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莫斯里哀的情诗一向是如此激情饱满,成为无数少女心目中最真挚、最美好的爱情典范。
少女们在歌诵着这样的诗歌,每一位都是如此投入,声调抑扬顿挫,双目或是微闭,或是目视远方,无论开合,都是在以自己的方式注视理想中的爱人,随着诗歌的悲喜,她们也同样或是羞涩低喃,或是高声赞美,甚至,悲伤哽咽也依旧字字泣血般地继续朗诵——
这样的赏析会,与其说是对诗歌的鉴赏与分析,不如说是少女们的朗诵表演——有个体朗诵,有群体朗诵,有无配乐朗诵,也有配乐朗诵,甚至,有人用歌唱的方式演绎着一首长诗,更有人用近似于简单舞台剧的方式,唱和出一首首动人的情诗……朗诵形式之多样,令赫蒂大涨见识。
当然,同样让她大涨见识的,还有这次赏析会的组织者们——无论是贝蒂-斯诺还是其他人,对于赏析会的流程安排与场面控制,做得十分到位,既不会让任何一位少女有被忽视的感觉,也不会令人在不断重复的朗诵中感到乏味。
期间,组织者们更是安排了一些简单而有趣的互动节目,让每一位与会者都参与其间,增加了彼此交流与合作的机会——直到此时,赫蒂才知道,与会者中有不少人与她一样,对南岛平原的社交圈十分陌生,然而,通过这样一个轻松有趣的聚会,却是能很好地拉近彼此的距离,以便于结交更多的朋友。
如此一来,赫蒂自然更加确信维尔莉特的安排是“蓄谋已久”!
不过,赫蒂同时也确信,无论维尔莉特做什么事,都是绝不会伤害到她的——曾经有过无论事例已然表明,维尔莉特宁愿自己受伤,宁愿自己吃苦,也不愿委屈她的小赫蒂……
只是,维尔莉特又是如何知道贝蒂-斯诺的这个邀请正是一个最合适的契机?又是谁在为维尔莉特出谋划策?
这个答案其实也并不难想,所以,赫蒂倒是极自在地接受了这样的安排,也极享受地沉浸在亲人的宠爱与关怀之中。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转眼间,时间已近黄昏,许多另有安排的少女们已经提前告退,不少刚刚认识的新朋友也相约共进晚餐,当然,赫蒂也接受了这样的邀请,与几位年龄相仿的女孩约好了一起先去看看最新的夏装新风尚,然后再去用镇上有名的餐厅用晚餐——这样的安排决定了她今天恐怕得踏着夜色才能回到庄园,所幸,从镇上到庄园的路途短暂,并且,路途平坦,倒是不怕有危险。
当少女们一、一告别之后,组织者们也相应散去——比起与会者,她们劳心劳神,显然更是疲惫,贝蒂-斯诺便是推了好几位小姐们的邀请,只身回到家中,拎着裙摆,一路小跑地扑进了母亲怀里直撒娇。
“没见你凯瑟琳姨妈还在这儿,怎么就这样失礼了?”斯诺夫人虽语带斥责,但却并没有硬性要求必须贝蒂起身行礼。
贝蒂在母亲怀里蹭了蹭,侧过脸来,一点起身的意思也没有,只嘻嘻笑道:“凯瑟琳姨妈又不是外人,您说过的,见了姨妈就像是见了您一样嘛。”
凯瑟琳闻言,笑着插话道:“既然见了我和见了你母亲一样,怎么就不见你来抱我撒娇?想来,还是有差别的嘛,真是太让姨妈伤心了~”
“人家是看姨妈今天穿得太漂亮啦!担心我这乱扑乱蹭地,太破坏您的形象嘛,”贝蒂笑嘻嘻地起身,亲了凯瑟琳一下,然后依偎到她身边,撒娇道。
“机灵鬼儿,就知道说好听的话来哄人,”凯瑟琳点了点她的鼻子,问道,“今天玩得怎么样,累不累?”
