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胆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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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胆丹心- 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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羹尧一听那人竟是程子云,心下正在奇怪,那另一人也大叫道:“是大人微行回来吗?

这厮行止诡祟已极,也许就是从北京下来的,无论认识与否,总该先将他留下来才好,可别轻易放走了。”

遥闻那程子云又哈哈一笑道:“原来你这位朋友竟是自己人,那俺倒白白出了一身臭汗咧。”

羹尧再一听,那另一个却是邹鲁,忙也大笑道:“二位全是自己人,都不必误会,我们且一齐进城去再说便了。”

那程子云忙道:“年兄您还请恕俺,俺目前委实有难言之隐,却不便霹面,要能露面,早向您那公馆去请安,也不至半夜三更和这位打上这一场咧。”

接着又道:“那边有一座林子,你且容俺到那林子里面去说上两句,俺还非得及早回去不可,否则机密一经泄漏,那便彼此皆有不便咧。”

羹尧一看,数十步外,果然有一座林子,正待前往,邹鲁连忙走近前来低声道:“这位何人,靠得住吗?林中幽暗,还须防他居心叵测才是。”

羹尧点头道:“无妨,这位乃是十四王府上宾,名动公卿的齐鲁狂生程子云先生,却不会便伏人暗算咧。”

邹鲁也笑道:“既如此说,那我倒失敬了,不过目前十四王爷虽未出面,却彼此情如敌国,程兄夤夜相见方便吗?”

程子云忙道:“惟其如此,俺才不得不以机密出之,如今时不我假,二位却不可再迟了。”

说着又道:“这位是谁,如再见疑,俺还有一事足资证明,年兄那天由府衙出来,那头牌上的袖箭,便是俺打的咧。”

羹尧连忙笑道:“原来那天袖箭报警的便是你,难怪笔迹那熟,我却想不起是谁来咧。”

接着一指邹鲁笑道:“这位邹兄乃系小弟新延幕宾,彼此也属忘形之交,还望不必见外。”

程子云忙又笑道:“邹兄既是年兄莲幕中人物,自非俗客,别的不用说,只方才那一套绵拳已足够教训俺咧。”

说着又道:“邹兄请放心,一同向那林中一走,容俺一罄所言,俺虽不肖,却不至便加暗算咧。”

邹鲁闻言忙也笑道:“那林中决非谈话之所,程兄既然有话要对我这居停说,小弟此间有一敝友,具有密室,不妨稍坐再去,便小弟也好聆教,否则,这一带均系那刘长林潜力所及,一旦有人追蹑其后,岂非仍旧泄露出去?如蒙见允,且随我来如何?”

程子云忙道:“俺只因图个机密,此地俺又素无熟识,既然邹兄有这地方那便再好没有,却不一定便到那林子里去咧。”

邹鲁闻言,忙向二人把手一指道:“我那敝友所居便在这路侧不远,大人和程兄且随我来便了。”

说着,便向官道旁边一条小径走去,二人忙也跟在后面。

使开夜行功夫,不一会,便到一座山坡下面,只见一带疏林中间,筑有一圈碎石围墙,墙内微露灯光,再看时,那内里却是一座倚山而建的竹楼,那灯光便从楼上泻了下来,邹鲁引着二人绕墙转了过去,在一扇白板扉上轻轻一拍,便听门内一个娇婉的声音道:“外面是谁?更深半夜,打算找谁?你快说明,我才好开门。”

邹鲁忙道:“玲姑吗?是我又回来了,你快开门,不许顽皮,还有朋友同来咧。”

说着,便听门内一阵娇笑又道:“邹叔才走没多会,怎又回来?你别拿生客骗我,我才不怕。”

说着,又停了一会,那门呀的一声开了,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手上提着一盏白纱灯笼走了出来,一见羹尧和程子云忙道:“真有生客吗?我父亲已经进城去了,八叔十一叔全不在家,却无人接待咧。”

邹鲁笑道:“无妨,你只容我们到楼上稍坐就行了。”

那女孩子看着二人似乎微讶道:“楼上灯还点着,你们请坐无妨,但这二位能上去吗?”

邹鲁哈哈一笑道:“你这妮子,也忒嫌小看人咧,难道你那竹楼,还能高过后山去不成?

