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帆一听,立即肃手说了声“请”。
“一尘”道人躬身应是,转身走了出去。
“多臂瘟神”邓天愚没想到“一尘”道人如此热诚,一夜折腾还没得到休息,又要入山
采药,内心之感激,绝非局外人所能体会。
是以,“一尘”道人转身向厅外时,赶紧拱揖相送。
“一尘”道人走出厅后,关村长即命中年妇人引导陆贞娘五女和憨姑“母夜叉”以及张
嫂“四喜丫头”等人进入内宅,江玉帆留在厅上客室内,“悟空”等人留下警卫后,则分别
至两厢休息。
关村长则引导着“多臂瘟神”邓天愚去看静室和应该准备的器具。
江玉帆进入厅角客室一看,一桌一床,被褥齐全,布置简单整洁。
于是,脱下缎靴,上床盘膝,立即闭目调息起来。
由于此番前来“黑虎岭”,杀了“甘陕双残”,解除了云雾山方圆百里老百姓的多年灾
难,不但为一方造福,也为武林除去两害,内心觉得非常舒坦。
尤其,在虎头峰上活捉了“多臂瘟神”邓天愚,非但保留了他的老命,而且还要为他疗
毒取钉,在感激惭愧之余,他已亲口承认错误,还要亲自跑一趟嵩山少林寺。
如今,前去西域大雪山,并不单纯为了活捉“红飞狐”,而是要以劝导霸占大雪山多年
的“乾坤五邪”,开放大雪山,任人进出,不再成为他们的私有禁区。
据说大雪山区,早在八月十五使已进入大风雪季,直到明年阳春三月,难得有几日是晴
朗无风的好天气,他真担心新年除夕那夭;不能赶回九宫堡给爷爷爹娘辞岁拿压岁钱。
一想到过新年的情景,以及拿压岁钱时候的快乐心情,他不自觉的笑了,因而,也恨不
得马上赶往大雪山,期能尽快赶回九宫堡过新年。
由于心情的愉快,以及棘手的问题大都解决了,因而忧虑大减,调息了两个周天,也就
盘膝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间突然传来一声凄厉惨叫!
江玉帆悚然一惊,立即睁开了眼睛,穿靴下床,掀帘走出室来。
一出室门,即见手里拿着丐帮之宝——万年青竹杖的哑巴守在厅门口。
哑巴一见江玉帆,立即偷快的笑着举手比划,拍拍自己的肩头,并愁眉咧嘴的“嘿嘿啊
啊”!
江玉帆会意的点点头,知道“一尘”已经开始为“多臂瘟神”邓天愚治疗毒伤了。
是以,一面前进一面问:“在什么地方?”
哑巴立即举起万年青竹杖指了指正西!
江玉帆刚走到厅门口,“风雷拐”已闻声由西厢房内走了出来。
“风雷拐”一见江玉帆:止即谦恭的问:“盟主休息好了?”
江玉帆见仅“风雷拐”一人出来,两厢静悄悄的,不由关切的问:“左护法他们呢?”
“风雷拐”立即回答说:“都去帮忙了!”
江玉帆一听,知道“风雷拐”怕哑已遇事一人应付不了,为了他这盟主的安全,留下来
了。
心念间,“风雷拐”已继续问:“盟主是不是要去看看?”
江玉帆微一颔首道:“好吧,我们都去看看!”
于是,由哑巴在前引导着,沿着客厅前廊,出西角门,进入旁院。
旁院多是仓房,地面平滑,想是用来打麦收壳的地方。 在正西两排长房之间,是一条
通道,房后即是树木半枯的果园。
江玉帆三人刚刚走进通道,突然又是一声刺耳惊心的悠长惨叫!
同时,传来“黑煞神”的讥骂声:“老杂毛,轻一点吧,‘瘟神’完蛋啦!”
