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里一把拽住威尔的衣袖。“那就让我再回到证人席上,指责她的一派谎言。”他说。
“我不会的。”威尔说,“假如我这样做,埃尔顿。亨特会把你撕成碎片,喂给陪审员们吃。除了小结性发言,案
子已结。你只剩下一线希望,那便是证据。这便是最后的希望。”
“你这狗杂种!”拉里低声骂道,“你把我卖了。”
“我是在帮你不坐进电椅。”威尔对他说。
“我看不出你有这个好意。”拉里说。
威尔转身,看了看他。“你自作自受,拉里。你好好坐着,等我看看是不是能救你的命。”
第二十一章
在最后的小结中,埃尔顿。亨特步步为营,精心地构筑着自己对案情的理解。每走一步,他都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不
多不少的心机,把拉里。穆迪的罪证一件件牢牢粘在筑起的堡垒上。最后,他带着几分激愤,复述了科拉。玛依。威尔
逊的证词,替拉里。穆迪建立了一段性暴力的历史。
话音落定,陪审员们表情严峻,有一两个还怒气冲冲。法庭内鸦雀无声。
威尔站起身来,脸朝陪审员们。“女士们,先生们,”他说,“我首先感谢诸位对本案的热切关心。原告律师一直
想以席卷的势头筑起对拉里。穆迪的法网,但他失败了。在这次法庭审理的每一个环节,我们都已表明对方的证据漏洞
百出。
“首先,对方搬上一个令人怀疑的目击证人。此人的视力很差,头脑不清。就是一个视力敏锐、头脑正常的人又怎
么可能从别人的背后认出他来?后来,对方又以萨拉。科尔的羊毛衫上有车毯毛绒、车毯上粘了羊毛衫的毛绒作为证据。
但我们已经证明有成千上万辆那样的两用车铺着同样的车毯,光本县就有十几辆这种车。我们也已证实关于萨拉。科尔
身上的那件羊毛衫,百货商店销售过几十件一模一样的,被告的女友就有这么一件。我们已经证实案发的前夜,被告和
穿着这件羊毛衫的女友在那床车毯上做过爱。我们已经证实萨拉。科尔及被告的女友是同一种血型,这也就解释了车毯
上的血迹。
“也许诸位都曾在电视上或报纸上看到过,当今执法机关可以采用一种新的测试手段,即遗传测试,可以测出一滴
血或一根头发是某个人的。也许诸位会问为什么原告方没有采用这一技术使他们更能说服人。
我想大概是他们怕用了这一手段会使他们自己泄气。
“最后,绝望之中原告方走了最后一步棋,将一个证人叫上法庭来证实据说是8 年前发生的但没有证据的一件事,
据说发生过但从未真正调查过的一件事,根本没有一个证人的一件事。所以,我也许根本无法知道这么多年前的那个晚
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也许根本不能公平地去评价这件可能发生过、也可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的是与非。何况,拉里。
穆迪上庭受审并不是因为那件事,而是被指控杀了萨拉。科尔。
“诸位被请进这个法庭,不光是来考虑那些似有似无的事情,而是要看铁的证据。本律师谨向诸位提些参考意见,
原告方没有拿出一条无懈可击的证据来不容置疑地证明拉里。穆迪真与萨拉。科尔有任何关系。
“另外,辩护方已经证实拉里。穆迪是个品行兼优的人,除了闯过几次红灯,从未违过法。诸位已听到查伦。乔伊
纳证实她在原告方所说的案发时间内与拉里。穆迪呆在一起。她已证实她与拉里。穆迪的性生活很美满,没有理由说明
他会找萨拉。科尔做爱,更不用说杀她了。
“最后,原告方没能证明这次杀人案的动机。一个聪明的年轻人,生活幸福,有一个漂亮的女友,怎么会想去强奸、
杀死一位当天才第一次见到的女人呢?
