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帆两人立身的脚下一丈多处就是湖水,要想进入松林中的宅院,必须沿著湖边的人
工石道, 绕过半个仰盂谷。
根据两人进来的顺利,江玉帆断定“獠牙妪”在谷中并没有设置暗桩和警卫,但为了安
全计,两 人仍不敢沿著湖边长驱直人。
两人站在门下,一面察看谷中的形势景色上面听著花园中传出来的琴音。
江玉帆和韩筱莉虽然都不会抚琴,也不熟谙音律,但他两人却听得出,琴音缓慢低沉,
显示著抚 琴人的心境苦闷。
既然进了“仰盂谷”,不能毫无收获的就此离去。
江玉帆仰首一看身后,发现头上山势仰斜,生满了青竹小松和怪石,於是心中一动,立
即低声说
:“莉姊姊,我们为什么不到上面观察一下?”
一言提醒了韩筱莉,不由兴奋的悄声说:“好,我们到上面去看!”
於是,两人以极轻灵的身法飘然上纵,迅即隐身在一座怪石后。
两人凝目再看,心头一惊,神情不由一呆。
只见方才那两个侍女,正跟在一个一身黑衣,手持拐杖的老婆婆身后,出了靠近华丽宅
院的月形 小门,匆匆向园中走去。
只见黑衣老婆婆,满面无容,目光如灯,紧紧闭著一张雷公嘴,由於距离过远,看不清
她的唇外 是否露出两颗獠齿。
但是,江王帆和韩筱莉都断定这个生了一张雷公嘴的老婆婆,就是昔年喜欢食人脑浆的
“獠牙妪
”无疑。
两人一联想到“獠牙妪”吃食人脑的情形,心头不由就感到一阵悚栗和恶心,他们都不
敢相信这 是事实。
但是,这个年逾古稀,神色凄厉,一脸怨毒的老婆婆,看了的确有些怕人,尤其她那两
只闪射著 篮绿寒芒的眼睛,更是令人不敢直视。
再循著“獠牙妪”的目光一看,多发现靠近一座荷地的草坪上,铺著一方鲜红绒毯,一
张汉玉 琴儿,就放在绒毯的中央,几上是一只嵌有珠王宝石的古琴,在皎洁的月光下,闪
射著绮丽毫光,这 种琴即使在漆黑之夜,亦可籍琴身上的珠光弹抚而不需点燃灯烛。
在汉玉琴几后,端坐著一位穿著一身雪白薄纱的少女,挽著发髻,微垂著螓首,正以她
那纤纤 十指,在琴弦上徐徐移动。
韩筱莉对抚琴少女穿的那袭纱衣非常注意,远远看来,蒙蒙如雾,至少有三四层之多,
在月光和 古琴的映照下,纱上隐现出片片彩霞,衬得她那张美好的面庞,愈形光彩,更加
艳丽了。
就在这时,抚琴少女似乎突然惊觉“獠牙妪”来了,倏然停止了抚琴,急忙站起身来!
韩筱莉看得心中一动,暗赞那袭长而密的薄纱太美了,随著夜风飘舞,她就像一位迎风
欲飞的仙 子。
只见满面怒容的“獠牙妪”一到近前,抚琴少女立即恭谨的裣衽万福,虽见她樱口启动,
却不知 称呼什么。
但是,“獠牙妪”却尖声尖气的怒声说:“我是怎样叮嘱你的?现在如何?麻烦事来了
吧?”
抚琴少女微垂螓首,恭谨的站在那里,只见她樱唇一阵起合,由於距离远,声音小,不
知她在说 些什么。
只见“獠牙妪”侧身一指两个侍女,依然怒声说:“你问她们好了!”
抚琴少女立即惊异的向两个侍女看去。
只见两个侍女各自上前两步,裣衽万福之后,由那个身穿青衣的侍女报告经过似的,由
於声音太 小,听不见说些什么。
韩筱莉立即望著江玉帆,悄声说:“看情形‘獠牙妪’可能与‘万艳杯’有关!”
江玉帆剑届一蹙,也悄声问:“何以见得?”
韩筱莉立即正色说:“那个青衣侍女不是正在报告‘慧如’师太告诉她们的事情吗?”
