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恨水老怪羞愤欲死,如何肯让这雷霆聚敛的肖像扑到自家身上?当下不管不顾地催动浑身真气,神通不及施展,便先就一口老血喷将出来!
涛涛黑水咆哮奔腾,将这血雾裹挟一空,气势再增两倍,往那银芒雷人撞去!
二者倏忽相撞,爆出的声响正如恨水老怪心中的愤懑,直欲将这天地掀翻!
一阵琉璃碎裂声中,身旁封禁砰然破碎!
暴怒的恨水老怪也不禁为之一怔!
六合界域圭乃美人界孕育而出的至宝,其功效单一,就只捆缚一项,但威能却远在顶尖仙府奇珍之上!自己方才虽然拼了老命,但也不至于将其封禁破去!莫不是有道友恰在附近,赶来救援?
片刻之后,黑水雷霆收敛了声息,恨水老怪定睛一看,本就因喷血而惨白的面色顿时又苍白了数分!
丁业昌已然倒在洁白如絮的云霞之中,身躯若隐若现,生死不知,云头上却站了个一身青色衣衫,面目俊朗至极的男子,不是许听潮是谁?
对这迫得自己用去镇海真符的小辈,恨水老怪很得咬牙切齿,如今两方虽然不曾撕破了面皮,但毕竟还是敌对,落在他手中,下场只怕不会比那丁业昌稍好!
这老怪满腔绝望,许听潮却睁眼也不看他,只饶有兴致地打量新到手的明黄玉圭。
此宝沉凝厚重,三指来宽,约摸一尺长,好似一口宽刃大剑断掉的剑尖,拿在手中,只觉仿佛握住了整个天地!
不愧是合一界之力孕育的至宝!
想当年天地玄门悍然入侵美人界,都不曾将其抢到,此刻却安稳地躺在自家手中!
许听潮心中一阵古怪,不过片刻之后,他便催动混元同心羊脂玉壶,灰蒙蒙的云气自张总腾起,将此宝裹住,顿饭功夫,已然将之炼化完全。
爱不释手地把玩了一阵,许听潮才侧头去看那恨水老怪。
恨水老怪之前羞愤交加之下拼死一击,损耗元气极多,尽管早就吞服了诸般丹丸以做调养,但他哪里有生生造化丹这等仙家灵药,依旧是一副衰朽沉暮的样子。
“老夫性命在此,想要尽管来取!”
许听潮嗤笑一声,不去理会这老怪色厉内荏的模样,只道:“我要你性命作甚?没得脏了自家双手。”
恨水老怪又是一阵羞怒,但心中却隐有一丝轻松,这一场修行终究有机会得得以保全。
“你这老儿甚是不堪,身上却正好有许某须得借用的物事。”
许听潮翻手将六合界域圭收起,满面淡然地看着恨水老怪,顿时让这老儿又紧张起来!
自家身上有什么值得这小辈觊觎的?
恨水老怪立时就想到了身上穿着的水云道袍!面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
许听潮却不愿再与他啰噪,右手平伸,手掌伸掌,掌心向上,而后忽然翻转!
散去的天地巨力再次凝聚,顷刻就将这老怪镇压!
许听潮又一掌做刀,虚虚一劈,百丈方圆的封禁之中顿时一分为二,恨水老怪被莫大巨力挤到了右方!而后手掌化作拳头,只轻轻一击,恨水老怪胸前虚空中顿时冲出一数尺大小的金灿灿拳头!
这拳头并非法术,而是许听潮以金身打出的拳劲。炼化那合道境老僧的舍利子和太昊金母后,金身威能大增,几乎相当于一件顶尖的仙府奇珍!一拳打出,撕裂虚空轻而易举!许听潮苦练了五年,已能做到将劲力牢牢收敛,因此拳头周围并未出现虚空撕裂的异象!
恨水老怪毕竟是虚境人物,识得这拳头的厉害!也不顾重伤在身,竭力嘶声呼吼,把水云道袍和黑水珠催动,唤来劲急水流环绕在身旁呼呼旋转,试图将拳劲卸到一旁!
这般做法不错,但这老怪却却低估了许听潮拳头的厉害!