江玉帆听得心中一惊,飞身扑进林内。
举目一看,只见西北角上有一间小房,房外有泥炉炭火,一个铁锅里热气蒸腾,仅关村
长神色紧张的站在那里,“铁罗汉”则翘着个大头,伸长了脖子向小屋里看。
江玉帆打量间,已穿林到了小房前,立时有一阵难闻的焦臭味由小房内扑面迎来,但房
内仍有热锅煎油的“嗤嗤”声音传出来。
江玉帆刹住身势一看,只见房中门板上仰面调着“多臂瘟神”、“黑煞神”“独臂虎”,
以及“铜人判官”和秃子,四人按着“多臂瘟神”邓天愚的胸腿、“悟空”立在一旁注视着,
“一尘”道人正用烧红的烙铁,在邓天愚的肩头上揉,发出了“嗤嗤”声音和焦臭!
“铁罗汉”闻声回头,一见是江玉帆和哑巴,还有一个白胡子老人,正待大声吆喝“盟
主到了”,却被江玉帆“嘘”声制止了。
江玉帆先向关村长打个招呼,急步走进小屋内。
“黑煞神”等人一见江玉帆进来,俱都以恭谨的目光看了江玉帆一限,江玉帆赶紧挥了
一个安抚手势,示意大家继续工作。
他走至近前一看,只见“多臂瘟神”邓天愚,面如死灰,双目紧闭,满脸黄豆般大的汗
珠,早已晕死了过去。
但是,同样满头大汗的“一尘”道人,仍用烧红的烙铁在那块焦黑血紫形同烂肉的肩头
上,不停的揉,嗤声不绝,白烟袅袅.焦晃难闻,令人欲呕。
就在这时,“一尘”道人猛的将烙铁翻过来!
江玉帆凝目一看,只见烧焦油烂的血肉中,赫然有一个大加蚕豆,形如蝌蚪的尖尾铁钉!
这时,“一尘”道人才兴奋的抬起头来,收一着江玉帆,得意的一笑,恭声道:“盟主,
成功了!”
江玉帆含笑点头,赞了声“好”,并关切的问:“手术完了是不?”
“一尘”道人,道:“不,还有一次……”
话未说完,“黑煞神”已嚷着说:“俺的活祖宗,你行行好,饶了这老小子吧!”
“一尘”道人理也不理,拿着烙铁走出屋外,顺手把烙铁插进熊熊的炭火里!
江工上帆也担心邓天愚一口气接不上来,反而弄巧成拙,将来无法向武林交代。
有鉴于此,也跟着“一尘”道人走出屋外,同时,担心的说:“右护法,我看邓庄主不
能再烙了!”
“一尘”道人一笑道:“盟主放心,邓天愚绝死不了,否则,在虎头峰上一刀杀了他不
就结了吗?何必救他下山,为他采药,还累得满身臭汗?”
江玉帆被说得俊面一红,不由笑着说:“不能先点了他的‘黑憩穴’让他不知道痛苦不
好吗?”
“一尘”道人听得一笑,正待说什么,“铁罗汉”已瞪大两眼,嚷声道:“那还得了?
一火铁下去,浑身红肿,倒一百桶凉水也冲不醒了!”
江玉帆赞许的望着“铁罗汉”一笑,愉快的问:“你知道?”
“铁罗汉”一笑,道:“俺是听师祖奶奶对那个‘天宫寺’的老和尚说的……”
“一尘”道人立即解释道:“点住穴道,血液不能迅速循环,也就是烙在肩上的高热不
能随汗蒸发,肺门闭塞,呼吸断绝,自然就救不活了,这就是不能点穴的原因!”
江玉帆一听,连连颔首,称赞有道理。
“一尘”道人则在说话的同时,把烧在炭火中的通红烙铁撤出来,放进煮满了草药的瓦
缸内,一连浸了三次,洗净上面的焦烂血肉,再度插进炭火内。
工作完了,继续解释道:“现在这一次把肩上的焦黑有毒的烂肉和肩头上的黑膜,完全
烙成白色就成功了,这样终生不会再发生毛病!”
说罢,伸手将烧红的烙铁撤出来,就在瓦缸草药上轻轻的沾了一下,立即走进小屋内。
只见,“一尘”道人,以极轻快熟练的手法,在邓天愚的肩头伤处,一烙即起,片刻工
夫,那片乌 黑焦肉,已变成了粉白色。
紧接着,丢掉烙铁,很快的把一个大碗中早已捣烂的草药敷在伤处,并用白布包好,立
即望着秃子,道:“可以把他弄醒了!”