须知我既将朋友请来,却不会不能上去咧。”

说着,便入门直向那竹楼下面走去,二人等到楼下一看,只见那竹楼倚崖而筑,那片悬崖离地已在二、三丈高下,竹楼更在崖上,偏那崖壁直削而上,既无台阶,更无竹梯等物,方在微讶,邹鲁已经侧立,一摆手笑道:“这楼上是我一个敝友习静之所,最是机密,寻常人无法上去,也不容上去,程兄如对我这居停有什么话说,这楼上再好不过,便请上去一谈如何?”

羹尧不由一笑道:“这倒再妙没有,程兄且请就此上去便了。”

程子云自己略一估量便道:“俺本不敢放肆,既然年兄有令,容俺上去便了,不过俺委实这轻身功夫不行,您可别见笑。”

羹尧忙又笑道:“别才数月,程兄何谦逊乃尔?”

程子云只笑了一笑,便端立崖下,略一提气,向后退了数步,猛又疾趋而前,一下窜起丈余,双掌扑向崖壁,略一借劲,又向上一窜,勉强到了楼下,方才站立,忽听那小女孩在下拍手道:“这位叔叔好俊功夫,怎的这等就上去,便我父亲也差远了。”

心中方在诧异,暗想:“凭俺这一手,并不高明,怎的这女孩子这等赞许起来?”再看时,只见羹尧已似一头轻燕一般站在身侧,这才知道,人家赞的并不是自己,方待再上楼去,邹鲁已在楼上高声叫道:“此间主人外出,小弟须在下面帮同我这侄女,略备茶点,程兄不妨和敝居停登楼稍坐,容我少时再行奉陪了。”

程子云心中正巴不得邹鲁暂时不来,闻言忙道:“邹兄少歇无妨,小弟也只数语便足尽言了。”

说着,忙又向楼上纵去,那竹楼外面原有一层走廊,界着一重竹栏,二人腾身上去,恰好落在那栏杆里面,走廊之上,一看那楼上三明两暗,。电子书一共五楹,窗棂几案之属,无一不是竹子制成,那明间之中,高悬着一盏羊角明灯,灯下设置一个极大蒲团,旁边设着几张坐具,那程子云等羹尧入室以后,慌忙扑地便拜道:“师叔在上,请受俺一拜,并恕俺以往一切荒唐,以后还望不吝教诲。”

这一来,羹尧不由吃一大惊,连忙答礼,一面道:“程兄,你疯了吗?彼此一向均以客礼相待,何必如此作耍,年某怎敢克当?”

程子云拜罢起来,却躬身侍立又嘻笑道:“您是放了学政,唯恐俺这不肖师侄,藉名招摇是不是?须知俺武当门下,这辈份却乱不得,过去俺不知道也只罢了,如今既明白师门渊源可由不得您咧。”

羹尧更加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忙道:“小弟虽系顾肯堂恩师门下,自属武当一派,但程兄素与师门无关,您怎么忽以师叔相称起来,又行此大礼,如被外人看见,岂非笑话。”

程子云忙又笑道:“师叔,您可别这么说,您还记得您纳宠那一天,江南诸大侠命俺行礼的光景吗?”

羹尧不由又是一惊,忙道:“那是诸位前辈和程兄的事,与小弟何干?你却不能以此相戏咧。”

程子云闻言又跪了下来道:“师叔您不必如此说,弟子还有下情容禀。”

说着,便将在江南追踪鱼老父女得遇诸大侠的话前后经过,一字不遗全说了,接着又道:

“俺如今是知过必改,所以特地对您把话说明,以后在外人面前俺仍以兄弟相称,只一没有外人在场,那您可不能再对俺见外咧。”

羹尧闻言,脸色一沉道:“原来程兄竟有这等遭遇,不过我虽蒙肯堂先生教诲,自髫年一别,既未再见,我虽无与前明遗老顽民为敌之意,但身受国恩深重,又是从龙世家子弟,也决不敢便与诸前辈沆瀣一气,你说话还须郑重才是。”

程子云不由一怔,转又大笑道:“师叔,您不须如此,这以后,俺们是各行其是便行咧,不过方才俺说的话,您却非答应俺不可,否则俺便不起来,跪在此间,决不走咧。”

羹尧忙又道:“你教我答应你什么咧?”