“不累,不累,”贝蒂很是豪气地挥挥手,“就这么点小事儿,哪里累得着我——人家可是姨妈特训出来的小才女呢~”
这一句,不仅夸了自己,连带凯瑟琳也捎带上了,令人听了自然是笑眯了眼。
贝蒂腻歪在两位长辈身边很是娇声笑语地撒娇一阵,这才起身换装——外出交际的正装太过约束人,回到家里,还是换上更舒适的家居服才好。
贝蒂一走,凯瑟琳也起身要告辞,斯诺夫人闻言,娇嗔一声,拍了拍她的手道:“急什么,你就是一天没回去,人家也不至于觉得你失踪了——你一年里难得能有一次来见我,我们姐妹俩有多少话还没说够,我可是不放你走的。”
凯瑟琳闻言,一脸无奈:“姐,我这怎么说也是执行公务嘛。”
“不过是个小女孩儿,值得你们这番折腾?”斯诺夫人白了她一眼,“今天她的表现你也必然是见过的,年轻虽不大,却是十足沉稳有礼,比那许多一般贵族家养大的女孩都好,配得上子爵继承人的身份——你们这趟下来,不过是那些人痴心妄想,又何必与一个孩子为难?”
凯瑟琳被自家姐姐这一轮抢白弄得无话可说,终是举手投降,决定在镇上再留一|夜,陪着自家姐姐好好叙谈叙谈,再论其它。
032 特纳子爵的反击
凯瑟琳-巴林并没有如愿在小镇上多待两天,倒不是她不愿意,而是特纳庄园出了一件大意外——可怜的乔治-蒙塔伊先生在一次外出散步的时候,居然遭遇魔狼袭击!
虽然勇猛无畏的乔治先生与自家的贴身男仆用散步的文明杖与骑乘用的小马鞭赶跑了那只凶恶的魔狼,但是,跟随乔治-蒙塔伊的一位仆人还是受伤了,并且,更重要的是,尊贵的乔治先生受了不小的惊吓,不等回到庄园,就已经咆哮得满天下尽知,怒火之凶猛,几乎可以化身史前巨龙。
“这位子爵先生可实在不是个聪明人,”斯诺夫人与凯瑟琳送行的时候,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南岛平原都已经安静了这么许多年,偏生今年出了这么多事,又偏生是可怜的特纳先生与这位可怜的小可爱受了灾难……”
“姐姐,您这话说的可是有些偏心了哟,无论如何,乔治先生受到惊吓,是如今可见的事情。”凯瑟琳有些无奈地笑着,提醒着自家姐姐——就算是已经嫁为人妇,并且已为人母,她的性情却始终没有改变,依旧保留着几分少女般的直率。
斯诺夫人轻哼一声,不再针对乔治-蒙塔伊再做评价,而是拉着凯瑟琳的手,再三再四地叮嘱她,一定要在这件突发事件之后再找机会来与她相聚。
凯瑟琳一、一答应了斯诺夫人的要求,直拖到日上三竿了,这才登车而去,一路向特纳庄园而去。
才进庄园,便听见乔治-蒙塔伊的咆哮,凯瑟琳不由得一挑眉,深觉这一趟出行实在有些索然无味,尤其是与这样一个愚蠢的同伴同行,更是一件令人无奈又郁闷的事情……现在,只希望,特纳庄园的主人及这位位于风暴中心的小姑娘能够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惊喜,以便作为这趟“旅行”的弥补。
“子爵大人,对于您及您的仆人受到的惊吓,我及我的家人都感到无比的痛心与震惊,正如我先前所说的,相应的救治与补偿,我们都必然不会推卸责任,只是,您如果因此指责我们为了节省开支,置庄园领民安危于不顾,无论如何,我及我的家人是绝不敢轻易接受这样的责罚,”赫蒂板直着小身子,轻言软语,但却态度坚定地解释着,“正如您初来之日,我所解释的,关于魔狼,我们已经采取了一切我们所能做到的防范措施,毕竟,特纳子爵大人并不具备军事权,领地上也不能蓄养骑士,我们根本无法主动出击,但是,只要领民遵照命令,并不靠近黑森林,是绝对不会受到魔狼攻击的。”
凯瑟琳听到这样的表态,不由微一蹙眉,目光不由转向复议团的其他三位成员,果然见到除了查尔斯-伊夫林以外的其他两位贵族面露几分不悦之色——赫蒂这话里话外却是在暗指蒙塔伊子爵蓄意招惹魔狼,以制造事端,虽说,这话是没错,但从赫蒂口中说出来却并不合适。
首先,赫蒂是一位晚辈,而且是女性晚辈,在身份上不应该指责男性长辈;
其次,赫蒂目前只是一位贵族爵位继承人,甚至继承权还在复议阶段,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并不属于一名贵族,而一名非贵族对贵族进行指责——这几乎是所有贵族都无法容忍的大忌!
