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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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秀-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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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太太这一刻正坐在后进房间里。看见孙新到了,“啊呀!孙二啊,你来啦?”孙二爷赶快上前:“嫂嫂,小弟见嫂嫂请安!”双膝跪倒。“嗳!孙二啊,不要这样子,我们自家叔嫂,何必这样客气呢?来来来,嫂子有多年看不见你了,你长大了,过来,亲热亲热。”孙二爷站起身来,上去就跟嫂嫂靠了靠脸。啊咦喂!这个就能玩了吗?叔嫂之间还稍微稳重些唦,况且还有手下人站在旁边。唔,你不要看大太太随便,她倒是心实。大太太心里话:不好了,孙二是吃我的奶长大的,等于是我的儿子。妈妈跟儿子亲热亲热,有什么了不得呢?哪晓得她这一玩事小,把个小叔子难为情死了。孙二爷心里话:在这块还不要紧,等住到衙门里头,就怕嫂子的一举一动当差的看不惯,要当笑话传了。没得办法,等住到衙门里再说吧。“嫂嫂,小弟今天来见嫂嫂,一则来请安,二则来接嫂嫂进城去住。”“唔,好!照这一说,咱们就走吧。”“孩子们就不要去了,就住在杨二房客店。”孙二爷心里有话:这些孩子都是小大王的习气,眼睛一翻就不认人,衙门里的规矩他们一点不懂,先让他们住在杨二房,以后再说。孙二爷喊了个孩子头目过来,交代他:“你们暂时先住在这块,不许乱跑乱动,更不许乱说。办什么事情,一定要先到衙门里告诉我一声。”
  孙新邀请嫂嫂到门外乘轿。这时候街上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都是想看看这位大太太的。大太太走到门口,大家入神一望:“啊咦喂!没得命了!”看的人根根汗毛都竖起来了。从来没有见过这副样子的妇道,不似个女的,倒像个男的,不仅像个男的,男的都没得她这么粗,这么难看。大家一吓,跑得干干净净。两个丫环虽然也害怕,但是没得办法,要侍候大太太,上来见大太太请安。大奶奶把这两个丫头一望:她们这种样子还来照应我哪?这双死人脚只有三寸长,走起路来这么一扭一扭的,风一吹倒要倒了,还不如我来搀你们哩。算了算了算了!不要你们来服侍。孙二爷指着对过的大轿:“嫂嫂,诸你老上轿。”大奶奶在山上都是骑马,从来没有坐过轿子。轿夫把轿子移过来,朝大太太面前一蹾。奶奶一望:“孙二啊,这个玩艺儿怎么坐法?”轿夫在旁边捂住嘴笑。孙二爷都不好意思说。轿夫把轿帘子朝起一拉。奶奶一望:噢,门在这块哩!伙计啊,我还以为是从顶上下去哩!奶奶随即右脚跨进了轿档。坐轿嘛,应当把身子转过来,背对轿门,脚后跟先上轿,退到坐位面前朝下一坐。她不是的,她就这个样子面对轿门一头杵进去了。进去之后,她的块头太大,转不过身来。“啊呀!孙二啊!孙二啊!”喊孙二做啥?奶奶都急死了:我就不懂咧,这个痨瘟轿子,怎么个坐法?进去又转不过身来,就这样子头低着,哈着腰,不难过死了吗?孙二爷在旁边一看:糟了!“嫂嫂,你老不能动!”为什么不能动?不是旁的呀,嫂嫂块头大,个子又高,她说不定冒里冒失把头朝起一抬,再把个痨瘟轿顶掀掉了,不笑死人吗?所以孙二爷先招呼她不能动。然后把她从里头拖出来,把嫂子的身子朝过一转:“嫂嫂,你老这样子朝后退?”“噢。啊,孙二啊,你早不讲嘛,嫂嫂不知道啊!朝后退,退进去又怎么个坐法?”“嫂嫂,你掉脸看这里面不是有座位吗?”“坐下来不稳啊,抬起来往前面一倾怎么办?”“不要紧,你老先坐下来。”孙二爷把她扶了坐下来,接着把扶手板子朝起一上,帷子朝起一围。这样朝前倾就没事了。轿夫准备放轿帘子了,大奶奶冒里冒失一声喊:“呔!”“咦?”轿夫吓了一大跳。“挂这个玩艺儿干什么?不把人闷煞了吗?”轿夫只好把轿帘子打着。
