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霍恩两只手抓住讲台的边沿,目光缓缓地扫视了一遍教堂内的听众。“朋友们,”他用一种迷惑人的柔和嗓音
开始说道,“我今天的任务不是要向各位阐明温斯洛的逝世对他的家人和朋友所带来的悲哀——今天早上我们已经寄托
了哀思。我在这儿要说的,是想告诉诸位,他的逝世对他的党、州和国家所带来的损失——有人要求我的话简短一些,
要做到这一点很困难,尤其是这个人的一生是那样的丰富多采,但是我将尽力而为。”
卡尔霍恩移动了一下身体的重心,稍许提高了嗓门。“对于我们国家今天所面临的问题,吉姆。温斯洛比大多数的
人有一个更为清醒的认识。我们有过很多的领导人物,可一个接一个都不是信奉上帝的人;我们打了很多场战争,可是
失败了;我们许多无辜儿童的生命被堕胎诊所扼杀了;这使我们的国家蒙上了耻辱。我们遭受了许多的袭击,有自由主
义分子的,也有所谓世俗主义的人文主义者的;我们的许多孩童,他们被禁止在学校做祷告;而同时由于我们社会的法
律不得力,法官太开明,以至于杀人犯、强奸犯和毒品交易者能无所顾忌。”卡尔霍恩停顿了一下。
上帝,这是什么话!威尔心想。他注意到主教在座位上蠕动了一下。
“而且,”卡尔霍恩继续说道,“如果吉姆。温斯洛还活着的话,他一定会在美国国会里在这方面做出一些贡献!”
教堂后部有几个人鼓起掌来,但马上就被其他人的“嘘”声阻止了。
主教的神色很难看。
卡尔霍恩低头望着讲台。台下的秩序恢复正常后,他继续说道:“因此,这个任务就落到了我们这些仍旧生活在这
个地球上的人身上。我们必须捡起失落的火炬,把它带到永恒的天国!因此,我们必须继续吉姆。温斯洛没有完成的战
斗,直到在这个州的每一个角落都取得胜利!因此,我们必须在主的指引下,把美国引向新世纪的曙光!”卡尔霍恩低
头默哀了一会,然后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少年合唱队唱起了赞美诗,抬棺人抬着灵柩通过教堂的过道朝等候在教堂外的灵车走去。温斯洛的家人和州长麦克。
迪安跟在他们后面。
教堂里的人开始退出,先是坐在前排的州参议员,然后是其他人,不一会教堂便走空了。威尔和比利走出教堂的时
候,灵车和温斯洛的家人都已出发朝墓地去了,在那儿将举行一个安葬仪式。
“我这辈子还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话呢。”比利说。
“旁人也没有听过。”威尔答道。
一位电视摄影师突然在他们前面冒出来,紧跟着一位记者把话筒放到比利面前。“李州长,你对今天的仪式有什么
看法?”
“我以为高级圣公会的葬礼对一位优秀的人士来说是一种很好的哀悼,但是我必须说,我认为卡尔霍恩先生的悼词
倒像是政治演说,甚至可以说是竞选演说。我们不禁要问,他还有什么现在没有告诉我们的呢?”
记者转向威尔。“威尔。李,你是民主党竞选国会参议员的提名人,你认为唐博士可能会是你的共和党对手吗?”
“那是由共和党州执行委员会决定的事,我敢肯定,他们一定会等上很长的时间才会决定谁是他们的提名人。今天
毕竟不是谈政治的时间。”威尔说道,希望自己的回答不显得过于虔诚。
他们找个借口离开了记者,朝汽车走去。
“这将是一场糟透了的竞选,”比利说,“我不敢肯定自己是否很羡慕你有这样的经历。”
“我也不敢这样说。”威尔答道。
第二章
米基。基恩走进桃园路上的一家牛排馆,发现和他相约在这儿吃中饭的人早已到了。“嗨,戴夫。”他边说边把手
臂伸过去。
刑事侦探戴夫。海恩斯和他握了握手。“近来好吗,米基?”