基于自身对赫蒂的好感,凯瑟琳轻咳一声,打断赫蒂的话,出声缓和气氛道:“蒙塔伊子爵的勇猛令人印象深刻,只是,经过这样的一场灾难,就算再勇猛的人也免不了疲倦——赫蒂,如果我没记错,特纳子爵身边有一位祭司学徒随行,如果可以的话,是否能请这位祭司学徒为蒙塔伊子爵施展宁神术,清心静神?”
“当然,这是必须可以的,”赫蒂微微一怔,便微笑道,“巴林女士就像智慧女神一样聪明与仁慈——我这就让人去通报特纳子爵……”
“不用了!”乔治-蒙塔伊冷哼一声,“就这么一只魔狼,我还不放在眼里,完全算不是什么疲倦,你们无须这样讨好我,我是坚决不会改变我的看法——以赫蒂-特纳的管理才能,根本无法支撑起特纳庄园的正常运营,为了对帝国贵族法负责,对佩兰省的贵族议会负责,我已经在今天早上以最快的速度将我的复议决定递交贵族议会!”
乔治-蒙塔伊这么一说,不仅赫蒂变了脸色,其他四人也面露不悦——复议团虽是组团而来,但是各自的决议却是分别提交,只不过,有不成文的规矩规定,复议团成员的决议前后差别不得超过五天,以免得在复议期间产生出某些猫腻来。
如此一来,乔治-蒙塔伊的举动就逼得其他四人也必须在五天内发出决议。
正当议事厅中气氛凝滞的时候,一声通报打破了这样的宁静——久卧在床,难得一见的特纳子爵乘坐一辆轮椅,被弗兰克推着进|入议事厅。
“子爵大人,”赫蒂上前行礼,目光担忧而内疚——都是她没能把事情处置好,这才干扰到特纳子爵的休息。
特纳子爵冲着她微微一笑,握着她的手掌,慈爱地拍了拍,而后慢吞吞地向几位复议团的贵族欠身致意,以极缓慢语调说道:“很抱歉,以这样的形式见到诸位大人,对于诸位的公正、负责,我表示极度赞赏与佩服,原本,我应该对诸位的工作给予无条件的配合,只是,事涉我特纳家族的未来传承,我不得不更加地谨慎与小心。”
复议团中名望最高的一位贵族上前一步,回礼后说道:“正是基于对特纳家族的未来传承负责,我们才有此一行,请您放心,我们必须会秉持公正的态度,对我们的一切决议负责。”
“我也相信诸位的诚意,”特纳子爵微微一笑,虚弱苍白,但他的话却是一点也虚弱,“只是,为了另一位大人的权威与公正,我不得不在此提出异议——赫蒂-特纳的继承人契约是由马西大师见证执行,按照贵族法第1012号法令,由大师见证的契约应为永久性契约,如果不出现重大错误,无须再提复议。”
这样一句话,如同重锤砸在人们心头,一时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如果真如特纳子爵所说,契约的见证人是一件魔法大师同,那么,复议团成员的这一行便是对大师的挑衅!
莫名其妙地得罪一名魔法大师,这可是最无辜的灾难!