  轿儿起肩,孙二爷上了坐马,跟随在轿旁,两个丫头还坐小轿,兵丁跟随在后,一齐出了大镇。奶奶看见轿子前头有四个吹鼓手吹吹打打,大奶奶从来没有见过,不但觉得稀奇,还蛮好玩的。奶奶一声喊:“孩——子!”吹鼓手停下来,走到轿子旁边:“大太太。”“你吹的这个玩艺叫什么啊?”“回禀大太太,这个叫唢呐。”“吹得蛮好听的嘛。好吧,你就吹吧,一直吹到城里告止。”“啊!哪个?”吹鼓手心里话:走这个地方到城里,有五里路,要我们一直不停地吹下去,不把我们吹晕过去吗?吹鼓手晓得大太太欢喜听,不敢不吹。吹鼓手也想了个法子,就四个人分两班轮流吹。
  进了城,到了总镇衙门口,孙二爷下马,兵丁归队,大轿抬到了二堂口停轿。大奶奶下了轿。孙二爷的夫人乐氏出来迎接。乐氏看到嫂子吓了一大跳,汗毛直竖,抖抖地上来请安。孙二爷已经代兄嫂准备了一所住宅,前后三进,派了男女家人过来侍候。孙新每天在书房陪伴哥哥闲谈,一连陪了三天。三天下来压了不少公事,就跟哥哥说了:“大哥,明天小弟要办理公事,不能奉陪了。”
  次日一早,孙二爷出外办理公事。孙大爷一个人无聊,先到大厅上闲逛逛,然后到大街上去走走。大街上很热闹,看看蛮开心。顾大嫂一个人整天都蹲在上房里头,心里急死了,可怜,就差把病闷出来了。乐氏夫人来过一两次,陪嫂嫂闲谈。女人闲谈嘛,应该谈些描龙绣凤的事哎。哪晓得这位嫂子不谈这些,尽谈她在山上做大王的一些事,谈她怎么抓到一个倔犟油子,把他绑在宰人凳上,剖腹剜心,烹炒下酒。她说得津津有味,把个乐氏夫人吓得不敢再来了。坏了,乐氏夫人不来,顾大嫂一个人闷得难过,就到乐氏的上房去找她,找又找不到,乐氏夫人躲到花园里头去了。顾大嫂实在闷不住了:“嗳!不如到前头去逛逛。”她一个人走到二堂口,当差的一望:“大太太!”“大太太!”“哈哈,孩子,你们会拳棒功夫吗?”“这个,那个……哈哈,大太太,我们这块是武衙门,拳棒功夫大家谈不上会,多多少少嘛,嗯,懂得一点。”“好啊,既然你们会拳棒功夫,咱就在这个地方打两着拳玩玩,解解闷,怎么样?”说着“啪!”把裙子朝下一解,朝二堂的公案上一放。当差的吓死了,女人家的裙子怎么能放到公案上去呢?大家又不敢说。大太太,哪个敢得罪啊?老爷看见她还跪下来哩。当差的只好站在旁边不开口。大奶奶跳到当中,一声吆喝:“嗨——!”打了一路董家拳。当差的一望:乖乖!是好哩。听说我们家老爷的功夫就是大太太教的,真是名不虚传。虽是女流之辈,本事不在男子之下。“好!”“好!”“好!”“好啊——!”当差的齐声赞好,大奶奶就打得格外来劲。一路拳打完,消了遣,把裙子从公案上拿下来朝起一扎,回上房去了。
  第二天,她又到二堂上来消遣了。一望,当差的一个都没得了。大家不敢再在二堂上了。大太太的拳棒功夫是不丑,大家是想看哩,万一被老爷晓得了不得了啊!二堂上能打拳吗?又不敢告诉老爷是大太太要打的,又不敢不让大太太打,不如跑掉,装个不晓得。奶奶一想:二堂上没得人,大概是有事去了。不要紧哎,到大堂上去望望看。果然不错,当差的都在大堂上哩;“好啊,孩子,今天你们换了地方啦,到大堂上来啦。好,我就在这个地方打一路拳给你们瞧瞧!”说着,把裙子朝下一解,往大堂的印架子上一放。当差的一望:没得命了,玩到印架上去了。奶奶跳到大堂当中:“嗨——!”又打了一路董家拳。大堂这个地方离衙门口不远,进进出出的人多,门外过路的人更多,过去衙门的规矩,二堂禁止闲人入内,大堂上就不禁止闲人了,哪个高兴都能进来看看。