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青眼角一扫,见四下里都有人聚拢过来,便扬声道:“安王妃要我说哪句?说你上门辱骂我?指责我私下写信勾搭你丈夫?你有证据吗?信呢,拿出来大伙瞧瞧!安王殿下代表户部,请我祖父筹粮赈灾,那是大人们的事,与我何干?为什么要扯到我身上?安王府是你家,你家里为何挂着林雅青的画像,我不知道!也不喜欢!你不爱看不想看大可以撕掉扔了,凭什么跑来骂我?我林雅青是平民百姓的身份,没错儿,不劳王妃提醒,我一直都记得,天下男子何其多,相信总有与我这身份般配的人,所以也不用你安王妃记挂!做玩物、进安王府,谁愿意谁去,当我面说这话,那是污了我的眼睛和耳朵!我林雅青身份低微,但心性绝对高傲,此生嫁的男人必得一心一意,无论贫穷或富贵,必当与我生死相依、白首相携本姑娘将话放这儿了,安王妃可安心?”
虞雪贞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两人之间说了什么,料不着林雅青放开声音,不管不顾、不歇气儿地说了这么多,她跺脚、使眼色、咬嘴唇摆脸子也阻止不了,气得发晕,忍无可忍上前一步抬手就要打,却没等她巴掌落下,手腕已被人擒住,回头一看竟是定王,定王身后几步开外,安王沉着脸走了过来。
安王府女史、侍女奴婢们也都陆续围上来,林雅青听到身后有人,扭头就见林慎知、林学知白着脸,满头汗水站在背后喘气,显然是怕她吃亏,奔跑过来的,不远处,林雅兰和林雅晴正扶了林源济快步赶来。
林雅青心头一暖,有亲人相护的感觉,比什么都好!
林源济上来就率先跪下请罪,林慎知和林雅兰等人也跟着跪下,林雅青咬牙站着不动,又没做错什么,凭啥要跪?
安王看了看虞雪贞,自去扶起林源济,示意林慎知几个起身,又朝着女史说了两句话,女史便要扶虞雪贞离开,虞雪贞先是倔强地扭了扭身子不愿意,那女史将嘴附在她耳边说了句话,虞雪贞抬眼愤恨地瞪林雅青一眼,任由女史搀着她,在众多婢女随从簇拥下离去。
安王缓和一下脸色,含笑对林雅青道:“青儿好雅兴,今日是专程来田庄观赏秋日景致罢?安王妃年纪小,还不大懂事,平日又多得母后宠爱,不免娇纵了些,不要与她一般见识我这里给青儿赔不是!”
说着便真的要作揖,林源济忙道:“殿下,使不得啊”
林雅青已侧身退开一步,顺势蹲跪下去,语气平淡地说道:“安王与安王妃尊贵无比,民女原本不可以与安王妃辩驳理论,但安王妃一来便以家中有民女画像为由,折辱漫骂民女,民女纵使身份低微,却也受不得污浊气!之前因四月宫中事故,民女已死过一次,今日以顶撞安王妃之罪,便又再死一次又如何?左右就这一条命,你们皇家人想收,就收去吧!安王殿下给民女发落一个死法,民女就在这田庄上了结,绝不偷生!”
“青儿!你胡说些什么?是要我心痛死么?快起来!”
安王赶上去扶林雅青,却有人比他还快,定王寒着张脸拉起林雅青又将她推开,冷声道:“你做什么?唱苦肉计要人同情?你这争风吃醋的手段倒是比安王妃高明得多!”
林雅青一楞,随即回过味儿来,顿时大怒:她确实有那么点苦肉计的意思,只不过提醒安王你们本来已经很对不住我了,现在我又没招惹你们,欺人太甚可没什么好报应!你得管住你那霸道老婆!接下来还想要安王把她画像字帖什么的还给她或者索性毁掉的,可这关他定王鸟事?他把她当什么了?以为她稀罕安王想以此博取他的宠护?我呸!