“诸位肯定都知道,若要判拉里。穆迪有罪,诸位都得先不容置疑地确认他是有罪的。我很难相信在现有的证据下
诸位陪审员能这样确认。在评估所有的证词、证物之后,假如诸位法官认为这些证据不足以证实拉里。穆迪有罪的话,
那么你们必须将他无罪释放。任何别的决定都将是对法律的歪曲。
“我想提醒诸位,拉里。穆迪的性命危在旦夕,除了你们对法律应负的责任,诸位都还有一份必须做出反应的良心。
我请求诸位仔细斟酌本案中的疑点,然后再做出一个诸位都能问心无愧的判决。谢谢诸位。”
威尔坐回辩护席上。
“就这些?”拉里。穆迪问他。
“就这些。”威尔说,“现在等判决吧。”
第二十二章
威尔决定回家去等陪审团的判决。他回到湖边小屋,与竞选总部取得了联系,又给凯特。鲁尔打了个电话聊了会儿,
然后静下来等着法庭上的消息。
7 点钟,他接到法警的电话。“李先生,我刚去了陪审员室,想问问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停手吃饭。他们说不想停手,
他们就最后判决即将达成一致意见,可能想马上回到法庭。”
威尔谢了那人,向格林维尔赶去。他看见法庭门前的聚光灯把草坪照得白昼一般,那儿挤满了游行的队伍。开审以
来,游行者的人数与日俱增。与以前一样,他们分成两队,各站在法庭门前那条路的两边。威尔快步走进法庭,两边的
人群安静下来。在最后一个台阶上,拉里。穆迪、查伦。乔伊纳正向一名电视记者叙述情况。威尔在等他们讲完,这时,
记者又转身问他。
“李先生,能预料一下判决结果吗?”
“我不想猜测陪审团会有什么样的判决。”威尔答道。他抬手让拉里、查伦进去。“我接到法警的电话,陪审团很
可能一会儿就宣判。”
他说着,把他俩带进一间证人休息室。三人坐了下来。
“你认为他们会怎么判?”拉里问。
“刚才我并不是在跟记者开玩笑,”威尔说,“陪审团的事的确难以捉摸。也许有一两个陪审员会这样、那样地施
加影响;也许他们会有意见分歧,各执己见;也许一种意见与另一种相冲突,结果会造成僵局,影响判决。什么情况都
有可能发生。”
“是说他们快做出决定了吗?”
威尔看一眼时间。“他们讨论了快五个小时了,我想事情对我们有利。假使他们一小时内就做出了判决,我可就不
会这么放松了。我想他们当中是有人向着我们的。”
“听着,”拉里说,“我想告诉你,我认为你干得不错。的确,我不喜欢你的某些做法,但我想过了,我想你是做
了最大的努力。”他看着地板。“即使我被判了罪,也不怪你。”他低声说。
“我也这么想。”查伦说。
“谢谢你们俩。”威尔道。他们没说上几秒钟的话就觉得没什么可说了。“你们俩又住到一起了吗?”最后威尔开
口道,好交谈下去。
“我们——”拉里说。
“开庭两三个星期前我就搬回一块住了。”查伦插嘴进来。
“好。”威尔找不到别的话。
他们默默地坐在那里,各自想着心事。又过了几分钟,法警敲门进来。“陪审团要进庭了。”他说。
威尔、拉里和查伦回到法庭上。人群从草坪上吵吵嚷嚷地挤着进场了,仍分成两行,坐在中间过道的两边。法庭内
座无虚席。这时,法警喊了声“起立”,法官到了。
博格斯法官敲响木槌,待全场安静后转向陪审员们。“女士们,先生们,诸位是否做出了判决?”