这时候看见有人在大堂上打拳,都进来看了,看的人越来越多,把大堂都挤满了。这回事被一个人晓得了,哪一个?乐氏夫人。乐氏夫人正好走屏风后面经过,听老妈子说,大太太到大堂上去打拳了,昨天是在二堂打拳的。乐氏夫人在屏风后头朝外一望,果然不错,嫂子正打得来劲哩。她不敢跟嫂嫂罗嗦,等孙二爷回来,就告诉孙二爷。孙二爷一听:啊呀!我的嫂子啊,你怎么能跑到大堂上去打拳呢?这成何体统啊?被上台大人晓得的话,怪罪下来怎么得了啊!晓得嫂嫂的脾气难玩,又不敢当面跟她说。一想:有了,最好把这件事先告诉哥哥,请哥哥劝阻嫂子,以后不要再到堂上去打拳了。孙二爷就坐在书房里等哥哥。
  晚上,孙大爷回来了。进了书房,“贤弟。”“大哥,你老请坐。”孙二爷叫当差的退出去。“大哥,嫂嫂昨天在二堂上跳拳,今天又到大堂上跳拳,不但有许多手下人在看哪,还有不少百姓拥进来看,这未免有点不雅观。请大哥劝劝嫂嫂,好好跟她说,要跳拳解闷嘛,就在后面跳。”孙大爷点点头。这些地方孙大爷比老婆懂事些哩。弟兄喝了一开茶之后,各自回房。
  孙大爷进了房门。奶奶看见丈夫回来了:“孙大,你回来啦?”“回来了。”孙大爷朝下一坐,“唉唏!”叹了一口气。你是个孙大爷嘛,你有话要好好说咧。你晓得老婆的脾气,要顺着毛抹。他不是的,他坐下来之后,“唉唏!”在这块叹气。奶奶一望:“怎么?孙大,今天谁欺负你啦?啊?有哪一个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去代你报仇雪恨!”“算了,哪一个敢欺负我啊?我是大大人!”“噢,既然你是大大人,没有人敢欺负你,那你叹气干什么?”“叹气啊,叹气要问你呢!”“问我?问我什么?”“你来到登州,现在是什么身份啊?”奶奶一听:“你是大大人嘛,我就是大太太啊。”“着啊,你也知道啊。我来问你,你这个大太太啊,就能到大堂上去跳拳了吗?除了当差的,还有许多路上的行人跑进来看,人家瞧了当面不说,都讲好,背后都在嘲笑你。你这样一来事小,叫我家兄弟脸上就难看了!”“噢,大太太就不能到大堂上去跳拳了吗?啊?”“着啊!”“好,你今天告诉我,我就明白了。从明天起,我就不出去跳拳,要跳就在后面跳跳,这总可以了吧?”孙大爷一听,啊咦喂,我出生出世,从来还没有见过她像今天这么讲理哩!我跟她几十年的夫妻了,几十年受的这些气,一般的人都受不了。既然老婆今天讲道理了,嗯,我就把这几十年受的气,趁这个机会稍微出下子。这就是孙大爷不对了。你要出气嘛,要慢慢的来咧,你一下子并在一起出,她能受得了吗?孙大爷朝起一站,把袖子朝起一卷,把拳头朝起一勒,把架子朝起一摆:“呔!”望着奶奶一声喊。奶奶一望:可要死啊,居然把架子摆起来了,看样子还要来打我哪?孙大爷一声喊:“呔!你也知道不对啊!今天,告诉你,饶恕你是初次,下次你如果再到大堂上去跳拳,你看我怎么教训你!”说着把拳头晃了两晃。奶奶把他一望:可要死啊,孙大啊,你的胆走屁眼里头屙掉啦?在山上你从来没有敢对我大声喊过。今天我认这个错,不是向你低头啊,我是体谅你家兄弟的苦衷。你居然跟我摆起威风来了,还想来教训我。奶奶一气,“啪!”朝起一站,“打!”喊了一声打。噫,坏了,孙大爷本来拳头举着,架子摆得好好的,被奶奶这一声喊,不晓得什么玩艺,把个架子吓了散掉了,掉脸就朝外头溜。孙大爷在前头奔,奶奶在后头追。孙大爷晓得,如若被她追到了,她正在火头上,挨她一下子,恐怕屎要被打了冒出来!怎么办?有了,朝厕所里面跑。孙大爷跑进了男厕所。奶奶一望:好哩,你跑进男厕所,我打不到你咧,我去打孙二!你们是弟兄,这回事不是你家兄弟告诉你,你不会晓得,你不晓得,你就不会来跟我摆这威风。奶奶蹦纵蹿跳,到了孙二爷住处的角门口,一声喊:“呔——!孙二啊,我要揍你了!”