程子云跪在地下直挺挺的,翻着两只大眼笑道:“您怎么这等健忘起来,俺不早说过,您须认俺这个师侄吗?”

羹尧不由微愠道:“这如何使得?足下也嫌忒无赖咧。”

程子云又哈哈一笑道:“师叔,你当俺真一无凭藉便赖在你身上吗?你且再看一件东西如何?”

说着,便就地下在怀中掏出一枚铁箭环来道:“你且请再看这个,俺说错了没有?”

羹尧接过一看,那铁箭环上果然暗藏着一尊真武神像与前在京中所见无异,忙道:“你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程子云跪在地下,连忙又叩了一个头,道:“师叔,你可明白了,这却不是俺敢说谎咧。”

接着又说道:“俺这趟出京,原也没有打算走这么远到这里来,俺那居停主人在他府中原对俺说,不过到丰台去逛一趟便仍回去,谁知他一到丰台,方才说出,这川中是天府之国,兵家必争,将来皇上如果对外用兵,也必在西陲,打算亲自来看上一趟,并说此间前明余孽所组帮会极多,也着实可虑,而且,这一带他在俺未入幕之前,便略有布置,必须来看上一看,俺因已承诸位前辈之命,哪敢再率尔便来,一再支吾并说皇上在江南未归,一旦泄漏出去,这私自出京正好是诸王攻讦的一个借口,还宜慎重,谁知他却背人告诉我,此行乃系奉皇上密旨而行,决无妨碍,非来不可,这一来俺却真的急了,只有一面托故,缓他两天,一面将苏老前辈所赐竹牌,到丰台花神庙如法运用,却得一位脚夫王胖子,引俺见着路民瞻路老前辈,得以呈明一切,并请示方针,那路老前辈只命俺仍随俺那居停西行,并给俺这个铁箭环,着俺交给您,有事先向您禀明,悉听指挥,如有违命之处,那俺已设过重誓在前,便是九十九刀的剐罪咧。”

羹尧一面将那铁箭环收了起来,一面笑道:“原来这其间尚有这等曲折,方才倒是小弟不是了,诸位老前辈还有话吗?”

程子云忙又笑道:“您别再称小弟咧,倘再如此,那俺又成了欺师灭祖,这颗脑袋掉了不打紧,却未免大令俺委屈了。”

说着又一跃而起,躬身侍立道:“师叔,您也许不知道,这些时俺委实太为难了,既不便公然到公馆求见,又无法阻止俺那居停,简直一筹莫展,为了这个,俺还向张桂香那臭娘们说了无数好话,只说得舌敝唇焦,她才也和俺打成一片,算是勉强说得俺那居停不出面和您做对,但那刘长林,竟命自己女儿、小老婆,还有那林琼仙三人,将俺那居停围了个团团转,仍非由那刘长林出面和您一拼不可,俺只有干着急,今夜实在忍耐不住,才打算冒险到您那公馆里去,说个明白,却不料,才到城边,窜上城墙去,便被那位邹兄喝住,在那大道上打了起来,俺看着便输,又无法声张,恰好您也来了,才算解围,要不然,俺吃场诖误无妨,却又是一个不明不白,弄巧了也许就成猪八戒照镜子二面不是人咧。”

羹尧见他满面惶急之状,忙又笑道:“彼此既已见面,事便无妨,你却不必急咧,不过那位方前辈,也系师门至友,便我也以师礼相待,你还须留意才好。”

接着又道:“那刘长林如何布置,来的有些什么角色,十四王爷在川中又有些什么人物,你知道吗?”

