腾挪跃翻,苦于手中不带兵器去拨去挡,只能越发将足下势起更疾更速,正是眼急身快,在箭雨之中旋身劲避穿越,城上乱纷纷羽箭竟无一支能中的杨青峰之身,数个起落,已将身近了城下。抬头一看,见城上满军看得呆了,俱是瞠目结舌,竟是止了手中乱发箭羽,尽在城头之上呆呆的望着自己。杨青峰之性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见满人如此,顿时失了兴致,只觉索然无味,刚刚见那城门紧闭,已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欲要一鼓作气飞身强行将身上到城去,此时却是不由足下一顿,竟是踌躇难起。正在犹豫不决,城头上却忽地起了一声呼喝,只听一个声音喝道:“好你个小子,如此猖狂,竟敢再寻到此处撒野!”影随声出,一人自那城头之上跃身,足下虚踏,便如踩得有云一般,只将身一飘,已自下了城墙,脚尖尚不着地,手中之掌已出,居高临下,所去正是冲杨青峰左肩。

    城头之上众人眼见,不由又是震天也似齐齐喝一声彩,那满人虽是精于骑射,所长多恃一身蛮横劲力,却何曾见过此等轻灵飘逸之功?杨青峰陡觉左肩之处有风疾袭而至,忙将身形一斜,足下向后疾踏,拿眼一看,见来人却是兴元国师,心中顿时恍然,心想我道来人是谁有这等轻身之功?却原来是他!口中说道:“国师,我今日来不是为了和你打架,我一路急赶至此,只是为了来看录玳姑娘,国师可知我那录玳妹妹可曾到了此城之中?”

    兴元国师一阵冷笑,说道:“好一个多情的小子,却又无情无义至极,你既是如此牵挂玉录玳姑娘,却又害她终日心伤涕哭,只怕这一生都不能得解,要生活在痛苦忧伤之中,你这又是为何?

    杨青峰一怔,大是不解,问道:“国师何出此言,我怎地心中一片茫然,不知国师所说?”

    兴元国师道:“你这个小子,看你也是个人物,却无一个男人之气,所做却不敢当,今竟在我面之前装佯?”

第160章 生死之决() 
杨青峰听兴元国师说自己没有男人之气,更是懵懵难知,心中又自十分焦急,说道:“我怎地没有男人之气?又怎地害了我的录玳妹妹终日心伤这一生都不得解?我实是不知,请大师快快说于我听。”

    兴元国师冷笑一声,说道:“你这个小子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那一日在宁远城城头之上,你我以拳脚相斗,我眼见那一尊红夷神器所指正是城下大汗身立之处,我慌忙将那神器推开,你却拼力将其所向归了原位,你我二人正在相持之时,神器炸响,大汗正是因了这一炮所伤无治而归了神位,玉录玳的悲伤痛苦也正是因了大汗之去,录玳姑娘对大汗之思自是今生都难以得解,录玳姑娘这后半生之愁忧却不正是你亲手所致?你这小子对录玳姑娘之情眼看也不是虚情假意,如此却又是为的什么?”

    杨青峰听兴元国师所说,心中一震,不曾想自己其时与兴元国师拼斗之时,无意之中所扶那一炮,竟然伤了努尔哈赤大汗,致他重伤无治升天,虽是数日前与佘大哥暗中相探,已隐隐而觉努尔哈赤有了身势之危,却不曾知这一切竟是自己所致,一时之间心中所涌不知是喜是忧,是悲是欢,却忽然之间这一切都为一股深深的忧虑所代,也不知录玳妹妹是否已经知的大汗之死正是自己一手所致?如此却也只在一瞬之间,杨青峰即而便已释然,心想我与玉录玳虽是情深,这却是私,大汗举全族之力与我汉人为敌,抢我汉人土地城池,掳我汉人百姓之身,伤我汉人百姓性命,我自是要与我汉人一体,这却是为公,公私不能合为一体,我自是要以公舍私,如此虽是使玉录玳终生难解忧伤痛苦,我心之愧也只是对了她一人。我今便去见她,只要能解了她心之伤,便即取了我命,我也在所不惜。如此一想,口中不由一阵冷笑,说道:“我中原武林的侠义之道岂是你番邦小夷之人可以理会的?”说时身形一闪,胸中提气,斜刺里将身冲出,便要从兴元国师身侧抢身上城。

    兴元国师见杨青峰口中说话,身形忽起,心知此时如是便容杨青峰将身上了城头,可就在众多满人之前折了自己颜面,那心无暇细思,忙也将身形一晃,右爪陡伸,只怕这一晃身难以阻的杨青峰身进,再以爪伸来抓杨青峰肩头。

    高手出招只在一瞬之间,杨青峰快,兴元国师也快,杨青峰见兴元国师晃身阻在身前,如再将身进,便正是投了兴元国师爪下,忙陡地止身,只以足尖点地,身向右飘,足下虚提。这一飘身,已自将身向右斜去了数尺。兴元国师身中内力修为较杨青峰深了一筹,轻身之功却并不比杨青峰高明,临敌经验却是十份丰富,心知杨青峰左进不能必会右进,心中已有料敌在先,已自存了右晃来阻之念,见杨青峰果是如此,只是不曾料到杨青峰能在身进半空之中尚能如此迅捷移身,这一身轻身之功,当真让人好生敬佩,忙也将身右晃来挡。

    杨青峰那身向右一飘,却不待身形落实,足方点地,便已将身一腾,这一次却不是将身左飘,也不是将身右去,身起势若惊鸿,却是从兴元国师头顶之上跃身而去,堪堪在兴元国师身后落地,再将足下一顿,便要跃身攀墙上城。

    兴元国师大怒,身如陀螺滴溜溜一转,掌随势发,砰地一声,一掌向杨青峰推出。

    杨青峰掌贴城墙之壁,足下连踢,已将身贴城墙上了数尺,陡觉脑后风起,知兴元国师在后出掌偷袭,苦于面贴墙壁,怎敢只以后背去迎这贼和尚的掌力?急急使出千斤坠体,去了掌上附吸墙壁之力,那身陡地向下急坠。兴元国师这一掌之力噗地一声尽打在城墙之上,将那墙壁打的扑簌簌粉尘四溅飞落。杨青峰早已领教过兴元国师的卑鄙,那身甫落,只怕兴元国师乘隙再将掌来袭,只将身向斜一飘,去了数丈,急将身转,果见兴元国师右掌储力蓄势待发,忙也将右掌一举,力随意起,正是无相天玄再生功。

    杨青峰与兴元国师交手数次,心中对兴元国师知之甚深,心知此时兴元国师必欲在众人之前取了自己性命方始心快,这一掌所出便不在身中存留一丝余力。两掌相交,只听又是砰地一声,便如凭空炸了一声惊雷,惊得城上之人相顾失色。

    杨青峰与兴元国师各不身动。

    杨青峰强压心中翻涌的气血,拿眼向兴元国师一瞟,见兴元国师面上不红不白,隐隐似有冷笑藏匿其间,心中不由一凛,心思兴元国师内力本就深厚与我,先前数次便在心中存了取我性命之意,今我将身独至于此,迎于他手,可不正如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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