  孙二爷正要收拾睡觉,忽然听见嫂子的喉咙,说要揍他了。坏了,恐怕是哥哥把事情弄翻了。唉!我家这个哥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还关照他,要好好跟嫂子说,不晓得他怎么弄的。孙二爷赶紧出房门。大奶奶正好到了房门口,看见小叔子出来了,拳头朝起一举,就要打了。孙二爷可敢动手?不敢,他从来没有跟嫂子违拗过。孙二爷双膝朝下一跪:“嫂嫂,请嫂嫂息怒!”奶奶这个人有个脾气,不怕硬,单怕软。你如果跟她犟,更坏,她是任断不弯。你如跟她玩软功,哭哭啼啼地朝下一跪,她马上心就软下来了。这时候看见孙二爷趴下来了,奶奶不但把拳头收回了,心里头还有些难过。“唉唏!”叹了一口气,“孙二啊,你把愚嫂都气坏了。你快起来,有话起来讲。”孙二爷手一捺,朝起一站:“请问嫂嫂因何发怒?”“孙二啊,你家哥哥在山西对我说话,从来没有大声喊过,从来没有敢同我违拗过。到了山东,他今天居然要打我。算了算了,孙二啊,不谈了,明天我还是回我的山西!”“啊呀,嫂嫂,你老万万不能走,你老如果回到山西,山西的朋友们知道了,就要议论小弟的不是了。”“唉唏!你把愚嫂倒难坏了,走吧,又不能走;不走吧,我在你这个地方实在过不来,这个地方把我都闷煞了。这样吧,要我不走可以,不过这个衙门里头我是不能蹲,限你三天,找个地方让愚嫂去开店。如果三天之内你找不到地方,第四天一早,我就回山西。”奶奶干脆得很哩,说过了转身就走。孙二爷收拾睡觉。
  大奶奶回到自己房间里一望:咦,孙大爷倒已经上了床了。孙大爷可晓得奶奶到兄弟那边去过了?他晓得:自己跑到茅厕里头,奶奶没得旁的办法,一定要去找兄弟算帐。趁这个机会,赶紧溜回上房,把衣服一脱,朝床上一躺。孙大爷摸透了老婆的脾气,吃软不吃硬。我只要仰下来,她就不会再打了,孙大爷听到老婆的脚步声,晓得老婆回来了,有意把眼睛一闭,装打呼:“哈——呼……”奶奶也晓得丈夫的玩艺头:“孙大!孙大!”喊了两声,孙大没有答应。“你不要装死啊,我不打你了,有话同你讲。”孙大爷晓得奶奶说一不二,说不打就不会再打了。把眼睛睁开来:“嗨嗨,刚才是跟你闹了玩的。”“不谈了。我告诉你啊,刚才我已经跟孙二讲了,限他三天找个地方,给我们去开店。”孙大爷一听:啊咦喂,奶奶居然想出来这么个好办法,开店!好哩。说实话,兄弟把我们带到这个地方来享福,不要说我家老婆这种日子不能过,连我也嫌闷,再这样过下去,还要闷出病来呢。能够开店,找点个事情做做,再好没得了。“好啊,嗨嗨,就照你这个章程办。”
  到了第二天,孙大爷出去了,大奶奶蹲在上房里头,不到外头去打拳了。说一不二,说不打就不打。
  孙二爷第二天一早起身,到了书房坐下来,早点也吃不下去,一肚子的心事。嫂嫂说过了,如果三天之内找不到个地方给她开店,她就要回山西去了。嫂子说到哪块做到哪块,如果真找不到个地方,到了第四天一早,她能不辞而别。他们夫妻两个跑掉事小啊,山西道上的朋友一定要议论我,一定要说我的不是,说我孙二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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