江玉帆却不以为然的说:“可是‘慧如’师太并没有对两个侍女说我们是前来找‘万里
飘风’的 呀?”
韩筱莉一想也对,心说,莫非“獠牙妪”另外有什么烦心的事不成?
两人说话之间,青衣侍女已将经过说完。
抚琴银丝少女听罢,微蹙黛眉,满面迷惑,立即望著“獠牙妪”,启开樱口,娴静而恭
谨的解释 什么。
只见“撩牙妪”将手中的铁拐杖,猛的一捣地面,瞠目怒声道:“你去‘慧如’师父那
儿问一下 情形,就说我等不到天明!”
说罢,忿忿的转身向园门走去。
抚琴少女六立即裣衽施礼,微垂螓首,显然是恭声应了个“是”。
“獠牙妪”忿忿的走了几步,突然又回头怒声说:“告诉‘慧如’师太,只要有人侵犯
我的‘仰 盂谷’,昔年一切约束均属无效,我要重入江湖,杀尽我的仇人,闹它个天翻地
覆!”
说罢转身,加速了步度,忿忿的走出了园门,消失在黑暗的林荫内。
两个侍女,向著抚琴的少女匆匆福了一福,也急步向“獠牙妪”追去。
抚琴少女黯然轻摇螓首,依然坐在琴几后,她没有再抚琴,用两手支著下颚,望著面前
的花树出 神。
江玉帆一看,不自觉的摇摇头说:“不知她是‘獠牙妪’的什么人?”
韩筱莉本来很同情操琴少女,如今听了江玉帆的感慨话,心里突然不是滋味,不自觉的
嗔声说: “要你关心她?”
江王帆听得一楞,正待说什么,发现抚琴少女神色一惊,突然转身,竟以惊异的目光向
他们隐身 之处望来。
韩筱莉一见,心中十分懊悔,知道她方才一时大意,说话的声音稍微高了一些。
江玉帆一看这情形,心知要糟,既然被抚琴少女发现,今夜这个大祸是闯定了。。
正在焦急之际,韩筱莉突然以肘碰了他一下,并举手悄悄的指了指园门处。
江玉帆转首一看,星目不由一亮——
只见一个身穿蓝上衣,下著黑长裙,年约四十五六岁的白胖中年妇人,正由园门内纽匆
走出来。。
江玉帆一见中年妇人,惊喜得险些脱口急呼,因为中年妇人的体态、衣著,以及她的年
纪,无一 不和那衣店伙说的相符。
现在,他不但知道了“万里飘风”就藏匿在“仰盂谷”,而且,还断定竹帘小轿内的小
姐,就是 花园中的抚琴少女。
韩筱莉早已听说了一般经过,这时自然也明白了“仰盂谷”果真就是“万里飘风”赵竟
成等人的 庇护所。
只见中年妇人走至抚琴少女的身侧,惊异的望著少女,似乎在问她。可是发现了什么。
抚琴少女摇摇头,似乎说没有什么。
只见中年妇人先以炯炯目光向两人隐身处察看了一眼,才望著抚琴少女说了几句话,并
指了指东 南方。
江玉帆和韩筱莉虽然听不清中年妇人说些什么,但根据她的手势和表情,显然是转达
“獠牙妪” 的意思。催促抚琴少女,即刻前去见“慧如”师太。
只见抚琴少女听后,立即点了点头,举起飘逸的步子,拖著长长的纱衣,迳向园门走去,
身法之
厂 口 忖 美,直如行云流水。
中年白胖妇人,急忙走至琴几前,就用鲜红的绒毯四角,将古琴覆盖住。
但是,走向园门的纱衣少女,却趁中年妇人用绒毯袭琴之际,突然停身,先机警的看了
一眼中年 妇人,才以柔和警告的目光,看了一眼江玉帆两人隐身之处,才匆匆走进园门,
消失在树荫内。
中年妇人覆好了琴,也线里向园门走去。
韩波莉一俟中年妇人走进园门内,立即望著江玉帆,焦急的悄声催促说:“少女已经发
现了我们 ,快走吧?” 江玉帆神情有些迟疑,他抬头看了一眼夜空,发现明月已经偏西。
韩筱莉一看,不由嗔声问:“怎么?你还想跟著她去找‘慧如’师太呀?”
