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胆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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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胆丹心- 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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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一道人忙又笑道:“贤梁孟不必如此,我的看法,也和年贤侄一样,果真他来了,你们二位不但不能生气挥诸门外,还宜稍假颜色才好。”

这话一说,不但金花娘大怒,便刘老者也怫然道:“这又是什么道理?这等凉薄无耻小人,我们还理他做什么?”

静一道人笑道:“只你二位知道他是这等人物便行了,相见亦复何妨。”

说着又道:“目前我们既不能便将这厮宰了,又尚有若干大事要做,便决不可激使这厮再生枝节,他在这一次大败之后,自必心怀恐惧,那个小鞑酋又不肯替他撑腰,官私两面他已全落在下风,我们如果好好对付自可相安一时,将来不妨再为设法相机除去,你如此刻迫之过甚,他为了自全,势必多方设法先来对付我们,我们虽然不怕,但也必受牵制,有若干事便放不开手来,这却值不得,所以我劝二位务须先忍下这口气才是。”

刘老者不由又把头一抬道:“你怎么知道他一定要来找我们咧?”

静一道人笑道:“方才我不已经说过,他为了要对年贤侄把这场事揭过去,非找你二位转圜不可吗?你试想上一想,我们在座这些人,还有比你二位对他更亲近的?他不找你二位又找谁咧?”

刘老者不由默然,羹尧忙又笑道:“二位老人家不必生气,这厮却未必连夜赶来,且先休息一会等用饭之后,再从长计议不好吗?”

说着,便命人备酒,相与畅饮,酒罢之后,羹尧和静一道人罗天生又力劝刘老夫妇暂行忍耐,直到夜深方才劝好,等回上房,忽听中凤在房中笑道:“那人到底是谁?起初我还以为你们非动手不可,怎么你只低声数语,便把他打发走了,这是怎么一会事?”

接着又听小香啐了一口道:“啐,你胡说什么?我何尝低声说话来?须知那是我的亲兄弟,却非外人咧。”

中凤又娇笑道:“你说是亲兄弟,我也没说是外人呀,你啐我做什么?”小香似在不依,羹尧连忙走了进去笑道:“既是马姐亲兄弟何不设法请来一见,如今那霍如松已经折箭为誓,不再与我们为仇,他和霍如松这扣儿也须替他解开才好。”

小香不由脸上一红,凄然道:“我只因随了姑父出来,久已失欢家父,方才在擂台之上,也只隐约说明,并未认他是我兄弟,他这一走也许立刻回去,却到哪里找他去?至于那霍如松虽然凶悍,只要他不再到甘孜去,谅亦不至便上北塔庄生事去,如果真的把他找来,却恐还有许多不便咧。”

羹尧忙道:“你在那擂台之上不认他还有一说,如果请他到这里来,还有什么不便的?”

中凤连忙以目示意道:“你知道什么?须知马姐被沙老前辈带了出来,他尊大人却非所愿咧。再说沙老前辈对他这位舅爷也深恶而痛绝之,如果他那兄弟一来,她便势非省父不可,那沙老前辈能答应她吗?”

小香闻言,不由眼圈儿一红道:“云姐这话真是我的知己,如论为人子女,决无不认生父之理,但我姑父因为她老人家背义投降本朝,又对先母百般凌迫,因而弃家远行,却决不愿和他再行相见,你却教我如何说法咧?”

羹尧不由也为之黯然,半晌,中凤又道:“马姐不须难受,如果令弟尚未回去倒不妨设法请来一叙,至于惟恐沙老前辈见怪,却不妨由二爷和我再为婉转陈明便也无妨咧。”

接着又笑道:“好在沙老前辈早晚也必来此,你却不必过份难受咧。”

羹尧忙也劝慰了一会,小香方才辞去,中凤等她走后方又悄声道:“你这人怎么出言不慎,要让人家难受,须知这是马姐毕生隐痛,你却提不得咧。”

接着又抿嘴一笑道:“何况她现在此间又非凤非鸦,他兄弟如来,却如何说法咧?”