秃子一听,就在身旁的一个大碗里,伸手勺了些水,急忙滴在“多臂瘟神”邓天愚的脸
上。
邓天愚浑身一颤,立即睁开了限睛。
“一尘”道人立即出声警告道:“铁钉已经取出来了,刚上好了药,现在不可乱动!”
说着,捡起地上的一枚“蝌蚪钉”,放在邓天愚的眼前,继续说:“喏,就是这个小家
伙!”
邓天愚虽然苏醒了,但仍浑身乏力,感激的望着“一尘”道人,喘息着说:“道长,谢
谢你!”
江玉帆也走过去,含笑谦和的说:“恭喜你邓庄主,毒钉取出来,毒素也除清了,休息
些时日就会恢复正常了!”
邓天愚微微颔首,感激的说:“谢谢你江贤侄,我这条老命可总算保住了,可是,我这
条左臂恐怕也要报废了……”
话未说完,在怀中瓶内取出两位药丸的“一尘”道人,已宽慰的说:“你放心,绝封影
响不了你的‘多臂瘟神’雅号,快把这两粒药丸吞下去,好好的睡一觉,醒来就可以调息行
功,到外边去活动 活动了!”
说话之间,已将两粒药丸放进“多臂瘟神”的嘴里,并给他饮了两口水。
“多臂瘟神”邓天愚,服下两粒药丸后,才望着江玉帆,强自一笑道:“提起我那堆破
铜烂铁,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但是,老朽也仗着它在江湖上闯荡了半辈子,这次由少林寺转
回‘湖滨山庄’,决心退隐,永不再历江湖了……”
话未说完,“独臂虎”已半认真半讥讽的说:“你早在七五大寿的暖寿筵上宣布这件事,
今天这场活罪你也不用受了!”
邓天愚黯然叹了口气,道:“所谓在阶的难逃,这也是因果报应,老朽不怨任何人,自
怨我自己作事欠考虑,现在我想把这些破铜烂铁和一本‘千手飞花’秘笈交给江贤侄,由江
贤侄代老朽觅一位衣钵传人,或分别传授给贵同盟的诸位老弟,或许有点用处……”
说此一顿,向着秃子和声道:“请这位王坛主把我身上御下来的那些甲套拿来,交给贵
盟主!”
把话说完,秃子早已在屋角一张白木桌上,把一套形如马甲,近似背心,而又有小弓小
筒的东西提了过来。邓天愚继续说:“这里面共有飞刀袖箭铁蒺藜,金钉银叉柳叶梭……那
木小册上写的很清楚,共有十种之多……”
想是由于内心激动,喘息的厉害,以下的话住口不说了。
江玉帆赶紧谦逊说:“邓老庄主……”
话刚开口,邓天愚已喘息乏力的说:“江贤侄,老朽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所有的暗器请
不要喂毒!”
说罢,立即闭上眼睛!
江玉帆知道邓天愚意甚坚决,只得坦诚的说:“邓老庄主请放心,我们一定将你的成名
绝学,竭尽所能发扬光大,使你的绝技后继有人!”
说罢,邓天愚依然双目合闭,根本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江玉帆一见,只得宽声道:“手术方毕,请你宽心的休息,关村长会派人好好照顾你,
本同盟已决定傍晚起程赶往西域,走时不再来打扰你了!”
但是,邓天愚依然双目合闭,似乎已经入睡。
江玉帆一见,只得向着“悟空”等人一挥手,转身向屋外走去。
众人走同前院大厅,陆贞娘等人早已等候在厅上了。
陆贞娘等人一见江玉帆和“悟空”等人回来,纷纷起身相迎。
由于大家的神情凝重,加上秃子提了一大堆东西,“鬼刀母夜叉”首先关切的问:“怎
么?‘瘟神’死啦?”
“独臂虎”一翻眼,哼了一声说:“他老小子不想死,阎王老子也不想要!”
“鬼刀母夜叉”一听,不由笑着说:“这么说,那老小子还活着?俺听了他那几声惨叫,
还以为老杂毛拿着他当猪杀呢!”