他们在靠近酒柜的一张桌子边坐下。“很好。”基恩说。
“你喜欢现在的工作吗?”海恩斯问道。
“也许比你想的要喜欢一些。珀尔这人挺不错的。我以前的工作可糟多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希望你不是在影射我们那位敬爱的警长。”
海恩斯说。
“哪是他呀,”基恩答道,“我从来也没想到要说他。”
“这段时间你在忙什么?”
“根据线索做调查呗。”
“噢,你那个悬赏启示我读到了。我敢打赌,你的线索绝大多数是没用的。”
“是啊,我想说你说得很正确。本来就是预料之中的。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海恩斯朝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嗓门。“事情真好玩,”他说,“嗯,其实也说不上好玩,你知道那儿有一大堆的规
定和纪律,不过每隔一阵总有那么几件小事发生。”
“说吧,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吉姆。温斯洛在慢跑的时候心脏病发作死了。”海恩斯说。
基恩停止了咀嚼嘴里的色拉。“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装作傻乎乎地问道。“跑步时死人是经常发生的事情,就
是那些平时身体挺棒的也会死的。”
“是啊,可是这些人都有静脉堵塞的现象,而温斯洛的静脉却很通畅,见不到一点凝结物。”
“医务人员是怎么说的?”
“他讲了一些专业术语,大致意思是说,有的时候由于某种与电有关的东西袭击心脏,人就一命呜呼。”
“那么这事有什么特别的呢?”
“没什么大的特别,只是许多细节方面不一致。”
“说说看。”
“比如说吧,温斯洛的一生中每天早晨都坚持跑步,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这方面他是出了名的。我来问你,如果
你想谋害温斯洛,你打算在什么时候下手?让我告诉你吧,早晨最好。这时候送报的人已经来过了,别人还没起床,不
会在外面转悠。”
“请讲得详细一点。”
“好吧,有两个人发现了温斯洛。一位是他的邻居,正要去哈茨菲尔特赶早班飞机。可是当他从弯道那边转过来的
时候,那儿早已有一个人,正用耳朵贴着死者的胸口。”
“是慢跑的人。这事很合乎常理,我也这么做过。”
“是啊,这是正常的事情,可是这个慢跑的人把运动服上的帽子罩在头上,而且还戴了一副深色的太阳镜。那是一
个温暖而湿润的早晨。
后来这个人开着邻居的车走了,叫来了一辆救护车,然后就不见了。“
“这么看来他不想与此有牵连,这样的事时有发生。”
“我亲自到温斯洛的邻居中去调查过,这个跑步的人不住在那儿。
那附近的人除了温斯洛以外,谁也不在早晨跑步。跑步的人一般不会到别的地方跑步,他们都在住家周围跑动。“
“那个邻居有没有跟你讲那个跑步的人是什么个模样?”讲得不多。他认为那人长得很高,还留着小胡子。大致就
这些。那人从头到脚穿的都是灰色的运动服。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他戴着衣帽和墨镜吗?“
“911 电话的录音带上有什么内容?”
“那上面的话少得不能再少了。有人倒了,在某处某地,要一辆救护车。总机还想问些别的问题,他就把电话挂了。
他带有南方口音,南方农村人的口音。可是他的发音很清晰,好像练习了很长时间。”
“像部队的南方人,像那些职业军人说话的腔调吗?”
“就是那腔调。”
基恩假装一本正经地看着海恩斯。“当然,你知道,这是最大胆的臆测了。”
“真好玩,我们敬爱的警长就是这样说的。”海恩斯放下叉子。“我知道这些还不足以说明问题,我也知道这是一
个棘手的政治问题,警察局没有掌握到过硬的材料以前是不希望报纸发表这方面的报道的,可是难道这些材料还不够吗?