第56章 炸毛()
“我愿意这样吗?动不动就要我磕头认罪,好不好想欺负就欺负想辱骂就辱骂,这就是你们所谓贵人的修养和风度!我一个平民弱女子能高明到哪里去?苦肉计美人计空城计怎样不行,我要你管?为什么哪里都有你?别忘了宫中害我的也有你一份!你就数你最坏!最恶毒!”
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炸毛了的猫儿,盛怒的林雅青脑子发烫,完全忘记今夕何夕,自己又身处何地,眼中飙着泪,不要命地冲过去,抬脚就往定王身上狠劲儿踹了两下!
林源济和几个孙子孙女大惊失色,呆若木鸡不会动弹。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小;说;网;(;w;w;w;.;8;0;0;b;o;o;k;.;n;e;t;);(шщш。щuruo。網首发)
站在不远处的两王府四五名侍卫也是震惊当场,定王两名贴身侍卫更是面露诧异,极快地相互交换了下目光,跟随定王多年,他们深知定王脾性,若不是心存宽容,这位林姑娘哪里能近身冒犯?早不知飞哪里去了!
安王心疼地喊着青儿,上前拖住情绪激动的林雅青,费了些劲才将她带离五六步远,拿出锦帕细心地替她拭去脸上泪珠。(;本;章;由;7;7;n;t;.;C;o;m;更;新;);
定王仍稳稳地站在那里,一双桃花眼幽深暗沉,冷冰冰瞧看安王如何轻声低语温柔地安抚林雅青,心里恨不得跑上去将他们扯开:一个有妇之夫,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就算你们是旧相识,需要靠那么近吗?
稍顷,他收回目光,垂头注视自己银白色锦袍上那只隐约可见的小鞋印,想起无意中听到李俊杰几个议论过一句:女人越客气表示越生分,她若敢又打又骂欺上头脸,那就是不怕你,或已将你当她的人了!
心底郁闷一点点散去,定王轻抿薄唇微微翘起:都不知道这丫头怎么教养出来的,穿着女儿装束也能如此粗鲁暴躁,亏得之前曾有过一段好名声,合着全是假的!
惹恼了她会跳脚骂人,说拼命就真的不管后果,泼悍而刁蛮的林雅青,却给他这样一种真实贴切的感觉,从小到大,他最排斥三种女人:过于娇媚,泼妇恶妇,表里不一双面女。以他这些天对林雅青的认识和了解,严格说这三点她算是全沾上了,可他偏偏就讨厌不起来,更诡异的是,他那颗冷硬如冰的心,面对林雅青竟然不听使唤,不管她怎么骂他,一颗心就是硬不起来!
世人常说欠债还钱,难道是因为他曾经伤害过她,如今,到了该赔还的时候?
定王垂眸出神,表面上还是一座不可冒犯的冰山,散发着森森寒意,林源济只得领着两个孙子又要来磕头赔礼,定王拦住,少不得说几句宽心话,一边瞄看林雅青,见她已平复下来,离开安王肩臂,林雅兰和林雅晴也去到她身边依偎着相陪伴,这才暗松了口气。
这么一番闹腾之后,两位皇子无心再巡看种苗,反正他们其实什么都不懂,林源济拿一家子性命作担保,保证明年能有好种子发放下去,加之林老大人的人品不错,可信度高,那便是万事大吉了。
庄头来禀报新煮了茶,备好了热饭菜,众人没打算进村吃用,林源济还要去另外一个庄子巡看,定王称有事告辞,安王本就是半路临时起意跟随定王过来瞧瞧的,他还得陪安王妃去上香,也不能久留,于是一行人分批离开。
安王特地等定王先走,他和林雅青并肩在田垄小道上走着,说了一会儿话。
林雅青也是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安王和前身相熟到这种地步。
刚才她情绪失控,安王自然而然地揽着她安慰,用帕子替她拭泪,动作没有半点生涩,后来想想他那是做惯了的,毕竟身边王妃侧妃还有侍妾美姬无数,哄女人于他可不就是小菜一碟,走在地头田垄,跨个小沟或是上个小坎他都会伸手牵她,林雅青不让,他便双目含情,面带感伤,叹息道:
“青儿,要我说多少次?那真的是意外,若非说是人为,那也如你所想,是定王太放肆狂浪!最终弄成这样的结果,你心里怨恨不平,我又何偿不伤怀?你我情投意合,几次在宫里会面,耳鬓厮磨,难舍难分,我为你画像,你为我弹琴,御花园里,太液池畔,哪里没有我们的身影?如今你对我如此冷淡,连手都不让我牵,青儿,知道我有多难过吗?我仓促成亲,是为避开那件事,不论你或我,都不宜让人非议太多,你明白我的苦心吗?今日你看到虞氏了,还有侧妃,哪一个比得上你?你觉得我心里会有她们吗?青儿,我始终想的是你啊!当初不肯嫁去定王府,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别人不可信,等我,最多一年,我们就能在一起,该给你的,我全都补齐给你!”
