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太虚渡接引仙劫,足有数万生灵赶来观看,竟是个个受益!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到得此时,众人方知原来修士飞升竟然有这般大的好处!
太虚这一动,却是用上了初初悟得的仙家手段,引得冥冥仙界感应更甚!
高空之上,那道不知何时出现的七彩越发明亮。其中霞光引而不发,有莫大吸扯之力生出,将太虚摄住!
好似有烈风自下而上吹拂,太虚须发衣衫尽数往上飞扬,却是再难抵挡仙界接引巨力。
太虚待孟言恩情极重,孟言知晓恩师飞升在即,又拜倒在地,哽咽不能语。
血妖也收了嬉笑,郑重施礼!
“师伯保重!”
“恭送真人!”
方圆数千里内,众人无不起身,大礼参拜!
太虚舍下偌大恩惠,也当得起此礼。他放眼眺望四面,目光掠过周围人妖生灵、诸同门,最后落到孟言和血妖身上。
“务使我太清门断了传承!”
言毕,抖袖将那晕迷的李笑春放出,飞身投入高空那七彩之中!
七彩霞光蓦然一收,倏而敛去无踪,天地间诸般异象顿为之绝!
……
域外虚空,不知多少亿万里之外。在血妖等人同玄煞勾武动手的那一刻起,许听潮便停了飞遁,默默运转玄功,通过血妖感应战况,及至太虚飞升而去,方才面带异色地收功而起。
“许道友,贵门劫难可是度过了?”
许听潮忽然停下,自然引得一干随行虚境询问,知晓许听潮宗门那仇家竟已先行打上门,未免个个心头忐忑。这姓许的宗门度过难关还好,倘若遭了大难,也不知此人心神激荡下会干出何等事情!若丧心病狂地将自己等人扔在域外虚空不管,可就当真就呜呼哀哉了!
千余老怪注视之下,许听潮神色虽然平静,但太虚飞升而去,却让他又喜又忧。太虚师伯终得正果固然可喜,但太清门没了他坐镇,也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来。此番担忧并非空穴来风,他已知掌门师伯才去,在场的太清门竟已为下任掌门人选略略争执了一回。外人面前尚且如此,闭门之后,还不知会闹成何等模样!
太清门如何闹腾,许听潮其实并不怎样上心,所忧者无非是这番动荡波及钧天上院罢了。个中原委,不足为人言说,是以他淡然开口道:“承蒙诸位道友关怀,蔽门已将那玄煞勾武斩杀!”
此言一出,众老怪尽皆面现异色!
这姓许的曾说过,那前去他门中寻仇的玄煞勾武足有天仙之境,如今却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其门派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有这等本事?!
“恭喜道友!贺喜道友!”
不惧众老怪心中如何想法,有一人开口后,便都纷纷附和。
许听潮逊谢不提。
闹哄哄一阵后,便有人问道:“道友门中可有伤损?”
“却是侥幸,只失了些器物。”
众老怪心头更惊,面面相觑一阵,还是有人忍不住问出所关心之事:“似这般,道友前番与我等之约可还算数?”
关于此事,许听潮早通过血妖与钧天上院众长老弟子有过沟通协商,闻言说道:“许某将诸位携来此处,自该有始有终。如今门内再无危机,这便送诸位回归。到得界中,还望诸位相助一二,好教许某换取些合用灵材!”