江玉帆立即为难的说:“小弟总觉得,既然已经知道了‘万里飘风’等人匿居此地……”
话未说完,韩筱莉已正色警告说:“方才‘獠牙妪’的话你听到了没有,任何人侵犯她
的‘仰盂
谷’,她就不再遵守永困此地的约束,她还要以此藉口,重入江湖……”
江玉帆一听,不由冷冷一笑。道:“那是她自己找死!”
韩筱莉立即正色说:“可是,祸事是由你惹出来的呀?武林各大门派追究起责任来……”
江玉帆一听,不由傲然低声道:“自然由我一人承当!”
韩筱莉轻“哼”一声,慢仍斯理的说:“到了那时候,他们恐怕就不找你了?”
江玉帆似有所悟的心头一沉,而由急声问:“你是说?”
韩筱莉正色解释说:“到了时侯,各大门派的掌门人,深觉事态严重,恐怕就要前去九
宫堡找 年高德勘,誉满武林的江老堡主了!”
江玉帆一听,豪气顿时全消,他觉得爷爷年逾九旬,正是颐养天年的时候,绝不能再让
他老人家
问江湖是非了,他不能因逞一时之强,而落个不知孝顺的孙子。
再说,父亲江天涛,目前正在坐关,如果将来知道了这件事,必觊会大发雷霆,到了那
侍侯,八 位母亲恐怕也没有一人敢出面袒护他了。
韩筱莉一看江玉帆的神色,知道他不会再坚持进入“獠于妪”的宅院去找“万里飘风”
了。
是以,趁机婉转的正色说:“悟空他们。是久历风险的老江湖,这件事回去和他们商议,
一定会 想出个万全之计来。”
说此一顿,抬头一看夜空,继续说:“再说,现在天色已晚,也不容许我们再继续深入,
而且, 回去晚了‘悟空’他们也会等得焦急!”
江玉帆想起必须在拂晓前赶回去的问题,只得颔首说:“好吧,我们这就回去。”
说罢,抬头一看崖巅,继续问:“我们怎么个走法?还是走山洞通道吗?”
韩筱莉举手一指崖巅说:“当然是走崖上喽!”
由於山势斜度很大,加之明月已经偏西,两人不敢施展快速身法,只得以小巧的动作,
在松竹乱 石间,轻灵的向崖上奔去。
达崖巅之上,没想到宽度仅有十数丈,上头生满了小树杂草,两人奔至崖边,身形一闪,
疾泻 而下——
到达崖下,再不迟疑,展开轻功,沿着来时的路径,直向山下弛去。
两人的轻身功天,虽然俱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地,而江玉帆尤要胜韩筱莉一筹,但匆匆
赶出东山 口时,天边已经现出了鱼肚白。
江玉帆一看,心中十分焦念,因为拂晓之前赶不回小村,“悟空”等人便要入山接应了。
他虽然心急,但又不便尽展轻功,将韩筱莉一个人丢在身后。 看看将至小村,十数道
高矮不一的身影,纷纷由草丛中站起来,同时,传来“悟空”的兴奋声音,说:“阿弥陀佛,
果然是盟主和韩姑娘向来了。”
“一尘”和“风雷拐”等人,已纷纷向前围来。
江玉帆一见大家都在村外,知道再迟来一步,“悟空”等人就进山了。
到达近前,江玉帆首先含笑欢声说:“让诸位久等了!”
说话之间,特的以亲切安慰的目光看了一眼焦急不安的佟玉清。
“风雷拐”首先关切的问:“盟主,可是踩到了线索?”