主陪审员是位白人妇女。她站起答道:“是,法官先生。”
“请宣读判决。”法官说。
主陪审员打开一张纸,宣读道:“陪审团判被告拉里。穆迪犯有一级谋杀罪——”
法庭内喧嚣大作。过道这边的人又笑又喊,另一边却愤怒地嘀咕着。
法官敲响木槌,场内静了下来。
“请继续宣读。”他对主陪审员说。
“——我们向法庭建议判无期徒刑。”
场内一部分黑人高喊着:“不!”主法官又敲了下木槌,场内再次静下来。“被告起立。”
拉里。穆迪站起身来,脸色惊恐。威尔站在他身边。
“还有什么话要说?”法官问。
“没有,先生。”拉里说。
“那么,我在此宣布你被判处无期徒刑,在州监狱服刑。”法官说,“你还可以上诉。”
威尔站起来。“法官大人,辩护律师请求保释上诉。”
法官看了看埃尔顿。亨特。
“原告律师反对,法官先生,”亨特说,“这是一级谋杀罪,被告有可能会逃避法律追究。”
法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桌面,过了一会儿说:“原告在本区有职业,有社会基础;虽然这很少见,但要求保释的理
由充足。”他说:“保释金25 万元,保释在上诉期内继续有效。”场内一边的人发出一片愤怒声。
法官未予理会。“法庭收到上诉书之后再重新开庭。”他重重地敲了一下木槌,走了。
威尔站起来,转身对拉里和查伦说:“对不起,我想目前我们能指望的也就这些了。即便你的上诉被驳回,短短七
年后你还有希望获假释。”
拉里点了点头。“谢谢你的帮助。”他说着伸出手来。
威尔握了握,然后又握了握查伦的手。最后他指了指身后一大群游动的人。“拉里,你认识这些人吗?他们整个星
期以来一直都呆在门外的草坪上。”
拉里点了点头。“他们当中有些是我参加的一个组织的成员。”
“什么组织?”威尔问。
“我们从不泄露它的名称。”
第二十三章
米基。基恩彻底失去了耐心。他一直认为自己守候嫌疑犯是最有耐心的,可眼下他都快要疯了。他连下车伸伸腰都
不敢,怕被楼里的人看见——拐杖太显眼了。想伸伸腰舒展一下也不会舒服多少。他的伤处全都肿胀起来,因此看上去
他就像个葫芦瓜似的,浑身又痛又痒。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的恢复能力却在下降,他想,毕竟快42 岁了。
他坐直了身子。房间的门开了,过了一会,那男的从里面走出来,随手关上了门。他很快走到一辆小车跟前,是辆
银灰色的丰田。他打开门,上了车,紧张地翻动着什么——好像是杂物箱。然后他下了车,上了锁,回到房间,关好了
门。
基恩坐在那里,两眼瞪得老大。怎么?这家伙三天没从里面出来,现在出来了,却只从车里拿了点东西又回去了。
天哪!这家伙怎么还没闷死在里面?可基恩已经快给闷死在车里了。
基恩仰坐在车座上,失望透了。他闭上眼,长叹一声。还得多久,天哪!还要等多久?
苏珊接了电话,然后把话筒递给珀金森。
“是他。”她低声说道。
“喂?”他对着话筒说。
“我想让你过来。”电话里说。
“马上就到。”珀金森说。
“不,”电话里说,“我们有个问题先要解决。”
“什么问题?”