此事合情合理,断然算不得苛刻,众老怪稍作思索,便都答应下来。
许听潮提起此事,却是因为钧天上院想要建一对比太清门那两座更繁复的“接引仙阵”,好用来勾连巨人界与天道界。
天道界号称修行环境堪比仙界,更有那混元旧地,钧天上院怎会轻易放过了这等宝地?当年在清虚灵阙中,许听潮选取的三件宝物,除去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与土灵经,便是接引仙阵阵图,已早早做了打算。
接引仙阵建造极难,须得耗费灵材无数,只看太清门建造两座简易的就用去门中大半积蓄,便可知晓深浅。钧天上院建立不过区区数百年,许听潮固然身家丰厚,但又如何能与太清门这等绵延数万年的大派相比?倘若缓缓累积,纵使有一座西神都堪称宝库,照样不知要耗去多少年月,此番却是正好借助一干老怪的人脉。
与众老怪再次约定之后,许听潮便构建星图,指出此刻所在,立时就有一美貌妇人欣喜上前,说她出身的星辰距此不远……
巨人界,妖域。
当年太虚自鬼车界破开虚空,与栾凌真一同遁入巨人界之处,九界修士早在钧天上院纵容下与三百年前破开封禁,重新踏足巨人界,充当钧天上院弟子历练对象。
百万里之外,有三道若隐若现的遁光汇聚而来,在一处幽静的山谷中汇合。
来者二人一妖。那妖修尖嘴猴腮,面容却粗犷,身躯更高大壮硕已极,几乎是常人两倍;两名人族修士,一个二十七八岁,皮肤白皙,尤其一双手掌保养极好,胜过大多数女儿家,另一人则干瘦矮小,看来只二十三四岁年纪。
这三人正是钧天上院门下。妖修姓袁名伙,乃一头异种火猿得道,那面带懒散笑容的巧手青年和干瘦男子,分别是王伯艺和李猖。
数百年过去,当年在广场上听道的弟子,如今已长成可独当一面的叔伯辈。但三人修为算不得多高,袁伙和王伯艺只炼气圆满,唯独李猖堪堪修成元神。
这三人交情匪浅,此番前来,却是查探死守虚空通道,赖在妖域不走的九界修士动静。李猖修为深厚,为主事者,而袁伙天赋异禀,王伯艺精擅符箓之术,动起手来,皆都不输于元神之辈。
袁伙性子最躁,三人甫一碰面,便急吼吼道:“这些混账十有八九在做那皮面功夫,精锐怕是早早撤走!当真以为师伯祖飞升而去,太清门就制不得他们了?!”
钧天上院与太清门不和,门中弟子皆知,但也还算自家人,与九界修士相比,袁伙自然要为太清门说话……
七五九 太虚真人破空去,封魔大阵始崩离(七)
袁伙忿忿不已,言语神情中尽是不屑,李猖和王伯艺却都面有忧色。
王伯艺轻轻一笑:“我看却未必……”
“好你个小白脸!竟帮着那等货色说话!”
话才出口,就被袁伙一阵抢白。
王伯艺也不生气,等袁伙吼完,方才笑道:“袁师兄误会小弟了。数百年前,九界已被血院主与那九地老魔杀得大损,区区数百年,不足恢复元气,如何会是太清门对手?所虑者,不过门中那些个长辈们相互争斗,为他人所趁!李师弟,你说可是如此?”
李猖沉凝点头,却不说话。他已是元神,能参与的门派事务比袁伙与王伯艺多,此次来时,还听说太清门新任掌门李渺与执事殿一系争权夺利,闹得不可开交。
太清门掌门从来都虚执其位,门派大权几乎都在执事殿中,因此执事长老方才真正握有实权。李渺并太虚那等淡薄名利之辈,此番就任掌门,欺代执事滕伯望权位不正,欲将大权收归掌门,却被门中半数长老以于祖法有碍为由抵(蟹)制。
此事牵连甚广,太清别院中坐镇诸长老,大半都回转了凤凰界本宗,甚至连投入钧天上院的陶万淳、祁尧等人都受了邀请,不过两人并未应下,只时时关注,极是忧虑。
如此丑事,委实不宜向外宣扬,李猖虽然与闻,但他知晓袁伙是个心头藏不住事的,所以王伯艺此番问起,他也只作默认,并不言及具体情形。
王伯艺见李猖如此,也不介意,只笑道:“有天地玄门前车之鉴,莫非那些个长老们还不知萧墙之祸?”
李猖又摇头,说道:“长辈之事,我等不便多作评说,快些回门中禀报探查结果方为正经。两位师兄,这便走吧!”
“李师弟忒也小心!他们有脸做,怎就说不得了?”
袁伙满腹牢骚,不过还是架了遁光,跟上李猖王伯艺二人……
此时距太虚飞升仙界已有数年。
太虚得道成仙,自然须得大肆操办。凤凰界有太清门,巨人界则有太清别院与钧天上院。凤凰界只太清门本宗,自是不需多说,而巨人界却是太清别院与钧天上院并存,但为遵太虚临去时“勿使我太清门断了传承”的叮嘱,两院合办了此次盛典,以明携手互助之志。
当其时,举界八方来贺,太清门可说辉煌无限!