林雅青听着安王的表白,嘴上懒得应答,内心呵呵冷笑,也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才符合眼前这情形,索性木着脸装傻卖痴,一副再不愿回首往事万念俱灰模样,却引起不良后果:安王对她越发怜惜,眼里真的流露几分难过,牵住她的手就不肯放开了。
林雅青忍无可忍,只得恢复正常,从他掌中挣脱出来,劝告道:“天色不早了,殿下再不陪安王妃去上香,安王妃又得跑来责怪民女勾搭别人丈夫,民女名声早已经毁了,不在乎那些虚的东西,可别耽误了王妃的好胎梦,快去吧!心诚则灵,愿安王殿下和安王妃早日喜得龙儿!”
安王俊逸的脸微微一僵,旋即安抚似地说道:“什么梦不梦的,别听她胡说!青儿放心,有我呢,虞氏日后不会再为难你。记住我的话,待我忙过这阵子,过几日再安排与你见面!”
林雅青没说什么,只是朝他挥了挥手,打发他走了。
过几日安排见面?一听就知道这家伙口不对心,不经大脑毫无诚意。
自己与祖父即将启程下江南,为筹粮四处乱走,他王爷殿下只管安坐皇城享清福,见面?见他妹的面去吧!
第57章 客来()
从小松山田庄出来,再转回水集镇丰水田庄,林源济特意让林慎知带几个弟妹共乘一辆马车,林雅青则被叫上祖父的车子,兄妹几个不用想也知道,六妹妹这是要挨训了。(шш。uuo。網首发)
果然,一路上林雅青先是被林源济板着脸严厉训责一通,之后又苦口婆心、语重心长地训教,教她要收敛心性,还要看清形势,不能够跟谁都争强好胜,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识时务为俊杰,泄一时之愤并不可取,须知这天下是周家的天下,君臣之道自古皆然,不论你什么身份,与天家作对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不明智林雅青不是这个朝代的人,但前世读历史浏览影视,穿过来之后从本尊旧梦里也了解自幼所学,这些古董规矩道理什么的她样样清楚明白,可当尊严受到挑战,底线再降不下去时,她也是忍无可忍了。
事情已经过去,不想再花费心思去重复罗嗦,林雅青只得向祖父认了错并虚心听教,反正就十几里路,到地儿了他也就不能多说了。
这一处田庄离城二十里左右,比小松山田庄稍小些,只有三百多亩田地,林源济因病致仕,身体恢复后常来此休养并亲自打理种植一些农作物,他居住过的一个两进院落依旧如故,花木扶疏房舍精雅,庄头夫妇给收拾得干干净净,厨房里烧了热饭食,还有热水热茶,林源济也觉得有些累了,打算歇会儿,喝点热水,再去田头看看。
祖孙几个在丰水田庄磨叽了两三个时辰,等到坐上马车出庄子准备回城,已近黄昏。
马车拐上官道,意外地又遇上了定王和他的侍卫,定王没让林源济下车,只骑着马和林源济的车子并行说得几句话,便与一名侍卫走到前头去,另两名侍卫则走在林家两乘马车后面,一路回城。
车里,林雅晴放下窗帘,轻声笑道:“果真如六姐姐所说哪里都有他!定王这么闲的,虽不是整天都只在这路上走来走去?”