羹尧不由也笑道:“你为什么又提到这个上去?须知她现在已是谢老前辈的徒弟,却说不上别的,我便想遵命也办不到了。”

中凤乜了他一眼,又吃吃连笑道:“你只要答应,我便敢和谢老前辈说去,着她出教,你却别拿这个来推辞咧。”

羹尧忙又把头连摇道:“你别开玩笑,真要那么一来,不岂有此理吗?”

说着又笑道:“目前虽是一个全胜之局,还须小心谨慎才是,此外太阳庵如在川中设立下院也须筹策,那血滴子的布置,虽由几位老前辈把事承诺了过去,也必须详加擘划,这真是百废待举的时候,你怎么放着正经事不商量,倒开起这等玩笑来。”

中凤又娇笑道:“我并不开玩笑,你说的这三件事,虽然全是当前急务,看去似乎非常繁重,其实却全有旋转的余地,那位十四王爷和刘长林的事,经过今天这一场比拼,如依我料,那位十四王爷既然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他到这里来,也许日内便非回去不可,他一走,那刘长林哪还敢再生枝节?这是不足虑了,至于太阳庵的事,那自有各位前辈长老筹划主持,我们只有促成而已,哪还用得着你我来越俎代庖?这血滴子的布置虽然是你的事,但也必须等方罗马三位把人推出来,才能着手,此刻商量也属无用,夜深无人,固然无妨说笑,马姐这事,你总不能让她一辈子这样下去,还该听我一言才好。”

羹尧把头连摇道:“你说的话,我是无不遵命,此事却难苟同,倒是她那兄弟如果尚未回去,我倒深愿一见,将来一旦边陲有事,这等人却不患多咧。”

中凤又抿嘴一笑道:“你打算接纳这人,那也容易,只依我的话便行咧,马姐如果是你的人,他还跑得了吗?”

羹尧正色道:“你不必如此说,我已万分委屈你,还能再委屈她吗?”

说着,又惟恐中凤不快,转笑道:“夜深了,我们也该睡咧。”

中凤见他词色仍坚,也不再说什么,便自双双解衣就寝,这且不提,在另一方面,那蟠蛇砦上,刘长林别墅之中,却又是一番景象,那十四王爷允题,虽然不曾出面,心中却放不下来,刘长林更惴惴不安捏着一把汗,原曾在地道入口之内,伏着救人,轮流张望报讯,山口也有人随时传递消息,自万云龙曾小七一走,无戒苗全一死之后,那地道入口被盛老夫妇守定,内面的人,匆匆一说,刘长林便面如土色,情知事机已泄,这以后,前面山口的人逃得快的,虽然得保一命,那消息却已隔绝,在地道口窥探的人也不敢出去,只有以耳代目回去尽情夸张一说,几乎说在谷底的人已经全军覆没,刘长林更加惊慌失措,慌忙命人先将地道堵塞,以防羹尧命人乘胜攻入,那从谷口先逃出去的人也赶到,更说羹尧这边有神兵相助,无法抗拒,并将两个狒狒说得变幻神奇异常,这一来,不但刘长林惊得呆了,便连允题也惊骇万状,恰好程子云和张桂香全在身侧,忙向程子云道:“老夫子,你看此事如何?如果那年双峰真杀向此地来,却极可虑咧。”

程子云连忙一晃脑袋捋着颔下虬髯道:“此事只怪这位刘护卫太嫌孟浪从事咧,俺不早说过,断乎使不得吗?如果王爷堂堂正正奉旨出京,他自不敢怎样,如今您是白龙鱼服,那可就难说了,俺对此间人地生疏,委实一筹莫展,这还须问这位刘老爷才好。”

破站赶来向大人投书,本来早该赶到,只因入川之后,便患疟疾,以致中途耽搁多日才到成都,一问大人已经临按各府州县,这才一路赶来,还请恕罪。”

说着便待拜下去,羹尧慌忙拦着笑道:“兄台既奉王爷钧命而来,不必行礼,且请内面落座,容再道劳。”

说着,迎了进去,在西花厅坐下,何松林觑得厅外无人只周再兴在旁伺候,忙将官帽一掀大笑道:“这当小官儿还真不如赶脚痛快,别的不说,只这一身衣服和礼节,便真别扭。”

羹尧连忙跪了下去叩头道:“小弟给大师兄叩头,在京各位尊长安好吗?”