庆典过后,李渺以资历、人望、修为三者皆为上上之选,被推举为太清门第四代掌门,一时风光无量。
然而光华之下,也惹来颇多非议。
按理说,四代掌门该当在后进弟子中选拔,奈何太清门年轻弟子中,似许听潮、吕乾阳、孟言、安期扬、焦璐这等翘楚,不是出走自立,便是在别院中执掌大权,脱离本宗已有数百年,渐行渐远。余者如李栢垣之辈,虽称得上杰出,但想要在虚境辈出的太清门当上掌门,也几无可能。
非议便来于此,说是太清门自绝前程,倘若当初有那胸襟,只许听潮一人,就足以挑起大梁,而非是似如今这般窘迫,让一近两万年岁的三代长老撑面皮!
此节尚且这般,若是太清门内掌门与执事长老争夺大权的消息传出,也不知会被如何笑话!
不过此事大约无甚可能了,因为有一更大的笑话已传遍天下!
“痛煞我矣!痛煞我矣!”
殷少阳衣衫破烂,须发凌乱,在孟言洞府中嚎啕大哭!
堂堂虚境修士,竟做这等姿态,委实教人恻然!
“李渺小儿,你可对得起太清门列祖列宗?!滕伯望,可还记得太掌门师侄殷殷嘱咐?!玉虚,你权欲熏心,不得好死!!东陵晟,你这无谋无胆之鼠辈,怎不被那万千恶魂啖魂噬魄……”
孟言、焦璐、安期扬、桑一平、顾明辉等别院长老个个头晕目眩,脸色铁青,也顾不得安慰老泪纵横咒骂不休的长辈!
殷少阳如此模样,并非遭了旁人袭杀,而是行险乘坐接引仙阵自凤凰界挪移而来,被逆乱虚空所伤!
接引仙阵在太清门山门之内,被重重守护,竟也受了损伤,太清门……只怕不妙!
孟言等甫一见得殷少阳,都是心头砰砰直跳!
果不其然,殷少阳不顾伤势,上前捉住孟言,血红着眼吼道:“侄孙,封魔大阵为奸人所毁,我太清门数万年基业……”
后面的话,已是哽咽不能言!
但说与不说,其实也没甚分别!
殷少阳乃太清门二代长老,曾在开派祖师坐下听讲,何等身份?哽咽一阵,竟就那般好不顾念脸面地嚎啕大哭,孟言等已将事情往最坏处去想!
“师叔,我门究竟怎样了?!”
安期扬不顾殷少阳悲痛欲绝,忽然怒目圆睁,大声喝问!
殷少阳也不知骂到了谁人,闻言语音一顿,继而凄然道:“还能如何?大阵分崩离析,天罡地煞一百零八峰当场毁去四十七座,余者四散,此刻也不知飞到了何处……老道对不住祖师啊!”
言罢,又是伏地痛哭!
这等模样,竟是心神摇曳,堪堪只差一步便要失守!
修行中人倘若落得这般境地,就是走火入魔,凶险万分!
“师叔祖切莫如此,事到如今,该设法补救才是。”
孟言强自镇定,柔声安慰,却是用上了凝神静心的法术。
殷少阳到底是修行数万年的虚境,听闻这等言语,又受了法术,立时便醒觉,浑身上下冷汗淋漓!他运转真气,稳定心神,又施展法术整理了一番仪容,堪堪恢复了往日模样,不过眼中血丝密布,尽是愤恨!
虽则如此,孟言、焦璐等还是松了口气。
在一干小辈面前如此失态,殷少阳却无心计较,只勉强振作,向孟言道谢。
安期扬正自咬牙切齿,见状怒声问道:“师叔,可知是哪个混账王八蛋做的好事?”
殷少阳惨然一笑:“若然知晓,老道何至于彷徨至此?”
安期扬更是怒火冲天,大骂道:“本宗那些个长老弟子莫非都是饭桶?被人坏了门派基业,竟还分毫不知?!”
“你住嘴!”