还能进行一般的尸体解剖,而不把第一流的病理学法医专家请来吗?我是说,我们那位受人爱戴的老先生不是吃素的。”
“那样就会引起新闻界的注意的。”基恩说道。
“是啊,我懂,我只是有点抱不平。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借口会给大家带来许多的麻烦,所以就警告我离此远远
的,不要沾边。他妈的,智谋策划那一套我也懂一点,这样做太伤人自尊心了。”海恩斯抬起头看了看基恩,可基恩似
乎没在听他说话。海恩斯顺着他的目光朝酒柜上方的电视机望去。电视上正在播放午间新闻,一群人围在一个讲经台的
四周,唐。贝费利。卡尔霍恩牧师正在讲经台发表讲话。
“又是他。”基恩说。
“哦,是啊,他们把他定为共和党的提名人了。这消息我是来这儿的途中在汽车里收听到的。”
“是的,”基恩说道,又重复地说了一遍,“又是他。”
“他老是在电视上露面,不是为了这件事就是为了那件事。”海恩斯说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基恩答道,“我是说,过去几个月里,每次我对某件事情感兴趣的时候,他就出现了。
珀金森企图杀害珀尔的前几天,卡尔霍恩手下的人围聚在曼尼。珀尔的书店前,阻止他营业;接着医生和他的护士被害
的那天,他手下的一些人就在堕胎诊所前面;现在你正好跟我说到吉姆。温斯洛可能是被谋害的,恰恰在这个时候博士
就又出现了。”
“你感到惊奇吗,米基?”海恩斯咧嘴笑道,“这可是最大胆的臆测啊。”
“难道不是吗?”基恩大笑道,“可是我跟你说,戴夫,我真的痛恨偶然的巧合。”
“我懂你的意思。”海恩斯说着在脸上擦了一下,然后把餐巾放在盘子上。“对不起,如果你允许的话,我现在要
尽量地远离你,以及你那些牵强附会的想法。”他站起身,从基恩身边走过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祝你好运,米基,”
他说,“我们以后不再谈话了。”
第三章
神圣山圣灵降临浸礼教会的接待室里涌满了人。米基。基恩站在房间稍许偏后的地方。他认得的城内几家报社的记
者也在场。他们向他招手致意,他也向他们招手算是还礼。没有人问他干什么到这儿来,他也落得清静,不必做出回答。
一群人从侧门进入接待室的前部,分别在主席台上坐下。基恩抬起头看着他们。他们紧挨在一起站了一会,以便摄
影师为他们拍合影。基恩注意到唐。贝费利。卡尔霍恩牧师边上站着一位外表特别引人注意的人。他瘦瘦高高的,腰板
挺得很直,密而灰色的头发剃得很短,一双浓黑的眉毛。他长得很英俊,浑身上下分明写着两个字“军人”。
“卡尔霍恩边上的那个家伙是谁?”他问他身边一位依墙而立的《亚特兰大日报》记者。
“他是J。E。B。斯图亚特。威林厄姆上校,”记者答道,“从前在美国海军陆战队呆过。他的朋友都称呼他老杰布。
据说他本来是极有可能当选海军陆战队司令的人物,后来在越南出了一点小纰漏,大约是他们部队在占领阵地时伤亡人
数太多,自杀性进攻,或者类似的原因。为此国会多次召开听证会,威林厄姆也被召回到美国本土。不久,他便退役了。
从那以后他一直领导着一个名叫‘美国人需要坚强的国防’的右翼院外活动组织。他是──”
“早上好,先生们,女士们。”
这个低沉浑厚的声音使房间里的电视摄影师和报社记者立即停止了讲话。泛光照明灯被打开了,照亮了在主席台后
面坐着的一群人。