数尺大的拳头堪堪与旋转水流相撞,内敛的劲力便轰然爆发出来,瞬息就将水流击得粉碎!
恨水老怪只被余劲扫中,便胸骨碎裂,喷血跌飞!
许听潮随手一抓,将这老怪喷出的精血摄来一低,再伸指一点,指尖一道灰色雾气蔓延而出,延伸到封禁之中,将恨水老怪包裹!
片刻之后,一件漆黑的衣衫便从封禁中飞出,落在许听潮手上!正是那水云道袍!
恨水老怪宝物被夺,奈何已是气息奄奄,纵有千般怒火,也只能先顾着自家伤势!
许听潮心念一动,手中水云道袍便自行穿到身上。稍稍探入真气试探,便知此宝有带有两般神通,一是先天水遁,而是御水之术。仙府奇珍上的法术,自然非同寻常,尤其这水遁之法带了“先天”二字,更显珍贵!
自打将那几滴先天元水之精炼入体内,许听潮一身法术,尤以水行为最,且他体内真气早已反转先天,以先天真气催动先天水遁,威能倍增,五湖四海任遨游再不是一句空话!
相比之下,御水之术就逊色了很多。许听潮乃凤凰界东海龙宫的女婿,曾学得龙族御水之术,不比这道袍之上附带的御水禁制稍差,两者护卫补充,倒也能更增几分威能。
不过能得这么一件适合自己使用的宝物,许听潮总是十分高兴。且他还从丁业昌身上搜出一枚功法玉简,其中虽然仅仅记载了一部唤作《电母经》的法诀残句,但却都有详细的注解,想来是丁业昌录下的修行心得,颇有几分用处。
弄明白水云道袍的功用之后,许听潮便一脚将云头上昏迷不醒的丁业昌踢到六合界域圭设下那禁制左侧。而后散去牧云遁法,一步跨到禁制上方,使劲往下一压,百丈禁制立时如同陨星般坠落!
许听潮随之而下,与禁制一同悄无声息地没入大地之内。足足深入了十万丈,方才停住,将六合界域圭取出,将封禁加固,又牵来数道土行灵脉,将其与禁制相连!
恨水老怪已知许听潮的打算,如此做法,分明就是要将自己和那丁业昌一道囚禁!
禁制中那分隔两地的禁制正缓缓减弱,另一边的丁业昌也是呼吸平稳,身上气息虽然身为衰弱,但也绝无性命之忧。
恨水老怪心中发寒,赶紧收摄心神,吞服丹药,调养伤势,连许听潮何时离去的都不知道!
……
处置了恨水老怪和丁业昌,许听潮心情大好,施展戊己土潜形遁法,往凤凰界各派设下的临时驻地遁出三千多万里,方才遁出地面,来到半空。而后以之前摄来那滴精血作为依凭,施展千机变法,化作恨水老怪的模样,架了遁光往驻地而去。
他这一番变化,无论神情形貌,都与恨水老怪一模一样,教人分辨不出真假!
六六九 可笑南疆螳螂斧,何御钧天隆车隧(三)
其实方才许听潮远远察觉了七八道各派虚境的踪迹,但他与恨水老怪早有龃龉,且这老怪名声不好,不似旁人那般结队而行,正合下手。
显然,打这般主意的非只一人,正好让他演了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丁业昌身怀六合界域圭,说不得就是美人界数一数二的虚境,这回却成了送宝童子,委实大方得紧。
正是因此,许听潮才不曾对他痛下辣手,而是将其与恨水老怪一同镇压。以封禁中那隔绝二人的禁制消散速度,丁业昌很有机会将重伤的恨水老怪一举斩杀!过个数十万年,说不定还能将禁制破解,重见天日……
许听潮扮作恨水老怪,掐得时间正好,几乎与其余几人一同到得驻地外围。
有了这副表象做遮掩,他也似旁人那般,大摇大摆地将遁光催动,闯入百万里界线之内。
行不出三是万里,便有恨水门弟子前来迎接。
那弟子是个年过半百的元神,见到自家太上长老面色苍白,身上气息也忽强忽弱地微微动荡,顿时紧张得不行,赶紧询问伤情。
许听潮生怕露了马脚,哪里肯说话?板着脸一挥手,身上遁光一盛,裹挟了这老道便往驻地而去。
此人如何不知恨水老怪的脾性?知晓怕是方才斗法吃了点亏,心中正自不爽,因此也不敢再问,省得触了霉头。
如此一路前行,很快就来到各式简易楼阁连成一片的驻地。虽说仅仅只当作临时落脚之所,但各派显然花费了大力气来(蟹)经营。方圆千里之内,也不知被迁移来多少灵脉,天地间灵气充裕得不像话,除了品质逊色两良多,浓郁之处几乎赶得上钧天仙府阴阳五行!其中几座低矮的山丘更被掏空了山腹,有修士进进出出,也不知在忙和什么,只那出入口处五色光芒闪闪,灵气更见浓稠。其中更有虚境老怪的气息混杂,端的是守卫森严!