何松林连忙扶着,一面还礼一面笑道:“够了够了,愚兄方也不过问你请了一个安,如今算是够本咧。”

说着又笑道:“在京各位尊长全好,你好,我那弟妇也好,各位全好。”

羹尧不由大笑,接着周再兴也向大师兄请安,何松林又笑道:“你先别叩头,且在那外面看着些,我有要紧的话要和年师弟说,可别让人进来。”

一面又道:“程子云那怪物来过吗?周师叔连得江南各人来信,打算将这人也收过来,作为对付鞑王允题的一个内应,不过这人狂得太厉害,也嫌热中过甚,本打算用胡震来慢慢考查他,谁知他竟随那允题潜行到这川边来,所以又加上了你,你看这人如何?”

羹尧连忙笑道:“你跑上这一趟,便专为了这个吗?果真如此,却值不得咧。”

何松林忙又笑着一说江南和京中近事,一面道:“如果只为他一人,哪值得跑上这么一趟远路?此番我之所以赶来,是因为鱼老将军在镇江闹了一手,我们在江南方面不得不稍加敛迹,以免那鞑酋多所诛求,打算借你替令亲布置血滴子之便,先在这陕川一带稍树根基,所以才命我赶来,着你到川中向三友联络,却没想到才到汉中便生了一场疟疾,三日两头见,我这胖子本来是假的,一下便病倒在那里,幸而遇上振远镖局的单辰单老弟走镖也到了那里,替我医好,又在那分局里住了一阵,才能赶来,如今你来了这些时,罗老前辈既有罗翼、罗轸弟兄,想已见过,那方、马二位老人家遇上没有?”

羹尧忙将经过详细一说,何松林点头笑道:“如此说来,事情倒好办,我那恩师和周师叔,本来就有着你与罗方马三位妥筹在这川中设立太阳庵下院之意,既然三位已经见过两位,目前又有这样一件大事,正好借此将三家合成一处,这天府之国,所有耆宿俊彦便尽在罗致之中咧。”

接着又道:“如果事有可为,这下院开光之日,肯堂先生和庵主也许全来主持亦未可知,贤弟能从速与诸前辈筹商给我一个确信吗?”

羹尧闻言不禁一脸惊喜之色道:“小弟原本也有此意,因事尚未成,所以不敢先期派人陈明各位尊长,不过方罗马三位虽然各立门户,却无殊一家,此次对付那刘长林便是如此,此事无须商量,只向方罗二位一说,敢保他二位,定然倒屐相迎,那位马老前辈虽然未来,但从方罗二位口中得悉,也决无异议,大师兄在此间等上数日,便不难复命。”

接着又道:“各位尊长还有什么训示吗?”

何松林笑道:“其余并未言及,只愚兄却有一事须问,云妹目前有喜讯吗?”

羹尧笑道:“大师兄正经事说得好好的,怎么开起玩笑来?”

何松林又一抹鼻头道:“这正是正经大事,愚兄却非玩笑,京中弟妇已有喜咧。”

羹尧忙又道:“那罗方二位目的便全在此间,大师兄愿意先见上一见吗?”

何松林把头一点道:“你这公馆说话方便吗?否则改天另外觅地相见也是一样。”

羹尧笑道:“无妨,我那内花厅,照例外人是不许进去的,除洒扫之外,全由周师弟偏劳,却不会泄偏出去咧。”

说着恰好周再兴已从角门之外进来道:“那马镇山马老前辈已到,方罗二位命我请年师兄就去,大师兄且请稍坐如何?”

何松林忙道:“既然三位老前辈全到,又不至泄漏出去,我也该去拜见才是。”

接着一看周再兴又笑道:“你这趟奴才没白当,却弄一个好老婆,我该先向你道贺才是。”

周再兴不由一笑道:“既如此说,快去吧,别再胡扯咧。”

说着三人一同向内花厅而来,才到院落之中,便听一个洪钟也似的声音大笑道:“我没想到因为刘长林这小子转让我们快聚一堂,又竟遇上两位心仪已久的好朋友,照理我应该先谢谢这小子才对。”

接着又听静一道人道:“你先别太高兴了,人家这次约的人可不少,汉番全有之外,而且还有好几位知名人物,我们却未必便能操必胜咧。”

羹尧再看时,只见一位高大伟岸深目隆准的老者正捋着颔下一部花白虬髯又大笑道:

“我已知道咧,大不了是那流寇的余孽,和从吴三桂手底下爬出来的几块料,有诸位一出场还怕他们吗?”