林雅兰道:“别胡说,定王殿下想是出来办事,也到这时候才能回城,正好,咱们不必急着赶路了,即便城门合上,守门的官兵见了定王殿下他敢不打开?”
林雅青今天原本能有一天好心情,却全被皇家人弄糟,此时更懒得提定王,另说起个话题,问林雅兰和贺献见面情况如何?林雅兰有些不好意思,却也不作隐瞒,红着脸一一告知,姐妹几个低声细语,说说笑笑,不一会便到了家。
刚下马车,就见林雅佳跑过来,先抱怨姐姐们不够意思,不带她一同出城,接着又告诉她们;家里有客人,是从常州老家来的,好几个呢,全是男客。
既然是男客,那就用不着她们去相见,林雅青抬眼瞧见定王竟然跟着祖父进了家门,不由腹诽:明知人家家里有客他还要进去,脸皮真是厚比城墙了!
前院人声喧喧,不用想也知道此时院子里肯定是人多口杂,林雅青便和几个姐妹往侧门走,在田庄上走了一天满身的汗,先回房洗洗换套干净衣裳再说。
从常州老家来的自然是林氏族人,接到林源济的书信,前来接这一家子回乡的。
正如林源济所料,京城林家出事,财产没入官中,族人未受牵累,但林源济在老家置下的祭田等产业未能幸免,都被当地官府没收了。
林氏一族世代耕读,族中也有考取功名出仕的,不过都不及林源济官高,大多外放至外省任职,也有少数在京城为京官,却是不同支系离得较远,富贵平安之时偶有来往,林源济一倒,便索性绝了消息。
林源济倒不在意,趋吉避凶人之常情,如果有危险的话,他也希望族人避开,不要受到自己的拖累。
先前写信回乡是探讯问路,族人肯定不会拒绝不准他还乡,只是乡里财产全无,那时也是存了想让族中接济,划些田产养活家人的心思,毕竟他任职在位时,为族中谋取到的利益可不止一星半点,如今落了难,拿回一个院子,几十亩田地过日子应该不难。
这次族中派来三个人,林源风,现任族长次子,是林源济的同辈人,二人同龄,小时又同时上的堂堂,既是堂兄弟又算是两小无猜的少年知交,因此相见时倍感亲切欢喜,随同林源风来的是他的幼子林益轩,今年二十五岁,有个秀才功名,另外一个叫林益桥,与林廷安同岁,说是分管着族中一些事务。
还有一个与他们从常州同路进京,不是林家人,却也是奔林源济来的,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名叫王睿,是个举人,此次进京准备参加会试。
他是林源济一位同乡老友的嫡孙,那位老友早年辞官归田,听说了林源济的事情,便让孙儿代替自己来探望故人,送上三百两银票,并一封书信。
林源济与族兄族侄相见,听他们转述族中亲戚并乡人的话语,都说盼他早日返乡,本就心情激动,再看了故友写来的书信,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当场落泪。
前院人多拥挤,除了林老太太要出去招呼一下族人,其他女眷都没有过去,前堂情形都是林学知过来说的,就知道林雅青姐妹几个好奇心重。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在这里却倒了个个儿,林家当日落难时亲朋故交个个迟钝消息闭塞,可今天常州老家来了族人,却引来了京城中许多林家亲友,以林雅芝为首的姑奶奶们又带着姑爷回来了,连一直没露面的姑太太也带着一家大小几口现了身。
林家小院窄小,人又多,不方便做饭,林谨知仍像上次那样去酒楼叫了席面回来招待客人。
林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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