“你的同床,干掉她。”
“再说一遍?”珀金森道。
“把那女的杀掉,然后离开那里。把能带的带走,但不必清理了,关系不大。”
“半小时后到。”珀金森答道。他挂了电话。
“我要和你一块去。”苏珊说。
珀金森看了看她。“行啊。”
“等我化化妆。”说完,她去了盥洗间。
珀金森去了厨房,打开抽屉,拿出9 毫米口径小手枪,旋上了消音器。一阵恻隐的悔意,这是他以前杀人之前从未
有过的感觉。可大老板的命令他从未违反过,不能因为个人原因这么干。他走向盥洗室,在门口止住步。她背朝门站着,
对着镜子在涂口红。
“我就好。”她说。
“不急。”珀金森答道,同时举起了枪。
镜子里,她的双眼瞪大了,口红落在了地上。“不——”
珀金森对着她的后脑勺开了枪。瞬时间,镜子染红了,碎片满地,她的身体瘫在洗手池上,随后应声倒地。
珀金森走进卧室,开始收拾东西,前后只不过几分钟。他已经习惯于把一切安排停当,以便随时能够撤离。东西很
快装进两只帆布包里。
他最后看了一眼,然后小心地从盥洗间取出卫生用品,擦掉上面的血迹塞进了帆布包。
他出了房间,快步走向车子,倒着开出停车场,向大门奔去。他注意到左右都是些见到过的车,除了那辆福特—陶
鲁斯轿车,停在41—C 单元有两三天了,可上面没坐人,该没什么问题。他朝前驶去,脑子里一片未曾有过的空空的感
觉。
米基。基恩动了动,朝四周望望。妈的,怎么睡着了?还是到此为止吧,快11点了,而且——他抬起头,丰田车不
见了,什么时候?多久了?我打了五分钟的瞌睡,这家伙就溜了。他发动了新福特—陶鲁斯,向大门奔去。还是那人在
值班。
“罗斯刚走吗?”
“对,才走两分钟,”保安员说,“朝那边去的。”基恩加大油门,一溜烟似的把车开上路。也许还能赶上。三分
钟后,他到了佐治亚41 号公路,这一带的主干道。往哪个方向?他飞快地向城里驶去,眼睛远盯着前方,寻找银灰色
丰田的影子。
10 分钟后,到了75 号州际公路,还是没有丰田车的踪迹。基恩一个劲地恨自己怎么打瞌睡了。他等着红灯变绿,
然后回家去了。“他妈的!”
他骂出声来。“明天从头来!”
第二十四章
威尔和他父母坐在自己家的图书室里,汤姆。布莱克、基蒂。康罗伊也在。他们在看11 点钟的新闻,极大一部分
内容是关于审讯拉里。穆迪以及对他的判决的。对拉里、查伦的采访,特别是对查伦的采访连放了两遍,还播放了对草
坪上游行者的采访。
“我对你们说过,新闻界会喜欢查伦的,”基蒂说,“她是本州新星人物。我听说,她有了好几个电影片约,还有
一个写书合同。”
“她的魅力不止这些呢,”威尔说,“我一直认为她那么漂亮,那么聪明,不会在方便食品商店久呆的。你们知道
吗,我认为她给我作过一些伪证。”
“什么伪证?”他父亲问,惊呆了。
“我总觉得我们有点太碰运气了,查伦竟然说她有一件跟萨拉。科尔一模一样的羊毛衫。”
“要是她没有,那她怎么会在法庭上拿出一件来?”
“有一次我在她的商店让她搭拉里的车。我去了趟厕所,她便在两用车里等我。在车前座上有我放的一只信封,里
面有一份犯罪研究实验室的报告,上面提到羊毛衫的牌子和商店标签。后来,一直到我跟拉里和查伦争吵了一番之后,
才明白过来,他们可能确实做了这种手脚。这并不是无中生有,因为当时羊毛衫已经进入证词。”
“你真认为她有那么聪明吗?”汤姆问。
“是的,”威尔说,“我到现在还在怀疑她到底是什么血型。她把这份玛丽埃培的一位医生出的证明给我的时候,
说她去那里看望他,他是她家的世交。也许她事先已经从报告中得知萨拉。科尔的血型。我当时应该自己选个医生,让
血型证明书直接送到我手里。真是麻痹大意的行为。”
马丁。华盛顿,种族平等律师协会主席这时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正在法庭门口接受采访。
“华盛顿先生,李先生是美国参议院的候选人,你认为黑人会记恨他在为拉里。穆迪辩护中的表现,而因此很难投
他的票吗?”
“我不希望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