如此一说,不少人笑了。
众人人厅,依序就座,“四喜”丫头立即献茶。
韩筱莉一指秃子放在茶几上的东西,关切的问:“这是什么?”
江玉帆凝重的说:“邓老庄主一生成名的暗器!”
陆贞娘五女一听,不由惊异的“噢”了一声,“鬼刀母夜叉”和憨姑立即走过去见识见
识。
“风雷拐”趁机把方才的经过说了一遍。
“鬼刀母夜叉”不会打暗器,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一面退回自己的位子一面说:“他
退休了也好,江湖上又少了一个老狐狸!”
“风雷拐”立乱正色说:“凭心而论,邓天愚的为人虽然机诈狡猾,但他的所有暗器绝
不喂毒,这也是他能够跻身八大豪门的原因!”
佟玉清深知十一凶煞嗜武如命,因而望着个郎,含意颇深的说:“你既然答应。邓天愚,
就应该为他找一个衣钵传人,将来也好到他的‘湖滨山庄’上露两手给他看看,也好使他老
怀堪慰。”
江玉帆早已在长涂岛上有了经验,这时再经佟玉清一提,心里自然明白,是以,郑重的
说:“邓庄主在马甲内放有一本小册子,上面记载的很详细,在咱们前去大雪山的途中,趁
休息歇马的时候,小弟一项一项的和大家研究,谁的悟性高,谁就接邓老庄主的衣钵,能接
受几项就学几项……”
如此一说,“悟空”几人的脸上都有了笑容。
只有“独臂虎”有些失望的说:“俺他娘的一只胳膊,俺算是和暗器绝了缘啦!”
江玉帆一听,立即正色说:“小弟保证你可学三项以上!”
“独臂虎”听得精神一振,不由兴奋的问:“真的,盟主?”
“黑煞神”立即沉声说:“不是真的还是假的吗?盟主的话就是金科玉律,就等于金口
王言的真龙天子,当朝的皇帝……”
“风雷拐”见两人越扯越远,立即笑着说:“学邓天愚的绝技是以后路上的事,现在先
谈谈咱们眼前的难题!”
“独臂虎”心里有数,不自觉的怯声问:“是不是瓦岗湖‘天水寨’的问题!”
“风雷拐”立即没好气的说:“你自己知道就好!”
“黑煞神”立即不解的问:“天水寨?天水寨是怎么回事?”
江玉帆未待“风雷拐”答话,已正色道:“天水寨在武林中虽无大恶,但对瓦岗湖的渔
民却为害不少,也应该尽早除掉……”
“独臂虎”听得精神一振,不由一拍大腿,豪气的说:“盟主悦的对,俺就是为了这
个!”
“黑煞神”却讥声道:“可是你和俺一样,也是旱鸭子一个,到了瓦岗湖咕嘟咕嘟的灌
葫芦,死了还做个淹死鬼,那才冤枉呢!”
江玉帆没理两人,继续说:“不过,小弟觉得目前应该先去西域,明年新春再去瓦岗
湖……”
话未说完,“一尘”道人已凝重的说:“实在说,瓦岗湖,大雪山,都不宜去!”
江玉帆听得一楞,不由迷惑的问:“你是说大雪山已进入了大风雪季?”
“一尘”道人一听江玉帆的口气,只提大雪山,不提瓦岗湖,知道他已下定决心先去西
域。
是以,谦恭的微一颔首,道:“是的,大雪山进入风季后,不但行动不便,随时有迷途
坠崖的危险.而且,一旦大雪封山,很可能困死在里面!”
“黑煞神”一听,立即不以为然的说:“话被你说玄了,大雪山方圆一千多里,俺就不
相信封了山就找不出一条路来?你知道,俺不是死人呀!”
“一尘”道人一瞪眼,正待说什么,江玉帆已凝重的挥了个“稍待”手势,同时婉转的
说:“如果现在先去瓦岗湖,而后再去大雪山,等于舍近而求远,况且,前去瓦岗潮也有困
难,既然双方都有困难,何不取近接远,也许咱们劝服了‘乾坤五邪’,大雪还没有封山
呢!”
“一尘”道人一听,那里还敢再说,立即恭声应了个是,同时关切的问:“不知盟主决
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