许听潮心中好奇,但却不敢以神念探测。他千机变法修炼尚不到家,虽然能将皮相气息变作恨水老怪的模样,但神念却保持了原样,一经放出,必定露馅儿。且就算神念没有这般缺陷,真正的恨水老怪知晓这些山腹中的究竟,放出神念探测,委实也太过奇怪,定然要惹来怀疑!
如此种种,许听潮只好将诸般念头放下,循规蹈矩地缓缓飞遁。
想要在其中找到恨水门的落脚之处,却难不倒许听潮,只略作感应,便寻到恨水老怪残余的气息,而后驾轻就熟地往前方而去。
恨水门不愧是门派名字中带了个“水”字,十余座原木搭建的阁楼便建在一条湍急的河流之中。靠边缘一座远比其余精致高大,正是恨水老怪的住所。
许听潮遁光一按,就落在那阁楼之前,板着脸对身旁那毕恭毕敬的弟子生硬道:“无事休来搅扰!”
那弟子恭敬应了一声,倒行五步,方才架起遁光离去。
许听潮也不去管他,走到阁楼门前,伸手在门上一推,一股柔和中暴虐隐藏的力道将手掌抵住,却是恨水老怪设下了禁制!
眉头微微一皱,许听潮不动声色地催动混元同心羊脂玉壶,瞬息就将这禁制化解,阁楼厚重的大门应声而开!
在旁人看来,“恨水老怪”也只是推门而入,整个动作星云流水,毫无阻碍!
入得阁楼,许听潮随后一挥,背后两扇大门自行关闭。
放眼看去,堂中摆设聊聊,不过一副粗糙的桌凳而已。
恨水老怪脾性古怪,不为旁人所喜,却是个正儿八经的苦修之士。不过若非如此,只怕这老怪也不会修至虚境。
将脑中念头散去,许听潮取了一把木椅坐下,思忖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这处驻地,方圆千里之内,虚境足有一百七十八名,想要倚仗潜形匿影之法暗中行事,怕是不能。许听潮自忖术法无双,但所学之中却并无高明的潜匿之法,没有把握瞒过这般多同阶的感知。
稍稍思忖,他便哑然一笑。有那李渺在,这等事情自然不需自家操心。
想通此节,许听潮便悄然在阁楼周围接连设下祈七道厉害的禁制,其中尤以遮掩气息的禁制为多。这般布置妥当后,方才恢复了本来面目,催动体内元磁极空梭,将李渺放了出来。
李渺现身,见得周围的情形,顿时大喜过望!
“许师侄,可是到了地头?你是怎样进来的?”
许听潮微微点头,也不说话,径直化作恨水老怪的模样,而后又变化回来,淡然道:“今后该如何行事,还请师叔示下。”
李渺大笑:“静待时机便可!那接引仙阵建成后,启动之时动静极大,须得充足的人手守护。恨水乃各派之中少有的好手,介时自会有人来请!”