说着又道:“我本闻讯即行赶来,只因我那手创的无极教,有一场法会,不得不等会罢才来,所以稍迟时日,还望二位勿罪。”

说罢,又抬头向院落里一看道:“那来的是年老弟吗?怎的在从人之外,又带了一个小武官来?”

羹尧连忙赶上一步,趋向阶前道:“弟子年羹尧,适因周路两位师叔派了大师兄何松林前来有所训示以致来迟,还望马老前辈恕罪。”

说罢,便叩头下去,接着何松林、周再兴也各自分别拜了下去道:“弟子何松林、周再兴叩见马老前辈。”

那老者正是马镇山,见状连忙赶上前来,将羹尧扶着,一面笑道:“我只道老弟不免染有官场习气,仆从之外,还带着戈什哈等人,原来却是自己师兄弟,这就难怪了。”

接着又道:“你们大家且全起来,那周路二公既从北京打发人来,一定事关重大。难道此间情形北京已经知道吗?”

羹尧拜罢,连忙躬身道:“此间情形,二位师叔虽然尚未知道,但却另有训示。”说着,便将何松林来意匆匆一说,马镇山哈哈一笑道:“我正苦这无极教只能骗得些愚夫愚妇,有识之士便难入彀,果真太阳教要到此地来设下院,我也正好改弦更张,但方罗二位意下如何咧?”

静一道人忙道:“我本也久有此意,但因如设下院,必须亲往江南向老师父请准,来往又必在数月以上,却分身不得,这才迟迟未果,却想不到,周路两位和庵中各长老也计及向川中开展,这叫作天从人愿,正可省却我一趟跋涉,也许是烈皇帝在天之灵,于冥冥之中,有所昭示亦未可知。”

罗天生也大笑道:“我之所以命翼轸两个孩子,拜在云龙三现周老二门下,便也为了便于联络,不想他为了年贤侄入川又将这两个孩子派了回来,我也正打算这刘长林的事一了,便到太湖去逛上一趟,恭谒老师父请训以定行止,并与复明堂诸旧友话旧,却没想到周路二位忽有此议,连老师父和肯堂先生也可望来此主持开光大典,这真是一件快事。”

这里正在笑语欢腾之际,忽听刘老者蓦然跳了起来,大笑道:“你们全说没有想到,我才真的没有想到这一辈子能看见大明烈皇帝的长公主,更能在垂死之前和老友顾肯堂见上一面,果真这两位能来上一趟,我这老番子先得倒屐相迎,便让我少活几年也值得。”说着又忽然泪如雨下。

金花娘不由推了他一把道:“你疯了吗?怎么又笑又哭起来,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刘老者又一抹泪眼道:“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道理,只觉得又是喜欢又是难受,忍不住便连笑带哭起来。”

那简峻却默然不语,半晌方才长叹一声,愀然道:“这下院是正该设立的,如今大家全到了暮年,这新出世的少年人,日子一长,哪里还知道亡国惨痛?要得人心不死,真还须大大的振作一下才是。”

罗天生又道:“如今你也不打算以担粪终其身,和牧竖村农争一日之短长计屎橛之多寡了,须知我辈奔走江湖,却一日未敢稍懈咧。”

简峻不禁面上有点讪讪的。刘老者忙道:“罗兄不必取笑,如今我们大计既决,还须着这位何老弟回去复命,准备迎接老师父法驾才是。”

静一道人笑道:“你忙什么?没听说老师父和肯堂先生是来主持下院开光大典吗?如今还没有觅定地方,便将这二位请来,不嫌荒唐吗?要依我说,我们不妨留这位何老弟在此间稍住些时,等蟠蛇砦事完,大家再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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