刚才说话的这个人向室内扫视了一遍,对人群微微地一笑,算是致意。“我的名字是威林厄姆,”他接下来说道,
“我是神圣山圣灵降临浸礼教会执事会的会长。我非常遗憾,但又不得不在这儿宣布,今天上午我们执事会接受了本堂
牧师,信仰大学校长,信仰有线电视公司执行总裁唐。贝费利。卡尔霍恩牧师博士的辞呈。”他有意停顿了一下,然后
接着说道,“然而,当我们得知卡尔霍恩博士作为美国参议员候选人将会对他的州、国家做出更大的贡献时,我们的遗
憾稍稍减少了一些。
我们觉得,我们必须和我们的全体同胞共享这位优秀人物的天才禀赋。
“我们的损失同时也能看作是收获,我们有幸任命拉尔夫。贝费利。卡尔霍恩牧师来接替他父亲的职位。在此以前,
他一直是卡尔霍恩博士在本教会和其他相关事务方面的得力助手。”威林厄姆转过身去,一个身材瘦削棕色头发的人站
了起来,朝人群轻轻地招了招手。拉尔夫。贝费利。卡尔霍恩牧师长得酷似他的父亲,只是年龄要轻一些,身材瘦小一
些。他们两人都有一口金牙,只是拉尔夫的左脸上有一个红色的粉刺,使得人们在区分时更容易一些。
“现在,”威林厄姆继续说道,“我非常荣幸地把唐。贝费利。卡尔霍恩牧师介绍给你们。”
卡尔霍恩穿着一件遮过腹部、裁剪得体的藏青色西装,色彩鲜艳的红领带从脖子上垂下来,一直碰到了讲台。“各
位早上好,”他低沉浑厚的声音轻快地说道,“我想告诉各位,我作为唐。贝费利。卡尔霍恩牧师博士这次是最后一回
在公共集会上露面。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普通人唐。卡尔霍恩,佐治亚州共和党竞选美国参议员的候选人。”他停了一
下,像是要等人鼓掌,可是没有人鼓掌,于是他又匆匆地往下说道:
“今天,我要切断多少年来把我和神圣山教堂、信仰大学以及信仰有线电视台联系起来的各种关系。这星期天我将
做告别布道,”——他转过身去望着自己的儿子,只见他正咧着嘴向自己微笑——“这是应本堂新牧师拉尔夫。贝费利。
卡尔霍恩的诚意邀请而决定的。毫无疑问,所有这一切都表明,本人和这些组织的事业及经济方面的关系将从此一刀两
断。我将不再领取他们的薪金,也不再享受联系过去的所有特权。下面我想回答记者的提问。”他用手指着坐在前排的
一位年轻女士,那人马上站起来。“是叫简吗?”
“唐博士,你的意思是不是——”
“请别这么称呼,简,”卡尔霍恩打断了她的提问,“我从来也不喜欢这个外号,而且从现在开始再这样称呼尤其
显得不合适。就叫我唐好了。”
“呃,卡尔霍恩先生,”那位年轻女士继续问道,“这是不是说你以后不再乘坐那架价值500 万美元的飞机了?过
去几年里你一直乘坐它在各地旅行。”
“简,你知道,这架飞机是一家私营公司所有的,有时它也把飞机租给信仰有线电视公司使用。将来如果我需要使
用这架飞机,我的竞选组织将会与他们达成恰当的协议,以它本来的价格租用的。”
“这飞机每小时的租用价格是多少,卡尔霍恩先生?”年轻女士问道。
“呃,这笔数目我们还没有算清,但是你可以相信,这个价格是公平合理的。”卡尔霍恩用手指了指另外一位记者。
“卡尔霍恩博士,不,卡尔霍恩先生,去年神圣山教会为你和你的妻子在信仰大学校区建造了一座1 万2 千平方英
尺的房子,据说房子的内部装修耗资超出200 万美元。你现在要搬出这幢房子吗?”
卡尔霍恩向这位记者笑了笑。“当然,埃德,你知道室内的装饰品大多是会众捐赠的礼品。我很高兴地告诉你,校
长董事会已经决定,把房子所占的地租给我使用99 年,由我向校方把房子的产权买过来。”
“先生,”记