焦璐见安期扬口无遮拦,竖起柳眉呵斥!安期扬只得悻悻住嘴,不过看他胸膛起伏,呼呼喘气,却也只是将满腔怒气憋在了腹中!
“本门开山数万年,从未有过这般劫难窘迫,盖因从前处处禁止森严,外人入不得紧要之处……”
安期扬一拍大腿,喝道:“师姐说得对,定是灯承三百宗搞的鬼!除了他们,还有谁执掌过我门神峰?!这就传讯许师侄,把妖域上那些个混账尽数杀了!”
殷少阳摇头不语,对安期扬与焦璐的目光视而不见。
孟言道:“师叔稍安勿躁,那三百宗门虽有嫌疑,我门却暂无证据,如何能贸然兴此杀伐?还需请来许师兄,陶、祁几位师叔伯,也好商议对策。”
“老道心神已乱,此事便由侄孙做主。”
孟言本就是别院之主,殷少阳也开了口,事情就此定下。
“还请桑师叔往夸父族走一遭!”
孟言看向一身着褐色道袍,鼻头上翻,露出两个硕大鼻孔的元神道人。
“自该如此!”
这道人起身一礼,架起遁光匆匆而去。
“安期师叔请往执事殿鸣钟,召集众长老弟子!”
这事本该别院执事韩元遂去做,孟言却遣了坐卧不宁的安期扬。
此举正合安期扬心意,这大汉应了一声,挥手撕裂虚空,倏忽挪移而去!竟也是虚境中人的神通!
……
妖域,血妖最先收到夸父族传来的讯息,也被震得愣神半晌!他压根就不曾想过天罡地煞封魔大阵这等无上阵法竟会有被破去的一日!
到底是自外与太清门,血妖虽觉震惊,心头却并无多少痛惜,嘿嘿冷笑几声,方才挥手打出数十道符箓,而后身化血光,往钧天仙府而去。
不旋踵,钧天上院众长老,以冯粱赫为首,纷纷聚集到仙府含晖殿之中。
冯粱赫神色凝重,眼中还有惋惜感叹。
陶万淳、祁尧、邵元修三人最是关心太清门安危,入得殿中,个个失魂落魄,愤怒欲狂!吕乾阳面色也极是难看,虽然他与太清门众长老不和,但如何能容忍自家出身宗门遭受如此大难?
而细柳、元上、鞠扶子等妖修,只当自身是钧天上院之人,太清门罹难,他们并无那等切肤之痛。
摩陀老道满面无所谓,或者在这老儿看来,阵法破了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再重新建起一座便是!甚至不无趁此机会前往窥探天罡地煞封魔大阵的意图。只是这等心思不可宣诸于口。
最后便是那唐季甫。此人虽暂时委身钧天上院,接受供奉,但存了重建家族的心思,只将自己置于局外。不过最先开口却是他。
“唐某虽本事微末,血道友也请尽管差遣!”
血妖笑道:“唐道友炼丹之术出神入化,此番劫难,也不知有多少争斗,少不得请你相助!”顿了一顿,血妖又道:“请道友与细柳、元上、鞠扶子、白灵素四位长老坐镇门中。或许我等回来,便要兴师鬼车九界了!”
……
七六零 钧天血府幽冥主,犁庭扫穴号万屠(一)
“……或许我等回来,便要兴师鬼车九界了!”
细柳等闻言,无不心中一凛!
方才收到的传讯符箓中并未言明太清门护派大阵崩毁与九界修士有关,此时来看,定有蹊跷。几人转念一想,也将其中关键猜了个七七八八。
太清门那天罡地扇封魔大阵大阵,本为当年天地玄门与水府龙门穷搜九界,移来无数地脉灵根、仙山福地构筑而成,镇守通往鬼车、魔獍等九界的融灵、虚灵、飞灵三条虚空通道,位置十分紧要。如今封魔大阵毁,九界通往凤凰界的道路再无阻拦!而太清门正与灯承洲各大派闹得几乎水火不容,倘若九界修士倾力来攻,只怕不妙!由妖域攻入鬼车界,正是策应妙法!
“院主与诸位长老只管安心前去议事,我等定将诸事筹备妥当!”
说话之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