“原来如此。”
李渺心情大好,也不在意许听潮的冷淡,又笑道:“本门早在各派中伏下内应,这些年来已将驻地之中的地形尽数传回。这玉简中便是地图,师侄且先记熟了。”
一枚白色玉简自李渺袖中飞出,往这边飘来。
许听潮挥手接住,不等探入神念查看,李渺又说起话来。
“师侄也知那接引仙阵使用起来耗费天地灵气极多,这些个老怪前来来如此多的灵脉,却也不足以支撑,因此派遣弟子四处搜寻高品灵晶,储存在几座山腹之中,可随时取用。本门也是这般做法,不过在凤凰界之中,灵晶却比这巨人界容易寻找。”
许听潮闻言,顿时恍然,原来之前见到的那几座山峰是储存灵晶的库房,难怪出入口会那般灵气逼人,其中还有虚境亲自坐镇守护。
巨人界曾贫瘠了数十万年,界中灵气稀薄,早年凝结的灵晶早就逐渐散逸,只有深埋地下,疑惑灵脉周围方能见得。百年前虽然天地剧变,界中天地灵气陡增十数倍,但如此短的时间,也不足以凝成新的灵晶,因此只能往身处发掘。
各派此番带来前来的元神、炼气两境弟子尚不到两千,就算全数出动,日夜不休地挖掘,也决计收集不到这般多。就不知使用了何种物事来充作苦力……
六七零 可笑南疆螳螂斧,何御钧天隆车隧(四)
(今天是彝族火把节,沾光了沾光了!哈哈!)
两人商议既定,许听潮便闭目凝神,自行修炼起来。
“可惜了,若非这小子妖修出身,当为我太清门梁柱!”
李渺见他如此用功,却只暗自一叹,而后也盘膝坐定,默默运转真气,体悟玄机……
不数日,便有一名恨水门弟子前来阁楼前,禀告说怡乐堂兜梓穰和兵符门史逢春有请。
建造接引仙阵已到了最后关头,这两人是要恨水老怪前去护法。
许听潮从入定中醒来,不耐烦地斥退那弟子。李渺则是红光满面,笑道:“那兵符门仰仗一手制符之法就博得如今这般地位,委实也来得太过轻易,必遭人忌恨。此去抢夺仙阵,或可挑拨一二,使其自生祸乱。”
李渺说得兴起,许听潮却只略略应和了一声,方才他做出不耐的样子,倒也并非刻意为之,而是正自为那太昊金母苦恼。
太昊金母乃纯正的金行灵焰,也是吞吃诸般真气元气的无底洞!胃口甚大,产出却是极小,若整日用佛门真气喂养,也仅仅只能产出针尖大小的一粒太昊精金!
这个“整日”半点虚假也无!
虚境修士能撕裂虚空,从他处摄来天地灵气炼化成真气,这般过程转瞬而就,因此许听潮每时每刻注入太昊金母中的真气决然不少,然而就算如此,也依旧远不能填满太昊金母的胃口。且他也要修行,不会将所有时光都用来凝练太昊精金,每天能滕出三四个时辰来做这事儿,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不过照这般趋势,待门中第一个凝结元神的弟子出现,只怕也不能凝练出足够炼制一口飞剑的量。
此事太过艰难,就算他缓缓来做,也没谁会多说什么,奈何门中其余虚境长老已经许下承诺,说是众弟子中先行凝结元神的十名,都会被赐下一份太昊精金,当做炼宝灵材,而数量正是按照一口炼制飞剑所需来计算。
当初宣布这激励法子,许听潮也是点头同意过的,但他哪里想到做起来会这般艰涩?若要按时拿出足数的太昊精金,就须得舍弃一些修行时间,甚至连体内道门真气也要用来灌注。当年那侍剑老魔变化而成的玄煞勾武留下狠话,说是千年之后将要回来寻仇,许听潮自觉修炼的时间都不够,怎会愿意在其它事情上耗费太多的时间?
终究是自家修为不够,若此刻便有合道境,凝练太昊精金的速度将会快上十倍不止!
许听潮正面相斗,不惧合道,但遇上这等须得倚仗真实修为的事情,就算一身真气已然反转先天,也只能捉襟见肘!此亦是一桩门派牵累,让他皱眉不已。
以往的时候逍遥惯了,独自一人携了红颜,想走便走,想停便停,如今立下门派,却不免多受拘束,须得一些时日来习惯,只是许听潮的适应的时间长了些,血妖似乎就根本没有这般困扰。
尽管心中颇有些烦躁,许听潮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是请李渺进入元磁极空梭中,自家则变作恨水老怪的模样,解除阁楼禁制,架了遁光直上高空,而后辨明方向,往虚境气息最最集中之处而去。
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