江玉帆立即愉快的一颔首说:“我们回去再谈!” 於是,众人簇拥著江玉帆和韩筱莉,
走进小村,回到自己选租的房舍。
佟玉清很想为江玉帆弹去风尘,又因碍著韩筱莉的面不便那么做。。
“鬼刀母夜叉”虽然相貌凶恶,但对儿女私情方面却非常精明,她一看眼前情势,自动
的为韩筱莉挥拂风尘,如此,佟玉清便可服侍江玉帆了。 秃子和哑巴早已分别端来了两盆
净面水,憨姑和“黑煞神”也去厨房取来了早饭。“铜人判官”
和“独臂虎”也各自在江玉帆和韩筱莉的坐位上放了一杯香茶,大家分工合作,热情洋溢,
眨眼的工夫已一切就绪。
江玉帆一面吃著肉粥蛋饼,一面将进入山区在云海上的骆背岭遇到“慧如”师太的事说
了一遍。
饭后,才一面饮茶,一面将跟踪两个侍女,进入“仰盂谷”的所见所闻讲出来,遗漏的
地方由韩筱莉补充。
当江玉帆谈到“仰盂谷”时,仅“悟空”和“一尘”以及“风雷拐”三人感到震惊,因
为这是上两代的事了,江湖上业已很少有人谈起,是以,“鬼刀母夜叉”等人并不十分清楚。
但是,当韩筱莉谈到“獠牙妪”吃食人脑的事时?“黑煞神”和“独臂虎”才吃惊的连
声说:“不错,以前的确听人这么说过!”
江玉帆一笑道:“我到不在乎‘獠牙妪’喜欢吃食人脑,依照小弟当时的意思,马上就
进入院内找‘万里飘风’等人……”
请未说完,“风雷拐”已正色摇头,道:“这件事还是妥当计议的好……”
韩筱莉立即插言道:“所以我当时就劝玉弟弟,只要知道了‘万里飘风’等人躲藏在
‘仰盂谷’,就不怕他们跑上西天去!”
“一尘”道人立即附和著说:“那是当然,在‘万里飘风’等人认为,‘仰盂谷’是最
安全的地方了!”
“悟空”和尚说:“现在我认为最重要的还是‘万里飘风’等人是否将‘万艳杯’献给
了‘獠牙妪’了?”
江玉帆一笑道:“那个抚琴少女和白胖妇人都是‘獠牙妪’的门人,怎会不将‘万变杯’
献给‘獠牙妪’?”
“风雷拐”揣测说:“根据盟主和韩姑娘看到的情形来判断,那位抚琴少女可能是‘獠
牙妪’的 衣钵传人……”
韩筱莉立即同意的说:“我也是这样揣测,不过,她已发现了我们两人的隐身位置,不
知她会不会报告‘獠牙妪’?”
江玉帆直觉的摇摇头,肯定的说:“我想她不会……”
话刚关口,韩筱莉突然嗔声问:“你怎的知道她不会。”
江玉帆被问得一楞,正待说什么,“风雷拐”已颔首正色说:“盟主判断的不错,那位
身穿白纱 的姑娘绝对不会报告……”
韩筱莉虽然也知道抚琴少女不会报告“獠牙妪”,但她见江玉帆那样肯定的说,不知怎
的芳心就 有气,这时再见“风雷拐”帮著江玉帆讲话,心里更不是滋味,因而冷冷的问:
“刘堂主怎么知道绝 对不会?”
“风雷拐”自然知道韩筱莉为什么不快,是以,赶紧正色说:“根据姑娘方才述说的情
形,抚琴 少女先经‘獠牙妪’带领著两个侍女将遇到‘慧如’师太的事讲过了,她自然也
就提高了警觉,当时 再听到姑娘和盟主的谈话,如果她想将事态扩大,她会毫无忌弹的大
声叱问,甚至白胖中年人妇人来 时,她也会将她的发现说给白胖妇人,更不会白胖妇人问
她,她还摇摇头了……”
韩筱莉虽觉“风雷拐”分析的合情合理,但她仍冷冷的问:“照刘堂主的看法,抚琴少
女临去时 ,趁中年妇人覆琴未加注意之际,突然停身向我们看了一眼,那又是什么意思?”
“风雷拐”毫不迟疑的说:“当然是向盟主暗示警告……”
韩筱莉一听,突然生气的问:“刘堂主是说抚琴少女知道前去的是你们盟主了?这么说,
她害的 相思病也是为了你们盟主害的了?”
“悟空”和尚见韩筱莉扯上了儿女私情,立即哈哈一笑道:“那位姑娘距离那么远怎会
知道是姑 娘和盟主?她的暗示警告,也是为了整个武林的安危著想,要进入仰盂谷的人千
万不可再深入了。”
“一尘”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