当下,就算是一直找岔的乔治-蒙塔伊也顾不上继续找麻烦,匆匆告别了特纳子爵后,大家分头要去核实这个情况——虽然他们都知道,特纳子爵是一定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
033 暴怒与淡定
“该死的拜伦-特纳!”一声咆哮声中,满桌的东西都被扫落一下,发出一连串的声响,珍贵的珠宝玉石散碎一地,映衬出实木地板上的原色,几个圆柱形的类似笔筒一般的事物在地面上磕撞几下后,咕噜噜地滚远,不过,更多的是铺了满地的文件,凌乱地四散开来。
卡特男爵如此还是气怒不过,抬脚冲着厚重的实木长桌就是用力一揣,只听“吱哑”地粗嘎声中,实木长桌竟也被踢得退了一米余,才勉强停住——管家见状,不由得全身一颤,脊背生凉,生怕卡特男爵火气继续澎湃下去的话,下一脚就不是踹在桌子上,而是踹到他身上了……
“贵族议会的那些人都是白痴吗!契约见证人是谁都没看清楚就下决议?”卡特男爵像一只被关进牢笼的猛兽,暴躁地在有限的空间里来回走动着,全身上下怒气勃发,每一字每一句都隐隐带着咆哮的力度,“还有那个该死的乔治-蒙塔伊,谁让他动那些魔狼的,谁让他动的!这个没脑子的蠢货难道不知道治安局一直在找这些魔化生物吗?”
“蠢货,蠢货,蠢货,都是一群蠢货!”怒极的卡特男爵一拳捶在桌子上,可怜的受气包长桌被生生从中劈分成两半,发出长长一声哀鸣之后,倒塌在地。
管家用尽全身的力量才令自己维持着站立在原地,不至于因恐惧而双脚瘫软,更不至于因恐惧夺门而出,正因此,他无法对卡特男爵的质问给出任何解释——也不敢给出任何解释。难道,他要说一位魔法大师的见证签名不是普通贵族可以查阅的吗?抑或是,乔治-蒙塔伊的鲁莽行动正是由于卡特男爵的纵容而发生的吗?
他不能——只要他还想活着,他就一个字儿也不能说!他只能等待着卡特男爵在暴怒之后,想起解决事件的方法。
果然,当整个书房被砸得差不多了,卡特男爵终于从暴怒中缓过劲来,开始收拾残局——
“你去,赶快让人把那些畜生都解决了,一个不留!”卡特男爵有些神经质地咬着自己的指关节,一边思索着,一边吩咐,“把所有人都解散,每人发一笔遣散费,让他们离得远远的,半年之内不要再回佩兰省——不,不对,要先给他们喂药!是的,喂药!”
想到这儿,卡特男爵突然焦躁起来,原地转着圈,嘴里念念叨叨着:“喂药,对,喂药……该死的内瑞尔,居然在这种关键时候给我断货,要是东西不够,出了什么差错,管他是谁都得完蛋!”
低低咒骂几声,卡特男爵抬头紧盯管家吩咐道:“你先去找内瑞尔要一批遗忘药水,如果他不给,你就说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
说这话时,卡特男爵面目狰狞。
管家只能点头应是,对于卡特家兄弟俩之间的利益纠葛表示静默。
紧接着,卡特男爵又吩咐道:“喂了药以后,把那些佣兵远远打发了——越远越好,半年内,要是让我在佩兰省看到他们谁的踪影,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另外,加紧给那些个议员多送点钱,越多越好,越快越好,让他们把嘴巴闭紧了,最好能死咬条例,千万不能让拜伦-特纳把事情闹大,要不然,对谁都没好处。”
管家一、一记下,背上已经冷汗湿了一片,直到卡特男爵有些神经质地又絮絮叨叨、来来回回地吩咐了十来分钟,他才行礼退去——转身出门的瞬间,竟是生出一种逃出生天之感。
同样是面对书房的房门,赫蒂此时的心情就与这位可怜管家大不相同,她敲响门,弗兰克为她开的门,为她引的路,一边引路,一边低声说道:“大人刚刚小睡一阵,现在精神正好,您有大约二十分钟的时间。”
赫蒂向弗兰克致谢,走近房内,走向拄着拐杖笔直站在窗前的特纳子爵——这是赫蒂难得一次看到站立着的子爵,虽然,此时,子爵已经因疾病的折磨而削瘦许多,但,身姿依旧如松挺拔。
“子爵大人,”赫蒂向特纳子爵行礼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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