程子云忙道:“他这些时来的人虽然不少,汉番全有,但真正能手并不太多,那秦岭来的,有凶僧无戒,和林琼仙、侯威等三人,川中能手有万云龙、苗全、曾小七,番人当中有穆尔克、哈元成、马万里、霍如松等人,大约一共有三十余人,就中已来的以万、苗、曾、霍、无戒、侯威等人为最厉害,不过,那万云龙自挨了一掌回去,凶焰已经稍杀,只苗、曾、霍三人却偏不服气,师叔还须留神才好,如依我料,在这几天之中也许还有能手赶到,我必设法再为陈明。”

羹尧微笑道:“这已来的人我早已知道,以后如有消息,你也无须设法去告诉我,我少不得命人去问你。”

说着,掏出那块玉佩又笑道:“你只见有人拿这块玉佩去见你,不管是谁全是自己人,有信不妨交他带出,我自会知道,也决不会泄漏出去。”

程子云不由睁大了眼睛,愕然道:“当真吗?那蟠蛇砦盘查极严,外人却无法进去咧。”

羹尧哈哈大笑道:“你别管这个,我说有人,至多明日,他一定会去寻你。”

接着又道:“慢说这刘长林不过一个混混出身,老实说,便此间大小衙门,各地江湖朋友,谁也逃不出我的耳目去。”

程子云不由一伸舌头道:“师叔,您真有一手,那俺便放心咧。”

正说着,倏听楼下娇唤道:“楼上二位叔叔快请接一下,我两只手全有东西,却无法上去咧。”

羹尧心知是那女孩子在楼下叫着,但不知是什么东西,程子云抢先说道:“有事弟子服其劳,您且侍俺来便了。”说着,赶向那走廊上面,伸出头去,向下面一看,只见那女孩子一手提着一把大锡壶,一手托着一个木盘,盘中放着两碗汤面,不由一怔,暗想,俺连上来全是勉强,这两件东西怎么能接上来,正在踌躇,倏听羹尧在身后笑道:“姑娘稍待,待我来接便了。”

说着便从栏杆里面,直窜出去,一个燕子穿帘架式,化成蜻蜒点水,头下脚上,斜掠下去,等到那女孩子面前双脚向下一翻,轻轻站定,微笑着,一手接过木盘,一手提着锡壶,一个白鹤升天,半空拔起丈余,接着一使辘辘桥功夫,猛一提气又上来数尺,恰好在竹楼下面站定,略一休息,又是一个旱地拔葱,直上竹楼,仍在走廊上站定,将锡壶放在地下,大盘放在小几上,程子云一看,那两碗盛了九成满的汤面,竟半点没有倾侧出来,连忙嘻着阔口笑道:“师叔,您只凭这一手,俺便向您多磕两个头也不算委屈。”

羹尧忙道:“你别这么寒伧,这点薄技算得什么?须知本宅主人一定是一位奇士,要让人家听去却不免齿冷咧。”

正说着,倏见那小女孩子娇笑道:“奶奶,你说这竹楼没法带了两手东西一次窜上去,你瞧方才这位叔叔,两只手不但全有东西,而且是绝不好拿的东西,人家怎么能一手提壶一手托着木盘,一上便上去咧。”

接着又听一个老妇人的口音笑道:“人家那是练成功的,你不下苦功怎么行,不过锡壶不难,要托着两碗汤面窜上去,却非轻身功夫已臻绝顶,还得有那一份内家潜力才行,眼前除了你方爷爷,还真不多,你曾问明邹叔叔,这来的贵客是谁吗?”

说着,便见那楼下竹丛中走来一个白发萧疏的老妇人,似向楼上抬眼看着,邹鲁也走来笑道:“你老人家要问这个,他便是肯堂先生的得意弟子,也是我现在的东家。”

那老妇微笑之下,忙又道:“这就难怪了,不过树大招风,你还须着他仔细才好。”

邹鲁闻言,忙又向那老妇人附耳数语,接着高叫道:“程兄的机密大事说完没有,夜深了,二位略进点心该从速回去才是。”

程子云不由连连打着自己脑袋道:“俺真该死,要不是邹兄这一提还真忘了,俺是早该回去咧。”

说着又躬身道:“师叔,俺告辞,这就先回去咧,您可别忘了打发人去。”

说着,连面也不吃,便纵身而下,又向邹鲁道别,便待回去,那小女孩却娇笑连声道:

“你打算就这样走,那可不容易,我们这儿看门的已经出来咧,要没有人送你出去,那可就麻烦。”

邹鲁也忙道:“程兄少留,容待这孩子将两只狒狒唤住再走,否则若有误伤,那便转是我的不是了。”

说着只听那女孩子一声低啸,接着又娇喝道:“阿金、阿紫,你两个且回来,快帮我送客出去。”

一声喝罢,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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